第532章 重利識人心
東港的事情短短一兩個月的功夫，就在京城掀起了一陣旋風，就連宮裏的皇帝都得了消息。
此事牽涉到段家，皇帝把蕭沐宸叫進宮問話。
“段家這般行事，可是你的意思？”
聽着父皇問話，蕭沐宸抬起頭凝視着帝顏，面上帶着幾分猶豫，隨即才開口說道：“請父皇恕罪，段家前往東港，當初確實是兒子牽的線。”
皇帝蹙眉看着端王，“你為何要這樣做？”
蕭沐宸沉默一瞬，然後才慢慢說道：“兒子以為父皇知曉。”
皇帝聽到這話冷笑一聲，“朕如何知曉？”
“父皇，奉城伯奉命前往東海駐紮剿除海匪，但是朝廷撥銀有限，根本養不起出海的船隊，如何剿匪？”蕭沐宸輕嘆口氣說道。
皇帝一愣，“你說什麼？戶部撥下去的銀子呢？”
蕭沐宸又默了一瞬，這才回道：“國庫空虛，存銀不足，玉象城這次再遇險情，戶部奉詔撥銀，東海那邊自然捉緊見肘。
奉城伯知道戶部並非有意為難，而是這幾年大楚天災不斷，朝廷四處救災，崎南屢次挑釁，軍費開銷極大，故而戶部那邊在奉城伯啟程時，只給了三成的銀子。”
皇帝驚住了，三成？
蕭沐宸對上父皇震驚的神色，他又道：“奉城伯上任之前找到兒臣，他說段家忠心於朝廷，段平昌雖是商賈卻對朝廷赤膽忠心，且是個會賺錢的好手，故而他懇求兒子幫忙，請段平昌前往東海，看看有沒有生意可做，幫着賺些軍費，也好給朝廷減輕負擔。”
“你一說，段平昌就去了？”
“段平昌受我所託，看在明曦的面子上沒有一口拒絕，只說會儘力而為。大楚海港多在南方，佔據天時地利人和，上手就能賺錢。但是東海卻是不毛之地，故而海匪才如此囂張。
想要從不毛之地賺錢實在是太難了，段平昌初去不了解當地情況，奔走數月，這才逐漸打開局面。但是他手裏的銀子，早先拿出大半家底給了兒臣抗擊崎南，故而囊中羞澀，這才跟京城好友借錢。
不想消息傳了出去，等傳到兒臣這裏的時候，才知道事情已經走了樣。兒臣……兒臣現在也是沒辦法，眼下這個局勢，實在是不知道如何辦才好。”
皇帝知道蕭沐宸所說的不好辦，是因為東宮也摻和了一腳進去。
“你現在是怎麼想的？”皇帝看着蕭沐宸問道。
蕭沐宸立刻義正辭嚴道：“如今東海百廢待興，着實需要段平昌這樣的人開疆拓土，等把東海海港建立，往來商客不絕，過往船隻主動停靠，必然會興旺起來。”
皇帝沒想到蕭沐宸這麼有信心，“然後呢？”
蕭沐宸便道：“一旦東港形成規模，必然要收回朝廷手中。”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你媳婦跟你鬧？”
蕭沐宸正色道：“事關朝廷社稷，大事當前，豈能因私廢公，我想明曦也會理解的。”
皇帝輕笑一聲，看了兒子一眼，到底是年輕，只覺得感情深，什麼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卻不知，這件事情不只是段家一腳踩進去，滿京城的勛貴也不知多少投了銀子……
想到這裏，皇帝意味深長地看着蕭沐宸，“你要知道這件事情牽涉的人越多，等將來做事時，得罪的人也會越多。”
“為君分憂，為國做事，兒臣自當是盡心儘力，又豈能瞻前顧後。”蕭沐宸沉聲說道。
皇帝良久輕輕嘆息一聲，然後擺擺手，“你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蕭沐宸應聲道，這才轉身離開。
蕭沐宸走後，皇帝坐在龍椅子上半晌，然後側頭看向丁肇，“端王府與東宮都進了這個局，你說結果會如何？”
丁肇聞言渾身一綳，腦子轉得飛快。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想要從這件事情上讓東宮跟端王府分個高下？
丁肇不敢遲疑太久，謹慎地回道：“皇上，奴才愚笨，不敢口出妄言。不過奴才知道南邊幾座海港歲收豐厚，船舶司的官職更是人人打破頭想要拿到手。”
皇帝聽了丁肇這話冷笑一聲，“是啊，人人都知道，一座海港一旦建起來會帶來什麼。”
丁肇心頭怦怦跳，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後背上冷汗密佈。
也不知過了多久，丁肇才聽着皇帝輕聲呢喃道：“重利當前，才能識辯人心。”
東港的事情愈演愈烈，段明曦瞧着時機成熟開始閉門謝客，謝夫人那邊依舊不知收斂，日日賓客盈門十分熱鬧。
劉韞華跟楚清瑩幾個人約好了一起來明曦這裏喝茶，她們幾個前前後後都有了身孕在身，明曦不敢含糊，看着她們說道：“不好好在府里養着，出來做什麼。”
“還不是擔心你？”楚清瑩嫁了人後，瞧着眉目都舒展了，說起話來比以前更爽快，“聽說你缺銀子了，我們湊了些給你拿來。”
明曦：……
瞧着她們幾個人將一摞銀票放在桌上，一時間難得愣住了。
姚雲意低聲道：“我們家的是個獃子，這件事情我公婆都不知，你們不許說漏嘴。”
鍾御史治家森嚴，也不許內宅婦人摻和朝堂事情。
明曦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們，“若是虧了，你們的銀子可就打水漂了，這事兒得想好了。”
劉韞華道：“虧了就虧了，又不是把家底都給你了，我們還有餘力。”
“正是這話，平日裏你幫我們許多，你遇到難處時，我們豈能袖手旁觀？”姚雲意點頭附和，“總歸銀子給你了，你拿着就是。”
明曦抬頭看着她們，“早先別人都拿着銀子尋我，沒看到你們的影子，還以為對賺錢不感興趣。”
楚清瑩沒好氣的說道：“當時你的門檻都要被踩破了，我們來找你做什麼，添亂嗎？不過，也不知道是誰放出消息說你缺銀子用，我們也不知真假，總歸銀子給了你，願賭服輸，你放心拿就是。”
明曦懂了，之前這事兒能賺錢，她們不願意湊上來讓她為難，現在聽說她缺銀子了，她們又怕她遇到難處，便主動送上門。
真正的朋友就是這樣吧，會站在你的立場為你着想。
行，既然這樣，她不能辜負她們的深情厚誼，好好地給她們賺一筆私房銀子！
事情愈演愈烈，謝家那邊烈火烹油，曹國公夫人更是上躥下跳，東海海港在過年前終於正式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