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年一夢

()“李知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李知秋，李知秋……”

感到身體一陣晃動，李知秋費力地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一個極其陌生而又熟悉的場景，前面不遠處的講台上站着的那位身穿紅se小西裝加紅se緊身套裙的美女正一臉怒容地看着他。

下意識地，李知秋在心裏對比了一下，美好的身材絲毫不遜於他之前剛剛抱着的那位美女，容貌倒是略遜了幾分，總體來說還是一位韻味十足的知xing美女。不過他怎麼看這位美女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只是讓他一時想不起來。

“李知秋……”

見到李知秋一臉迷濛的模樣，程秋菊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嗯，叫我？”

聽到美女叫他，李知秋有些茫然地指着自己問道，卻不料引得房間裏其餘人的轟然大笑。

“知了，老師問你問題呢。”一旁的蔣軍極力忍着笑，悄聲提醒了一句。

“你是蔣軍？”轉頭看了看那捅他手的少年，那熟悉的面孔、略帶肥胖的身材與他快要模糊的記憶中某個人對上了號，李知秋有些難以置信地疑問道。

“廢話，我不是蔣軍是誰。”聽到李知秋的問話，蔣軍無語地泛了泛白眼，他對這個獃獃的寢室長已經無話可說了。

“好了，李知秋，下次上課不要睡覺了，晚上回寢室就早點睡。李若寒，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看着李知秋傻傻的模樣，程秋菊也差點被逗笑了，之前的怒氣一掃而空，點了李知秋一句之後便叫另一位女生回答問題。

“李若寒……”

轉頭看向那位站起來回答問題的女孩，一道驚雷在李知秋的腦海里炸響，那嬌俏的容顏和印象中刻骨銘心的一幕重合，這個女孩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每逢午夜夢回，李知秋都會想起這道美麗的身影，這個在他生命中留下刻骨痕迹的女孩，他少年時期開始有懵懂情思之時第一個悄悄暗戀的女孩，那個從教學樓上縱身躍下、此生難悔的女孩。

再看了看周圍的人，一切都是那麼陌生而又熟悉，赫然就是他少年時期讀書的教室，只是他的印象中，這些人都已經回歸塵土，他可是一個活了百年的殭屍。

“好了，別看了，你家的小寒已經走了。快走，晚了就沒菜了。”

見李知秋下課之後依然呆呆傻傻的模樣，蔣軍用力地拍了一下同桌的肩膀，他可是知道這位同桌暗戀班花的事。

“哦。”

有些獃獃地被蔣軍拉出教室，李知秋看着這個原本應該因轉移而消失不見的校園，看着蜂擁向食堂的人流，那種感覺讓他無比的懷念。

“你去拿飯盒，我去打菜。對了，飯卡里快沒錢了，等一下我們一人再充50。”對李知秋說了一句，蔣軍從自己的餐桌里拿出兩個小不鏽鋼碗走向那長長的隊伍。

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李知秋根據模糊的記憶，走向那蒸飯室，在那快要空了的蒸櫃中拿出兩個飯盒。

看了看其中一個飯盒角落上的‘秋’字，李知秋確定是他和蔣軍的飯盒，才走向餐桌，蔣軍還在排隊等着打菜。

坐在餐桌前，李知秋掃視着周圍的一切，用力地握緊了拳頭，微微的觸覺告訴他這不是幻覺，難道他真的回到了少年時代，百多年前。

“來了來了，今天雞腿送的是包菜，你的最愛。”端着兩隻雞腿回來，蔣軍將其中一個不鏽鋼碗放到李知秋的面前，就端過自己的飯盒開吃起來。

隨意地扒着飯，李知秋轉頭看着一個個身影，腦海中那原本應該早就遺忘的記憶漸漸變得清晰，甚至於他還能叫出一個個名字，這讓他不禁有點詫異，還有淡淡的欣喜。孤獨地活了百年，他都已經快忘記欣喜是什麼滋味了，這讓他找回了一點做人的感覺。

“怎麼，今天的雞腿不好吃？不會，我覺得味道還不錯。”看到李知秋碗裏的菜絲毫不見少，只是一口一口扒着飯，蔣軍疑惑地問道。

“不是，今天胃口不太好。”

隨意地回了一句，李知秋將面前沒有動過的菜盆推到對方面前：“你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正覺得菜有點少的蔣軍也不客氣，直接開動了，那隻肥大的雞腿很快消失在他的口中。

刷好飯盒，再將米淘好之後把飯盒放入蒸櫃中，蔣軍抱着李知秋的肩膀說道：“走，趁現在人少一點，去充點飯卡。”

來到飯卡充值點前，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站在那裏，兩人站到了隊伍的後面。

李知秋摸了摸口袋，從裏面拿出一張紅票子遞給蔣軍，雙眼依舊不停地打量着周圍的景se。

將手裏的五十遞給李知秋，蔣軍把一百塊錢充入卡中，再問了一句：“你是回寢室，還是跟我去打球？”

“回寢室。”腦子還有些混亂，李知秋迫切地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讓他理清腦海中的思緒。

“好，那我們等下教室見。”知道李知秋安靜的xing子，蔣軍也沒有勉強，和幾位剛剛吃完飯的同學一起走向cao場。平時老師管理得嚴，只有飯後這點空餘時間才是他們在球場上盡情馳騁的專屬時間。

獨自一人走回宿舍樓，按照鑰匙上刻着的302號碼來到寢室面前打開了門，撲面而來的複雜氣味沒有讓已經養成點潔癖的李知秋皺眉，反而讓他感到一種難言的親切。

坐到門口的床榻上，從枕頭下拿出一本小說，赫然是白話版的三國演義，已被翻得有些破舊，再從一排柜子的右下角打開自己的柜子，從角落裏拿出藏好的一百元，和他記憶中沒有任何偏差。

來到衛生間裏，李知秋看着鏡子裏那個有點黝黑的皮膚，完全沒有之前的白皙，再看看身上土到掉渣的t恤，這樣的造型是那麼地讓人激動。

一陣砰砰的跳動聲傳入耳中，李知秋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發現除了他自己外別無他人。

突然間，李知秋想到了什麼，抬起自己的右手，微微顫抖着抬向自己的胸口，一股有力的跳動傳了過來，讓他震驚之餘感到無比的興奮。

他有心跳了。

他有心跳了……

“哈哈哈哈哈哈……”

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刺痛感傳來，李知秋張嘴笑了起來，越來越大聲，最後甚至是雙手不停地捶着水槽的邊緣大笑着，兩行熱淚劃過臉龐。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從來都是站在人群中聽着他人的心跳，孤寂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李知秋怎麼也沒有想到還能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在李知秋的記憶中，自他初中畢業順利考到安平一中，他自己和同學去黃山遊玩一趟之後，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殭屍，便再也感受不到過自己的心跳。

此時的心跳是那麼地有力而穩定，李知秋怎麼可能不激動。

對李知秋來說，為何能重生已不重要，為何重新成為凡人不再重要，那百年的經歷是不是夢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和常人一般生老病死，能和常人一樣喜怒哀樂，能和常人一樣結婚生子……

“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笑了不知道多久，李知秋直起身子，擦乾臉上的淚水，拉拉身上的t恤走出了宿舍，外面走向教室的人群告訴他已經快到晚自習的時間。

走進高一（4）班的教室，李知秋聽着那喧鬧的聲音，再看看一個個印象中的面孔，心情感到無比的暢快。

來到之前坐過的座位上，李知秋想起什麼，正準備和旁邊的同學打聽一下今天的ri子，一身汗水的蔣軍抱着籃球飛快地跑了進來。

“知了，明天就是第一次月考了，有沒有把握？到時候給哥來點外援？”走進教室的蔣軍一屁股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着剛剛坐下的李知秋問道。

“不清楚。”

聽到蔣軍的話，李知秋皺了一下眉頭，方才想起自己所在的安平一中每個月都有一次月考，來評定學生的學習進展，優秀者還能進入名為‘重點班’的1、2兩班。

活了上百年的李知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有一天會重新拿起課本，之前的知識可都已經還給老師了。

“啥子？知了，你可要努力啊，哥們的幸福生活可要靠你了。”抱了一下李知秋的肩膀，蔣軍一臉痛心地對李知秋說道。

“是不是你的名次前面一點，你老爹就有獎勵？”聞着那讓人有點不爽的汗味，李知秋嘴角一翹，笑問一句。

“是啊，前二十名就有一千……咦，知了，你怎麼知道的？”順口說了一句，反應過來的蔣軍驚訝地看向李知秋。

“你前幾天不是跟我說過了。”

這時的李知秋才想起，他和蔣軍雖然是無話不談的好友，但那是在某一件事情以後的事，看那位美少女依然健在的情況，那件事自然沒有發生，他和蔣軍也不過是因為同桌加室友的關係要好一點罷了。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不管了，明天就靠你了啊。”

想了想沒想起來，蔣軍也不去糾結這個問題，用力地拍了拍李知秋的肩膀。他可是知道自己的斤兩，能進安平一中完全是他老爹用錢砸進來的，不像李知秋，當初進來的時候還是班上的第十九名。

“嗯。”

隨意地應付一聲，李知秋拿起蔣軍桌上的電子手錶看了一下，上面顯示着2002年9月26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