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 新的受害者
“馬修的恐懼值怎麼這麼高？”宋平看着儀器屏幕上的數值，問道。
記憶重現裝置並不只是單純地重現記憶，利用母艙、子艙內的各種設備，裝置能實現對使用者的實時監控。
使用者的情緒將被量化，以數值的形式，呈現在屏幕上。研究人員可以憑藉這些數據進行全程監控。
重現記憶與現實時間的流速比是100比1,就是說重現記憶的一百天，僅相當於現實世界的一天。
於是記憶重現剛剛開始，屏幕上的數值就出現了高頻率的波動。
就在開始后的第三分鐘，代表恐懼值的數據條出現了第一個峰值！
峰值毫無徵兆地出現，比之前最強烈的感情波動都強了十倍不止，在屏幕上一枝獨秀。
恐懼值：83.
恐懼值是將死亡恐懼作為基準值建立起來的模型，基準值為100.
根據個體不同，死亡恐懼也有差異。但絕大多數人群直接面對死亡時的恐懼值，都圍繞着100均勻分佈。
看鬼片的恐懼值大約能達到30,鬼屋冒險能達到50,蹦極的恐懼值能達到70.
剛剛常海岩的恐懼值，已經達到了80,高於蹦極，僅次於死亡恐懼！
也就是說，在剛才的瞬間，常海岩經歷過了一次比蹦極還要可怕的恐懼體驗！
問題在於，這還只是常海岩的恐懼值。
在常海岩的恐懼值達到83的同時，馬修的恐懼值同樣發生了變化。
恐懼值：166.
比常海岩高了整整一倍，已經是遠遠超越了作為基準值的死亡恐懼！
唐修傑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我們對綠眼睛的記憶重現進行過多角度的論證，這本該是只存在於理論上的可能。”
“什麼意思？”宋平問道。
“就是說有出現的可能，但是極小，只是在理論上有概率發生。”
“我當然知道‘理論可能’是什麼意思，我是說這雙倍的恐懼值是什麼意思？”
“記憶重現設備的功能，是令體驗者全面體驗記憶者的記憶。這裏的全面體驗包括五感、情緒，以及即時回憶。”
即時記憶指的是記憶重現過程中，記憶者在某個時段的回憶。
比方說，常海岩躺在躺椅上搖扇子的時候，回憶着今天的漂亮姑娘，馬修也能感受到這份回憶。
“體驗者會同時感受到兩份情緒，一份是自己的情緒，另一份是記憶者的情緒。”
“‘綠眼睛’只有在‘綠眼睛’靈異事件中，才會產生無條件的根源性恐懼。”
“在日常生活中，沒人會因為看到一雙綠眼睛就情緒失控。”
“馬修能在常海岩的記憶中看到綠眼睛，但也只是看到而已，他本身並不會產生恐懼。”
“他感受到的恐懼，應該是常海岩的恐懼，跟他自己沒有聯繫才對。”
“那現在的情況該怎麼解釋？”夏青青問道。
“這……”唐修傑抿着嘴唇，臉色極為難看，他想說什麼，又在猶豫。
“你說。”陳銘說道。
“理論上，只有一種可能會導致這種情況。”唐修傑咬咬牙，硬着頭皮道，“那就是體驗者，已經成為了受害者！”
宋平的眼神變得銳利，他沉聲道：“你說什麼？”
“這是我們預設的最糟糕、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那就是但凡是看到‘綠眼睛’的人，都會成為‘綠眼睛’的受害者。”
唐修傑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不論是以任何形式看到‘綠眼睛’，哪怕是在別人的記憶中看到‘綠眼睛’，也會成為受害者！”
“你是說，馬修已經成為了‘綠眼睛’新的受害者？”夏青青很吃驚，她十分擔心，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巴。
“對。”唐修傑沮喪着點點頭，“實在是抱歉，我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道歉有什麼用？”宋平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聲音已經是帶了三分火氣，“現在應該做的，是想辦法補救，而不是在這裏自責、道歉！”
“我現在就停下儀器，這次記憶重現到此為止。”唐修傑慌慌張張地就要按下主機上的停止鍵。
“不行。”
他的手剛剛抬起，就被人按了下去，他轉頭一看，發現是陳銘。
“不能停下。”陳銘說道，“馬修已經成為受害者，如果我們找不到‘綠眼睛’的鑰匙，他會非常危險。”
避難所能隔絕一切靈異事件，在避難所中不可能有任何靈異事件發生。
眾人不必擔心‘綠眼睛’會在避難所中發生，可馬修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避難所里。
他總歸得出去，要麼去執行任務，要麼完成任務回到現實。如果‘綠眼睛’潛伏下來，在某個時刻再次爆發，該怎麼辦？
“難道你是想讓他堅持到最後？”唐修傑難以置信道，“這不可能有人能做到！”
“‘綠眼睛’本身就足夠恐怖，能夠無條件、無差別地摧毀受害者的精神。更何況，他正在同時面對兩個‘綠眼睛’！”
“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數值疊加那麼簡單，隨着恐懼值數值的提升，人類所感受到的精神刺激，是呈指數級曲線上升的。”
“你不夠了解‘綠眼睛’，你不知道‘綠眼睛’有多麼恐怖。我看過太多太多的案例，有經歷過嚴格精神訓練的靈調員，在中期就完全崩潰，連自殺的能力都失去了……”
“沒人能做到，絕無可能！”唐修傑篤定道。
“我不了解‘綠眼睛’，但我了解馬修。”陳銘說道，“馬修從不會讓相信他的人失望。”
“他這個人，看上去弔兒郎當，天天沒個正形。但只要是說過的話，他拼了命也會做到。”
“如果你現在關掉機器，終止記憶重現，他會比死了還難受。”陳銘拍拍唐修傑的肩膀，“不用太擔心，我們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唐修傑很猶豫，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聽你的，可只要數值呈現出精神被擊潰的跡象，我會立刻關閉程序。”
馬修的確沒有讓人失望過，在之前的逃生任務里，他的每項分工都完成得極為出色，挑不出任何毛病。
“陳銘，提醒你一句。”宋平說道，“有些事情，是不會因人的意志而轉移的。”
“我知道。”陳銘點點頭。
他又看向子艙中的馬修。
剛才，他說了多個讓馬修繼續任務的原因。
但有一個，他沒有說。
馬修在此刻終止任務，無異於是宣判了某個人的死刑。
余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