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幾個月前】
“如果不考慮蝰蛇的那些犯罪事實，我想我對蝰蛇的評價應該是客觀公正的。對於這個結果我也很無語。”張雲清乾笑道，“《都市報》的稿件刊載量很大，我不知道是否所有稿件蝰蛇都要過手，但至少頭版頭條的新聞稿子她會過目。
通過我和雷軍一天的調查，我們發現《都市報》上報道的新聞基本滿足新聞的三大特點，真實性、時效性和準確性，能做到這幾點，我想蝰蛇作為報社的主編功不可沒，畢竟，我們要做好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容易，不是每個學生都能學業有成，不是每個籃球運動員都能打上NBA，也不是每個歌手都能有膾炙人口的作品。
蝰蛇有較強的文字功底，但凡是她編寫的稿件用語準確、邏輯嚴密、觀點清晰。
新聞里的敘述性文字較多，蝰蛇雖然不像李承輝那樣矯揉造作，沒事還會寫寫小詩抒抒情什麼的，但從稿件的某些地方可以看出她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我想這些年她也沒少看書。
另外根據我們的側寫，蝰蛇雖然沒有突出的政治傾向和主張，但在面對一些敏感的新聞話題時，蝰蛇也處理得很好，將社會主流的價值觀通過報紙傳遞給了大眾，對於她這樣一個有強烈反社會心理的人來說她已經將偽裝一詞做到了極致。”
“那我們怎麼查？”王羽佳掃了一眼客廳里堆積成山的報紙，“《都市報》每天都在發行，這裏恐怕只是冰山的一角吧，蝰蛇在報社工作這麼多年哪裏是我們查得過來的？”
“查不過來也得查，我們要儘可能地尋找報紙中那些和蝰蛇有關的表達性文字，尤其是和青春、愛情有關的話題，這樣範圍也就縮小了很多。另外我也在瀏覽《都市報》的官網和微博，看看他們的一些社論，找尋和蝰蛇相關的評論性文字和文章。”
“這麼說今晚沒打算休息了？”
“呵呵。”張雲清憨笑兩聲，他的確有熬夜的打算。
“那好，你先去吧，一會兒忙完家務活我也陪你翻翻報紙再去睡覺，我明天還得帶着張昊他們去查醫生。你也答應我累了別硬撐，能休息幾個小時也是好的。”
“嗯嗯，我先去了。”張雲清說完回到客廳繼續翻閱報紙，王羽佳在廚房忙完、洗了澡也加入了進來，房間內很快就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報紙翻動時發出的“唰唰”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隔壁鄰居電視機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夜、變得格外的寧靜。
張雲清和王羽佳沉浸在海量的報紙新聞中，偶爾才會停下來針對他們發現的文章做簡短的交流。
不知過了多久，牆上的電子錶已經跳過了凌晨十二點。倦意襲來、王羽佳的上下眼皮開始打架，腦袋也點得跟啄木鳥似的，張雲清這邊還在聚精會神地翻閱着報紙。
就在王羽佳快要撐不住、打算回屋休息的時候，就聽張雲清口中傳出了驚疑之聲。
王羽佳拍動小嘴打了幾個哈欠，又用手揉了揉熬得紅通通的雙眼，問道：“雲清，有什麼發現嗎？”
“羽佳，你還記得劉哲嗎？”張雲清問道。
“劉哲，哪個劉哲？”王羽佳腦袋昏沉沉的，一下也沒反應過來張雲清問的是誰。
“就是出事的那個歌星。”
“劉哲……你說的是他。我當然記得了，我可是他的粉絲，我現在手機里還存着他的那首《幽窗》，蒼老的記憶空鍍了年華的那層金黃，我如那窗檯垂死的楓葉只期你片刻的駐足……”王羽佳輕聲哼唱了幾句，又打着哈欠說道，“他怎麼了？”
“這個人的案子……”張雲清正要開口解釋，看着王羽佳那疲倦的模樣又搖了搖頭說道，“羽佳，你還是去休息吧，我看你都累得不行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那好我先睡了，你要是累了也進屋睡覺。”王羽佳說完就如蒙大赦般跑回卧室睡覺去了。
張雲清也慢慢收起嘴角的笑容將目光重新放回了手中的報紙上。歌星劉哲的案子張雲清至今還記憶猶新。
這個案子是去年發生的，張雲清之所以現在還記得非常清楚有三個原因：第一，這個案子是他們積案偵破小組偵辦的，那時候刑警隊有別的行動慕晚晴就讓王強把這個案子交給他們積案偵破小組來處理了；
第二，這個案子的社會影響很大，當時天楓市的各大媒體都相繼報道了這個案子；第三，這個案子的案發地點就在他姨媽家所在的小區里。
案發時張雲清帶着張昊他們去過現場，很快就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唯一沒有確定的是劉哲究竟是自殺還是因為性窒息致死，這個調查結果並不存在任何的問題，讓張雲清驚訝的是蝰蛇在報道這個新聞時有了很多的表達性和評論性文字。
這說明這件事情對蝰蛇也有很深的觸動。
就見蝰蛇在其中一篇報道中寫道：“劉哲的離去是粉絲之痛、也是社會之痛，如果現實能少一點點殘酷、社會能多一點點理解、網絡能多一點點寬容，劉哲不會就這樣離開我們。我們在這裏緬懷一個優秀的青年歌手，那些被他歌聲觸動過靈魂的人們請與我輕聲合唱……”
在另一篇報道里蝰蛇這樣寫道：“我們總是試圖掙脫現實的枷鎖，讓靈魂去盡情地呼吸自由的空氣，愛一個人很難、相愛而不得愛既卑微又殘酷，事情總得有個了斷，如今你自由了，天堂沒有經紀人。”
在《都市報》官方微博上蝰蛇也針對此事用自己的微博號在新聞下發表過評論：“再聽你的歌依舊會在不經意間淚目，你洒脫的離開，卻在我們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驚嘆號和一個凝重的省略號。再見、靈魂的歌者劉哲；再見愛情。蒼老的記憶空鍍了年華的那層金黃，我如那窗檯垂死的楓葉只期你片刻的駐足……”
張雲清認真翻找、查閱蝰蛇針對此事發表的文字，神情越發的嚴肅，就聽他喃喃自語道：“這個案子其實和愛情這個主題的關聯度並不高，但也不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如果我記得沒錯劉哲出事前喜歡了一個女孩，兩人秘密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來劉哲的經紀人擔心這事會影響到劉哲未來的發展就讓劉哲和那個女孩斷了來往。
劉哲出事後很多媒體也挖出了這件事進行了報道，但大多都是隻言片語，並沒有像蝰蛇那樣把愛情視作劉哲自殺的最重要的原因。
劉哲生前患有比較嚴重的抑鬱症，病情反反覆復的，還因此休息了一段時間，很少在大眾面前露面。
他患病的原因也不僅僅是因為和那個女孩分開，創作靈感枯竭、網絡語言暴力、公司競爭壓力等等因素都是有的。蝰蛇為什麼要把所有因素都歸結到劉哲的那段愛情上呢？
和劉哲交往的女孩不會是她吧？”張雲清說到這裏自己都差點笑出聲，“這種可能性明顯不大。她要是和明星鬧緋聞，報社也留不下她。我想劉哲應該是一個蝰蛇喜歡的歌手，而劉哲的那段感情對她的觸動很大，她只是在通過這事表達自己的一些想法罷了。
‘愛一個人很難、相愛而不得愛既卑微又殘酷’，殘酷我能理解，求而不得輾轉反側，那麼卑微何在呢？蝰蛇為什麼要使用卑微這個詞。她是覺得這樣的相愛太卑微了嗎？那麼下面她沒說出來的一句話是不是下面這一句，為什麼不放棄呢？讓自己不再卑微下去呢？
‘事情總得有個了斷’，蝰蛇所說的了斷是什麼？是死亡嗎？總得有個了斷、總得有、了斷……
‘你洒脫的離開，卻在我們的心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驚嘆號和一個凝重的省略號。’為什麼是感嘆號和省略號而不是句號，為什麼要在省略號前用凝重這個詞，是筆誤嗎？是語病嗎？
凝重，端莊莊重、濃重、通常用來形容神態，作動詞。這裏似乎更像一個形容詞，而省略號省略的東西又是什麼……”
張雲清細細地分析着蝰蛇關於此事的一些評論，不多時他的腦中就萌生了一個膽大的想法，這個想法也驚得他從沙發上彈身而起。
“會不會是這樣！”
但很快張雲清又否定了自己的分析，皺着眉頭坐了回去，“應該不是這樣吧，不然無法解釋她對月如的處理決定。先看看別的新聞比對一下再說好了，可惜蝰蛇隱藏得太深，就連她自己的微博上都很少出現能夠讓她表達出自己內心想法的文字。接下來我得更仔細一些……”
對自己提出了要求，張雲清正打算繼續翻閱報紙，一通電話忽然打到了他的手機上，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這麼晚了會是誰？”
帶着疑問張雲清接通了電話，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女人不溫不火的聲音：“你好啊，張警官，別來無恙。”
“你是……”
“幾天前我們才剛剛見過面，你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忘了吧？我們可是神交已久了。”女人淺笑着說道。
張雲清青筋暴起、銀牙緊咬，從牙縫裏蹦出了三個字：“付、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