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獵殺檔案.8》(5)

第四十二章《獵殺檔案.8》(5)

狐狸尾巴已現形大海捉妖考獵人

1

“羽晗,錄入多少了?”司徒笑思索一番之後,卻放下了對魯超等人的追蹤調查,詢問起文羽晗的工作進度。

“錄到2008年了,今晚我加個班,就能把它弄完。”

文羽晗負責統計這20多年天涯市發生的重大案件,將其匯總並與劉唐名這些年的出海時間做成一張表格,工作量也是極大。

不過好在劉、徐兩個家族和家族背後的涉黑勢力早已被文羽晗統計成表,只需要加入其餘的一些重大案件除掉這兩大勢力和他們旗下分支勢力的犯罪案件,文羽晗工作量起碼少了一半不止。

“先發過來,我看一下。”

“好。”

自從艾司說了他可能知道劉唐名家族是進行哪種犯罪之後,司徒笑就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哪種犯罪方式?

艾司說是在警方熟知的犯罪方式之外的,同時又和各個涉黑家族有着某種關聯的犯罪。

當漁港碼頭、運魚車出現在司徒笑的探查範圍中時,司徒笑就隱約覺得,這條線快串起來了,整起案件在大的方向上,隨着警方的調查深入,對面露出了越來越多的破綻。

像鄧強試圖毒殺連雲,無論成功與否,警方最後肯定會調查到他的頭上,區別只是在於,若是他們離開了拘留所,他或許可以單獨殺死饒古,斬斷警方的線索;而現在,他不得不在殺了饒古之後自殺。

同時提前暴露了他作為亞聯暗棋的身份,而由於他的身份暴露,又導致了他名下運魚車被警方盯上,運魚車最終將警方的視線帶到了神州漁港碼頭。

正是漁港碼頭的出現讓司徒笑想到了艾司說的那種警方所不熟知的犯罪方式。

因為看到漁港碼頭,司徒笑首先想到的就是劉唐名,劉唐名曾經跑過漁船,而且就算生意步上正軌之後,也保持着每年的出海頻率。

而劉唐名早年沒錢買遊艇,他擁有的正是一艘漁船!

如果僅僅是這樣,司徒笑還未必能想到劉唐名到底是做的什麼違法犯罪行為。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之所以追蹤鮮魚運輸車,是因為現在高度懷疑,那輛車內藏匿着付岩和溫莉莉的屍體!

省道上一路狂奔,從各個卡口監控看,不太像中途停車轉移屍體,中間在青沙海產批發中心進行了車牌更換,人員更換,用來混淆逃避警方視線,隨後去了漁港碼頭。

這中間,在省道上,在海產批發中心,在漁港碼頭,都有監控盲區,都可以調換搬運屍體,照理說和劉唐名也沒什麼關係。

但司徒笑卻聯想到了今天早上劉勇打來的那個試探電話,他們明天要出海!

為什麼明知道警方正在查他們,他們還敢貿然出海?

每一次出海,是否就是實施了一次犯罪?艾司為什麼建議將這20多年來天涯市所有重大犯罪與劉唐名出海時間做一個橫向對比?

為什麼說是警方未曾留意過的犯罪模式?直到將運魚車和劉唐名聯繫在一起,司徒笑才恍然醒悟過來!

他們不是走私,不是販賣人口或毒品,不是武器交易,不是盜竊沉船古董,劉唐名一直在進行的犯罪很有可能,就是警方不曾注意過的——屍體處理!

因為國內管控嚴格,新中國成立之後幾乎就再沒有出現過有歷史、有傳承、成建制的黑社會幫派勢力,所以警方也沒有遇到過這種專業處理屍體的職業犯罪行為。

司徒笑曾在一些小說傳記上讀到過,但凡有着上百年歷史的黑幫,分工都很明確,他們殺人之後,會有專業的人員處理屍體,像黑手黨、雅閣庫、戰斧等,這些處理屍體的人員,被稱為清道夫,或是送葬者!

警方要調查案件,尤其是黑幫之間的仇殺案,最開始黑幫強於警方時,黑幫無所顧忌,像20世紀前半葉的上海灘,都是當街殺人,那時候的警方只能等黑幫殺完人之後再出來洗地;這種悍殺是黑幫對敵對勢力的警告,是一種相當有效的威懾恐嚇手段。

但是違法勢力註定不能長久,無論哪個國家都一樣,黑幫勢力會隨着歷史改變而逐漸下行,正統的執法力量,也就是警方,最終會佔據上風。

當警方實力佔據上風之後,黑幫就不敢再隨意殺人了,這個時候就出現了清道夫這種職業,精細地打掃現場,將屍體處理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迹,這就是清道夫的工作。

若有殺人行為,屬於凶殺案,警方要立案,那麼有兩個先決條件,一要有人報案,二要有屍體,或是疑似有人死亡的一個現場,諸如大量鮮血之類的。

如果說沒有現場,也沒有屍體,更沒人報案,那麼警方連立案都談不上,又何來兇殺一說?警方唯一能做的,就是宣佈某人失蹤。

送葬者在其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司徒笑自身就知道,有許多懸案疑難案件,就是由大雨沖刷山坡露出屍骨,或是河面漂來裝有疑似屍體的袋子引起的,當有人或是警方發現有非正常死亡屍體之後,立刻會有專人負責偵破調查。

這些屍骨的出現,就是因為殺人者沒能處理好屍體,留下了罪證。

而清道夫,就是專業的屍體處理工,每個黑幫的方法各有不同,但結果都是一樣,就是令警方極難發現被處理過的屍體。

黑手黨喜歡用鉻酸將屍體完全溶解;而戰斧喜歡用碎木機將屍體打碎成粉末狀,再混合飼料拿去餵豬;雅閣庫到處都是海,據說喜歡切碎餵魚……

而劉唐名如果是從事這種犯罪行為的話,他顯然選擇了和雅閣庫類似的處理方式,但又不完全一致……將屍體扔到公海去?

他們有密閉的鮮魚運輸車,有監控盲區的漁港碼頭,有漁船直接裝船出海……這就是一條完整而隱秘的處理鏈。

不過由於警方一次都沒查獲劉唐名犯罪的證據,這隻能是一種假設,為什麼每次都沒發現呢?

對了,因為屍體並不是什麼必須保留的貨物,那麼劉唐名的漁船肯定做了手腳,一旦發現不對,說不定早早地就將屍體扔進海里,海事巡查只會登船搜查,又不會隨時準備好潛水員下海探查。

又或者,那些即將被處理的人並不知道自己就快要被處死了,還傻乎乎地隨船出海,回來之後就變成失蹤?

這就是為什麼要將劉唐名的出海時間與整個天涯市20多年來的重大犯罪進行橫向對比,司徒笑想通此節,馬上安排文羽晗:“羽晗,這些犯罪條目裏面加一條,把這20多年來非正常失蹤人口統計上去,凡是有報案的都登記上,註明報案時間。”

司徒笑瀏覽着大宗犯罪行為和劉唐名的出海時間對比。

1992年4月7日,興安建築工地和宜興建築工地發生工人械鬥,造成6死24傷,事後調查,是由於建築工地上的工頭陳福江、趙小剛等人與他人的私人恩怨,隨後興安建築公司出具了在械鬥發生一日前與陳福江和趙小剛等人解除勞務合同的證明。陳福江、趙小剛兩人失蹤,下落不明。

1992年4月10日,劉唐名出海。

1992年7月8日,定邦財務有限公司因與私人老闆黃愷發生財務糾紛,旗下員工莫小光率人闖入黃愷家中打傷黃愷及其家人,黃愷報警,兩天後,黃愷失蹤,警方立案追查,沒有線索,成為懸案。

1992年7月11日,劉唐名出海。

1992年9月1日,舉報人康興民實名舉報天涯市宇番區公安分局局長趙廣德收受巨額賄賂,並聲稱手裏有證據,當晚,康興民失蹤。

199月2日,劉唐名出海。

1992年11月25日,趙廣森、劉大兆、李固等三人在興平街大生珠寶店、長河街銀河珠寶店、貴溪街阿珍珠寶店連續實施持槍搶劫,打死5名店員,搶奪價值約500萬元人民幣的黃金首飾,並於當晚失蹤。此案震驚全國,公安部成立專案小組連續追查了3年,最終還是沒有找到犯罪嫌疑人和被搶的黃金。

1992年11月25日晚,劉唐名出海。

1992年12月12日,以路廣安為首的天涯市本地涉黑幫派和以任喬興為首的涉黑幫派在花園街一帶展開械鬥火併,警方趕到時,只發現1名輕傷者,但根據群眾舉報,雙方都各自出動了近百人,至少有40名傷者,其中不乏完全失去意識的傷者。

1992年12月14日,劉唐名出海,路廣安失蹤,其幫派消散。

1992年12月29日,警方派遣至任喬興涉黑團伙卧底的幹警張元和連續兩周未向單線上級彙報工作,兩年後認定其……失蹤!

城市大了,案件頻發,像天涯市這樣的大城市要案、大案,至少在2000年前,比海角市還多,但是有了詳細的案件檢索表,司徒笑就能直觀地看到劉唐名出海前後發生的案件,再從中挑選出可能與他出海有關的。

如果不是今天的鮮魚運輸車,只是這樣單純地看,劉唐名的出海時間混雜在各種案件之中,又沒有什麼規律,還真看不出來他和哪些案件可能會有關聯。

1993年劉唐名出海14次,其中3月就連續出海3次,還有四五次出海時並未發生什麼重大案件,也沒有失蹤的案件,很可能是未被警方察覺的隱蔽犯罪。

繼續看下去,已經統計出來的劉唐名每年出海次數,多的時候有二三十次,少的也有十來次,20多年來,前前後後總計已經超過400次了。

司徒笑心中一緊,就算按走私來看,劉唐名的出海次數也有些頻繁,如果每次都帶走一兩具屍體,那豈不是五六百的失蹤人口?

這些失蹤的人,在天涯市龐大的流動人口基數上看起來毫不顯眼,但是就犯罪來說,這究竟涉及了多少命案,究竟意味着多少違法犯罪的行為!

司徒笑忽然又生出了在偵辦伍家兇案時的明悟,原本只是一起簡單的毒殺命案,只怕現在,已經大到超出自己的管轄範圍了!

為什麼劉唐名能那麼快獲得其餘黑社會勢力的認可,只怕與他這種犯罪模式不無關係,黑社會交投名狀無外乎殺人,劉唐名的工作就是殺人兼拋屍,只需做上一次,就能獲得一定認同。

而他處理屍體的模式,只怕也是瞞着其餘涉黑家族和企業進行的,只要警方沒有查到,大家都是安全的,如果劉唐名出事,其餘犯罪集團也會被牽扯進來。

劉唐名的犯罪模式不僅代表着他自己,而是和天涯市所有有規模的涉黑犯罪有關。

必須找出來,這起案件將不是打擊某一個涉黑家族或團伙,它將成為打擊天涯市所有黑惡勢力的一記重拳。

司徒笑開始調查整理海事部門記錄的劉唐名每次出海的航海記錄、衛星定位,不過定位是從1998年才有詳細記錄,以前的記錄無法查找。

不過劉唐名從港口出海之後,每次航海路線或東或西,看起來毫無規律,司徒笑最擔心就是這種情況,劉唐名每次出海將屍體亂扔,就算被海警抓住,也就一個地方一具屍骸。

看了一下大致海圖,就沒兩個地方是重複的,而且司徒笑確信,就算在衛星定位的地點潛海搜索,也肯定沒有搜獲。

劉唐名這麼狡猾的老狐狸,拋屍地點肯定會選擇航線上任意一點,可是這些航線並不完全交叉,甚至很多航線呈放射狀,看起來毫無規律。

看着猶如蜜蜂亂舞的航線圖,將一個個暫時停靠的衛星定位用紅點標註,司徒笑得到一片密集的點陣,想從這裏面找出規律,近乎不太可能。

但是司徒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每次定位都會顯示在某一個經緯度出現長時間停留,也就是紅點標註的位置,可能是捕魚,可能是釣魚,也可能是停歇在那處休息,直覺告訴司徒笑,那麼明顯的位置,絕對不可能是拋屍。

不對,該死,要不要現在改主意答應劉勇的邀請前往,可是如果自己上了船,他們絕對不會實施任何犯罪。

就在司徒笑面對錯綜複雜的航線圖感覺太陽穴微微漲痛時,章明那邊的調查反饋回來了。

經過圖像專家的辨認,確認了目前他們暫時保護性拘留的瞿森,和這半年來,在監控視頻中出現的瞿森是兩個人。

專家甚至還辨認出,監控中的瞿森,是戴了一種類似人皮面具的頭套進行偽裝,頭套面具應該就是根據瞿森本人的面貌進行的倒模,影視拍攝會用這種方法來進行替身拍攝,後期稍加處理,觀眾是看不出替身和本人的區別的。

而這半年來,假冒瞿森都是在頭上矇著一層面具,整個面頰的豐潤程度較真瞿森更為圓潤,皮紋機理則顯得不夠細緻,細微毛髮缺失,而且眼球凹陷度更深,而晶狀體則更高,明顯就是面具增加了臉皮的厚度,而且還戴了隱形眼鏡。

另外一方面,就是假瞿森和真瞿森的步姿不同,行為細節特徵有明顯區別,這些其實都是破綻,一般來說,和瞿森經常相處的同事或朋友就能看出不一樣來;所以假瞿森要帶着真瞿森外出旅行一周,因為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一種感覺,原本天天在一起的同事,請假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覺得有點不同。

不過相比起真假瞿森的消息,更能引起司徒笑注意的是另一條消息,那就是今天出現在拘留所的那個瞿森,根據圖像專家反覆辨認之後,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假瞿森,和半年多來一直偽裝瞿森的那個麥克斯,並不是同一個人!

首先,此人並沒有戴那種頭套式人皮面具,而是通過化裝,或是在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膜,再經過一些特效化裝,達成的這種高度相似的效果。

此人的面妝,雖然皮紋和機理也有些失真,同樣缺乏精細毛髮,但是在表皮瑕疵處理上,就是所謂的暗斑、色素沉着、黑痣、黑頭等,相似度遠比第一個假瞿森的頭套面具高。

專家的看法很明確,第一個假瞿森,也就是麥克斯,並不是擅長偽裝別人,倒模技術很普通,上妝也很普通,之所以沒被人察覺,估計是瞿森本來的生活方式和行為態度就不太引人注意;而第二個假瞿森,則是一個偽裝高手,若非專家反覆辨認,還差一點將他與真瞿森混淆,僅僅憑藉一手化裝術,就能做到這種以假亂真的效果,最起碼也是頂尖的特型化妝師。

另外將他辨認出來的另一個方面,則是那人表現出較為明顯不同的步態特徵和細節行為特徵,專家分析,很有可能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綻。

同時出現了3個瞿森,事情似乎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但是不知為什麼,司徒笑在得知第三個假瞿森出現時,第一反應是聯想到了神秘人!

那個一直躲在暗中幫助自己,或是幫助警方的神秘人。

司徒笑想起了“121”行動,那次行動之所以展開,也是因為神秘人的報案,他用了一種非常婉轉的方式,用文風朋友的身份報自己的爺爺奶奶失蹤,然後偽裝成那個虎口紋有蟋蟀的傢伙,引起自己高度重視,最終在警方的抓捕行動中,他混入指揮車,指揮警方完成了對嫌疑人的圍捕。

而這次他的出現似乎也是有着類似的目的,他出現在拘留所,很像特意針對連雲中毒事件,他在拘留所的時候,正好就是鄧強等人在拘留所進行鬥毆的時候。

給人的感覺,他似乎知道鄧強等人進入拘留所就是想對連雲不利,但是他可能以為鄧強等人會利用毆鬥引開看守注意的時間,直接暴力搶奪槍械或是別的什麼方式直接殺死連雲;那個時段,他就一直守在連雲身邊。

據章明說,他的身手很好。

他一直留守到章明他們到來才離開,過程中還和章明起了小衝突,他應該是在離開的過程中一直思索,鄧強等人為什麼沒有趁機襲擊連雲,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才想到連雲可能被人下毒,所以立即返回並及時阻止了連雲毒發身亡。

他的行為很明顯地表達出兩層意思,第一,他直接挽救了連雲的性命,救了連雲,就破壞了鄧強等人的計劃;第二,他的這種出人意料的表現,肯定會引起警方的懷疑,那麼警方對瞿森一調查,就會發現瞿森出了問題。

現在的問題是,他怎麼知道瞿森出了問題,而且敢肯定那個麥克斯冒充的假瞿森不會和他同時出現起衝突。

他應該是不擔心和麥克斯撞見吧?不管哪種方式,只要是引起警方懷疑,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沒錯,司徒笑有些明白過來,神秘人一直在跟進劉彩婷毒殺的案子,而且他似乎已經明確地知道了徐威方面要對連雲不利,而警方在對連雲的保護措施上並不能算得上足夠完美。

所以神秘人親自出手,用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在這個案件中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神秘人到底是怎麼調查出鄧強等人要對連雲下手的呢?

很快司徒笑就從章明那裏得到了答案,麥克斯偽裝的假瞿森在前天曾與鄧強有過一次碰頭,調查鄧強的調查小組,跟蹤查找的監控與調查假瞿森的章明,他們的監控發生了交叉,就在律師事務所旁的停車場裏。

鄧強的車離開時間和假瞿森的車抵達時間,前後相差不過5分鐘,若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警方未必會覺得兩人有什麼交集,現在情況就比較明了了,按照神秘人的提醒,就是假瞿森麥克斯在前幾次與連雲的會面中下了第一種起引誘劑作用的毒,然後鄧強等人對拘留所的水鍋爐下第二種毒,兩種毒劑在連雲體內產生反應生成快速起效致命的猛劇毒。

也就是說,那個神秘人一直在調查假瞿森?因為鄧強是在警方視線範圍之外的亞聯瞞下的一顆暗棋,若說神秘人一開始就直接調查到鄧強,司徒笑直覺認為不太可能。

等等,瞿森曾說起前天,他曾經被派去接觸某個人,如果不是因為這次事件,他還根本恢復不了自由,或者說,他能活着其實非常偶然,最起碼有兩個意外,第一個便是去接觸的人沒有殺他,第二個則是他直接被派出所羈押了。

麥克斯為什麼要派出瞿森去那個地方?

瞿森說他覺得麥克斯感到害怕,會不會是麥克斯察覺了神秘人在調查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叫麥克斯的人感到了恐懼,於是派出一直暗藏起來的真瞿森,用真瞿森的自由換取自己的一次機會……一次近距離觀察並追蹤對手的機會。

由此可見,兩人曾經見過,並且麥克斯心裏清楚自己並不是神秘人的對手,但相差並不多,神秘人或許是以為瞿森已死,在跟着調查麥克斯的時候,麥克斯使出這一手,就可以變被動為主動。

而前天晚上,不正是章明說的警方接到舉報,派出大量警力圍堵追捕“708”嫌犯嗎?

不會這麼巧合,兩者之間應該有某種關係,司徒笑讓章明去查瞿森提供的他與神秘人接觸的地點,並且比對“708”嫌犯最先出現的視頻地點。

結果很快反饋回來,二者正在同一地方,而且從大樓內部監控里可以清晰地分析出,正是瞿森與神秘人碰面之後,那個“708”嫌犯才從大源村商場逃離的。

神秘人就是“708”嫌犯?

這個結論讓司徒笑很是吃驚,不由想起了“126”行動,以及更早的“121”行動,這其中似乎有着更為緊密的聯繫。

2

“121”行動是神秘人偽裝成蟋蟀,引起警方注意,然後利用警方的力量圍捕蟋蟀,最終導致蟋蟀被其同夥擊斃;隨後發生了王陵和沙貴被殺害案件,警方判斷是“708”嫌犯再次出手,在王貴的房間裏找到了案件的絕對性證據,帶有遺傳生物特徵的DNA物質,疑似真兇的血跡。

跟着是自己通過王陵分析出“708”案件嫌疑人可能就居住在王陵附近,並且很可能返回過案發現場,隨着這條線索,當地民警在排查中鎖定了化名錢德森的嫌疑人,接下來發生了“126”抓捕行動。

犯罪嫌疑人再次從警方的眼皮下逃走。

而且在逃走的同時,那個嫌疑人不僅擊倒了整棟派出所的民警,喊出了要殺害馮恩恩的話,還和另外一個神秘勢力發生了激烈的槍戰。

神秘人偽裝成蟋蟀利用警力圍捕蟋蟀,另一個神秘組織在警方圍捕“708”嫌犯時出手與嫌犯展開激戰。而這一次也有着極高的相似度。

很像是麥克斯向警方舉報,利用了警方和無處不在的監控對同一個嫌犯發動了襲擊。

那麼真假瞿森事件整個串聯起來就是,麥克斯接觸瞿森,取得他信任后圈禁了瞿森,並自己偽裝成瞿森的樣子。

他利用瞿森的身份到底做了什麼目前尚不得而知,但是神秘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懷疑上了假瞿森,或許就是從劉彩婷的案件里,然後開始調查麥克斯。

神秘人先跟蹤麥克斯,麥克斯察覺了被人跟蹤並猜到了可能跟蹤自己的人是誰,但不敢肯定,他讓真瞿森去接近神秘人,趁機將局面翻轉過來。

接下來,就發生了警方接到舉報追查“708”兇犯的“202”行動。

現在被追逃者的身份被查實,就是“708”嫌犯,因為關鍵證據血液DNA匹配,可是這一次的圍捕讓司徒笑產生了深深的疑惑。

要知道,他們追捕的兇犯個個都是犯罪界的翹楚,警方的刑偵思路和探案線索,對手都能更早一步提前想到,並在關鍵的地方埋伏下自己的人手,像那假冒的袁藝醫生,還有這個假冒的瞿森律師。

那麼,利用警方用DNA來甄別犯罪嫌疑人這種事情,對這些兇手來說,根本就沒有難度吧?取得別人的DNA,用來構陷對手……

司徒笑忽然生出一種明悟,這3次犯罪,會不會就是兩個敵對勢力之間的暗中較量,他們都借用了警方的力量。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一方是想對付在伍家兇案里出現的所有犯罪勢力,包括假瞿森、袁藝、蟋蟀等人,所以出現了偽裝成蟋蟀引動警方前去圍捕的事件。

而蟋蟀等人的勢力在迫不得已情況下槍殺了蟋蟀,隨即展開報復,所以蟋蟀死亡的當晚,王陵死亡,同時犯罪現場留下了不可思議的鐵證,帶有非被害人DNA的血跡!

如果按照這種情況推理的話,那就是在蟋蟀死亡的同時,那個勢力就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對手是誰,並且知道對手的大致活動範圍。

所以王陵的死亡地點距離蟋蟀的死亡地點並不遠。

再進一步分析,對方能從蟋蟀的死亡想到他們真正的對手就隱藏在蟋蟀死亡的位置附近,並且當晚就發動反擊,而且,當晚的突擊行動自己保密性做得很強,就算對方在警方布有內線也根本來不及通知他們,只能是他們自己想到了。

他們為什麼能想到?只能從行動的突然性去逆向思維,他們的人受過專業訓練,不會出現在街邊的監控攝像頭內,如果不是那個神秘人留下了線索,司徒笑相信他們不能在那麼短時間內就鎖定蟋蟀的具體位置。

另外一點就是,蟋蟀當時出現在假日酒店的目的是什麼?最後蟋蟀死亡,警方根本無法確認他在酒店的目的;但是可以從整個抓逃過程中分析出一些蛛絲馬跡。

原本由於調查劉彩婷案件,以及後來突發的“708”疑兇再現案件,讓司徒笑沒有心思和精力去認真思索,現在所有事情都串在了一起,不由得司徒笑不去思索。

對方在假日酒店裏用3個身份證訂了3個不同的房間,而且時間都是一周,對方又對酒店的電梯、洗衣通道、各種安全通道做了詳細的調查,安排了足夠多的煙幕措施和逃亡線路。

這些疑點,都充分說明對方選擇酒店就是看中了酒店四通八達的通道,他選擇酒店就是作為逃亡的輔助措施使用的。

和在圖書城第一次圍捕追擊蟋蟀一樣,那次他是消失在一個地下停車場內。

看起來這似乎是某種必須的求生技能,未慮勝,先慮敗!蟋蟀每次出手前都會先選好一個便於擺脫警方追捕的逃亡之地,而“121”行動時就是警方直接將他圍堵在逃亡點。

那麼,他選擇假日酒店作為逃亡點的目的何在?

司徒笑不由想起了“126”行動時,那個“708”嫌犯在派出所里吼出的那一句“我一定要殺死馮恩恩!”

這句話是沒有任何道理的,站在疑犯的角度看,當時他已經被警方拘留,就算突然動手擊倒了所有的辦案民警,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應該是立即逃走,他為什麼要大喊一定要殺死某人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樣一喊,肯定會暴露目標,引起警方的注意,雖然警局有同志猜測疑犯是為了轉移警方的注意力才故意這樣說的。

但司徒笑對這種解釋一直不太認可,在他看來,一個警方的家屬在整個司法系統中並不能佔據多大比重,嫌犯若想引開警方注意力,達到分散警力的目的,隨便說一個政府要員,這威脅性豈不是比一個高中女生要大得多?

可對方偏偏沒有,這種驚動的結果就是讓這名女生被保護起來,而這一最直觀的結果,會不會才是那名疑犯真正的目的呢?

馮恩恩就讀的海角二中,距離假日酒店直線距離不到800米,而馮恩恩租住的地方就在二中附近,相距也就四五百米遠,從馮恩恩租住地到海角二中,恰好和假日酒店形成一個三角形位置關係。

難道說,馮恩恩才是蟋蟀打算行動的目標?那個神秘人發現了蟋蟀的行蹤,所以利用警方,提前圍堵蟋蟀。

而蟋蟀身後的勢力,則通過蟋蟀被人發現這件事,鎖定了神秘人可能藏身的地方,再反過來利用“708”嫌犯的身份殺死了王陵,再用警方的力量調查出神秘人的居住地,並用血跡DNA這種比較鐵的證據來讓警方深信,神秘人就是“708”嫌犯!

從抓捕神秘人的當事警察反饋信息看,神秘人在被警方羈押到派出所之前,似乎對發生的事件並不知情,直到抵達羈押室門口的那一刻,他才想明白,這可能是蟋蟀背後的勢力利用警方對他進行反報復行為。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為什麼他一定要被押到派出所才爆發,而不是選擇在更容易逃走的半路上爆發;而且最後喊出的那句話,也確實是為了保護馮恩恩。

這個假設若是成立,那麼自己的直覺就沒錯,“126”行動中抓捕的“708”嫌犯,已經不是“708”真正的兇犯——蛤蟆了,而是暗中保護馮恩恩的神秘人。

可是,在他家裏搜出了另一項鐵證,那就是“708”嫌犯每次殺人之後,從被害者身上取走的部分身體組織,這一點該怎麼解釋?

另外,他為什麼要出現在兇案現場?造成了完成符合兇手想重回兇案現場進行觀測,來滿足自己的力比多興奮的目的。

那個曾經幫助自己洗脫冤屈的神秘人到底是不是“121”行動中偽裝成蟋蟀引出警方的神秘人?又是不是“126”行動和前天晚上行動中被追捕的嫌犯?

蟋蟀背後代表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這一群人在伍家兇案和劉彩婷案背後都分別扮演了什麼角色?那神秘人和蟋蟀背後那群人是為什麼展開互斗的?那個“121”行動中逃走的嫌犯到底是真的想殺死馮恩恩還是想保護她?為什麼要保護她?馮恩恩和這些案子又有什麼關係?

司徒笑忽然覺得頭大如斗,各種線索紛繁複雜,一團亂麻。

他知道自己又想多了,最近當全力調查的只有劉彩婷案,他卻控制不住將思維發散到這半年多年自己手裏負責的3個超級大案。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些案件,竟然有着某種不可思議的聯繫!可他的理性又在告訴他,這根本就不可能!

叮囑章明繼續深挖假瞿森的線索,司徒笑覺得有點頭暈,這幾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各種線索交織在一起,他需要清醒一下。

司徒笑離開辦公室,在洗手間往自己臉上潑涼水,讓自己強製冷靜下來,暫時不去管神秘人和嫌疑犯之間的關係,還是以劉唐名家族涉黑犯罪為主,昨天艾司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僅憑自己告訴他的那些信息,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想到了劉唐名可能的犯罪模式,今晚無論如何,他也該給自己推出一個答案來了。

如果艾司能分析出劉唐名的拋屍地點,哪怕只有一個,或許案件都能找到一絲絲突破口。

司徒笑甚至有預感,這可能將是一個不亞於伍家兇案的超級大案!

“喂,艾司,在家啊?昨天你跟我說,你知道了劉唐名可能犯的什麼罪,只是怕沒有證據誤導我所以不說,今天,我這裏有了些新的線索,我想,我也知道他從事的是什麼犯罪活動了。現在,你可以把你的猜想說出來了嗎?要不我們一起說?一人說兩個字?處理……”

“屍體!”

“你說說,你是怎麼想到的。”

“結合司徒大哥給我的那些線索,劉唐名從事的犯罪活動顯然與別的黑社會勢力有關,他能很快取得別的勢力信任,那麼犯罪行為就很明顯,而且罪行很重,否則沒人敢輕信;而且罪行與血腥殘暴應該沒太大關係,否則其餘黑社會會因為害怕而疏遠;同時那種罪行又是其餘黑勢力所需要的,在我的理解中,大多數違法勢力需要的某種犯罪,無外乎只有幾種,一種是金融援助,洗錢走賬,這與利益息息相關;另一種就是司法援助,撈人,送人,去除線索。

“經濟犯罪與坐船出海沒有太大關係,而撈人需要權力,送人也不太可能每次海警都查不到線索,那麼剩下一種可能,就是劉唐名可以幫助別人消除犯罪的證據或線索,讓警方無法偵破。再加上坐船出海,以及劉家保姆的失蹤,還有劉彩婷姐姐是否出海后才被劉家兄弟惦記,這些線索拼湊在一起,我就想,劉唐名他們的犯罪模式,是不是就是將屍體扔進海里,讓警方無從查證;而且拋屍這種行為很好掩飾,比如船內設有暗格,一旦有警方搜查,就直接將屍體扔進海里,這樣每次被搜查,自然什麼都查不到。”

“你小子厲害啊。”司徒笑也不得不讚歎一下艾司的思維能力,“我是從付岩、溫莉莉等人失蹤找到的突破口,在他們失蹤現場發現的水漬……”

司徒笑將今天線索追查結果大致說了一遍,又道:“劉唐名這20多年來的出海記錄以及天涯市這些年的重大案件橫向對比表格我們已經做了大半了,我可以確定,天涯市這邊多起犯罪人員,和報案人員以及警務工作人員的失蹤事件,和劉唐名出海時間有着某種規律性聯繫,但現在我們還是有新的麻煩。”

司徒笑又將自己對劉唐名胡亂拋屍的擔憂說了一遍。

“可以將劉唐名出海的航線圖發給我看看嗎?”

“沒問題,你等等,不過航線圖只有1998年之後的。”

艾司收到航線圖之後,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思索,隨後給了司徒笑一個喜出望外的回答:“司徒大哥,我覺得劉唐名不太可能隨意拋屍。”

“哦,說來聽聽。”

“首先,海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距離海岸線太近,潮汐力就足以將屍體沖向岸邊,而且海底還有洋流和暗涌,胡亂拋屍的話,那麼在南海附近的幾個國家海岸線,就有可能出現被拋棄的屍骸,而劉唐名拋棄的屍骸,應該有很多都是非正常死亡吧,一旦沿岸國家發現這種非正常死亡的屍骸,都會列為命案加以調查,不知道司徒大哥覺得是不是這樣?”

“沒錯,非自然死亡屍骸會立案調查。”

“而且如果不止一次發現屍骸,我想,各國刑警都會猜到,有人故意往海里拋屍吧?一旦展開追查,現在科技這麼先進,總有死者的身份會被曝光,那麼,那些殺害死者的嫌犯或幕後主使就會緊張。他們為什麼不自己處理屍體而要交給劉唐名來做,就是希望得到一勞永逸的結果,不會有警方追查,不會有任何麻煩。如果劉唐名拋棄的屍體老是被人發現,那麼他的生意就沒法開展,其餘犯罪勢力就不會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

“如果司徒大哥你給出的線索沒問題,那劉唐名將自己的妻子獻給了某位黑道大佬,是那位大佬指點他接下了這單生意,而那名大佬和亞聯有種很深的聯繫的話,關於劉唐名不是胡亂拋屍的把握,就更大幾分。

“因為亞聯的發源地都是幾個島國,他們裏面有很多幫派是海盜出身,而在海上,沒人比海盜更了解海域情況,他們知道海面下的環境究竟是怎麼樣的,他們知道哪些地方會由海底暗涌形成渦流,海底的渦流會將海面拋棄的物體永久地禁錮在那裏,不會隨着洋流而被沖刷到海岸上。我想,往海里拋屍,而不會被各國警方偵查到,這本來就是亞聯的老本行吧?”

“等等,我有個疑問,如果往海里拋屍是亞聯的老本行,他們為什麼要將這單生意介紹給劉唐名?他們自己來做不是更放心、更安全嗎?”

“原因肯定有很多啦,艾司推測有這麼幾點,一是當時那位大佬想扶劉唐名一把,要麼讓他上位,要麼讓他加入幫派,畢竟劉唐名很會做人嘛,為了討好大佬連自己老婆都能奉獻;二來亞聯想到我們中國發展,要面臨的不僅是中國警方,他們還要和中國所有的本土黑社會勢力打交道,那麼,扶持一個本土新興勢力來做處理屍體的善後工作,顯然要比亞聯自己來做更好。”

“可是艾司,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劉唐名他們並不直接拋屍,而是將屍體切塊餵魚,或是用了粉碎機一類的機械再進行拋灑,那麼就算我們知道了拋屍的坐標,也很有可能一無所獲啊?”

“司徒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黑道平衡?”

“什麼意思?”

“所謂黑道平衡,就是我們互相合作的基礎,是相互防範,同時相互威脅,大家都有實力和對方拼得玉石俱焚,只有在這樣的氛圍下才能達成共識。一旦平衡打破,哪一方稍微顯露出頹勢,強勢的一方將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合作者吞下去。

“在強大的國家執法力量下,所有的黑幫都像老鼠一樣小心翼翼地在暗中活動,他們不僅要防備執法力量,同時也要防備所有和自己具有相同性質的涉黑團伙。同類之間,爭奪市場,搶佔地盤,彼此廝殺,在這種前提條件下,雙方想要握手言和,進行合作,那該怎麼辦?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都掌握着可以拖對方一起去死的秘密,一旦這個秘密被透露給最強大的國家執法力量,大家一起完蛋,這就是黑道平衡。

“據說中國古代有一種當官的權術就是,只有那些被我掌握着他貪污犯罪證據的手下,我才敢放心任用,為什麼呢,因為一旦我將那手下犯罪的證據透露出去,那名手下就必死無疑,所以他只能對我保持忠誠,將他犯罪得來的好處與我分享,這樣我能掌握他更多的罪證,他則用這樣的方法來向我表達更多忠誠。古代佔山為王新人要入伙,要先殺一個人交一個投名狀,也是同樣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說,劉唐名很有可能沒有毀掉這些屍體,這就是他的黑道平衡之術!”

“是的。劉唐名可以對其餘涉黑勢力宣稱屍體已經徹底銷毀,警方永遠不可能查到任何痕迹,但他未必會真的這麼做,他只有讓所有黑幫都相信,一旦他出了事情,所有黑幫都跑不掉,他才是安全的。”

艾司點到即止,司徒笑能自己理解,接着艾司開始分析航線圖:“我看了劉唐名的出海路線,雖然每一次都各有不同,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呈現區域性分佈,大多集中在東沙和西沙群島之間,這片海域剛好離開南海大陸架,以海坡形式緩慢傾斜,呈階梯狀分佈,有小片的海底丘陵,洋流在這裏受阻呈迴旋狀,從中沙和西沙兩片群島海底高原間的海槽通過,形成一左一右兩個自迴旋海底渦流,劉唐名的拋屍地點應該就在這裏。”

“我看了你畫出來的區域,不過這片區域是不是太大了?我們不可能有能力在這麼大片的海域進行逐一搜索。”

“不用搜索這麼大片的海域,這只是我畫出來的劉唐名航行的地方中,最有可能的拋屍地點。我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劉唐名每次航線最終都會停在不同的海上停泊地點,停留的時間或長或短,晚上有時會過夜,白天就要短一些。”

“沒錯,白天停船垂釣,晚上狂歡過夜,你覺得這裏面有別的文章?”

“劉唐名肯定知道,每次出海的航程都會被警方監控,可探查。大型船舶都要求安裝定位系統,所以,這種停泊也有可能是一種偽裝。劉唐名有兩種選擇,一是在航行途中將屍體扔下海,二則是停下來,用沒有安裝定位系統的小船將屍體送到指定位置拋下海。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兩種方法同時使用。

“我看了他的航線圖,其中有40餘次航線交叉或是重複,但這些交叉或重複的地方並不在同一位置,基本可以分為3組,每一組有十幾次的航線重疊;另外大多數都並不相同,而是在不同地點或長或短地停泊。我想,劉唐名在海上的拋屍地點並不止一處,但也不是隨意亂拋,而是明確地掌握了幾個有海底渦流的坐標,從他的航線圖上看,應該是……3個!這3個坐標位於這3組較有規律的航線上某一點,而這3個點可以通過劉唐名在海上的停泊點和停泊時間來進行定位。

“當他的大船在某一點停下,派出小船前往固定坐標拋屍,我們只需要知道小船的最大時速和續航能力,就能大致推斷出拋屍地點的坐標,知道得越多,坐標就會越精確,而現在,從1998年到2007年,10年的時間裏,劉唐名出海次數100多次,他那時候的船搭載的是雙人衝鋒艇,離開大船后航速是35節,續航能力500海里,他在遠離大陸架的海域上開衝鋒艇,必須選擇風浪小的天氣,我將這些日期選了出來,每一個停泊點為圓心,再根據停泊時間和衝鋒艇在這段時間內最大的往返里程作為半徑,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圓形範圍,這50多個圓圈形成了3個集中交匯的地方,同時這3個地方又在另外的40多組航線上,所以,這3個點,就是劉唐名他們拋屍的地方。”

艾司一面解釋,一面在電腦上作圖,同步傳輸到司徒笑的電腦屏幕上,隨着一個又一個圓圈被畫出來,圓圈與圓圈之間重疊區域在不斷地增加,最終形成了3個疊加最多的密集小點,電腦上出現了3個小點的經緯度。

司徒笑大喜過望,沒想到艾司竟然根據航線圖就能找到劉唐名的拋屍坐標,只怕劉唐名自己也想不到,有人能根據他的航線圖和當日的海域天氣,就能精準還原他的拋屍坐標吧!

這3個坐標都在中國海域,不是公海,所以一旦被確認發現屍體,將由中國警方全力偵查。

只是,除了那些畫圈的點之外,還有許多小點並未成為圓圈的圓心:“我看你大概用了三分之二的航線和停泊點,這還有三分之一的點呢?”

“那些是故布疑陣用的,我看了它們的停靠時間,要不太短,要不很長,按照這些時間計算反而會混淆結果,就沒將它們標註出來。”

這頭老狐狸機關算盡,故布疑陣,結果在艾司手上……司徒笑看看時間……連5分鐘都沒走過就被人掀了老底,同時司徒笑也很驚訝,這艾司怎麼感覺好像無所不能一般,什麼大陸架,什麼海坡、海槽、海底丘陵和海底渦流,自己好歹也是海邊城市土生土長的人,可是對這方面知之甚少,這艾司怎麼什麼都知道?

“艾司你太厲害了,你怎麼對海洋環境這麼了解啊?”

“我有百度過,昨天艾司想到劉唐名可能會是幫別人處理屍體或線索的清道夫之後,就想了各種可能性,在百度查了很多資料,司徒大哥,有了這些資料,能抓到劉唐名他們嗎?”

“你放心,有了這些材料,劉唐名和他兩個兒子,一個都跑不掉。”司徒笑心中大定,劉勇邀請他明天出海,那麼明天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在警方如此嚴密的監控下還敢頂風作案,他們肯定是晚上行動,如果劉唐名是專門負責給那些黑道清理屍體的送葬者,這次出海肯定就是處理付岩等人的屍體,只要佈置得恰當,就能夠人贓俱獲!

如果說劉唐名一家落網,那麼劉彩婷被毒殺案就算解決了一半,而一旦劉唐名拋屍地點的其餘屍骸被找到,那麼整個天涯市說不定會掀起新一輪的地震。

司徒笑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聯繫了丁可陽,“陽哥,我需要佈置一次絕密行動,這一次,可是需要你的全力支持啊!”

3

掛掉電話,艾司開始思索今天從司徒大哥那裏收穫到的情報,除去已知的,唯一還剩下的疑點就是消失的魯超,兩個人上了付岩大叔的出租車,大號行李箱裝着的可能是溫莉莉,一輛運魚車來接應。

現在運魚車被發現蹤跡,張福旺和徐貴都在車上,付岩大叔的出租車被焚毀,魯超去了哪裏?

前面從章明大哥提供的視頻可以發現,上出租車的兩個人是魯超和張福旺,那麼徐貴就是開運魚車來接應的人,運魚車是從鄧強那裏弄到的。

屍體通過運魚車直接運到漁船上,通過漁船出海,與遊艇在海上交接,然後由劉家選擇地點拋屍,這一條線已經明確,但是魯超為什麼沒和徐貴等人同車返回呢?

艾司開始逆推,魯超等人出現在海角市就是為了解決傀儡殺人法的後續隱患,在這些隱患中,錢坤、付岩大叔、溫莉莉被抓,盧小天已經招供,他所知不多,而胡建安已經出國,5個一線傀儡已經全部明朗,二線傀儡不過就是溫莉莉的3名死黨,他們也已將自己所知的內容全部招了,按理說海角市已經沒有什麼線索需要斬斷了。

不過根據司徒大哥提供的線索,在距離焚車地點最近的道路監控里,就沒有拍到魯超的身影,根據焚車地點的位置距離,明顯是距離海角市更近,而運魚車明顯又不能拖掛小車,魯超不可能走山路,現場沒有痕迹,他唯一的選擇,就是攔停別的車輛。

如果是回天涯市,完全沒有必要,直接搭乘運魚車就回去了,攔車上路,很可能是反向返回海角市。

一定還有什麼與劉彩婷姐姐毒殺案有關的他們沒能清除掉的線索,就藏在海角市!

魯超是回來清除最後的線索的!

可是為什麼不直接清除掉線索再離開?這樣離開了再回來顯得有些多餘。

等等,焚毀車輛不僅僅是消除線索,而且能破壞現場,離開海角市之後再返回,是不是在焚車的時候得到的線索?

那麼焚車時,活着的人恐怕就只有付岩大叔一人。

對了,付岩大叔也曾經是亞聯成員,他脫離幫派成為啞叔肯定有什麼原因,雖然目前不知道徐威他們用什麼來說動付岩大叔替他們幹活,但是付岩大叔曾在亞聯待過,很顯然他應該清楚亞聯是個什麼樣的組織。

付岩大叔留有後手?為了不讓亞聯對自己下毒手,留下的用來保命的東西?

這樣就說得通了!魯超他們準備對付岩大叔動手,付岩大叔用證據來威脅,但魯超他們不吃威脅,所以——他們對付岩大叔動刑了!

在一方強勢的情況下,殺人是應該盡量不見血的,那些血跡是付岩大叔受刑時留下的,魯超沒有去天涯市,他留下來返回海角市,搜查從付岩大叔嘴裏逼問出來的證據。

希望還來得及!艾司立刻展開對付岩大叔的通信調查,魯超幾乎比自己提前24小時獲得情報,不知道他是否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電訊聯絡,沒有;即時通信軟件聯絡,沒有……僅從付岩大叔身邊的聯絡方式入手,沒有發現什麼可疑。

艾司決定從付岩大叔身邊的人開始調查,畢竟秘密的東西需要交給信得過的人保管,但又不會是妻子兒女這種外人一想就能想到的親密之人,為了保護親人往往會瞞着他們吧。

所以目標暫定為付岩大叔的朋友和同事,出租司機有自己的專用通信頻道,他們往往很團結,而付岩大叔以前是社團的人,估計也有一幫在社團里同生共死的兄弟,像盧德水大叔那種。

通過QQ空間、微信朋友圈,艾司很快鎖定了幾個和付岩大叔互動較為頻繁的同事,再查一查這幾人的行蹤,很快就鎖定一個叫張冼的人。

事實上作為付岩大叔的朋友,警方在調查付岩大叔下落的時候就詢問過張冼,奇怪的是,他只是對付岩大叔的失蹤表示了擔憂,卻並沒有將什麼東西交給警方。

艾司查到晚上7點多時,這位張師傅接了一單生意,隨後失去聯繫,通過道路監控發現,晚上7點49分,兩個身份不明的兜帽男子進入張師傅的出租車,此後出租車一直開往碼頭,晚上10點21分開進沙港碼頭之後,就失去了聯繫。

艾司看看現在時間,11點52分,不到1個半小時,沙港碼頭的監控顯示一直沒有車輛出來,對方應該將張師傅關在碼頭裏某個地方。

現在張師傅的親友還在尋找,這麼短時間,沒有明顯的被綁架證據警方也不可能立案,碼頭區域又很大,短時間內找出張師傅被關押在哪裏有一定難度。

艾司直接查鄧強的鑫誠魚運公司常聯繫的那些漁船,然後查亞聯的產業,查與亞聯有業務往來的停靠在沙港碼頭的貨輪。

“喂,是司徒大哥嗎?求求你幫幫我,我叔叔被人綁架了。”

司徒笑剛剛睡着,就被一陣電話吵醒,只聽了一句話,精神就是一振,這口氣,這聲音,就和“121”圍捕蟋蟀時那聲音一模一樣,連說話方式都是一樣的,只不過將爺爺奶奶改成了叔叔。

那個神秘人!這一次是以電話的形式出現的,司徒笑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對方說話又急又快,根本容不得司徒笑插嘴:“我叔叔叫張冼,他和付岩叔叔是好朋友,我阿姨說,前天才有警察叔叔來問過我叔叔關於付岩叔叔的事情,今天他就失蹤了,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和付岩叔叔的事情有關係,我們聽到消息,有別的叔叔看到他被人綁到沙港碼頭一艘叫海岩號的貨輪上了,我……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司徒大哥幫幫我們,我和文風……嘟……嘟……嘟……”

20分鐘后,萬噸級貨輪海岩號甲板上,艾司從容地收起翼裝,繞過兩名暗處放哨的守衛,鑽進了船艙。

艙內上下好幾層,艾司找到了船舶結構圖,在艙內二層居中的房間聽到慘叫聲。

四周密閉,像個庫房,艾司透過舷窗向里看去,地上散亂地堆放着纜繩和木箱,一個人赤裸着上身被綁在鋼柱上,正是張冼師傅,另一個從手臂到肩頭都是文身的青年男子正戴着薄皮手套痛毆張冼。

旁邊還有兩個人或坐或靠地在一旁看熱鬧。

魯超不在裏面。

“我什麼都說啦,我真的不知道,你們饒了我吧。”張冼師傅哀聲求饒,聲音微弱,顯然已經受了很久折磨。

魯超去哪裏了?從上車接人到刑訊都沒看到他的身影,是不是安排了其餘人來辦理,他已經離開了?

正想着,艙道里有腳步聲傳來,艾司貼着艙壁一站,整個身體就與黑暗融為一體。

腳步聲近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毫無察覺地從艾司所在的黑暗空間走過,原本艾司以為沒事了,可就在此時,艾司彷彿感覺到,顱內某個神經節點一跳,就像導火索一般簌簌燃燒,每一個節點跳過,艾司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

怎麼會?又提前了!艾司顧不得打探船內環境,得在劇痛徹底爆發前,找一個足夠隱蔽的空間。

艾司忍受着一陣陣針刺骨髓般的疼痛,在黑暗中遊走,找到一個似乎少有人開啟的厚重閥門,藏了進去。

厚重的閥門,擋不住激烈掙命的聲音,如魚在岸,拍打騰挪;若蟲在火,扭曲翻滾;時而如凶獸垂暮,與天搏命;時而若母獸喪子,飲泣吞聲……

黑暗中,艾司心中若火,不甘天命,執意求存,他要從那如淵如獄的黑暗中,找出那一線光明。

山火迸發,萬丈流瀑,山巒崩摧,海天傾覆,星辰倒懸,宛若流光畫出一道道圓形軌跡,最後天地間只剩一片蒼茫慘白,那亮白又如恆星爆發般只得一瞬,倏的眨眼消逝,最終只剩亘古的黑暗。

艾司的意識如風中殘燭,在黑暗中隨波起伏,任浪大風疾,自巋然不動,幾番在驚濤駭浪中被劈頭蓋臉的巨浪澆下,幾欲熄滅,終究還是堅挺了過來。

還活着呢。

艾司睜開眼,摸摸臉,從七竅流出的血液已經半乾涸,這次失去意識的時間,竟比以往要長。

或許,我的時間不多了?

艾司不是第一次生出這樣的念想,只是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強烈。

當艾司再次從黑暗中現出身形時,張冼受刑的艙內已經多了一個人,身形高大,鬍子拉碴,不是魯超又是誰,他手裏拿了個電鑽,插頭已經通電,他不時扣動着開關,電鑽發出“嗡嗡”的聲音,張冼的面部肌肉隨着那“嗡嗡”聲不住抽動。

“不要……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什麼都說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嗡……”回應他的是鑽頭高速旋轉的聲音。

“夠義氣,想不到岩哥還有這麼夠義氣的兄弟!橋哥,忍着點啊,疼就盡情地喊出來吧!”魯超帶着興奮的笑意,將電鑽開關一捏到底,“嗡——”

鑽頭是衝著張冼的手背去的,這些黑道人員都很有經驗,知道如何給人造成最大的痛苦,又不至於讓受刑的人立刻死去。

“不!”張冼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鑽頭距離他掌心不足1厘米,他已經感覺到飛速旋轉帶來的風。

艾司沒受艙內嘈雜聲音的影響,他貼着船壁,隱約感覺到了警車的警笛聲,上方傳來慌亂的腳步聲,有人想下來通風報信,是時候了。

“咔嗒”一聲輕響,燈光忽然全滅,張冼明顯感到自己的手心被金屬物重重地戳了一下,但是沒有刺破,沒有電力的鑽頭算不上鋒利。

“誰幹的!”

“誰關燈?”

“阿勇,去看看。”

另外三人紛紛大喊,魯超很是老練地沒有作聲,躲在張冼身邊,用手捂住了張冼的嘴,關鍵時刻可以用張冼來做人質。

“哎呀……啊,哎唷……”幾聲慘叫,伴隨着重物拋砸的聲音,跟着就是麻袋扔下一般的倒地聲,魯超更緊張了,他清楚,那幾名手下已經被人料理掉了。

不過對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再過幾秒,等眼睛適應了黑暗,自己手中有槍,自己就佔了上風。魯超一手捂住張冼的嘴,一手拔出槍來。

“得得得……”黑暗中忽然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魯超一時聽不出聲音是從哪兒傳過來的,不過他也不需要分辨了,因為下一刻,他就聽到“呼”的一聲,有什麼東西似乎被人扔過來,他還沒弄清是什麼東西從哪兒來,“咚”的一聲,魯超只覺得自己似乎被鐵錨砸中腦袋了,他兩眼發黑,軟軟地倒在地上。

當魯超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他發現自己在看守所的監護室內,手上已經被戴上鐐銬。

今天是個好天氣,久違的陽光透過窗欞斜照進來,柵欄的陰影在地上畫出一道道平行的光柵,魯超感受到了一抹寒冬里的暖意,他知道,從自己睜開眼睛的這一刻起,每一秒溫暖的感覺都是奢侈,下一秒,自己就將被帶到冰冷的、封閉的審訊室里。

自己進班房的次數,只怕比常人坐長途汽車的次數還多,但是不知為何,這一次,魯超感到一絲寒意。

他思索着,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那種“嘚嘚嘚”的聲音,像是某種鳥在啄擊木頭,又或者,是拐杖扣響了地板?怎麼就昏過去了呢?

不管怎麼說,還有機會,他們沒有輸,那個張冼只怕真的不知道,付岩那傢伙居然用死來騙自己,只要警方找不到付岩藏起來的東西,這些人都失蹤了,他們沒有證據起訴,只要三少沒事,自己就是安全的。

正想着,咔嗒一聲,鐵門被打開,兩名刑警站在門口,魯超知道,受審的時候到了。

抓獲魯超完全是一個意外,章明也沒想到,笑哥遠在天涯市還能收到線報,叫自己帶人去碼頭抓人。

只不過,接下來的審訊是個硬功夫,魯超這種人心如鐵石,如果沒有板上釘釘的證據,他沒有陷入那種無法擺脫的絕望,他是怎麼都不會招的。

被解救出來的張冼張師傅在醫院接受康復治療,總算是趕得及時,張師傅只受了皮外傷,身體並無大礙,據張師傅交代,他被人綁架到船上后,他們打他,叫他把東西交出來,並認定付岩師傅將什麼東西交給他了。

張師傅大喊冤枉,雖然他和付岩平日關係不錯,但這一次,付岩絕對沒有拿過任何東西給他,如果有,上次警方詢問付岩下落時他還不就交給警方了?這次絕對是被付岩給坑了!

另一邊,艾司將魯超送進了看守所,自己回家睡了一個好覺,在他看來,魯超的落網,對劉彩婷姐姐的結案有着很大的幫助,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下,艾司的全部精力要放在另一個地方。

今天,恩恩她們放假了。

艾司沒有去過學校,以前什麼都不懂的時候聽恩恩說起那個地方,對學校和老師真是又懼又怕,後來跟着恩恩她們到了城裏,恩恩她們整天去上課,艾司無事可做時,心裏又不免有些好奇和艷羨。

那麼多同學坐在一起聽老師講課,而且恩恩她們學校還有好多社團,聽起來就好好玩的樣子。

所以那時候艾司很想去學校看看,看看大鐵門裏面到底是怎樣一副光景,藉著送盒飯的機會,艾司天天都能溜進學校去,看到同學們中午休息,打籃球的,打乒乓的,從食堂出來有說有笑的,還有各個小團體擺弄他們自己的一些活動,看起來真不壞,就算一周只能休息一天,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的。

艾司不止一遍地幻想自己某一天會不會也能背上書包,和其餘同學坐在一起,那晨讀的朗朗書聲,就算在恩恩她們租的房裏都能聽見。

再後來,恩恩她們所有的課外活動都停止了,一心一意準備高考,艾司又開始同情恩恩她們,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去學校,只是偶爾會有些小失落。

總的來說,校園生活對艾司而言,嚮往要大於恩恩在他心裏給艾司灌輸的抵觸情緒。

當然,相對於上學,假期就更是令艾司激動,一想到恩恩她們馬上就能像脫韁的野馬般衝出校園,艾司就覺得好激動!

第一次遇到恩恩的時候,她們正在放暑假,現在馬上又要放寒假,一眨眼一個學期就過去了呢。

早早地打開監控,看着教室里東歪西倒趴桌上的同學,大家明顯都已經心不在焉了,也是,初中和高一高二的同學早就放假了,只有恩恩她們要多補習一兩周的課,全是試題試題試題,堆積如山的試題,換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想早點結束這一切吧。

老師來了,又是新的試捲髮下來,好像恩恩有說過,今天老師會留下寒假作業,每個老師都是最後一堂課,就算再拖堂,也得放假過年。

艾司默默的注視着恩恩她們三人的背影,看着她們在課間嬉戲打鬧,看着每一位同學臉上都洋溢着即將回家過年的喜悅,艾司心裏也很開心。

沒什麼事比恩恩他們開心更重要了,雖然不能相見,不能面對面,但能遠遠地看一眼恩恩她們興高采烈的背影,艾司都能收穫一種莫大的幸福。

在沒有離開恩恩她們的時候,艾司早就盼着恩恩她們放假了,艾司有好棒的計劃,要和恩恩她們一起旅遊,出國游,坐飛機,坐海輪,要去到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去到過去不曾到達的遠方,去領略異域的風情,只要能和恩恩她們在一起,旅程一定會充滿不可思議的奇妙。

不過現在也不差,看恩恩她們提前進入假期的樣子,艾司就替她們感到興奮。

一定要早一點將那群殺手找出來,要讓他們還艾司的清白,這樣,艾司就能回去了,可以和恩恩她們一起去玩,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艾司正遐想着,電話來了,是連爺爺打來了,連雲大哥醒了!

軍區醫院裏,連敬遠一直抓着艾司的手不放:“醫生說了,幸虧送得及時,透析之後,血液里的有害成分基本都已經清除掉了,再休息兩三天就沒事了。連雲,艾司來看你。”

“連雲大哥,感覺好些了嗎?”

連雲半靠在床上看手機,知道艾司和司徒笑關係好,忙問:“艾……艾司,你和司徒笑不是很熟嗎?他們有沒有查出來,是誰想害我?”

“查到了啊,有兩個人,一個叫鄧強一個叫饒古,他們因打架被關進看守所,在自由活動時間煽動看守所里的人群毆,饒古趁機在看守所的水鍋爐里下毒,他們都是徐威的人。”

“你說什麼!”

“不過很可惜,在警方查實下毒的人就是饒古之前,鄧強殺死了饒古,然後自殺了,所以現在警方沒有辦法證實背後指使的人就是徐威。連雲大哥,他們為了殺死你,不惜犯罪進入看守所,甚至不惜搭上兩條人命,這是鐵了心要殺你啊,你真的就一點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你死?”

連雲似乎仍然難以置信,冥思苦想后頹然道:“不可能啊?我們之間哪有矛盾啊?我真的想不起,我到底哪兒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

“你個兔崽子,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和來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你連你哪裏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人家可是挖空心思想要整死你啊!”

“是啊,連雲大哥,如果你想不起來的話,警方偵破也十分困難,現在很多線索都斷了,司徒大哥他們一直查不到徐威那些人要對你動手的原因,沒有動機,很多線索也不好找,你真的要仔細想一想,最關鍵的就是11月14日那天晚上,徐威他們跟你接風時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警方認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要殺你的原因。”

“11月14日?”連雲苦着臉,似乎很認真地想了一遍,還是搖頭:“太久了,我現在唯一還有印象的就是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認識了很多人,其餘我真的記不起來了。”

連雲給出的答案,和在看守所里給出的並沒有什麼兩樣,連爺爺看到連雲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呀你呀,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只記得吃喝玩樂,給人洗腦了吧你!”

洗腦?艾司若有所思,對呀,竟然沒想到,艾司機敏道:“連爺爺,您也別生氣,我想我有辦法幫連大哥回憶起14日晚上的事。”

人民醫院,連雲坐着輪椅被推進來,艾司緊隨其後,高風躺在病床上,黎曉玲在一旁削水果。

“你就是,曉玲姐吧?”

“你就是艾司?司徒說你的智商比高風高100倍,那不是快趕上我了嗎?”

“司徒大哥他亂說的啦,高風大哥?”

高風微微點頭,“司徒那小子早就在我們面前吹噓,說他新交了一個小朋友,還在我們面前藏着掖着的,聽說在劉彩婷的案子上,你給了他很多建議啊。”

“也沒有啦,連雲大哥我給你們帶過來了,曉玲姐,沒問題吧?”

“放心吧,這種程度的催眠我還是沒問題的。”黎曉玲信心十足。

高風有點擔憂:“不過,催眠得到的證據不能作為證據啊。”

艾司解釋道:“我們不需要證據,我們需要的是線索,現在天涯市那邊,所有14日當晚在場的人都以各種借口避而不談,只有連雲大哥自己回憶起當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作為司徒大哥他們審案的突破口,否則,就算司徒大哥他們最終刑拘了徐威,也攻不破他,他們下手太狠了,所有的線索都直接斬斷,我想恐怕只有攻破徐威的心防,才能讓他服法認罪。”雖然艾司自己也略懂催眠,但他只掌握一些皮毛,這種喚醒深層記憶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比較好。

“那就開始吧。”黎曉玲已經躍躍欲試。

連雲和黎曉玲兩人都坐着輪椅,面對面,黎曉玲先將連雲手機上那段被刪除的視頻放給連雲反覆看,看了三遍之後,將連雲的輪椅放平,變成躺椅模式,然後開始給連雲催眠。

“閉上眼睛,放鬆你的呼吸,跟着我的節奏來,吸氣,呼……,再來,吸氣,呼……,再來一遍,吸氣,呼……你想像一下,你在海邊,靠着沙灘椅上,海風吹過來……”

在黎曉玲的幫助下,連雲迅速放鬆,開始進入睡眠模式,黎曉玲開始進行場景引導,“很多人跟你打招呼,你都認識嗎?”

“嗯,有二爺、三哥、屠夫、猴子,麻稈兒……”連雲做出無意識的回答。

燈紅酒綠,觥籌交錯,在快活林歌舞城最大最奢華的包間裏,不僅來了20多個據說是道上最有身份地位的風雲人物,還有十幾個歌舞城的小姐,伴隨着節奏在包間中央勁歌熱舞,不時做出挑逗動作,連雲看得眼花繚亂,而耳邊恭維的聲音一刻未停,連雲都有些飄飄欲仙了,來敬酒的他來者不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

“連大少,來,我敬你,先干為敬。”這是屠夫過來敬第三輪酒了,別看他五大三粗一臉兇相,對連雲那是熱情有加,這時候包間中間有幾名舞女已經脫到只剩內衣內褲,身材凹凸有致,連雲聽着恭維的話,大飽眼福,只覺得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威三少走過來摟着連雲的肩,他和連雲最先認識,最為熟絡,又是今晚的東家,為了表示親近,和連雲貼得很緊。

見其餘人也都是黑道大佬,個個都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對這個上來就摟住自己肩膀的三少,連雲有些不滿。

“你還在拍啊,我操你媽……”或許對威三少等人而言,這就是一句隨口的玩笑話,他們在道上稱兄道弟,操來操去很是平常,張嘴就是操你媽已經習以為常了。

但是連雲什麼時候聽過有人在他耳邊說這種話,心頭頓時不爽,想也未想,手中的酒杯往旁邊一潑,頓時就澆了徐威一頭一臉。

其餘的人大多被勁歌熱舞吸引,只有圍在連雲身邊的幾人看在眼裏,頓時就出現了冷場,徐威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酒汁順着頭髮趟過面頰。

“想操我媽,恐怕你還不夠資格吧?”

隨着連雲這一句不陰不陽的反諷,周圍的人臉色又是微微一變,他們這才意識到,連雲的身份,和他們以前結交的那些朋友不太一樣。

威三少這時候又笑了起來,大手往臉上一抹,胡亂地擦了下,主動道歉:“我的錯!哥哥我說錯了!平時真是說慣了,忘了連大少你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我就這麼一說,你別放在心上,來來來,我自罰三瓶。”

說著,威三少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拿起瓶子往嘴裏倒,一瓶接着一瓶,連換氣都沒有地將三瓶啤酒倒進嘴裏去了,那嘴簡直像無底洞,連雲頓時被威三少這一手本事鎮住了,叫了一聲:“好!”

周圍才恢復了氣氛,大家又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後面似乎再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一直到連雲在催眠狀態下再也回憶不出更多內容,黎曉玲才結束了催眠,讓連雲慢慢醒過來。

“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連雲似乎並不記得自己在催眠狀態下回憶起的內容。

高風和黎曉玲都一臉難怪徐威想殺你的表情,只有艾司似乎有些糾結,半晌后困擾道:“似乎你們之間也沒什麼大的矛盾啊?”

剛說完,就見高風大哥和曉玲姐姐一臉怪異地看着自己。

4

“因為徐威說髒話,連雲大哥潑了他一臉酒,這是我聽到的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衝突,我有說錯嗎?”艾司有些懷疑地問道。

“啊,對,那天晚上我潑了三哥的酒,感覺那時候是有點反應過度了,不過除了這個,我和三哥之間真的沒有什麼矛盾啊。”經過艾司這麼一提醒,連雲也想起來了,那晚事後還覺得自己情緒有些失控了,人家無心說的一句話,自己反應太大。

“司徒可真能吹的,就你這智商,還能比高風強100倍?”黎曉玲撇撇嘴。

高風也看着這兩人哭笑不得,語重心長道:“這還不算大事兒啊?你們啊,真的是,你們知道徐威是什麼人?他是黑道大佬,手下有無數小弟,說話辦事從來都說一不二的人,他的身份,在黑道中是上位者,他要在小弟們前面樹威信,他最看重的是什麼?”

見艾司和連雲都答不上來,高風冷笑道:“他們最看重的,是面子!你往他臉上潑酒,這仇可就結大了,你知道嗎,對徐威這種人來說,被人往臉上潑酒,這種仇,比你殺他父母,淫他妻女,還要大!他沒有當場就殺了你,顯然是顧忌你的身份,如果你死在那裏,他的家族可能會因此覆滅,若是換一個脾氣不夠好,忍不了的,當場就把你殺了!”

“什麼?”

“怎麼會?”

在這方面,艾司和連雲的反應是一樣的,兩人都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因為被人潑了一臉水,就要暴起殺人。

黎曉玲嘆息道:“不用想了,不需要別的原因了,就憑這一點,徐威必定殺你。哼,真是可笑,你還一口一個三哥,真以為人家拿你當兄弟啊?”

“怎麼可能有這種人?三少怎麼可能是這種人?我不過就是一時氣憤潑了他一下而已,這種事情我和同學吵架時偶爾也會有啊,大不了道歉啊,因為這種事情就要殺我?”連雲還是想不通,在他的世界裏,只有瘋子才會因為這種事情殺人。

“你還別不信,”高風冷言道:“徐威是什麼人,在他的幫派里,他可以叫上位掌權者,這些有黑社會性質的幫派都是有私刑的,一向視法律於無物,看誰不順眼他就可以殺誰,別說向他臉上潑水這種出格的舉動,誰敢當著他的面反駁他的話,他都可以殺了他。”

黎曉玲補充道:“知道古代的皇帝嗎?大權在握,生殺由心,哪個大臣,就算背着說了一句皇帝的壞話,都可能人頭落地,更別說當面潑皇帝酒水,那可不只是要凌遲處死,最起碼都是誅九族啊!”

“他,他又不是皇帝。”艾司替連雲辯解了一句。

“在黑道中,大哥說的話就是法律,在他的小弟面前,他就是皇帝!”高風一本正經地糾正着艾司,又對連雲道:“現在你知道,你那杯酒潑出去之後,是什麼後果了吧?”

連雲面色慘白,一想起他在天涯市這兩個月和徐威稱兄道弟,那種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豪氣干雲,結果人家從頭到尾都在算計自己,想方設法要殺了自己,起因竟然是因為自己潑了他一臉酒水……

這麼荒唐的事情,竟然就如此真切地發生在自己身邊,彩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死掉的?而因為這個原因,還有幾個原本不相干的人也死了,自己也差一點就被毒死,一想起這些,連雲就不寒而慄。

艾司也再次對黑道有了新的認知,原來在這些人眼中,殺個把人根本就無所謂,天大地大,都不及他們的面子大。

“哈,幸虧我還會一點催眠,司徒在那邊調查半天還沒找到線索呢,所以說我對他的智商也很堪憂啊,居然沒早點想起我,我們快聯繫司徒吧,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司徒大哥的電話打不通。”艾司早上聯繫過一次。

高風思索道:“估計他們又在搞什麼秘密行動,所有參與人員都要保持通信靜默。曉玲,給茜姐打個電話吧。”

“喂,茜姐啊,我黎曉玲,跟你們彙報一個好消息,連雲在我這兒,我剛給他做了一次催眠,他把14日晚上的事情想起了來,徐威要對他動手的原因也找到了,他到現在還不太相信人家因為這個要殺他呢……”

黎曉玲跟茜姐聊天去了,病房外有專人接送連雲,艾司看着高風一身的繃帶夾板,忍不住問了起來:“高風大哥你的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慢慢來,醫生說起碼還要再躺兩個月,這給我整得,天天躺着。唉……”

高風一句話沒感嘆完,曉玲就用力滾着輪椅過來:“弄好了。”

“這麼快?”

“啊,他們那邊似乎在審一個嫌犯,我聽茜姐的口氣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多半是撬不開對方的嘴,嘖,可惜這種事情我沒法幫忙,要不然我出馬,哼……”

撬不開嘴?魯超不肯交代,張冼大叔呢?

難道張冼大叔面對警察,也不願交代付岩大叔到底交給他什麼?還是說,付岩大叔在受刑的情況下依然撒了謊?

“司徒跟他們交代沒有?”

“應該是交代了,哦對了,司徒昨天就跟他們說了今天可能有任務沒辦法通信,該做什麼都跟他們說了,我看他們也是着急,司徒那邊進展很快,他們這邊似乎沒什麼收穫。”

“這也不能怪他們,本來這個案子就複雜,司徒將兩名老手都調到天涯市去了,現在他的小組裏缺一個能獨立辦案的人,茜姐原本就做文職比較多,現在帶兩個新人,效率自然高不起來,能穩住局面就不錯了。”

“現在徐威的動機是找到了,司徒那邊偵破起來應該更容易些了吧?”

“線索和證據是兩碼事,關鍵是證據的問題,就不知道司徒在天涯市那邊找到些什麼證據,能不能……”

看高風和曉玲姐討論得十分專註,艾司悄悄離開了病房,本來昨晚的事情應該很圓滿的,張冼大叔被救,魯超被捕,可是現在一個沒有交代,一個審不出來,艾司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他打算親自去問一下張冼大叔,看有沒有什麼被遺漏掉了。

張冼大多是皮外傷,在醫院簡單護理之後就回家休養了,艾司換了一身警服,敲開了張冼家的門。

“警察同志,我說了真沒有,你說付岩真給了我什麼東西,我幹嗎藏起來啊,我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冷靜,張師傅,別激動,我來的目的呢,主要是確定一下我們的辦案人員有沒有什麼遺漏,我們的思維也不要被局限住了,那犯罪嫌疑人將你抓住之後,就不停地問你付岩師傅是不是將什麼東西交給你了,然後讓你把那東西交出來,對不對?”

“是啊,我不都說過了嗎。我真沒收到過付岩的任何東西,任何!”

“那麼我們換個角度想一下,或許嫌疑人得到的信息就不準確,他自以為是付岩師傅將什麼東西交給了你,但其實並沒有。”

“那不就得了,要是所有人都像你這位警察同志這麼開明那就好了。”

“但是付岩師傅為什麼要提到你的名字呢?顯然不只是因為你們關係好,所以我們懷疑,付岩師傅應該是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一些信息保存在你這裏了。所以我們希望你能仔細回憶一下,就是最近這幾天,嗯,準確地說是1月15日之後,付岩師傅有沒有什麼很奇怪的舉動?如果說不是特意交代你保管什麼東西,那麼他有沒有從你這裏借什麼東西?”

張冼撓頭想了半天:“應該……沒有,要是他有什麼特殊舉動,你們第一次來問的時候我就說啦,都還正常吧,要說借東西,除了借錢的話,藉手機算不算?”

“算啊,他什麼時候借的?”

“就是……呃,平時出車的時候遇到了,或是一起出去的時候,手機正好沒電了,借一借很正常啊,不過,上周有一次似乎借得久一點,周末沒有開車,我們去茶園時他借的,說是收個什麼快遞,然後就把我手機拿過去,得有個大半個小時吧,也不知道搞什麼。”

“太好了,這條信息非常重要,請問可以把他借的那部手機給我們看看嗎?”

“諾,我就這一部手機,還是我家那小子參加工作后給我買的,說是什麼智能機,我這歲數了,還玩什麼智能啊。”

“張師傅,您才多大歲數啊,要與時俱進嘛。請問,你家裏有電腦嗎?”

“有,我那兒子下班回家就踅摸着電腦玩遊戲,也不找女朋友,一天到晚瞎玩,你是要用嗎?”

“是的,借用一下。”

艾司將張冼的手機和電腦連上,開始操作,“請問,還記得付岩師傅藉手機具體是哪一天嗎?”

“記得,26日。”

“是前一周了啊。”

“哦,對,我忘了今天又是周一了。”

艾司在彈出的黑色窗口裏輸入代碼,開始查詢1月26日在這部手機上執行過的操作,打開瀏覽器,查詢搜索,關鍵詞,時光郵局,記憶盒子……找到了,就是這個,付岩大叔啊,付岩大叔,你可真是把你的好朋友害苦了啊,誰能想到你竟然是這樣做的!

艾司直接在電腦上重新輸入關鍵詞,發現時光郵局就是一種現在給未來的自己寫信,設定一個日期,到時候郵局給你寄過去,而記憶盒子則和日本的一種叫時光膠囊的東西很像,就是將現在已經用不上的,但又捨不得扔的東西找地方保存起來,到了若干年以後取出來,諸如小時候玩過的玩具、一些童年的卡片照片什麼的。

艾司很快在張冼師傅的手機里找到記憶盒子的聯繫方式,這是一家網店,他們負責替別人保管暫時不需要的禮品或是小物件,通過保存時間收取一定費用,等到主人想取回物品時再與他們聯繫,或者將東西寄過去,約定好時間,再由他們負責寄送到特定的地址。

也不知道付岩師傅從哪兒找到這種小店的,一般人應該很少知道有這種保管方式。

付岩師傅很聰明,他用了他好朋友的手機來辦理郵寄和快遞,這樣,別人就無法從他的手機和聯繫方式上找到線索,而他的朋友以為只是普通的借用一下手機,根本就不會想到,付岩師傅用手機做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就算魯超將張冼打死,張冼也拿不出那東西來,設定的時間一到,東西應該會直接被寄到警局去,看來付岩師傅早就有預感了。

艾司利用手機後台上查到的賬號和密碼登錄了這個叫時光盒子的網店,重新修改了時間設定,讓對方今天就將付岩師傅存在他們那裏的東西郵寄過來,順豐快遞,明天就能到了。

“謝謝你,張師傅,你真是幫了大忙了。”

“哪裏,應該的。”張冼看艾司打了半天代碼,完全搞不懂到底在做什麼,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想到付岩,嘆息着:“唉,不知道小付到底怎麼樣了。”

“我們正在全力偵破。”

告別張師傅,艾司總算放下心來,趕緊拿出手機看看恩恩她們。

或許知道年關將近,同學們心思飛揚,潘二爺格外開恩,竟然5點半準時放學了!

所有的同學拎着書包,拉着拉杆箱,猛虎出閘般衝出了校門。

她們是最後一批離校的,其餘同學早都放假了,一些較遠的住校同學,都有家長開車來接,一時間二中門口車如流水。

恩恩三人也背着書包走到了校門口,放假對她們而言,意味着暫時的分別。

雅欣最先開口:“我家司機來接我了,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們兩個怎麼辦?”

婉兒低聲道:“我也要回家了,我媽媽很想我,恩恩你呢?”

恩恩想了想,道:“我好像看到福康醫院的車了,這樣,婉兒待會兒先陪我去一趟醫院吧,我們把捐款給陳老伯帶過去,然後我送你回家。”

“好啊,今晚就在我家住吧,我媽也很想你呢。”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要不我們把行李拿上,待會兒就坐福康醫院的車直接去你家了。”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我是捐贈者,坐他兩次車,這個……很應該嘛。”

商量妥當,三人便返回出租屋拿行李,亂糟糟的東西胡亂地塞進行李箱裏,出租屋內好像一下變得空曠了許多,再將垃圾扔掉,屋子裏也變得清潔了許多,這一切……就好像艾司還在屋裏一樣。

三個半人高的大號行李箱聚在一起,恩恩突然有點捨不得這個租住了半年的地方:“待會兒把鑰匙還給房東嗎?”

婉兒無意識地看了看博古架上的各式酒瓶,還有博古架最上面一層,那裏原本放着一個金色的小豬撲滿:“那些酒不拿走嗎?艾司買的欸。”

婉兒一提起艾司,三人同時沉默下來,算算時間,艾司離開這個小家已經有42天了,雖然每天被題海淹沒,但沒人能忘記艾司已經離開這個事實。

且不說時常在夢中憶起,單單就說三人的生活,就出現了明顯的改變,以前的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可以坐地打滾的清潔環境一去不返;衣服鞋襪更不可能自動洗乾淨,折得整整齊齊放在小衣櫃裏;餐飲質量也下降了不少,雖然還是叫的外賣天天見,可總覺得飯菜里少了一種味道。或許那就是艾司常說的,幸福的味道吧?當然,也沒人幫她們抄作業了,晚上回到出租屋,吃着零食看電視劇的福利也仙鶴杳去。

艾司在的時候,這些事情是隨着時間推移,一點點改變的,生活質量以潤物無聲的形式在不知不覺地提高着,但艾司一離開,這種高質量的生活頓時就呈斷崖式地下跌。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艾司剛離開那會兒,就連婉兒都覺得有點難以接受,更別提恩恩和雅欣兩個享受慣了艾司服務的丫頭。

不過,這些物質上的轉變,都還是次要的,艾司在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放學下課,回到出租屋,都會有一種家的溫馨的感覺,出租屋裏隨時充斥着女孩們嘰嘰喳喳的歡笑打鬧,反正沒事就可以拿艾司開玩笑。

腰酸腿疼,有正宗艾式按摩;飢腸轆轆,有名廚大餐;精神萎靡,來一杯艾司鮮榨果汁;心情不好時,艾司過來;心情舒暢時,艾司唱首歌……

艾司在時,小屋裏有一種生機勃勃的力量,處處歡笑,處處驚喜,她們看着艾司的心智一天天長大,從那個對萬事萬物都充滿興趣的好奇寶寶,成長為一個近乎無所不能的魔術師,直到那個讓人心醉又令人心碎的生日夜晚,這一次,艾司再沒回來。

出租屋裏像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提前進入了嚴冬,事後她們嘗試了各種找人的辦法,問遍了所有認識艾司的人,沒人知道艾司去了哪裏。

艾司消失在這座城市裏,只剩博古架上那些酒,和衣櫃裏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以及冰箱裏大包小包的零食,吃火鍋時用過的鍋,艾司做點心使用的精緻模具,證明着艾司曾真實地存在過。

他就在這間屋子裏,留下了無數歡聲笑語。

“我說,等我捐了幹細胞之後,我們再做一次尋人啟事吧,這次多做點,每一個地方都要貼到。”恩恩冷不丁冒出一句。

“嗯。”“嗯。”婉兒和雅欣則是無意識地回答。

“你們說,我們下個學期還要不要租這裏?”雅欣也忍不住跳出一句。

“租啊,為什麼不租?”恩恩有些詫異地反問:“難道你們想住校?”

“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要租的話,我們可以不退房啊,寒假也就不到一個月嘛。”

“一個月的租金也是錢啊,我的大小姐,要不,你把你的壓歲錢貢獻那麼萬分之一出來?”

“那要是明年來房東漲價了怎麼辦?”

“對啊,過年那麼熱鬧,要是艾司過年回來找我們怎麼辦?”沒想到,連婉兒也想直接續租。

“那我們不退房,收拾那麼多行李幹嗎?不用撿了嘛!”

於是三人又將行李里的一些東西拿出來,鑰匙也不用交還房東了,三人商議,暫時先由雅欣墊付這個月的房錢,等過完年,大家多少都有點收益,再湊一湊下個學期的房租。

隨即三人分開,雅欣坐車回家,婉兒跟着恩恩坐車到了福康醫院。

才幾天不見,陳友根老伯似乎又消瘦了一圈,霍曉燕解釋說,陳老伯每天都要忍受着病痛和化學藥劑的雙重摺磨,能夠堅持到這一步,老人的意志力很關鍵,當然,和家人的照顧與激勵也分不開。

如果有可能,醫院方面希望能儘快採集恩恩的幹細胞,“就和獻血一樣,不同的是,我們將血抽出來之後只需要分離幹細胞,血液大部分還是會輸還到你體內,對人體損傷非常小。”霍曉燕在一旁細心解釋,打消恩恩的顧慮。

“那我現在獻可以嗎?”恩恩聽完霍曉燕的解釋,心想反正婉兒也在,擇日不如撞日。

霍曉燕叫過一名醫生,詢問了幾句,告訴恩恩:“最好休息一兩天,你這個學期剛剛放假,高三是吧?高三的學業和試題那對人的體能是個巨大的考驗,這時候我們擔心抽出來的幹細胞數量可能不夠,你體內的細胞和你整個人是息息相關的,你很疲勞,它們也很疲勞,到時候發揮的效用就不夠,質量不足我們就只能用數量來彌補,說不得還要再採集兩次。陳老伯呢目前的狀態還算穩定,堅持兩三天是沒問題的,這兩天,回去就好好休息一下,千萬不要感冒或生病,可以嗎?”

“哦,那好。這個,是我們同學給陳老伯湊的一些治療費,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就麻煩你們醫院代為轉交一下。”

“不用轉交啊,來來來,這位陳小蓮是陳老伯的女兒,這位是……”霍曉燕直接找到陳友根的親人,讓恩恩她們當面將從學校籌集的善款交到陳老伯女兒手裏,還照了幾張照片,說是一定要幫恩恩她們宣傳這樣的善舉,讓恩恩和婉兒很不好意思。

最終醫院和恩恩約定,兩天後,也就是2月7日,進行造血幹細胞捐贈。

恩恩等人並不知道,她們這一放假,可忙壞了艾司,艾司對恩恩的跟蹤監控體系,都佈置在恩恩出租屋和學校一線之間,超過了這個範圍,艾司就沒法實時監控到恩恩的周邊環境了。

一旦恩恩脫離監控範圍之外,艾司就本能地感到一種危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從1月26日到現在,對方沉寂了快10天,但是艾司相信那些殺手不會這麼輕易罷手的。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恩恩不知為何會在殺手名單上,不過只要一天沒有找到那群殺手的總部,沒有將他們根除,恩恩就始終處於極度危險的環境之下。

婉兒家和恩恩家附近的殺手小徑都要監控起來,她們附近的商鋪、道路及警用監控都要連接上,還有一些關鍵位置得佈置一些以防萬一的小東西。

至於這家福康醫院,直接併入院內監控就足夠了吧。恩恩上一次去福康醫院時,艾司正在被追捕,這還是艾司第一次知道恩恩要捐獻造血幹細胞的事,不過遇到這種事情,恩恩肯定是義不容辭的。

艾司開始着手攻擊醫院的網絡系統,悄悄地開一道後門,令艾司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失敗了!

艾司自己清楚,雖然自己算不上頂尖黑客,可是連公安系統物理隔離的內外網自己都有辦法騙過警報系統,盜取內部資料,一家民營醫院的網關,自己竟然攻不破?

艾司很快就搞清楚了失敗的原因,同樣的內外物理隔離,兩套系統,難怪從外網無法攻破取得權限。

有點意思,一家民辦醫院,採用的竟然是與公安系統同樣等級的網絡安防。聽說這家醫院是海角市的貴族醫院,在這裏看個病的價格,比公立醫院要貴出10倍以上。不過就算如此,它也沒必要在網絡安防方面做到這種程度,到底有什麼問題?

艾司決定查一查這家醫院。

5

福康醫院,原本是海角縣華士鎮福康村二組的村衛生室,在1982年時,港商何其世看中海角發展,打算在內地開設醫院,由於當時政策並不允許,轉而與福康村衛生室搞合作外包,1986年城中村改建時,福康醫院正式從村衛生所分離出來,成為私人診所,隨後開始大力發展,經歷3次擴遷之後,有了今天的規模。

艾司查了一下何其世此人,這名港商是中醫世家,在港澳台和內地投資開設了近30家醫院,不過已在2007年去世了,他膝下並無子女。

現在醫院的院長是一名叫鍾北海的知名專家教授,不過醫院是股份制的,院長只是聘用的,真正掌權的是院董。

院董似乎是5年一屆換選的,現任董事長叫石厚才,董事有二三十個,都是各行各業投資領域的大商人,此外還有許多CEO、CFO、COO等,搞得十分複雜。

不過總體看起來,醫院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那麼人家做這麼好的網絡安防,可能就是為了保護病人私隱和醫院的研發項目。

艾司查到,福康醫院有幾十個研究室,一直在進行醫療前沿科技方面的研究,但是好像沒看到有什麼成果,當然,這種研究往往耗費巨大,時間也是動輒一二十年,這麼一想,艾司就釋然了。

知道是知道,不過監控還是要做的,艾司決定晚上去一趟福康醫院。

晚上9點,艾司穿着一身電訊公司職員裝進入福康醫院,半小時后離開,他今晚很忙,還要去婉兒家周邊做安防。

雖然基本已經確定那些殺手想要下手的目標是恩恩,但是婉兒和雅欣也不能疏於防護,而且恩恩她們三姐妹也會經常串門的。

等到艾司將今晚的工作忙完,回到家裏已是午夜,艾司這才有時間,抽空回顧整個劉彩婷案件。

雖說現在劉彩婷中毒案基本已理清了頭緒,但是對艾司而言,卻並非如此。

涉入劉彩婷案,一方面是為了幫助司徒大哥,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艾司發現此案有殺手參與其中,那些殺手曾經想對恩恩下手,至今沒找到原因。

所以艾司才對一切有殺手參與的案件格外關注,想從這些案件中找出他們對恩恩動手的原因。

但現在劉彩婷案已經漸漸偏離初衷,司徒大哥查到劉家父子的犯罪模式,可能會牽扯出天涯市30多年來上百起謀殺刑事案件,這麼大的案子,會直接由公安部組成專案組來查辦吧?

但是那些殺手,在那名假瞿律師最後一次試圖對付連雲大哥無果之後,似乎突然就銷聲匿跡了。

艾司不知道那些殺手是否還會在暗中推動或改變案情的走向,但是感覺,這一次若是司徒大哥他們能直接查證劉唐名家族的犯罪行為,整個天涯市的涉黑勢力豈不是被一鍋端?

為什麼總感覺哪兒不對勁呢?

劉家兄弟想除掉劉彩婷姐姐,徐家想除掉連雲大哥,那些殺手替他們出主意,製造了劉彩婷姐姐和連雲大哥反目成仇,自相殘殺的假象,

可是現在警方已經抽絲剝繭,尋根溯源地找到了劉彩婷姐姐的真正死因和連雲大哥被陷害的原因,甚至準備查獲劉氏家族幾十年來的涉黑暴力犯罪,一旦劉家的犯罪事實被起獲認定,那徐家肯定也跑不掉,但是那些殺手呢?難道他們就和這起案件無關了?

現在唯一能有實證的就是瞿律師身份被人假冒了,但是假瞿律師試圖通過言語暗示讓連雲大哥自殺的事,根本沒有證據,後來對連雲大哥下毒的人,又屬於亞聯,而且僅有的兩名知情人鄧強和饒古都已經死亡,線索完全中斷,自己只是看到假瞿律師和鄧強有過接觸,警方也只能從停車場的車輛進出視頻推斷兩人可能有過接觸,都沒有實質證據。

就算真找到了證據,但現在那名假瞿律師到哪兒去了?用了什麼面孔?警方該如何把他找出來?

想從城市裏找到一名可以躲避城市監控的殺手蹤跡,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就目前的偵辦過程來看,就算劉彩婷毒殺案真相大白,天涯市犯罪集團被一網打盡,似乎都和那些殺手沒多大關係了,如果他們在接下來的案件偵辦過程中不再出手,警方還真的就不會將調查重點放在他們身上!

可艾司很肯定,殺手們積極地參與到了這起毒殺案中,劇目式完美殺人編排,絕對是傀儡師的手筆,假冒律師、催眠自殺,也是殺手的手段,那羥基溴化氨肽鹼基甙和三汀酐化銀,更是只有殺手才能提煉出來的毒物。

花了這麼多心思,他們究竟是要做什麼?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退走了嗎?

等等,這樣的情況,似乎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艾司想起了伍家兇案,司徒笑留下了大量伍家兇案的筆記,他一直沒放棄追查兇案真相,也曾向艾司提及讓他幫忙分析究竟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艾司將那些筆記翻找出來,再一次重新歸整伍家兇案的脈絡,從一起意外的車禍開始,假瞿律師拉司徒大哥入局,接着就是針對伍家一連串的兇殺,最後引出了柏鋪村招投標貪腐案,大到要成立專案組來專門調查。

那些殺手同樣積極地參與其中,機械師、藥劑師,都親自參與了殺人,但到最後,他們又悄無聲息地退走了,彷彿只是受雇殺人一樣。

這兩起案件,有着高度的相似性,那個傀儡師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

這些殺手這麼積極地參與進來,絕對不可能只是僱主出錢,他們就替僱主消災解禍,而且如果是這樣的事情,那麼柏鋪村招投標案那些被捕的罪行都足夠量死刑的貪官巨腐們,也應該招供了才對,但是沒有任何人提到過花錢雇傭殺手這件事情。

而且明明有機會,卻將幾十億原封不動地吐出來,殺手又不是傻子,他們這麼做,絕對有更大的利益訴求,究竟是什麼呢?

艾司覺得,無論是司徒大哥還是自己,肯定陷入了思維誤區,就像天涯市警方几十年都沒能掌握到劉氏家族犯罪證據一樣。

這兩起高度相似的案子,絕對有所關聯,那些殺手的行為,肯定有某種目的,而且這個目的,說不定和“708”連環兇案,以及恩恩被他們當作暗殺目標,都有某種聯繫!

只要找到了這些殺手的真正目的,說不定就能找出恩恩被暗殺的原因!

艾司挑燈不眠,開始仔細對照伍家兇案和劉彩婷毒殺案,他要找出那個傀儡師在這兩起案件中,隱藏起來的真正目的!

為什麼會沒有呢?從卷宗明面上看,他們確實沒從這兩件案子裏得到任何好處啊?

等等!

如果說,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他們並不想得到什麼好處,而是……

難道竟然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需要查一下,這是一整個計劃嗎?

所有人都被他們騙了,他們不要好處,這就是我們思維的誤區!

他們在誤導警方,糟糕,司徒大哥的電話打不通啊,不,就算打通了電話,司徒大哥那邊也不可能中斷調查,就像伍家兇案一樣,哪怕司徒大哥當時就產生了懷疑,也不可能不查處那些貪官的。

這才是傀儡師真正的計劃嗎?

那伍家兇案和劉彩婷姐姐的毒殺案,真的有因果關聯嗎?

是按計劃一步一步來的嗎?

那“708”案又是什麼原因?

完全被傀儡師牽着鼻子走了呀!

6

天涯市,晚上11點43分。

天色已全黑,海面上烏雲籠罩,整個海洋漆黑如墨,伴隨波濤起伏,3艘海警掛特字的巡邏船停泊在3個拋屍坐標點附近,每艘巡邏船都帶着5艘掛舷衝鋒艇,1架直升機,它們靜靜地停泊在海面,動力艙關閉,燈光全滅,彷彿與漆黑的海面融為一體。

另一邊,遠程指揮大廳內,司徒笑和丁可陽都緊緊盯着屏幕上傳回來的畫面。

拉近的攝像視頻里是一艘超豪華遊艇,燈光璀璨的遊艇上有無數青年男女打鬧嬉戲,這就是劉唐名的私人奢華遊艇,造價超8000萬的定邦號。

監控船傳回實時信息:“母雞仍在開趴,沒有小雞離開,重複一遍,沒有小雞離開。”

“收到了,繼續嚴密監控。”丁可陽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司徒笑:“司徒啊,你覺得劉唐名他們真的會在今晚動手嗎?他們肯定知道我們警方在監視他們,這個時候他們哪敢亂來啊?”

司徒笑微微皺眉,昨晚從艾司那裏得到了劉唐名可能拋屍的坐標之後,司徒笑就找丁可陽申請絕密行動,今天一整天都在商量制訂行動方案,為的就是將劉唐名一夥抓個正着,只有人贓俱獲,才能打開劉家人的心防。

可是現在,劉勇和劉定邦帶着十幾個人開着海上PARTY,選定了一片海域,就沒有挪窩的跡象,而遊艇所在海域距離艾司給出的3個拋屍坐標點,都相去甚遠,這個時候,還不見對方有什麼動作,估計得等到後半夜去了。

司徒笑沒有懷疑過艾司給出的坐標,因為艾司分析的每一條都讓他覺得條理清晰,邏輯分明,他唯一擔心的是,劉家在這個時候耍花樣,玩煙幕彈。但是細細一想,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因為警方還沒有調查掌握他們犯罪的確實證據,劉家也不可能想到,警方會這麼快破解鎖定他們的犯罪行為和拋屍地點。

這是他們的一次試探,估計也是近期最後一次犯罪,因為調查越往後,警方可能查到的線索只會越多,劉唐名老奸巨猾,這是他近期唯一可利用的機會,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3艘巡邏艇屏幕里的畫面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變動過了,漆黑的海洋遼闊,深邃,彷彿無邊深淵,足以吞沒一切;丁可陽不時看看彷彿監控壞掉了的監視畫面,又看看司徒笑,如果劉唐名沒選擇今晚犯罪,他也不好交代。

不過看着司徒笑微紅的雙眼,丁可陽堅定了決心,從昨晚司徒笑給自己來電申請秘密行動開始,這小子就24小時沒合過眼,今天一整天都在制訂行動方案。

司徒笑那股拼勁早在10年前他就深有體會。

時針又跳過一格,指向11點48分,突然監測點傳來迴音:“這裏是3號監測點,發現不明船隻向目標水域靠攏,請指示!”

在墨黑蒼茫的大海上,突然出現了微不可見的光源,遠遠的像一顆星辰,忽明忽滅。

丁可陽愣了愣,看看司徒笑,司徒笑也正狐疑地看過來,丁可陽按下對講按鈕詢問:“1號監測點,1號監測點,小雞是否出窩?小雞是否出窩?”

“這裏是1號監測,距我方監測觀察,沒有小雞離開,沒有小雞離開。”

“這裏是3號監測,不明船隻距離目標水域還有300米,船速略有減緩,似乎準備停泊,沒有發現我們,是否實施抓捕行動,請指示!”

劉勇等人的船停泊在遠處,也沒有開動船里的小艇,而預先埋伏的位置卻出現了不明船隻,那是他們要抓捕的船隻嗎?還是只是路過的船,或是對方派出的試探船?

丁可陽有些猶豫,如果不是他們要等的船,這次行動就沒有任何意義,他不由看向司徒笑。

“不明船隻距離我們不足百米,他的燈光隨時可能發現我們,是否實施抓捕行動,請指示!”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獵殺檔案·完結版(全十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偵探推理 獵殺檔案·完結版(全十冊)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十二章《獵殺檔案.8》(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