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時光與你不可辜負(三)
巴掌大的小島上統共就那麼幾家餐館,因是小長假,島上人滿為患,每家外面都排着號,留給他們選擇的餘地就更小了。程如墨是瑜城人,不太吃得慣沿海這些菜的味道,是以在哪家餐館吃對她而言並未區別。陸岐然對吃也不怎麼講究,兩人在短短的街上逛了一轉,最後終於達成共識。
程如墨拉開肯德基餐廳的門,說:“全國連鎖的快餐店就這點好,到哪兒都童叟無欺味道精準。”
陸岐然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來吃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成天吃海鮮吃白斬雞也膩,還是瑜城菜好吃,又酸又辣。”兩人去排隊點餐,程如墨突然想到什麼,煞有介事問陸岐然,“問你個事,你豆腐腦吃甜的還是咸?”
陸岐然大笑,“程如墨同志,這樣不對,你這是有意進行內部分裂。”
“呸誰跟你內部了,快回答我。”
“嗯……”陸岐然也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笑說,“你連我倆速配指數38分都接受了,還糾結豆腐腦甜鹹的問題?這樣吧,你吃什麼,我跟着你吃什麼。”
“你這是投機倒把,”程如墨笑着白了他一眼,“連自己吃什麼味兒的豆腐腦都不堅定到底,要是你去搞革命,鐵定牆頭草兩邊倒。”
“話不能這麼說,”陸岐然忽地微微低了頭,湊到她耳邊,笑說,“我這是一切跟着黨中央走。”
他溫熱的呼吸輕拂在耳畔,程如墨覺得癢,縮了縮脖子,往前半步躲開了。陸岐然望見她耳垂已經有些泛紅,勾了勾嘴角;視線不經意往下,瞥見她白皙的頸間,那點極小極淡的痣。
兩人點完餐,去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陽光從透亮的玻璃照進來,暖和明亮,程如墨覺得自己心裏的那點潮濕陰暗拐彎抹角的心思,也都被這陽光一併照通透了。
她心情好,樂顛顛地啃着奧爾良烤翅,正啃完一隻,吮了吮手指,一抬頭望見陸岐然正在看她,那目光有些深沉,一時看不分明。
她不知怎的,想到了大二分班團建那次在ktv里與陸岐然目光相對時他的眼神,心臟不覺跳得快了些,問他:“我臉上沾東西了?”
陸岐然搖了搖頭,收回目光。
飯後兩人一塊兒去小島,隨便挑了條路,也不管方向,一路往前。程如墨本就有些路痴,這會兒更不辨東西了,便對陸岐然說:“我不負責記路啊,迷路你負責了。”
陸岐然將她手攥得更用力,“那你跟緊了。”
程如墨眨了眨眼,抬頭看他俊朗的側臉,心說,這顯然不是塊巧克力,是一瓶酒,還得是武俠小說裏頭寫的那種,釀好了埋在泥土裏,時間愈久味道愈醇。
只是不知道能喝幾回。
兩人逛一會兒,找家店子歇一會兒,不知不覺已到了日落的時候。正好到了一處寺廟,也是小模小樣的,遊客倒是挺多。
程如墨說,“來都來了,就去上柱香吧。”
沿着乾淨的石板道進去了,陸岐然手裏拎着她的東西,便說,“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程如墨進去上香磕頭,默許了個願。起身往外望,看見陸岐然正逆着夕陽站着,霞光將他的輪廓染出漂亮的橙紅色,他整個人彷彿遙遠得難以企及。
正胡亂想着,陸岐然轉過身來了,笑說:“傻站着幹什麼。”
程如墨立即加快腳步走上去,將他手裏替她拎着的提包接過來,說:“我在想啊,我許的願望挺大,估計只給二十塊香火錢人家佛祖不樂意替我辦。”
陸岐然笑說,“你許了什麼願?你給我二十,我幫你辦,還包售後服務三年,怎麼樣?”
“你有這個本事,還在電視台累死累活幹什麼,趕緊地把我袋子裏那幅墨鏡拿出來,我贊助你二十塊錢去買個馬扎寫個招牌,就坐在街頭大梧桐樹底下替人算命,五險一金雖然是沒有的,但指不定忽悠住哪家闊太太了,今後就吃穿不愁旱澇保收了,多好。”
陸岐然笑,“忽悠住闊太太我不指望,忽悠住你就行了。”
他這話說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聽着像句玩笑,但又彷彿十足認真。程如墨覺得有些糟,因為自己獨家毒舌技能好像受到了挑戰——對方不跟她硬抗硬,專門四兩撥千斤。
晚飯無論如何陸岐然都不答應她去吃快餐了,挑了家氛圍極好的西餐廳,半杯紅酒下肚,喝出點別樣的滋味來了。
程如墨想,溫飽思淫慾,古人誠不我欺。這會兒藉著壁燈柔和的光芒,總覺得陸岐然怎麼看怎麼順眼,好像平日裏不苟言笑時顯得有些疏離硬朗的五官,這會兒有種禁慾的性感。
又覺得自己的目光好像太露骨了,看了幾眼,立即別過去。
吃完以後,程如墨跟着陸岐然往賓館的方向走。夜色清明,路邊兩側種滿花樹,空氣里一陣濃烈的氣息。
兩人走得很慢,有好一陣子沒說話。不知道走了多久,穿過一處小廣場,來到岔路口。他們身後是一排的紫藤花,清明夜色中花束隨風搖曳。
陸岐然忽地頓下了腳步,程如墨也立即跟着停了下來。
陸岐然指了指右邊,“那是你住的地方,”又指了指左邊,“我在那個方向。”
程如墨喝酒之後上臉,這會兒不但沒有緩過來,反而更熱,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她靜了一會兒,抬頭看着陸岐然,低笑一聲,說:“跟你講個笑話吧。有個男生和女生一塊兒出去看電影,兩人回學校,女生搖了搖大門,說,已經鎖上了,進不去了,要不咱們在外面找個地方吧。男生說,瞧不起我是吧。說著攀着校門,蹭蹭幾下翻進去了……”
陸岐然沒有笑,低頭看着她,目光極為認真,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程如墨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過目光,低聲說:“那我回去……”
話沒說完,手讓陸岐然攥住了。陸岐然將她往前一拽,拉着她大步朝着左邊方向走去。
——
小旅館是民宅改建的,庭前院子裏種了些叫不出名的花樹,從白色的柵欄外伸出花枝。程如墨跟在陸岐然身後,踩着落花的石板路走進旅館裏頭。樓梯上鋪了厚重的暗紅地毯,木質的扶手一路往上。程如墨手被陸岐然緊緊握着,手心裏起了一層汗。她腳步有些跌跌撞撞,亦有些義無反顧。
陸岐然掏出房卡打開了門,伸手開了燈。
程如墨將包放下了,說:“喝了酒有點熱,我先去洗個澡。”
這一洗就洗了四十分鐘,磨磨蹭蹭出來了,看見陸岐然正挽着袖子在筆記本上快速打字。她穿着浴袍,看到這場景莫名有些尷尬,瞧見地上放着陸岐然的旅行袋,便從裏面找了件乾淨的黑色襯衫出來,躡手躡腳重回到浴室裏頭。將內衣復又穿上了,套上了陸岐然的襯衫。她穿好以後,往鏡子裏看了一眼,發現這比僅穿着浴袍還要不妥。
正慌手慌腳打算立即換回去,忽聽見敲門聲,“好了嗎?我上個廁所。”
程如墨一閉眼,索性將浴袍套在襯衫外頭了。飛快往臉上澆了捧冷水,開門出去。
陸岐然洗澡的時候,程如墨就躺在床上玩手機遊戲,過了三四關,聽見浴室門鎖咔噠一聲,陸岐然圍着浴巾出來了,又重新坐回了電腦前。
程如墨假裝沒有注意到,繼續玩着手機遊戲。但玩得極其糟糕,蘿蔔被怪物啃得七零八落。她早沒了玩的心思,但陸岐然始終不動,只能這麼繼續硬撐着。
過了半個小時,程如墨撐不住了,心裏生出陣微妙的委屈出來。她從床上起來,去拿自己擱在椅子上的衣服,說:“林苒叫我回去,我得走了。”
話音剛落,便聽見“啪”地一聲,陸岐然合上了電腦,轉過身大步走到床邊,一言不發,伸手一把將她手裏的衣服奪下來扔回去了,隨即緊扣住她的腰,低下頭兇狠吻她。
程如墨被吻得呼吸困難,逮着個間隙伸手將他推后了一點,喘息着問他:“做個決定就這麼難嗎,既然來都來了。”
“不是,”陸岐然深深看她,“我怕你以為我過來,是專門為了這件事。”
程如墨頓時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陸岐然復又吻上去,手掌沿着她後背摩挲,一用力將她浴袍扯開了一角。陸岐然見她裏面還穿着件襯衫,動作頓時一停,忍不住笑:“還穿兩層,你怕什麼?”
程如墨不服氣,“誰說我怕了,我是怕你怕。”
陸岐然低頭望着她,伸手將浴袍扯開了,望着她穿着他襯衫的樣子,目光極深極黯,他似乎是受了蠱惑,低下頭輕舔了一下她頸側的那點痣,聲音鈍啞:“我當然怕,才過了十五天,我怕自己忍不住弄傷你。”說話間,手沿着襯衫下擺探進去,將她裏頭內衣搭扣解開了,隨即溫熱的手掌循着狹窄的空隙覆了上去。
程如墨覺得自己有點殘忍了,當時早該各回各處才是,但這會兒叫停,只怕更加殘忍。
作者有話要說:……我知道,停在這裏的我才是最殘忍的……頂鍋蓋給你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