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是影子嗎?
第5章只是影子嗎?
紀斯看着辦公桌上的一疊資料,剛要打電話給湯季辰約他見面,就看見宋言趾高氣昂地不顧秘書的阻攔走進辦公室。
紀斯揮揮手,秘書退出辦公室,然後離開座位繞過辦公桌走到她的面前,笑臉迎人,“嫂子怎麼來了?”
“來找你,當然是有事了。”她自顧走到辦公桌前,伸手還未碰到那疊資料,就被紀斯握住了手腕。
她細眉微蹙,玩味地問:“這麼機密?”
紀斯面露為難之色,“嫂子,你別為難我,我也有我的職業操守。”
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宋言平日裏和他見不到幾次面,她主動找他,他還真摸不準這個女人的目的。
“我不為難你,你也別給我找麻煩。我知道你是湯季辰的好朋友,你幫他是應該,但是毀人姻緣這樣的缺德事,還是少做。”
紀斯恍然,裝傻,“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是有在幫湯季辰調查一個人嗎?那個人是我未來的妹夫,你調查得可仔細了。怎麼樣?他的人品如何?其實我們宋家早已摸清楚了,不勞煩你動手。當然我相信你也沒調查出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李其琛和我曾經交往過而已。我想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就不勞煩你去向湯季辰報道了。”
紀斯裝傻,“嫂子還說沒有為難我?呵呵。”
“做個交易吧,我知道藍茵在哪裏,我告訴你,你答應我從此以後別插手湯季辰的事。”
在聽到藍茵這個名字后,紀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很多年前,當他憤怒地揪着某個偵探的領口怒罵他是蠢貨的場景歷歷在目,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孩能跑到哪裏去,怎麼就是找不到。那位偵探脾氣也來,不顧顧客就是上帝的道理,推搡着紀斯,領口得以鬆開,他說有本事你自己干這行,你就知道這行有多操蛋的不容易。
後來,紀斯果然走上了這條路,原始的目的只是為了尋找藍茵,可是後來漸入軌跡,他是發現自己是真的愛這行,當然這行的辛苦他體會得不少。
只是,終究是沒能尋到藍茵的絲絲痕迹。
世界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到。
“她在哪裏?”紀斯紅了眼,緊張激動地問。
“看來你已經做出選擇了。稍後,我會把地址發你手機上。”宋言得意道。
紀斯冷靜下來,心裏的石頭終究落地,然後一言不發地拿起桌上的資料去了碎紙機跟前,當著宋言的面碎掉。
“你是湯季辰的老朋友,他的生活需要安穩,以及接受現實,如果你有時間幫他工作,不如勸勸他。”
“我記着了,我會告訴湯季辰,我沒有查到任何李其琛的不好。”紀斯面無表情地說。
“那就謝謝你了。”
目的達到,宋言的心情極好,儘管挺着個大肚子,但是離開的腳步輕快。
坐進車裏,駕駛座上的男人看她的表情,便知道是成功了。
紀斯看到樓下的車緩緩開出去,他認得那輛車的車主,心中感慨:李其琛,你還真是不容易啊。
內心隱隱地泛着些愧疚感,但是隨着手機震動,信息上傳來宋言的短訊后,他說服了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對的。
該自私的時候就得自私,他是個男人,不能優柔寡斷的。
找到藍茵的機會,就這麼一次了,他說什麼也不能捨棄。
他自然不擔心宋言對湯季辰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湯季辰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位宋小姐好不容易嫁給湯季辰,五年來,一直都極力維護自己的家,對湯季辰也是無怨無悔,即便知道有個藍白的存在,仍是不動聲色地暗自隱忍着。
“對不起,季辰。即便告訴你李其琛心懷不軌,讓你破壞了他和宋茴的關係,於你來說也不是好事,你的生活真的需要安定。”他對着安靜的空氣說。
當天下午,紀斯就定了機票,飛往拉薩,準備去尼泊爾尋找他分散多年的戀人。
傍晚,飛機起飛前,紀斯編輯短訊,發送到湯季辰手機上。
“已查,無特別事迹。”
收到紀斯短訊時,湯季辰正在開車,想着之前拜託紀斯調查的事肯定是有眉目了。
只是,當湯季辰看完短訊內容后,那些欣喜的情緒頓時散去。原本走的是回家的路線,現在立馬繞道去了酒吧一條街,心中煩悶,連紀斯都查不到,那就表示是真的沒什麼了,可他就是討厭這份沒什麼,若是李其琛沒有不好的地方,那宋茴不是嫁他嫁定了。
他了解宋茴,遇事最會逃避的宋茴為了擺脫他的糾纏,就算不愛李其琛也會不顧一切地投向李其琛的懷抱。這一點也是最令他咬牙切齒的。
湯季辰停好車,走進暮色酒吧,想着喝去心中的沮喪。
宋言還在等着湯季辰回來開飯,家中的座機響起,她過去接聽,“喂?”
“今晚你不用等湯季辰回家了。”
宋言反應過來,是藍白的聲音,太囂張了吧。
不等她話說完,宋茴便摔了電話,跌坐在沙發上,黯然憤怒起來。
大聲咒罵道:“藍白,你這賤女人!湯季辰,你真該死!”
另一邊,酒吧的昏暗光線,並不能讓藍白看清湯季辰的神情,這個男人已經很長時間不來找她了,她打他電話,他也不接聽。這樣突然變得冷漠,令她無從適應。原先,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先去找他,可是時間久了,她想他,再不樂意也變成欣然前往了。
比如此時,這樣的酒吧偶遇,還真是別有一番情趣。
她慢慢走近他,笑着看着他的臉,湯季辰迷離的眼神鎖定她,突然變得柔情起來,一把拉過她,突然的力量,讓她一下子就撞在他堅實的胸懷,鼻子隱隱作痛。
“宋茴,我愛你。”湯季辰聲音嘶啞,深情地說。
藍白身子一哆嗦,方才的熱情一下子被澆滅了,臉色變得蒼白。
宋茴,又是宋茴。
她漠然地推開湯季辰,“又是宋茴,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湯季辰徹底清醒過來,看到眼前嚴重燃燒着熊熊烈火的女人,半會才發出聲音,“你怎麼會在這?”
“為什麼這些天你都好像在躲着我?”藍白不答反而質問道。
湯季辰嘴角微微勾起,“不是好像,而是我的確在躲着你。”那語氣里似乎帶有一種嘲諷的意味,在藍白聽來,極其刺耳。
“給我個理由。”她不放棄地問。
“我厭煩你了。”
這樣簡單直白的話令藍白傷透了心,一陣冰寒爬上心頭,令她忍不住哆嗦起來,心裏痛極了。
“明明是你先來招惹我的,為什麼最後說分手的是你?可是我當初好像對你說過的,我們之間,只能由我提出結束,你也答應的,所以,只有我才能對你說分手。”藍白強調着,氣勢十足,她妄想着用他當初的承諾抓住些什麼。
湯季辰轉過頭去,不去看她,“那你現在說,我聽着。”
“你——”藍白覺得自己的胸腔快要炸開了,她怒罵道:“你混蛋!”
腦海中回想起很久之前宋言對她說過的話,明明那天她是去向宋言示威的,想要把從前宋言帶給她的羞辱通通都還回去。
“你就是宋茴的影子,一個影子而已,你憑什麼跑到我面前來洋洋得意?宋茴如果回來,你便什麼也不是。”
“宋茴是誰?”
宋言又是輕蔑一笑。
那個午後,所有關於藍白的驕傲都被宋言撕碎了。
那位湯季辰的妻子,耐心十足地為她講述了誰是宋茴,怎樣的宋茴。
是這樣嗎?真的就是影子嗎?
晶瑩的眼淚從眼角划落,她雙手捧着湯季辰的臉,讓他直視她。
湯季辰看到藍白臉上閃閃的淚花,不滿地伸手去拭去她的眼淚,命令的口吻說:“不許哭。”
藍白打掉他的手,“我就要哭,我心裏難受,我為什麼不能哭?”
因為宋茴不會哭。
儘管喝了不少酒,可湯季辰此時覺得愈發得清醒過來。
眼前的女人,即便是容貌有多神似,但她也不是宋茴。
“分手費我會讓人打到你的賬戶,你不用擔心你以後的生活。”
這場遊戲,是真的結束了。因為,夢醒了。
事實上,從宋茴回來的那天開始,就該醒了。
湯季辰回到家,就看到宋言哭腫了眼睛,她操起身邊的一切東西往湯季辰方向砸去,“賤女人說你今晚不回家,你還回來做什麼?”
湯季辰躲着,“發什麼瘋?”
“管好你在外面的賤女人,再讓她打電話到家裏來,我們就同歸於盡。”
“我今晚和藍白分手了。”
宋言停止了動作,放下手中的抱枕,不確定地問:“你說什麼?”
湯季辰脫掉西裝,鬆了松領帶,耐心地說:“我說,我和藍白分手了。”
世界平靜了,平靜了的還有宋言的心。
月光清冷,夜涼如水。
李其琛帶着酒氣回到家,慵懶地躺在床上,閉了閉眼,頭有些昏沉,他微微蹙起眉頭。
手機鈴聲猝然響起,音樂擾得他心生厭煩,手機熒幕上顯示着一個陌生號碼,他毫無留戀地按了拒聽鍵,世界瞬間變得安靜下來,只聽窗外樹葉沙沙的聲音。
不一會兒,音樂聲又響起,依舊是那個陌生號碼。
李其琛有些不耐煩,接聽。
他沉默着,等待着電話另一邊的人說話,可是那個人似乎也並不着急開口,兩人一時之間竟都默契的沉默着。
就在李其琛耐心告罄時,熟悉的女聲傳入耳中,帶着嘶啞。
“Lewis。”
儘管已經猜到是誰,但是聽到熟悉的女聲,李其琛還是覺得自己的心顫動了一番。她給自己打來電話,這一行為,李其琛是不敢相信的。畢竟,他們上次鬧得並不愉快,甚至帶有種今生老死不相往來的輕狂。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好多過去的事,想聽聽你的聲音。”
她說得這般理所應當,李其琛心裏有些失望但是唇邊仍是淡淡一笑,“如果打來電話只是為了懷舊那就算了。”
電話里,宋言也不介意李其琛的冷淡,“Lewis,你還在記恨我嗎?上次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
未聽完宋言的話,李其琛不客氣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扔到一邊,眼神迷惘。大概湯季辰又傷了她的心了。
他並未來得及去回想過去有關於自己和宋言之間的回憶,房門外他姑姑的聲音傳來。
“阿琛,你睡了嗎?”
“還沒。”
門被推開,李艾雲笑着走進來,手中托盤上的白色玻璃杯上方依稀還能看見輕煙環繞,空氣中多了份淡淡香氣。
“姑姑給你泡了杯柚子茶,你喝了舒服點。”
李其琛接過,茶未入口,便見李艾雲欲言又止的模樣,李其琛放下杯子,露出笑容,“姑姑,你有什麼話直接說,我又不是外人。”
李艾雲坐在床邊,“今天爺爺問了你和宋家二小姐的事情,聽說是我給你們牽的紅線,便問我宋家二小姐人怎麼樣,和你處得如何,這可真是為難我了,我對這二小姐的了解除了那張照片,其他一概不知。其實光從照片上看,她也並不入我的眼,不夠端莊成熟,和你在一起大概也多半是你來照顧她、遷就她,可你唯獨只中意她,我又不好掃你的興。”
李其琛笑了,寬慰道:“姑姑,你放心,她人挺好。”
李艾雲眼尖,還是能看出李其琛那笑容里夾雜着的牽強,“如果處得不開心就不要處了,你條件好,多少好姑娘看中你,姑姑再幫你安排。”
李其琛當然懂自己姑姑的心思,宋茴是宋家的女孩,又一個宋家的女孩,她總是會不放心的。
“不用了姑姑,宋茴雖然孩子氣,但只要我願意寵着就行。”
過了一會,李艾雲遲疑地開口說:“我那天看到宋言了,還是那麼漂亮。”
“哦。”李其琛表現得興趣缺缺,漠不關心。
李艾雲不死心,有些激動地說:“看來看去,還是她和你最般配。”
聽聞這句話,李其琛忍住嘲諷,他和宋言過去的事,知道的人並不多,當然李艾雲是少部分知道的人之一,“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不提,我都快忘記我和宋言還有這一橋段了。”
“你別瞞我,當年你可真是傷透了心。”
李其琛搖搖頭,不想承認。其實他和宋言之間的結束很簡單,他那時並不是個浪漫的人,性子悶,沉默寡言,是個少說話多做事的人,時間久了,她自然就厭了,喜歡上了對她不屑一顧的湯季辰。本來移情別戀這種事也沒那麼可笑,可是她最後對他說,你對我太好了,讓我很厭煩。這樣的分手理由在當年還真令他一陣反省。
借口總是那麼冠冕堂皇,說到底只是因為性格不合,宋言骨子裏追求浪漫、刺激,內心並不安分,和他之間平淡如水的感情格格不入也是理所當然的。他和她,如果還在一起,那才叫奇怪。
大概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宋言瘋了一般插足湯季辰的人生。而李其琛也大概沒有想到只不過是年少時一段幼稚青澀的愛戀,但卻在往後的多年一直影響着他。
“姑姑,如今我只要宋茴。”李其琛望着李艾雲說,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李艾雲走後,李其琛喝完杯中剩下的柚子茶,覺得自己比方才清醒了許多,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時間,指針滴答走着,再過五分鐘便是十二點了。
宋茴這個時間大概已經睡下了,他握着手機很是躊躇,此刻的他很想聽聽她的聲音,可是又怕打擾到她,不知不覺中竟多了絲絲忐忑之意。
指尖微動,撥了宋茴的號碼,等待電話那端的人接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李其琛快要放棄的時候,宋茴接聽了電話。
“李其琛。”
只一聲,李其琛便聽出來,她在哭。
“你怎麼了?”他連忙問。
“我……我做噩夢了。”宋茴回答得吞吞吐吐。
李其琛失笑,“你果真像個小孩子。”
涉世未深,單純得很,就連一個噩夢,都可以把她弄哭。李其琛有些出神,這樣的一個人,適合被人寵,寵到骨子裏,這樣摔下來,才會特別疼……
宋茴的情緒恢復過來,一本正經道:“我不是小孩子,是因為我的夢很可怕,所以我才會哭。我每次做噩夢,都希望自己能夠快快醒,可是我都沒辦法醒來,也沒有人拉我一把,讓我從噩夢裏清醒,每一次,都是這樣恐懼着到噩夢的結束,到第二天的蘇醒。”
“宋茴,你做了什麼噩夢?”
李其琛的問題,她回答不了,也不能回答,她不想讓自己在李其琛面前難堪。
湯季辰曾經強暴她的畫面一遍一遍的成為她的噩夢,她大喊着不要,可是湯季辰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個瘋子,眼中都是佔有她的慾望,血腥味在空氣中慢慢彌散……
“沒什麼,沒事。”她無力地說。
李其琛也不再細究,“夢都是假的,你只要記住這一點,下次就算再做噩夢也不會那麼害怕了。”
宋茴用力搖頭,她多希望那個噩夢真的就是一場夢,可是,不是這樣的。五年前的那個夜晚發生的事,她欺騙不了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那只是一場夢。當然,李其琛是看不到她歇斯底里的樣子。
“宋茴,你在聽我說嗎?”
“在聽。”
“看來你真的是被嚇壞了,我給你講個笑話吧。”也不管宋茴是不是願意聽,李其琛自顧說起來:“一群螢火蟲在空中飛,其中有一隻不發光,另一隻很好奇地問它:‘哥門,你怎麼不發光啊?’不發光的螢火蟲回答道:‘哎,哥們上月忘交電費了。’”
“噗——”宋茴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在床上滾了幾圈,終於心裏不再那麼難受了,情緒平靜下來後由衷地向李其琛道了一句:“謝謝你。”
“呵,這沒什麼好謝的。”
宋茴義正言辭地答:“我第一次在噩夢裏被人拉一把,這種感覺很好,所以,我要謝謝你。”
“謝我,得拿出點誠意,下次見面親親我吧。”
“好。”宋茴答應得很乾脆,反正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她和李其琛之間其實真的應該得有些進展了,不然這不冷不熱的程度,她看着也覺得無味。
兩人互道晚安后,宋茴將自己埋在被子裏,腦子裏總是情不自禁地勾勒出李其琛的容顏。
宋茴很矛盾,她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在接受李其琛的同時,其實也保持了些距離,似乎潛意識裏,並不希望彼此的距離更接近,這樣淡淡處着最好。
為什麼呢?李其琛那般優秀。她不解。
恍惚間,宋茴閉上眼,帶着疑惑漸漸入睡。
清晨,還在迷迷糊糊中,宋茴接到了李其琛打來的電話,他讓她出去,他說他給她買了早餐。
她嗯嗯啊啊地答着,微閉着的眼睛突然睜開,覺得不可思議。
“你真給我買了早餐?”
“對啊,我在你家附近的公園,這裏有個亭子,等你來,別讓我等太久哦。”
溫柔的話語纏綿在耳際,那一秒開始,內心頓時股股暖意流動。
掛了電話后,她激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然後赤腳跑到衛生間洗漱,花了最快的時間挑選好衣服換上,跑下樓。
樓下宋老太太看到宋茴急匆匆的樣子,神情緊張地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宋茴哪裏顧得上細細回答,只匆匆說了句“李其琛在等我”便跑出去了。
宋老太太還沒來得及提醒宋茴換鞋子,就看見宋茴穿着拖鞋跑出院子,不禁笑出聲來,搖搖頭,這個傻孩子。
李其琛的出現,到底是挽救了所有不好的局面。宋老太太欣慰地想着。
宋茴直到腳下拖鞋跑飛,才意識到這個嚴重影響她形象的問題,懊惱着到底要不要回去換鞋子,還是直接跑出小區到附近的公園找李其琛。
重新將拖鞋穿上腳,她咬咬牙,認命狀,算了,太麻煩了,堅定意志後繼續跑着。
當她氣喘吁吁出現在公園裏的亭子前,看到李其琛的身影,眼睛裏多了些霧氣,視線里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朦朧,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再定睛看,眼前的人依舊在,美好得恍若神祗。
剛睡醒的人,總是感性的,容易被感動。
李其琛,還蠻會出其不意的。宋茴得意地想。
她理了理衣服,舒緩下氣息后慢慢走近,鼓足了勇氣,趁着李其琛低頭的同時,快速吻着他的臉頰,帶笑的眼睛彎成了一對月牙。
李其琛動作明顯一怔,意外之後是喜悅。
在宋茴的唇準備離開他的臉時,李其琛快速摟住了宋茴,唇穩穩落在她的唇上,他看到宋茴睜得大大的眼睛,提醒道:“乖!閉上眼睛。”
看到宋茴木訥地閉上眼后,他加深了這個吻,輕輕撬開她的貝齒,靈活的舌頭長驅直入,與她的舌糾纏在一起。
時間似乎變得異常緩慢,周邊的空氣也似乎停止了流動。
靜,一直延綿到宋茴的心裏。
她彷彿聽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心跳聲,以及那嫌隙間咽口水的汩汩聲。
李其琛漸漸拉開兩人的距離,嘴角向上揚起,“這算是我昨天晚上的酬勞。”
宋茴緩緩睜開眼,她的臉紅透了,手心出了不少汗,有些不自在地笑笑,然後視線轉移到石桌上的早餐,“我餓了。”
打開保溫杯,一股熱熱的香氣冒出來,宋茴一臉享受地說:“哇,太棒了!”
李其琛知道她在害羞,故意轉移話題,也不刻意去捉弄她,坐在她對面,從保溫杯里為她倒了一碗芝士牛奶玉米粥,順便遞給她一個蒸紅薯。
“嘗嘗,看好不好吃。”
此刻氣溫有些低,公園裏鍛煉身體的只寥寥幾人,在這樣優美的風景下,在這氛圍溫馨且愜意的亭子裏,喝一碗熱熱的粥,也是一種享受。
抿了口玉米粥,溫度適宜,味道甜美,她滿足地點點頭,衝著李其琛壞笑,“真的是買的嗎?”
李其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髮,“我做的。”
“我就猜到,我嘴比較叼,餐廳里做的比這味道鮮,不過我喜歡你做的。”在外讀書的人廚藝都能練出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但她和孟丁丁是例外,因為柳絮絮的好廚藝足夠他們混吃混喝,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動手。
“你喜歡就好。”李其琛淺淺一笑,被宋茴誇得心裏有些燥熱。
用完早餐后,宋茴送李其琛上車,看着他的車在視線里消失,她才戀戀不捨地小跑着回家,打算去找宋世聊聊。
剛換好乾凈的拖鞋,抬眼就看到宋世晃悠悠下樓來。
“哥,你們昨天剛度完蜜月回來,怎麼不多睡會?”
“你嫂子餓了,我端早飯上去。”
“等下,我找你有事,待會二樓陽台見?”
宋世眨眨眼,算是答應。
宋世來找宋茴時,她正悠閑地閉着眼躺在陽台的藤椅上曬太陽,她的臉上被陽光鍍了一層金色,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一旁茶几上的手機在播放着一首老歌,在靜謐的空間裏徜徉,此情此景,宋世有些不願去破壞這份安閑,恍若一直被他記在心裏的那個人還活着,沿着遙遠的時光隧道,重新走到了他的面前。
宋茴真的越來越像她的媽媽了,那眉目間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與她的媽媽神似八分。宋世怔住了。
“大哥,你來了,怎麼不叫我?”
“你找我要聊什麼?”宋世坐在另一張藤椅上,拿起茶几上的書,胡亂翻着,想要掩飾自己的異常。
“大哥,你有興趣見見我的男朋友嗎?”宋茴端坐好身子,認真問。
宋茴相親的事,秦如墨打電話告訴過宋世,所以宋世聽到宋茴這樣問也沒覺得多驚奇。那個叫李其琛的,值不值得託付終身,總得他把關后才放心。不知為何,他總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他清楚了解自己母親的個性,她對宋茴的恨意根本只多不會少,又怎會甘之如飴地為宋茴尋個好夫婿?而且連宋言都那般積極,着實叫人不得不多想,放心不下。
“你確定他會成為我的准妹夫?”
很多年前,他的小妹妹也是這樣問他要不要見見她的男朋友,那時她和湯季辰剛剛確定戀愛關係,還不敢告訴家人,可是她很想跟他分享這份喜悅,便也沒對他隱瞞。他去見了,也見到了他們之間的濃情蜜意,甚至當時,他鐵了心地覺得湯季辰和宋茴一定要在一起,只要她能夠幸福,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只是後來發生的事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他的親妹妹宋言那般步步為營,絕情到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故意摔下樓梯,也要博得大家的同情來和湯季辰半生糾纏。
“你在懷疑什麼?”宋世的一個問成功刺激到宋茴敏感的神經,她變得緊張多疑起來。
宋世眸子清亮,仔細端倪着宋茴的臉,想要找出些破綻,“你真的放下湯季辰了?”
宋茴並不給他看清的機會,將臉轉向一邊,淡漠地答了句“是”。
語氣冷淡,看似完美地遮掩過去了,可宋世知道,沒那麼容易。
如果那年,他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成全他們,也許往後的那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宋茴,不要對宋言有歉疚,你不欠她的,你可以無視一切地去和湯季辰在一起。他是真的很想對宋茴這麼說,可是宋言也是他的妹妹,就算是看在她費盡心機傷害自己的份上也開不了這個口。
宋世也不逼着宋茴承認對湯季辰還有情,扯出一抹寵溺的笑容,玩世不恭地說:“既然是我的准妹夫,我一定見。”
得到宋世肯定的回復,宋茴心裏樂開了花,“大哥,就知道你最好了。”臉上綻放乾淨的笑容,一掃方才的陰霾。
曾聽人說過:“感情有時候是一個人的事情。和任何人無關。愛,或者不愛,只能自行了斷。”
人生吶,又有多少個五年可以揮霍在無望的愛情里。
在冗長枯燥的時光里,她想的,也不過是有一個踏實的肩膀可以依靠,陪她一起慢慢變老。
既然她沒有那份幸運與在最美好的光陰里愛上的人不顧一切地在一起,那麼,至少她可以做到放棄、忽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