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綉春刀的主人
深夜,玉泉山北麓景泰陵,一批黑衣蒙面人飛檐走壁,穿梭在樹影交錯之間,緊繃的氣息一觸即發,似要噴涌而出。
陵墓內,一名女子身穿大紅嫁衣,一對正紅色對襟大袖袍衫,鳳冠霞帔,好不驚艷。她默默的抬手抓起放在旁邊的綉春刀,輕輕用袖口擦拭着刀刃,竟絲毫不在意精緻的嫁衣會不會被劃破。看樣子,似乎在等着一個人。
“咳咳…伽兒…快過來。”尋找聲音來源,竟然是從陵墓中央的棺材中發出來的。蟒龍刺繡加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正努力伸向坐在台階上的女子。
女子聞聲走上前,看着男子。
“伽兒,我不後悔。這輩子我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把你留在我身邊。”男子露出欣慰蒼白的微笑。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這就是他,對自己的執念。
半個時辰后,“砰…砰…”外面傳來一陣兵戎打鬥的聲音,女子站在那彷彿驚醒過來,看了眼早已斷氣的男子,快速跑到陵墓門口。不一會,那些黑衣人湧進來,每個人的刀刃上無不滴着鮮血,顯示着剛才經歷了一番殊死搏鬥。從人群深處跑來一個身材高挺俊拔的男人,他見到眼前的女人,控制不住,一把把她擁進懷裏,雙手緊緊箍着她的身子。
“對不起,我來晚了。”男人埋在女子發間,發出顫抖的聲音。
女子在男人懷裏,露出滿足的微笑,卻沒有讓他看到自己微笑下面隱藏的悲傷無奈。
“容墨,我一直在等着你。能見到你我就很滿足了。”她伸出手細緻撫摸男人英挺的眉眼輪廓,似要把他牢牢刻在自己的心底。
容墨沒有察覺異常,一把拉住她的手說“我們快走。”
“等等。”女子握住他的手臂道。
“怎麼了?”容墨回頭望着她道。
她看着容墨,示意他看着遠處陵棺旁的綉春刀,笑道:“你送我的刀還在那呢!我去拿一下。”
容墨鬆開抓緊她的手,不知為何,內心突如其來的恐慌。
“大人,快走,有官兵來了。”手下緊急催促着。
容墨聽完屬下的話,回頭望向已經走到遠處的女子。
“小伽,快走。”
女子撿起綉春刀,回頭衝著容墨,早已泣不成聲,“容墨,對不起,我今後不能陪着你了。”
容墨早就在她拔出刀尖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快速上前,欲阻止女子的動作。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將刀尖迅速插進自己的心口,利刃穿過皮肉的聲音,在陵墓空曠的環境下響起。
“小伽……”容墨見到如此場景,發出一聲怒吼。聲音撕心裂肺、錐心刺骨。
林伽若驚醒,她摸摸衣領,早就冷汗連連。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醒來后又完全不記得夢裏發生過什麼。
林伽若並沒有在意,可能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多夢少眠也很正常。
林伽若不僅作為一名為人民服務的警察,而且還是一個兩個月後即將踏入25歲分水嶺的未婚單身女青年,據明盛小區的大爺大媽講,嘉若這丫頭天天吃在警局,住在警局,平常聚餐跟周圍一群大老爺們同事稱兄道弟,大吃大喝,完全沒有一個即將作為奔三女人的自覺。
什麼自覺?呵呵
就是被她家裏掌管當家大權的母親大人三天一小相,十天一大相的精神摧殘,說到這,林伽若就要默默抹一把辛酸淚了!
“喂,若若啊,什麼時候下班哈,好久沒出去下館子了,今天你爸請客吃飯,我們一家人出去吃頓大餐!!”
“喂,若若啊,是媽媽,我今天心口不太舒服,陪我去醫院做個檢查”諸如此類,而最後和老媽出去的結果無一例外都會多幾個人作陪,最後一定是加了男方的微信或者電話,以一句“之後他們多聯繫聯繫”結尾。
總而言之,老媽只要開始問閨女吃飽穿暖的話題,第二天的行程基本可以確定了。
今天剛準備下班,伽若手機響了,一看到顯示的手機號,她立馬穿上準備脫下的警服,朝旁邊的鐘交咳嗽兩聲,眼神示意自己的手機屏幕,鍾交秒懂,比了個ok手勢!
林伽若打起精神接了電話說:“喂,老媽,怎麼啦?”
“若若啊,今天我碰到以前的一個老同學,你還記得嗎,就是小時候住在隔壁的張阿姨,最近一家人剛從國外搬回來,非要請我們吃飯,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早點回來啊。”
林伽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喲,媽,今天不行,局裏加班有個案子,我實在走不開,您和爸就替我好好向阿姨一家人問個好,我就不過去啦。”
“嘿,你看你這丫頭,人家大老遠一回來就記得請我們吃飯,我們一家還能缺席?不行,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回來,伽利這小子讀高三呢,周末都放假回來了,你好意思嘛!”
林伽若急忙朝旁邊捂嘴偷着樂的鐘交眨眼示意,
“咳咳,小林,跟誰打電話呢,剛剛開會講的博物館失竊案,案情記錄整理好了嗎,周隊等着要,還不趕快寫好交上去。”
“哦哦,好的我馬上寫好,喂,老媽,我真不跟你講了,拜拜啦。”林伽若還沒等老媽講完就迫不及待的掛了電話,捂着胸口長吁一口氣。
“哎,小伽姐,我說你至於嘛,吃個飯就吃個飯好了,相親不成,至少晚上還能吃頓好的”
“給我滾遠點,相親飯你吃的下去嘛你。”林伽若朝他無奈擺擺手。
“嘿嘿,又不是我天天被逼着相親,我當然吃的下。”
“別貧嘴,對了,你一提醒,我正好想問你,那個博物館失竊的案子進展怎麼樣了?”
“別提了,說起來還真的奇怪,那小偷放着那麼多名家字畫不拿,就偏偏盯着那把綉春刀,更奇怪的是,而且這種東西特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容易暴露自己,真不知道圖什麼,館主也說了,這把綉春刀據說是明朝一個錦衣衛頭頭的佩刀,價值雖然高,但是還沒旁邊的清朝大家字畫值錢。”鍾交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為何,也許是最近的夢,她對這個案子有點上心。林伽若想了一會,說:“按理說,如果要出手的話,高鐵,飛機,火車這種檢查嚴格的交通工具肯定是不會去的,犯人很可能還沒有出這個城市!”
“可不是嘛,我跟你想的一樣,但是就是一直沒有消息。”鍾交皺着眉頭說。
“不說了,我先下班溜了,我家那位精着呢,說不定會跑到警局找我,萬一來了,就說我查案子,千萬別露餡了。”林伽若拍了拍鍾交肩膀說!
“得嘞,反正今天我值晚班。”
“夠意思,明天給你帶大井路那家包子店,肉包管夠。”
林伽若出了警局,已經接近8點了,打算開車去吃個飯,開車的時候想了想案子,不自覺的還是往博物館方向開去!
林伽若等紅綠燈的時候,前面的博物館建築已經若隱若現。
忽然,林伽若眼睛一眯,看着正在走人行橫道的一個男人,雖然他打扮的很休閑帶着口罩,但是林伽若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博物館的館長。當初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還是西裝革履,看起來約摸五十多歲,談吐清晰禮貌,平白無故的打扮成這樣,不得不讓林伽若重視起來。
她迅速找了一個停車位停好車,遠遠跟着館長。大約走了20幾分鐘,館長走進了一幢略顯破舊的居民樓,沒有樓梯,等到那人上樓之後,林伽若才進去,聽到五樓右側門關上的聲音,她等了一會,才上去貼着門聽。這個小區前一段時間被政府拍賣,一個地產公司承包快拆遷了,住戶大多數都搬走了,設施老舊,所以隔音特別差。
“什麼,你居然騙我!”
“我都已經跟你說過了,這把刀很特殊,現在絕對不能出手,你居然敢背着我找下家。”
“有什麼關係,叫你他媽的拿那些貴的古董,你給我拿把破刀,也不知道值幾個錢,這麼顯眼,我帶都帶不出去。”
“我,我不管,你現在把刀給我,我有打算。”
“放屁,你有什麼打算,當初是你說讓我做幌子掩護你,收到錢對半分,你現在知道怕了,我現在就帶出去交易,好不容易找到個地下買家願意收,他們有路子帶出境,拿了錢我們早點散夥。”
“不行,你把刀給我……”
林伽若七七八八算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個博物館失竊案,是館長和同夥自導自演的一齣戲。館長找屋子裏另一個男人假裝去偷東西,其實他什麼都沒拿,真正把綉春刀帶出去的是館長本人,那人只是館長安排混淆警方視線的幌子,賊喊捉賊,除了館長,再沒有人對博物館的監控安保設施瞭若指掌。無奈同夥也沒料到這個館長其實膽子小的很,既不敢拿昂貴古董,又腦子進水,偷了把不容易出手的冷兵器!
她當即給周隊發短訊,發送實時地址給他“綉春刀找到了,趕快過來,鎖定兩名嫌疑人。”
周隊立馬集合鍾交,大路等兄弟趕過來“穩住,原地待命,我馬上過來。”
等到一批警察衝進房間裏的時候,吵的不可開交的兩人都愣住了,臉色慘白的被反拷着押進了警車。
“對了,小伽姐,周隊讓你把那把綉春刀給收着,一會帶到警局,我們這些人都是大老粗,還是你們女人細心,畢竟是古董,嘿嘿。”鍾交努努嘴示意林伽若看桌上那把綉春刀。
她看了看桌上的那把綉春刀,不知道為什麼,那把刀給自己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
她小心翼翼地把綉春刀放在副駕駛上,之後開車去找地方吃晚飯,吃完飯就去了地下停車場,準備去警局送刀。
她忍不住瞄了眼旁邊,好奇心驅使,拿起旁邊的刀,拔出刀刃,令人意外的是,外表銹跡斑斑,裏面的刀卻鋒利乾淨,漂亮的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嘶……”林伽若不小心劃破了手,等她在車上找創可貼時,卻忽略了刀身一閃而過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