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後的陪伴
第25章最後的陪伴
沙耶加忽然停下了腳步。
半藏製造的爆炸讓路西法變成了一具屍體，村民們已經安全了，剩下的就是報警和指揮村民撤離。
“怎麼了？”達爾文也停下來，轉頭看着她。
“汪桑……汪桑她……”沙耶加沒再說下去，她的眼裏忽然湧出了淚水。
達爾文愣了片刻，忽然大吼起來：“她怎麼了？她在哪兒？”
沙耶加沒接話，而是看向了村莊的另一邊—兩座冷卻塔。
“我去找她！”達爾文瘋了一樣朝那邊跑去。
“該死！你怎麼去？”迪克連忙拉住他，“你連船都沒有！”
“我就算游也要游過去！”
“你冷靜點！至少我們先想想辦法！”
“還想什麼辦法？！她一刻都不能等！”達爾文指着湖對岸咆哮道，“她就在那兒！一個人！”
“……來不及了。”沙耶加淚如泉湧，雙手掩面，慢慢蹲下來，“已經來不及了……”
達爾文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很想騙自己，告訴自己一定還有機會，核彈沒有爆炸，就連路西法這麼可怕的怪物都被他們打敗了，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了解沙耶加，她比任何人都執着，即使背負着整個家族的壓力，她也拼盡全力地趕回來，哪怕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會放棄。
可如今的她，蹲在地上，萬念俱灰。
“你……怎麼知道的？”達爾文聽到自己問。
“我能感覺得到，我能看到……”
“通感。”迪克在旁邊輕聲。
“她……很痛苦嗎？”達爾文拚命忍住自己的眼淚不要流出來。
沙耶加沒有說話，她緩緩站起身，拉住迪克和達爾文的手。
周圍的景象忽然像水波一樣緩緩流動着，他們看見了空曠的穹頂下有一個巨大的炸彈發射平台。
“汪旺旺！”達爾文大叫着就想往前走，卻被沙耶加一把拉住了。
“不要放開我的手，這不是真的穿越，而是我通過某種方式建立起來的聯結。”沙耶加說。
空氣里瀰漫著一種淡灰色的粉塵，一個已經重度腐爛的男性屍體倒在欄杆邊上，他的手邊是一個被打爛的玻璃卡槽。
不遠處還躺着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已經斷氣了。
他們的視線越過滿地雜物，直到看見了汪旺旺。她斜靠着牆，手裏還握着槍，血染紅了她身上每一寸衣服，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忽然咳嗽了兩聲，用微弱的聲音問：“沙耶加……達爾文、上校……是你們嗎？還是我的幻覺……”
“是我，是我們，”沙耶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來，“對不起……我們沒能趕過來……”
“你們這不是趕過來了嗎？”汪旺旺咧了咧嘴，努力做出一個笑的表情。
“中尉，堅持住，我馬上來救你。”迪克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多麼蒼白無力。
“千萬別過來，病毒泄露了……”汪旺旺的肺葉和腿上都中了槍，她咳了幾口血說道，“這一片區域都該被封禁。我希望除了我自己，沒有活人在這裏。”
“你就是這樣，死到臨頭還惦記着別人。”達爾文側過頭，努力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
“告訴我，我們是不是救了所有人？”
沙耶加點了點頭，如果忽略半藏不計的話，確實是這樣。
“簡直太厲害了，這事可以寫進歷史書里。”汪旺旺轉頭對迪克說，“或者拍一部電影，超級英雄就是我們幾個。”
“劇本太爛，又沒有大爆炸，不會有人投資的。”迪克擦了擦眼角。
“但我們真的拯救了世界……雖然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汪旺旺說，“能認識你們，我真的很開心。”
“你別說這些話，該死。”
也不知道是誰先哭出了聲，大家都綳不住了。
“我說，能給我跟達爾文一點時間嗎？”汪旺旺問。
“我……可以試一試。”沙耶加看了一眼迪克，對方點了點頭，於是她再次集中精神，沒過一會兒，沙耶加和迪克的身影就漸漸淡去，發射台上只剩下達爾文和汪旺旺兩個人。
“對不起，我做了一個有點自私的決定……”汪旺旺垂下眼睛，“我希望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裏和你待在一起。”
達爾文心裏有千言萬語，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能在我旁邊坐下來嗎？”汪旺旺說，“我們可以就這麼坐着，什麼都不幹……”
達爾文在汪旺旺身邊坐下來，把她輕輕地摟在懷裏：“這樣可以嗎？”
“我好像在做夢一樣。”汪旺旺用冰冷的手指碰了碰達爾文的脖子。
“我該怎麼做，你才不會離開我？”
“你什麼都不用做，我不會離開你的，”汪旺旺的聲音輕極了，“我會一直守護你，哪怕在另一邊……對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說看。”
“以後別人在向你請教作業的時候，不要老露出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汪旺旺說，“每次我都要鼓起勇氣才敢跟你說話，而且你每次解答完畢，我不但不想感謝你，而且很想打你。”
“我從來不教別人寫作業，除了你。”
“其實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還有另一件，你能答應我嗎？”
“你還不是我女朋友就提這麼多要求，以後做了女朋友還不得要上天了？”
“我不管……你答應我。”
“……好。”
“忘了我，開始新的生活，不要再為我的死而自責……每個人的生命中或多或少都有遺憾……不要讓這種遺憾變為負擔……只記住美好的部分，好嗎？”
“你提的不止一個要求。”
“拜託，我沒多少時間了，讓我快樂一點。”
“……好，我答應你。”
汪旺旺疲倦地眨了眨眼睛，她沒有看到達爾文早已佈滿淚水的臉。
“說真的，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我被感染了……是不是很醜？”
“胡說，你怎樣都好看。”
“我現在有點迷糊了，你能跟我說說話嗎？隨便說什麼都好。”
“那就說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吧。”
達爾文慢慢地說了起來，從他們第一次在社團見面，到迷失之海的旅行，又說到在去阿什利鎮的路上自己怎麼吃醋，說他們日常生活中那些偶爾的拌嘴，說到第一次心動，說到田納西山谷的蝴蝶和賣烤串的日子。他忽然發現，經歷一切后再回頭望去，他所記住的都是那些開心的瞬間。
達爾文一直說著，直到汪旺旺在他懷裏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