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二神山
這個問題還真困擾了我幾年,思來想去,只能說錢老怪真的脾氣古怪,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從我到青木鄉那年算起,錢老怪已經73歲了。
他這人怎麼奇怪呢?
第一個,他的輩分特別大,就拿我們邱站長來說吧,老頭兒都八十多了,可一旦見到錢老怪,也得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叫聲爺爺。
一個姓邱,一個姓錢,這不是八竿子都挨不到一塊兒去嗎?
可他的古怪還不止這一點。
錢老怪喜歡畫女人,他畫的女人各種窈窕好看,就跟壁畫上的仙女兒似的,纖腰玉帶,曼妙多姿。可現實中他卻又極其討厭女人,他家裏更是有規定,不能有女人上門,否則別怪他不客氣。
光這還不算,譬如千萬不能跟錢老怪喝酒,更不能纏着問他那些雕刻石頭的事,這都是附近鄰居們從一開始就告訴我的禁忌。
總之,他們說不要在錢老怪面前提這些東西就對了。
我剛去的時候還什麼都不懂,那點兒人緣還是因為看了《母豬的產後護理》,然後給小花家豬產後按摩的時候攢的。
從那以後開始,四鄰八鄉的人才開始熟悉我,有事沒事把我當成獸醫去看牲口,反正在這兒也沒事,我就兼職學了學,偶爾客串兩回子獸醫的勾當。
你們聽到小花的名字,肯定以為這是個長的可水靈大眼睛的姑娘了吧?
小花是個胖子,比我還小四歲,他媽是蒙古人,小花充分繼承了他母親彪悍的蒙古血脈,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已經擁有一個兩米高的個頭。
他喜歡紋身,背上紋着狼,雙臂上兩條大蜈蚣,往那兒一站高我幾頭不說,簡直就是座肉山。
小花的爸爸老花,瘦的猴子一樣,就是之前邱站長提到的,那些走腳人之一。
他們通常什麼都干,採藥、挖樹、尋寶,有時候還專門根據節氣上山抓毒蛇、挖蟲草,總而言之是利用空閑功夫什麼都干,爭取一年能多掙些外快。
我來青木鄉大概半年之後,跟附近這上百號人就熟悉的差不多了。這地方偶爾真能看到個妹子,騎在駿馬上飛馳,唱着歌如同百靈鳥叫一樣好聽。
妹子們看見我,話就比較多,小花看我招妹子歡喜,也喜歡跟我在一起,漸漸地老花每次去沙漠或者山裡,也都把我給帶上。
青木鄉東面的高山叫二神山,跟二郎神沒什麼關係,就是那群峰之間,有兩座高峰像極了兩個直立起的人,遠遠地矗立在雲霧當中,所以有了這個名字。
沒有人真正穿越過二神山,往裏走是原始森林,即便是老花年輕的時候,最多也就進過兩次林子中間,他說裏頭有水桶粗的大蟒,就那一回碰見就把老花給嚇的屁滾尿流,打那以後誰叫他再進去,給多少好處都不幹了。
這年的冬天,鄉里接到通知,過幾天外頭要來幾個收蜂蛹的。
蜂蛹可以入葯,野生蜂蛹的價值就更好了,就那玩意兒整個幾公斤回來,都比我一個月工資高上不少。
二神山裡別的沒有,就是山大,不但產出珍稀的藥材,就連各式各樣有毒的馬蜂也到處都是。到了冬天,天氣極冷的時候,馬蜂們早已經凍死完了,樹上就剩下那些巨大的馬蜂巢。
將那些蜂巢揭開,用不了幾個,就能挖出一公斤的蜂蛹。
從我來這兒開始這麼長時間,還沒怎麼給姑姑們寄過東西呢,我就尋思着,跟老花他們進一回林子,多賣點兒,給郵些錢回去。
老花是個敞亮人,只要是跟他處着舒服的人,他都會當成自家兄弟,這傢伙一面抽着旱煙,腰間別了三根口袋。
他見我就拿了一根粗布口袋,還覺得不夠,又從自己腰間抽了一根強行遞給我。
小花一路上吃了兩斤鍋盔,又從包里掏出一條羊腿,他一路上啃,我跟老花就一路上嚼舌根,慢慢的就上了二神山,到了這大山深處。
漸漸地就到了原始森林了,我也沒注意,一腳就踩在條蛇身上,看着那條蛇從我腳下掙脫掉,扯着兩米多長的身軀飛速鑽進了草叢。
這一幕把蛇嚇的夠嗆,也嚇的我腦袋上出了一層細密汗珠子。
老花這時哈哈一笑,拍拍我肩膀說道:“細娃子,林里遇到這些,莫要慌。”
聽他這麼說,我好奇問:“要是慌了呢?”
“人身上有煞氣,你莫要慌,煞氣就不得散,要是慌了,煞氣散了那些畜牲們看得到。”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個理論,就接着問道:“那老花叔,煞氣散了,再被那些東西看到了,會怎麼樣?”
“畜牲們有靈,也會察言觀色噻,你煞氣散了,遇到些不服的畜牲們,就咬你。”
老花說剛才那條是銀環蛇,要真在我腿上咬一口,還不等把我抬回鄉里,我就皮膚髮黑,變成屍體了。
我給他這句話嚇一跳,這一路之上,忙問起他這山林中的禁忌。
“細娃子,你得耳朵根子立起來記住咯!這些山林裏頭啥子東西都有,咬你的毒蛇畜牲都是小頭,還有大頭咧。”
“爹,小頭不咋夠吃,那大頭是啥?”旁邊剛啃完羊腿的小花轉過來,正對着老花問起來。
“大頭嘛!深山裏頭有山精魑魅,有萬人坑跟古墓,咱們走到這裏就不能再往前下腳了,要給你碰上屍魔水怪,細娃子們,你說你們那點子煞氣再散了,能活着從山裏頭出來嗎?”
我心說,怎麼?
這山裏有毒蛇猛獸就算了,還有山精鬼怪?屍魔水怪?
不過這林子裏越來越陰森,看老花那表情,山精鬼怪啥的我是不相信,但越往裏走就越兇險,這個應該是真的。
好在到了這兒,也不用再往前走了。
老花找到幾個缸那麼大的蜂巢,只是都在離地八九米的樹榦上。
我一看,就只能爬樹上去摘了,好在冬天馬蜂死絕了,也沒什麼危險。
但還不等我動作,老花就叫了吃飽喝足的小花過來。
我這才知道小花這座肉山跟着一起來的真正目的,只見他雙臂抱着那顆大樹,兩臂間突然發力,立刻就把這樹榦搖的晃來晃去的。
沒幾下,他突然猛地一聳,大樹震顫着,頂端那個巨大的馬蜂巢就墜落下來,砸在地上開了花,露出蜂窩裏白花花的蜂蛹來。
老花招呼我跟他一起撿,也就小半天的功夫,我們的口袋可就都裝滿了。
“爹,我渴。”小花辦完了事,吆喝起來。
老花把自己喝了一半的水遞給小花,被小花三兩口牛飲掉了。索性到了要下山的時候,老花一指前面不遠處的馬王坑,擺擺手不耐煩道:“馬王坑裏頭有口甜水井,自己去喝,完了事咱要趕緊下山呢!”
我看着小花跑到山樑那邊的坑裏,過了一會兒興高采烈的跑回來,沖我呲出白牙,笑的別提多開心了:“九哥,那邊的井水可甜了,你也去喝一口?”
我嘿嘿笑了笑,打了個嗝兒,跟他們背着東西朝山下走去。
那會兒的時間,大約是下午三點來鍾,下山的路上那西面的太陽還正刺眼呢。
小花沒咋念過書,還是一股子小孩兒習性,在前面蹦來蹦去也不覺得累,老花似乎對自己這個兒子十分滿意,跟在後頭也笑的哈哈哈的。
大約就在往前又走了兩里路的功夫,卻在這時,原本手舞足蹈的小花突然間倒在地上,一下就生死不知。
隨後他的肚子也開始漲大,就轉眼間的功夫,他那肚子就如同一個完全撐起來的大鍋蓋,脹鼓鼓的,把血管都撐的清晰無比,給人感覺好像,現在在那肚子上輕拍一下,那肚子就會炸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