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槍 珍視之夜
試想一下,失去了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活下去,需要怎樣的一種勇氣。
或是絕情。
外國男人躺在公園冰冷的石板上,血從他的心口汩汩流出。
他已經死了,一頭金sè的短髮變成了亮紫sè。
他在臨死之前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吳燁。
埃文森,安德魯·埃文森。
只是他至死都想不透殺掉自己的這個男人。
吳燁失去了制約者,他現在又有了另一個制約者。如果說之前的那個制約者是他最重要之人,那現在的這個又在他心裏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呢。
制約者,殺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是整個生命中的最重要,不是現在的最重要。
而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只能有一個。
正如那外國男人所說,吳燁,是個奇怪的男人。
他重新坐上了車,對凜說道:“別哭了,開車去機場,在附近找個酒店先住下,明天回家。”
凜沒講任何話,默不作聲的發動了汽車,倒車開出了公園。
吳燁通過後視鏡看了那個公園最後一眼,他知道,自己一生都不會再來到這個地方了。
傷心之地,怎能狠下心來第二次。
剛剛那個外國男人和吳燁的對話,在凜的心中反覆回想。她跟隨吳燁半年了,見的聽的多了些之後,也自然知道制約者對於殺手來說,是怎樣的重要。
不僅僅在於離開了制約者會死這一點,而是,珍視之人。
制約者是殺手的珍視之人。
自己,又是吳燁的什麼人呢。
在母親去世之後,凜覺得自己失去了全部。
凜活了下來,並不是說她有活下來的勇氣,而是她連去死的勇氣都沒有。
她,只是個懦弱的小孩子。
所以沒有勇氣死,也沒有勇氣活着的凜,渾渾噩噩的生存了一年。
沒錯,是生存,而非生活。
直到吳燁的出現。
讓一無所有的她,重新擁有了全世界。
她不知道吳燁珍視自己的原因,她不知道吳燁有着怎樣的過去。她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在吳燁的身邊,那就足夠了。
所以,她從來沒問過。她要等,終有一天,吳燁會將一切親口告知自己。
這是她自己的一個規則。
吳燁拿出電話,撥通了委託人的號碼,他將任務完成的事情告知了對方。而後,他還講了這樣的一句話。
“暫時先別給我安排工作了,我想休息一段時間,給我兩個星期的假。麻煩把這句話,告訴其他的委託人,謝謝。”
他的聲音透出了疲憊。
有的時候殺手的工作,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吶。”凜低聲喚了一句。
吳燁轉過頭看着她,等着她接下來講的話。
“我是你最珍視的那個人嗎?”她沒有問是不是一生之最重要,她害怕聽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吳燁將目光移開,冷言說道:“開什麼玩笑,當然不是。”
“哼,我就知道。”話這樣講着,凜那還帶着淚痕的臉上卻浮出了笑意。
她清楚吳燁的習慣,他講假話的時候,從不會用目光直視着你。
他這樣講,是心裏還有些放不下的東西吧。
回家的路上沒有任何的波折,幾個小時的飛機,下午一點多就到了家。
吳燁進門之後衣服也沒脫,臉都沒洗,直奔自己的房間,鎖上房門,躺在**上睡下了。
凜看着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什麼都沒說。
吳燁的家很大,很豪華,很舒適。他是一個重視享受的人,ri常生活中的一點一滴都體現出這個人所崇尚的享樂主義。
而一條條xing命所換來的金錢,剛好也能夠維持他的享樂主義。
但吳燁在執行委託時,對生活環境的要求卻是簡單得很。能有多簡單就有多簡單。他認為,艱苦的條件能夠激發工作的動力,ri常里舒適的環境能體現出家的溫馨。
吳燁就是這麼一個事多而矯情的男人。
凜環視着這個房子,她知道這裏曾經是吳燁的家,只是不知道,現在在他的眼中,這裏是否仍舊是一個家,抑或只是一個用來居住的居所罷了。
吳燁不喜歡有任何人介入他的生活,所以這間大房子裏的家務就都落到了凜的頭上。而他自己,理所當然的不會做任何的家務。
凜雖是大小姐出身,但她所經歷的磨難使得她應對起家務來還算得心應手。
晚上,凜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她敲開吳燁的房門,叫他起來吃飯。
吳燁走出房間的時候,眼睛有些紅。
凜看到他的枕頭上有一灘水跡,她一愣之下,隨即想到了吳燁和那個姓埃文森的外國男人說過的一句話。
“我曾經遇到了和你現在相同的情況,而我又找到了另一個制約者。”
他的過去,凜不了解。凜在等,她親口對自己說。
吃晚飯的時候,凜的心情好了許多。吳燁卻還是板着一張木頭臉,看不出來什麼情緒。但是她知道,他已經沒那麼不開心了。
飯還沒吃完,房門的門鈴響了,吳燁十分不滿的抱怨了起來。他不喜歡有人在晚上來找他。
凜去開了門,門外站着一個個子高高,儀態優雅的女人,而她身後,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紀的女生。
女人的身材很好,及膝的黑sè長發,戴着一副無框的眼鏡。xing感而知xing。
凜不認識她。
“吳燁,我進屋了。”女人講的是英語。
吳燁也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這個女人,面無表情的問道:“你來幹嘛?”
“想請你幫個忙。”聲音魅惑。
凜皺起了眉。
“進來說吧。”
女人的名字叫嘉拉迪雅·洛蘭,意大利人,殺手。
她的制約者是她的妹妹,一個十四歲的小女生,盧娜。
客廳的沙發上。
嘉拉迪雅看着凜,喃喃的說道:“半年前的事,對不起了。”
吳燁沒有說話。
凜知道半年前吳燁的制約者死了,她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這件事和這個叫嘉拉迪雅的女人有什麼關係,更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要看着自己說出這句話。
凜甚至都不知道他之前的那位制約者的模樣,他的房間裏,電腦里,沒有留下任何照片。
這也算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嗎。
然而敘舊畢竟不是今晚到訪的目的,短暫的沉默之後,嘉拉迪雅說出了她要講的話。
“阿特拉斯計劃重啟了,委託人認為是人間所煽動的,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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