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樣的女人
少年的語氣並不好，元啟辰卻也不怒，微微躬了躬身子，算是行了個禮，這才不緊不慢道：“太子殿下怎麼來了？我這裏簡陋，怕是沒有什麼東西能招待你的。”
來人便是慕笙禾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慕宥己，也是當今慕國的太子。
皇后因為生慕宥己難產而死，皇上將皇后的死怪罪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一直對慕宥己不冷不熱，雖然給了他太子身份，但再多卻是沒有了，連普通父親對兒子的半分關心慈愛都無。
慕宥己從小便是跟在慕笙禾身邊長大的，對慕笙禾異常依賴，姐弟倆感情很好，如今一聽到姐姐被欺負的消息，他哪裏還坐得住，火急火燎的便趕來了公主府。
本是想趁着姐姐不注意找到元啟辰，先暴揍他一頓出出氣的，可誰知剛進公主府的大門便被慕笙禾身邊的人攔住了，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會幹什麼一樣，攔住他的人說是奉了公主的命令，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囑他千萬不能動手。
想到這，慕宥己心口就湧起一股無名怒火，元啟辰這個男人跟別的女人連孩子都有了，還一直瞞着皇姐，皇姐竟然連傷他一下都不願意，這分明是對元啟辰余情未了，萬一皇姐心軟輕易就原諒元啟辰，那到時候皇姐勢必會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壺被慕宥己拍得叮噹亂晃，元啟辰依舊不動如山，不緊不慢的拿起茶杯倒了杯水遞到慕宥己面前，“太子，身為儲君應當懂得剋制情緒，喜怒都不應該外露。”他聲音平靜無波，淡淡的語調一如往常。
元啟辰是狀元出身，才華卓絕，雖然娶了公主，但當今聖上惜才，特准他入仕，元啟辰三年不到的時間便靠着自己的能力在朝堂上佔了一席之地，智慧謀略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慕宥己小小年紀便跟在他身邊學習為人處事，元啟辰也算是慕宥己的半個老師了。
只是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竟然還有心思對自己說教，沒有一丁半點的愧疚悔恨之意，慕宥己心口的火越燃越旺，手指捏的咔嚓作響。
跟在慕宥己身後的小太監不停的擦着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就怕這位小祖宗一時衝動跟駙馬動起手來，公主一看就是對駙馬仍舊有情，這件事會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不好說，太子若是太衝動，日後免不了要被公主斥責一番。
所幸慕宥己還知道分寸，他端起桌子上的水猛灌了幾口，這才覺得心口的熱氣散去了一點，他越過元啟辰看了看縮在牆角的孫佳婉，目露譏諷，嘲笑道：“元啟辰，你以前的眼光可不怎麼樣，連這種人都看得上。”
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孫佳婉了。
被輕視了的孫佳婉不甘心的抬了抬眼，在對上慕宥己后又迅速低下了頭，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着，她躲在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屋子裏本來只有元啟辰和孫佳婉兩人，元輕早上被張濟帶着去了外面玩，慕宥己剛進來的時候，孫佳婉還想上前招呼一下的，只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慕宥己的眼神硬生生的逼退了。
雖然是個只有十三歲的孩子，但慕宥己一生下來便是被當作儲君來培養的，通身的氣勢渾然天成，他這次來本就是存心找茬，自然不會給孫佳婉什麼好臉色。
孫佳婉沒見過什麼世面，如今再一聽這人是慕笙禾的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今太子，下意識的便以為慕宥己是代替慕笙禾來找她算賬的，孫佳婉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的一個動作惹怒了慕宥己，慕宥己在她身上撒氣。
見到這般卑微的孫佳婉，慕宥己說不出的失望。
這樣沒有骨氣的人連他都懶得搭理，更別說是皇姐那麼驕傲的人了，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不入流的女人，以後便像一根刺一樣扎進皇姐的心裏，慕宥己知道不管以後事情如何發展，對皇姐來說，這個女人就是她人生中洗不掉的污點。
“這件事……”慕宥己重新將視線落在元啟辰身上，“你究竟打算怎麼處置？”他眼中滿是狠厲，臉上也是張揚的怒意，就好像元啟辰若是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那他絕對不會輕饒過他。
抿了抿唇角，元啟辰並未跟慕宥己針鋒相對，他視線移向窗外，張濟在慕宥己來的時候就守在屋外了，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有意，他並未將元輕帶回來，元輕還在屋外玩耍，看着無憂無慮的。
微不可察的嘆息了一聲，元啟辰並未直接回答慕宥己的問題，他只淡淡道：“這是我跟你姐姐的事情，與你無關。”
慕宥己幾乎要被他氣絕，怒吼出聲道：“我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元啟辰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姐姐喜歡你，到時候你只需要跟她說幾句好話她就會放過你，我可沒我姐姐那麼好騙，你休想過我這一關。”
他這副護犢子的架勢讓元啟辰覺得有些好笑，微微揚了揚唇角，但轉瞬便恢復正常，元啟辰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我知道了，要是沒什麼事，太子還是請回吧。”
慕宥己是來問責的，只是元啟辰並不配合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讓慕宥己深感挫敗，重重的一甩袖子，憤然道：“好，元啟辰，我這就去跟皇姐揭穿你的真面目，看你到時候還能不能繼續鎮定下去。”
如他來的那般突然，慕宥己離開的也很迅速，直到人走遠了，孫佳婉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啟辰，太子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元啟辰打斷，像是知道孫佳婉想說什麼似的，元啟辰直截了當道：“只要你不多言，我保證你和元輕不會有事。”話中暗含警告。
咬了咬唇，孫佳婉眼中含淚，看着很是委屈，“啟辰，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擔心太子會不會責罰於你，畢竟他是太子，若是他想對你做什麼，就算公主顧及你們的夫妻情分只怕也是攔不住他的。”
這話卻像是觸了元啟辰的逆鱗一般，孫佳婉話音剛落，一直都很平靜的元啟辰卻猛地看向她，目帶寒意，聲音冰冷，“我不管你帶着元輕來京城的目的是什麼，但你若是膽敢利用公主，我絕對不會輕饒你。”
他眼神太過凌冽，孫佳婉感覺自己的心事似乎要被他看穿，結結巴巴道：“不不，我，只是村子裏容不下我和輕兒，輕兒又這麼小，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來京城投奔你的。”
說完這話，孫佳婉偷偷打量着元啟辰，見他臉上的表情並未發生變化，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只能繼續解釋道：“我真的沒想讓公主知道的，只是聯絡不上你，我只能帶着輕兒去公主府門前守着了，只是沒想到還是被公主發現了。”
元啟辰不置可否，他轉回視線，拿過慕宥己剛剛用過的那隻杯子，放在手上輕輕的轉着，他瞳孔漆黑，眼裏像是藏了個漩渦一般，深不可測。
一路氣沖沖的去了慕笙禾的卧室，慕宥己一推開門就嚷嚷道：“皇姐，你是不知道那個元啟辰有多囂張，連我都不放在眼裏，我的問題他都敢敷衍。”
屋外的風也隨着慕宥己推門的動作沖了進來，掀起慕笙禾的裙角，她本來臨窗而坐，聞聲轉過頭來，鬢角的發略顯凌亂，看在慕宥己眼裏，只覺得姐姐憔悴了許多。
“皇姐……”慕宥己愣愣的喊道。
這片刻的功夫，慕笙禾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飾發，起身走到慕宥己面前，幫他整理好因為奔跑而豎起的衣領，不太高興的瞪了他一眼，“什麼事情值得你急成這樣，我就在這府中，你就是慢慢走過來也能找到我。”
咽了咽口水，到了嘴邊的話慕宥己突然就說不出口了，他仔細看了看慕笙禾，只覺得皇姐跟以前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還是那麼好看，行為舉止依舊那般優雅，臉上也沒有什麼傷心難過的表情，就好像他剛剛看到的憔悴只是他的幻覺一樣。
見慕宥己愣愣的，慕笙禾眼神閃爍了一下，接着主動道：“你去見過元啟辰了？”她邊說邊走到窗邊，拿起水壺給擺放在窗戶上的一株牡丹澆水，看着漫不經心的，彷彿只是隨口提起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嗯。”慕宥己有點弄不懂姐姐的態度，只能如實道：“本來想教訓他一下的，可姐姐你又不讓，你是沒看到他有多過分，姐姐你可不能輕易放過他。”想了想，慕宥己又繼續氣沖沖道：“還有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元啟辰是怎麼想的，那個女人分明連皇姐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慕宥己才發現慕笙禾並未理他，鬱悶去看，就看見慕笙禾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整個人安靜的不像話。
揮手在慕笙禾眼前晃了晃，慕宥己不確定的道：“皇姐，你不會是想原諒那個負心漢吧？”
聽慕宥己這麼問，慕笙禾突然眯眼一笑，“原諒？我安國公主有這麼好欺負嗎？”安國是慕笙禾一出生就定下來的封號，僅僅這兩個字就足以看出皇上對她的寵愛有多重，被無限嬌寵着長大的長公主又什麼時候吃過別人的虧呢。
慕宥己這回算是徹徹底底放下了一顆懸着的心，這才是他從小認識的姐姐，張揚肆意，敢愛敢恨，絕對不會讓自己受一點委屈。
在他心中的皇姐也就應該是這樣的，她是整個慕國最尊貴的女人，本來就應該是被人捧着護着的。
以前是他太小了，不能阻止皇姐嫁給元啟辰，才讓元啟辰有了傷害皇姐的機會，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長大了，有能力為皇姐擔風擋雨，只要皇姐想，哪怕沒了丈夫，他依舊能讓皇姐過上這天底下最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