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爺孫
第262章爺孫
順利把蘇英送到公司,我駕駛着車子一直往南開。就市區面積而言,廣州的確稱得上是國際化大都市,那叫一個“大”啊,我都快把一箱汽油開完了(當然沒有加滿)才抵達了大便超他婆娘的藏身之所。只是,咦,這熟悉的小區名字,這熟悉的周邊壞境,這熟悉的黃牙保安——這特么不就是當初我和邢璐他們守株待“傑克”的那個小區嘛!
“靠!沒想到厲永年跟傑克兩人的關係藏的這麼深!”我不禁感嘆道,世事變幻莫過如此,如今這兩人一前一後又都去陰間報道了,嗯?這其中貌似我出了不少子力氣,罷了罷了,逝者已矣,就讓閻王爺去頭疼吧,我傷感個什麼勁兒啊。飛速地停好車,我握了握拳頭,瞥了一眼路邊已經寸草不生的綠化帶,那是我當初嘔吐的地方,然後施施然向小區走去。
之前怕被傑克發現,所以我並不知道小區裏面是什麼狀況,進去一看,我才發現這個小區之大是我不曾見過的,裏面一切的基礎設施基本健全,超市、活動中心、籃球場、社區衛生院等等一應俱全,雖然超市小得可憐,活動中心曬着十幾條花花綠綠的被子,籃球場上都是跳廣場舞的大媽,社區衛生院裏都是聊天的老人,但足夠小區居民足不出戶就可以長期生存下去。
我掏出紙條,看着上面的“57幢”字眼,然後又對照了一下眼前的這棟編號為“3”的大樓,不禁眼皮子直跳。
半小時后,我苟延殘喘的癱瘓在小區的長椅上,仰頭望天,一幢幢、一排排一模一樣的建築將天空包圍成一個圓球,冬日的陽光依然刺眼,我不禁淚流滿面:狗日的57幢到底在哪啊!老子都逛了三遍小區了!
“哎哎,那邊那個小夥子!”兩個戴着紅袖章的華髮大媽喊道。我左右看了看,這個方向有一個大爺,三個熊孩子和看護他們的長輩,貌似符合“小夥子”身份的就只有我了,於是指指自己道:“你們是在叫我?”
紅袖章大媽以競走的速度走了過來,然後一前一後將我圍在中間,語氣有些警惕:“我不是我們小區的人吧,我看你都來回好幾次了,有什麼事嗎?”我知道我的行為已經引起了大媽們的誤會,指不定她們還以為我是提前過來踩點的呢,趕緊收拾起憊懶的神情,解釋道:“我想到‘57’幢大樓,請問在哪?”三遍下來,我走遍了小區的角角落落,肯定這裏最多只有50幢大樓,我已經開始懷疑大便超是不是寫錯的地址或者厲永年壓根兒就沒打算告訴大便超他老婆被關押的地方。
“這裏是小區南苑,‘57’幢在北苑,穿過那條馬路,對面就是了。”當紅袖章大媽卸下防備那就是最熱情的那一類人,立即和善的給我比劃起來,唾沫星子差點濺到我的衣服,被我機敏的躲開了,然後在真誠的道謝之後,我聚集起最後的力氣,一鼓作氣朝馬路對面快步走去。“我草,還有這種操作啊!”
有了大媽的指引,找路子就高效多了,57幢大樓就在小區北苑的第二排的最東面。這個小區是個老小區,除了沿街那一排房子,其他的都只有六層,是以沒有電梯,而我要去的偏偏又是殺千刀的第六層!
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后,我終於艱難地爬上了六樓,剛準備敲門,忽然在離鐵門三公分的地方剎住了車,厲永年死了腦子一下子放鬆了不少,居然忘了找支援了!大便超的老婆是被軟禁的,那麼不消說裏面至少有一個人在吧!媽的,豬腦子!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刮子,然後又使勁捂着臉。“大便超啊大便超,這下子你的人情可就欠大發了!”我暗暗道。
調整好呼吸,整理好儀容,我叩響了鐵門。“嘭嘭嘭”在靜謐的樓道中聲音聽得我心裏發虛。“誰?”在我敲了三遍之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我立馬捏住鼻子道:“你好,我是物業的,樓下業主說你們的廚房可能漏水了,我需要進來查看一下。”同時身體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
裏面又是一陣沉默,就在我準備再次以“查水表”的名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時候,門內傳來保險栓跳開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發令信號,讓我一下子緊張起來,要是裏面的人超過三個,我會立馬掉頭就走。
鐵門被緩緩打開一道縫隙,然後迅速打開,從裏面探出一隻枯瘦如樹枝一般的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衣領,將我拖進房內。完了,完了完了,老子要被滅口了!這是我一瞬間的反應,然後自然而然就是拚死的抵抗了。被重重摔進屋內后,我就勢一個前滾翻起身,雙手往後一摸,我草,是吃剩下的盒飯,滿手的油膩,再一摸,白酒瓶,這還湊合,把酒瓶子一舉:“君子動口不動手,咱有話好好說成不.”“啪!”白酒瓶碎了一地,我愣愣着望着眼前這個跟我和我爸有幾分神似的老者驚道:“侯森!”
比起幾年前在廣西最後一次見到侯森,這一回他變得更瘦了,也更黑了,軍人特有的挺拔脊樑也有些佝僂,亂糟糟的白髮,灰白的鬍子,渾濁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讓我看的有些陌生、心酸,這還是那個令我們頭疼不已的侯森嗎?
“還是不肯叫我一聲‘爺爺’?”侯森拿起靠在牆邊的拐杖,自嘲的笑笑,“也對,我貌似連個玩具都沒買過給你。”
對於侯森,我真的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他的一切生平和事迹我都來源於爸爸媽媽的講述和他留在家裏的衣物,我還沒出生前他就走了,為了他可笑的“長生不老”夢(詳見《盜陰陽》),據我爸說他只回來過一回,那也只是匆匆待了一個晚上,然後我們的關係就從孫子和爺爺變成了對手和敵人。
“要不要來陪我喝一杯?”侯森繼續道,“放心吧,這裏沒別人。”見我面有猶豫,侯森補充道,拄着拐率先落座:“來得不是時候,都是些剩菜剩飯了,自己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吧。”
看着他微微顫顫的替我倒上酒,我有些不忍心,拖開椅子坐下來道:“你怎麼知道是我?”侯森放下酒瓶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你,但我知道這個小區還沒有物業。”中國很多城市的老小區都沒有物業,主要原因在於老小區在規劃佈局上難以管理,且基礎設施條件落後新小區太多。
“靠,居然是這個原因。”我懊惱的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才知道根本就沒什麼菜可以吃,只好光喝酒不吃菜。
“要不我炒個蛋?”侯森道。“我來吧。”我站起來道,同時往裏面那扇緊閉的卧室門瞥了一眼。
冰箱空空如也,除了雞蛋沒有任何的蔬菜,從我剛進門摸到的盒飯來看侯森沒有下廚的習慣,能夠兩個雞蛋就謝天謝地了,煎了兩個荷包蛋,我回到座位上:“裏面的是田超的老婆吧?”
“厲永年完了?”侯森答非所問。
“完了,徹底完了。羅覓抱着他跳崖了,屍體也已經找到了。”我低頭咬着雞蛋,兩三口雞蛋就沒了大半,而酒還有大半。一隻筷子伸進我的碗裏,將一個黃燦燦的荷包蛋放在裏面后抽離,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別想着那些虛頭巴腦的了,看看跟你一起做的人他們的下場,活在當下不好嗎?”
“是啊,一輩子凈瞎折騰了。當年一起的乾的馬烈死了,楊培禹退隱了,‘老鐵拳’里秦玉通死了,廖天凱死了,李繼河死了,王漢英坐牢了,虞克雷收手了,數來數去,還堅持在第一線的也就只有我了。”往事一幕幕,回憶一幅幅,侯森的話里透着滄桑悲涼和無奈,“人在裏面,沒少一塊肉,喝完酒帶走吧。”
我吃驚地抬起頭,筷子裏的雞蛋也滑落到了碗裏:“這麼簡單?”
侯森難得露出了一絲笑意:“不然還能怎麼樣,總不能我倆打起來吧,讓我親自掐了咱老侯家的香火?”
我哼哼道:“為什麼不是我送你老人家去見列祖列宗?”
“哈哈哈哈哈哈!”侯森大笑起來,“這種便宜也要佔?”
“不佔白不佔。”我撇撇嘴,心情大好,“要不你回來吧,我爸媽肯定特高興。”
侯森眼神露出一絲嚮往,然後又迅速消失:“我犯的事情足夠槍斃八回了,回去讓你們背個‘窩藏罪’?本來還想做最後一搏,現在厲永年死了,我手上的牌也都打完了,今天之後我就回去越南吧。”
侯森的話讓我無法反駁,眼睛忽然一熱,我連忙低頭狠狠咬了一口雞蛋:“把地址告訴我,我一定帶爸媽去看您!他們要是不肯去,我打斷他們的狗腿!”侯森再一次大笑,露出缺了一半的牙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