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沒有殺人
麵包車再沒有到達目的地,我就鬆手逃了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我身上還穿着做飯的工作服,這也比病服看上去要好得多。至少他們以為我是一個廚子,而不是一個精神病人。
這一片荒無人煙,是一個大山溝,真是無比的偏遠。我不敢走公路,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多,他們一定是發現我不在了,從而現在滿世界的找我。不知道老田會不會暴露我的行蹤,不過那也不重要了,我只要逃出來,沒人會找到我的。
我隱匿在山中,綠樹給我做掩護。在這片樹林中,我總共走了兩天,終於走出來了。出來后,我的衣服都髒了。看樣子,我應該更像一個流浪漢。像什麼都無所謂了,只要我能回家。
等我找到了一輛遠途公交車,因為身上沒有錢,我只能順手牽羊的從身邊的姑娘兜里“借”一些錢。這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做得違法的事情,一共是五十七元錢,應該可以維持我到家裏。
長途汽車是三十七,回去打車的話,是二十元,差不多了。我在心中默默的計算着。
車開了,帶着我的期望,終於往前走了,離家又近了幾分。我的雙眼放出了希冀的光芒,夢裏都做了很多回相同的事情,這回終於是夢想成真了。
是我該喜極而泣呢,還是該無奈,這本是常人,可以輕而易舉辦到的事情,輪到我卻像要跨過刀山火海一樣困難。
一個小時的車程,直到我的腳真正的踏上這片土地,我的心才開始踏實下來。我順手打了一輛出租車,把在心中默念了很多遍的家的位置告訴給了他。
小車載着我回來了,在一個熟悉的衚衕里車停了下來。這個與高速發展不想匹配的貧民區,就是我的家。這裏是城中村,左右一圈都是高樓林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踩在熟悉的青磚土路上,那種踏實的感覺油然而生。不再像浮萍一樣隨風飄蕩。
當我走到了記憶中的那道門前,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我看到了家門,但是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樣,門縫處赫然有兩條白封條,上面寫着白山市晉安區刑偵大隊封。
看到這裏,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封條不是那都能貼的。我預感的要出事,還真的出事了,是那些關着我的人乾的嗎?我的心躁動不安起來,整顆揪在了一起。腦袋劇烈疼痛起來,從記憶的縫隙中擠出來,幾個畫面。
我看到了滿屋子的血、看到了熟悉的人躺在了血泊之中、看到了那幽怨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我……我像一個溺水的人,呼吸變得困難。
而就在這時,衚衕里開始有腳步聲,我連忙雙手撐起了兩邊的圍牆,連忙腳步輕快的翻過牆,越到了我家的院子裏。
“哎,你怎麼這麼晚來接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點責怪的意味從這衚衕中響了出來。
“啊,對不起,晚上單位加班。”男人連忙口吻緩和,討好似的認錯。
“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凶宅,前不久男人把他老婆給殺了。你還敢讓我一個人在這裏走回去。”女人的聲音更加的生氣,抱怨的聲音喋喋不休。男人就是一味的道歉。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一門之隔的院子裏,還有一個人,他正好把這兩個人的對話聽得真真切切。
“丈夫把妻子殺死了?”我捂着頭,一遍遍的重複着剛才他們說出的話。
不,不,我看來真是瘋了,為什麼要介意他們的話,為什麼要對號入座,我那麼愛我的妻子,我怎麼可能殺她。可是外面門上的封條,我無法不這樣去想。我緊緊的握住拳頭,算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要進房子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到時我就知道真正的情況。
想到做了這個決定,知道一定要去面對,便沒有了別的退路。我清楚的記得鑰匙就讓我放在了院牆一處活動的磚頭裏面,我走過去輕易的找到了那塊磚頭,取出了備用鑰匙。
我把門打開,已經不管門上還有沒有貼着封條。剛一打開房門,迎面就撲過來一股腥臭的味道,我不禁捂住了鼻子,這種味道更加的讓我不安起來。可是除了這些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往裏走,房子裏擺放的一些陳舊的傢具、電器,上面落滿了厚厚的灰,這些東西再告訴我房子已經空了一段時間了。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圍繞在我的心中。我往裏走,確定了不會有人,把自己的衣服找出來幾件,換掉了身上的衣服,又把我攢的錢拿走了。
桌子上有一張照片擺台,是我和妻子陳雪的合影,看到這張照片我的心如刀攪一般,真的很想念她。我把照片裝進了隨身的背包里。
整理完這些,我想繼續找一下其他的蹤跡,想看看妻子究竟去了哪裏。
衣櫃裏都是整齊的疊放着她和我的衣服,家中的鞋也沒有缺少,也就證明她沒有離開這裏。接着整個屋子我都檢查了一遍,我發現了抽屜里有一把儲藏箱的鑰匙,上面還寫這編號“017”,這是哪裏的,為什麼還能把鑰匙拿回了家裏。我暫時沒有弄明白,就把鑰匙先收到了自己的口袋裏。
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突然想起剛才衚衕中那兩個人的對話,身體像被雷擊中了一般,感覺渾身麻木。那兩個人說的會是我家嗎?難道就如他們說的那樣,丈夫把妻子給殺了,這話好像是一個魔咒禁錮着我。
現在只有一個地方沒去找了,那就是地下室。我走到了地窖的入口,有些躑躅,猶豫是否要掀起這一層蓋板。越是貼近現實,就會更加的恐懼。我在害怕那些他們的議論話題,是否是真實的。
手都已經碰到了蓋在地下室的板子上,只要一使勁,可能這一切都瞭然了。可是我的手放在上面,卻感覺有一個無形的力量,再往下壓,那一層木板居然有幾千斤重,我居然沒有勇氣去打開。
就在這時院子裏有響動,一直處在高度緊張的我,立刻就聽了出來。有人進入了院子裏了,我心中一驚,馬上拎起收拾好的包裹從通往後院的窗戶中跳出去。
“哎,真是的,都怪那些精神病院的醫生,這人都看不住嗎?大晚上的還折騰我們也跑一趟。”
“好了,胖子,誰叫我們是底層的片警了,乾的就是這樣瑣碎的活,吃的就是這樣操心的飯。”民警大劉說道。
“也不知道現在這人跑到了哪,你說如果你是他,你還會回來嗎?”胖子一邊說,一邊從外院的大門走進來。
“說不準啊,這瘋子的想法誰能明白,如果正常人是不能回來了,犯了這麼大的事情,還回來等着愛抓嗎?”大劉跟着胖子一起走了進來。
當兩個人走進了院子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半掩着的房門,心中一驚,兩個人知道是有人來了。大概這個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胖子和大劉,沒有配槍,他們的級別還不到,只得拿出別在腰間的電棍。兩人打開了手電,一前一後的謹慎進入了房間裏。
等他們在房間裏搜索的時候,我已經逃出了城中村。在夜色的掩護下,我猶如一隻過街老鼠,什麼時候也這樣的狼狽?
現在不只是精神病醫院,還有警察都在找我。我知道,暫時無法在這個城市待下去了,我要去另外一個城市避避風頭。可是要去哪裏呢?我有些遲疑,我不記得還有什麼親人在這個世上了,走在大街上,似乎感覺自己活着很尷尬一時對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這個世上好像除了妻子,就剩下了我一個人。
突然我腦海里有了另一個想法,我還有一件事要做,那就證明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機會再打開自己家的地窖了,那麼現在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找到自己的老婆。那是最有力的證據,證明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