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新活過的感覺真妙
nbsp;楊成武一怔，這孩子不叫爺爺，叫什麼楊老醫師，搞什麼鬼？他心中疑惑，深深看了一眼孫兒，見孫兒一張臉上自信滿滿，微微點了點頭。冰@火!中文
張少正心說你小子就裝吧，還說什麼說一說，你是個什麼貨sè，我還不清楚，你能說出幾個詞，都算你厲害的。卻見宋天樂朝他微微一笑，說道：“這位兄台，是不是我能夠說出些五行理論，就證明我們還是同窗？”
張少正撇了撇嘴，不屑道：“那是自然，不過你要說出些東西。你說呀！”
宋天樂微笑道：“不要心急嘛！要不然我們打個賭如何？”
“哦？賭什麼？”
“如果我能夠說出，我們就成了同窗。有句話叫做豬朋狗友，兄台將我比作豬，那麼身為同窗，兄台就應該是狗了。兄台若是輸了，只需學那瘋犬，吠上三聲，這便是賭注。”
張少正大怒，你個蠢貨，竟敢如此辱我？他恨恨道：“好，我輸了學狗叫。如果你說不出來，不但要承認自己是豬，還要在當著大家的面爬上幾圈，好讓大家開開眼，豬是個什麼樣子。”
宋天樂微微點頭，說道：“一言為定。”說完，將頭轉向眾人。
眾人只見宋天樂深吸口氣，星目流轉，在每人面上看過一眼。看到這種眼神，眾人心中不覺一驚，今天這小子眼神如此清澈，以前從未見過。宋天樂緩緩開口道：“五行，金木水火土，對應人體的五臟，從而使五臟具有五行特xing。五行彼此互相聯繫，生生變化不息。正是因為五行互相關聯，五臟也聯繫在一起，因此在治療某一內臟病症時，往往在另一處內臟用藥，這便是醫學的神奇之處。比如腎屬水，心屬火，水火不相濟，若是腎水不足，必將導致心火旺盛，在治療時，以增強腎水為主。”
他頓了頓，又道：“五行相剋相生，聯繫複雜緊密。當然，五行特xing不止體現在內臟，比如人體的五官，五志，五體等，都與五行特xing對應。另外，說到五行，不得不提到yin陽，但引申起來更加複雜，我便不一一說開，否則真不知要說到什麼時候。”
他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有理有據。
楊成武心中一驚，這可不是我教他的，但明顯楊毅說出的這番理論，要比自己教的高深許多。只衝這番話，便可證明這小子並不傻，他十八年來的傻像，都是騙人的？他嗎的這個臭小子，可真是能裝，這麼多年，一點兒破綻也不露，騙騙別人也就是了，連他親爺爺也敢騙，真是個逆孫。他心裏罵歸罵，可隨即便被一陣巨大的喜悅淹沒，翻來覆去地只想：原來我的孫兒，並不是醫學白痴，我的孫兒，他不是白痴……他想着想着，眼睛裏流下幾滴淚水，可他竟毫無所覺。
不只是楊成武吃驚，張少成也吃驚不小，他萬萬沒想到，楊毅平時連個醫學的詞也說不出來，此刻竟能夠侃侃而談。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從前他那副呆傻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張少成也聽出來了，楊毅的這番五行理論言之鑿鑿，思維縝密，並不是楊成武所授，倒與醫館的傳授類似。可不管是誰所授，楊毅是說出來了，按照約定，他張少成便是輸了，便要學那狗叫。
而另外那些人，早聽得傻眼了，這些複雜的醫理，楊毅張口就來，恐怕在場的沒一個人說得出來，他還是從前那個笨蛋楊毅嗎？
張少成不想輕易認輸，他笑了笑，不過笑容已失去自然，開口說道：“這種東西，只是些死記硬背的東西，就算你說出來，也不見得你對醫術有多少領悟。”其實他心裏知道，楊毅所說可不是死記硬背的，若不是理解透徹，不可能說得出來，歸根到底他還是想狡辯一番。
宋天樂笑吟吟地道：“那麼你說，如何證明我對醫術的領悟？”
“除非，除非我說一種癥狀，你能開出藥方，那才證明你已然對醫術領悟了。”
宋天樂好整以暇地道：“兄台，請出題目。”
張少成咬了咬牙，說道：“那好，你聽好了，脾胃濕熱，應該如何治療？”張少成之所以出這題目，是有目的xing的。脾胃濕熱雖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但發病機理千頭萬緒，治療起來並無定法，別說是他們這種學館的學子，就算經驗豐富的老醫官，遇到這種病症時，也要謹慎用藥，他就不信了，楊毅能開出什麼好方子。如果楊毅胡亂開方，他便當場指正，這場賭注也就成了不輸不贏的局面。
楊成武一聽脾胃濕熱，臉sè頓時變得十分難看。這種病症連他都沒把握治好，何況他這個一向懵懂的孫兒。雖說孫兒剛才的表現，對醫學理解不算淺薄，可未必就有duli開方的能力。他冷哼一聲，“換個癥狀。”
宋天樂微微一笑，那小子倒是挺yin險的，出了這麼個題目難為自己，但他胸有成竹，擺了擺手道：“不用換了，我就開個方子，治一治這脾胃濕熱的病症。”
他轉過頭對張少成笑道：“兄台，若是我開出方子，你認不認輸？”
“只要你開的方子合理，我立馬認輸。”
“好，希望兄台不要失言。”接着又道：“兄台可給我出了個好題目啊，恐怕就是你自己，也不見得知道如何施治吧？今ri我就教教你。”
張少成臉上一紅，沒有反駁。其實還真被宋天樂說對了，張少成的小媽，張大戶的小老婆，就一直受脾胃濕熱的困擾，病情經常反覆，從未痊癒。
宋天樂沉吟片刻，開口道：“脾胃是運化谷水之所，一旦出現問題，谷水凝滯，不能下運，勢必侵染脾胃。脾為濕土，最易受到濕邪侵襲，胃為燥土，遇水則更增其燥，因此才有這脾胃濕熱之症。我出一方，陳皮、半夏、茯苓、枳實、竹菇、炙甘草、生薑、大棗。方中陳皮理氣和胃，半夏和胃降逆，茯苓健脾滲濕，甘草調和諸葯，生薑、大棗健脾和胃，枳實、竹菇導滯消積。不知我這個方可妥當否？”
宋天樂這番話，把脾胃濕熱病因描述得極為詳細，其後又根據病因，開出幾味葯，每味葯都極有針對xing，張少成冥思苦想，想要在其中挑出毛病，可每味藥用得恰到好處，沒有半分毛病讓他挑。
宋天樂見他啞口無言，又道：“當然，脾胃濕熱的癥狀多種多樣，熱盛便秘者，可加銀花、蒲公英、大黃，氣滯腹脹者，可加厚朴，大腹皮，若是肝氣鬱結導致的，也加當歸、柴胡。總之，醫無定法，因病施治才是正理。”
張少成只聽得目瞪口呆，孫天樂說出的這番話，其中對醫道理解之深，用藥之火候，是他望塵莫及的。他不知道，此刻他是一付怎樣的表情，面sè慘白，雙目圓睜，一張嘴巴張了開來，已是好半天沒合攏上，額頭更是佈滿了細汗。
宋天樂笑吟吟地望着他，緩緩說道：“怎樣？兄台，是不是我贏了？”
張少成本想說不服，可一時又不知如何辯解，張了兩下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
宋天樂道：“兄台不說話，我只當是默認了，是我贏了。咱們說好了，如果我贏了，兄台好像應該做點事吧？”
張少成滿臉漲紅，讓他當著這麼多人學那狗叫之聲，他可叫不出來。
眾人跟着起鬨：“學狗叫，學狗叫……”登時喊成一片。宋天樂笑道：“我相信兄台不是個食言之人。”
張少成臉上又紅又白，最後咬牙道：“好，是我輸了，我叫。”
他張了張嘴，費了好大力氣，叫出一個“汪”字。由於他心裏太過難受，全身緊張，那聲氣息穿過喉嚨，早變了音，變得又尖又細，不像狗叫，倒像狼嚎。一聲叫了出來，張少成頓感舒暢了許多，再叫時順暢的多，學得倒也中規中矩。
偏巧籬笆根下，一隻老狗正蜷縮着打盹，聽到這幾聲叫聲，立刻昂起頭，“汪汪”地叫了幾聲。
宋天樂笑道：“兄台學得何其逼真，連那隻老母狗，都以為又到了發chun的時刻了。”
張少成怒容滿面，重重“哼”了一聲，跺腳轉身走出小院，快步向遠方走去。
宋天樂大叫道：“兄台慢點兒走，等一等這條老狗吧，它對你戀戀不捨啊。”
楊成武強捺住心中激動，低聲說道：“楊毅，你跟我來。”說完轉身走進一間茅屋。
宋天樂一怔，這老者口中的“楊毅”，是在叫我嗎？我為什麼會叫“楊毅”？我的病怎麼好了？有一點孫天樂可以肯定，這絕不是演戲，戲演得再逼真，自己的病也不會好。一想到這些，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當中。朦朦朧朧之中，他好像抓住一些想法，只是不敢肯定。
身旁那小姑娘碰了碰他胳膊，嬌柔的嗓音低聲說道：“哥，爺爺叫你呢，你快進去，不然爺爺又該生氣了。”
宋天樂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哥，你今天怎麼古里古怪的。你是我哥楊毅，我是你妹子楊柳啊。你不認得我了？”說到此處，小姑娘眼圈竟然有些發紅。
宋天樂忙道：“認得，認得，這不是和你開玩笑嘛。對了，小妹，剛才進屋的那位楊老醫師，是咱們的爺爺？咱們的親爺爺？”
楊柳撲哧一聲笑了，橫了孫天樂一眼，笑道：“哥，你從前可不開玩笑，今天你一個笑話接着一個笑話。我就不信，你連咱們的爺爺都不認得。你可別跟爺爺這麼開玩笑，否則爺爺要說你不孝了，還不大耳刮子打你。”
宋天樂笑着捏了下楊柳嬌嫩的臉蛋兒，說道：“小妹，不和你說了，我去看看爺爺找我什麼事。”
說完向茅屋走去。楊毅——這個新名字也很不錯。
茅屋中擺設很簡單，幾件傢具一看便是用了很長時間的老舊傢具。房間中擺了一張桌子，楊成武坐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兩隻眼睛緊緊盯在宋天樂臉上。
宋天樂小心謹慎地叫了一聲“爺爺”，楊成武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把門關上。
待到宋天樂轉過身來，聽見楊成武說道：“楊毅，你站到我面前來。”孫天樂依言站到他面前。
楊成武心中激蕩，開始是強自掩飾，可一見到面前的孫兒，越看越覺得孫兒乖巧，越看越是喜愛，早已忘了掩飾，禁不住放聲大笑，活了這麼大年紀，屬這次笑得最為歡暢。
楊成武笑了個夠，忽地雙眼一瞪，喝道：“小兔崽子，你挺能裝啊。”
宋天樂一驚，這老爺子終於發現，自己不是他孫子了。
他正要解釋，楊成武又道：“你這麼高深的醫術，這些年來，卻愣是裝出一副白痴模樣，我說，你個小兔崽子心機還挺深的。”
宋天樂擦了把額角的冷汗，原來老爺子說的裝，是這個意思。
楊成武接着道：“我說你小子，真是不孝，你騙騙別人倒也罷了，把你爺爺我也騙了這麼多年，當真該打。”
楊成武揚起手掌，宋天樂正要躲閃，哪知楊成武又放下手掌，哈哈笑道：“今天爺爺高興，就寄下你這頓打。”
說完這句話，楊成武兩眼不眨地看着宋天樂，嘴裏不時說上一句：“好小子，嗯，不錯，是個好小子。”眼光越來越慈祥，到了後來，宋天樂發現，楊成武雙眼中竟然流下幾滴眼淚。“列祖列宗，睜睜眼吧，我孫兒楊毅，不但不是白痴，醫術還相當高明，我們楊家想要恢復榮耀，看來為時不遠了。”說著，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稀里嘩啦地流了下來。
宋天樂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說，他看這老者忽地哭了出來，更感莫名其妙。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楊成武開口道：“爺爺現在思緒煩亂，你先出去吧，等晚上我有事找你。”
宋天樂出了房門，滿腹疑問，他急需找個人問問清楚。
小姑娘楊柳湊了上來，滿臉緊張的神sè，問道：“哥，爺爺沒打你吧？”
宋天樂搖了搖頭，這丫頭，好像他這個哥哥不被爺爺打，她很不滿意似的。他沉吟片刻，忽地小聲說道：“小妹，你跟我來，我有話問你。”
宋天樂在前面走，楊柳跟在他身後，出了小院，在附近找了一處僻靜所在，方才站住身形。
楊柳問道：“哥，你要問我什麼？”
宋天樂又感受了一下周圍環境，陽光炙熱，綠樹搖晃，空氣中充滿綠sè的清香，這一切是如此真實。“小妹，我到底是誰？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我。”
楊柳關切道：“哥，你是怎麼了，今天你看起來好奇怪啊。”
“沒什麼，我只是有些記不清從前的事了。”
“哥，你是不是得了什麼疾病，要不我把爺爺叫來，給你看看。”
“我很好，除了記不起從前的事，其他一切正常，小妹，你還是說說吧。”
楊柳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看了半晌，才說道：“那好吧，我就說說。哥，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古怪，原來是記不得事情了。你把爺爺都忘了，幸好還記得我。”
宋天樂笑道：“你是我的親親小妹，我把誰忘了，也忘不了你這個聰明、美麗、可愛的小妹呀。”
“哥，你從前可不會這麼說，現在說話越來越好聽了，我更喜歡現在的你。”
隨着楊柳詳盡的訴說，宋天樂終於了解了一些基本情況。他叫楊毅，今年十八歲，妹妹叫楊柳，今年十四歲，爺爺名叫楊平武，五十六歲，父母在十二年前，也就是楊柳兩歲的時候，雙雙死在一場瘟疫當中。楊毅對醫術一竅不通，猶如一個白痴一般，常常惹的爺爺生氣。但爺爺還是把他送到縣城博尚醫館學習醫術，這幾天是假期，這才回到家中。楊家祖上曾是華夏有名的醫學世家，但後來中落了，楊家後代子孫，都想盡辦法恢復楊家祖上的榮耀。楊成武念念不忘的，也是這件事。
宋天樂又問了楊柳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現在是個什麼時代。楊柳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說當今這個時代的醫者地位超然，其他的便說不明白了。
雖說自楊柳的口中，了解的情況並不是很多，但孫天樂終於知道了，為何剛才爺爺楊成武情緒會那樣激動，又說出那樣一番話，原來他見到原本白痴的孫兒，忽然變得聰明伶俐起來，覺得恢復祖上榮耀大有希望，這才又哭又笑的。
對於自己是不是楊家恢復祖上榮耀的希望，宋天樂並不關心，他此刻心中翻來覆去地只想着一個問題，我為何會變成楊毅？最後一個想法在他心底異常堅定了下來，我像很多狗血小說裏面的狗血情節一樣，我重生了，重生在這個楊毅身上。
他的前生，由於身患重病，生活毫無歡樂可言，對於他，生活反而成為一種極其繁重的負擔。只有在看書的時候，或者在父母關愛的目光中，他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別看他前生才生活了二十三個chun秋，但心智極其成熟，他早就想結束那種毫無意義的生活，當然，如果真那樣做了，父母一定會傷心透頂，他不是個自私的人，這才抱着一種順其自然的態度，說白了就是默默地等待死亡的來臨。
如今，那個毫無留戀的前生終於結束了，也許是自己悲慘的前生，感動了上天，生命結束后又重生在這裏，這個叫做楊毅的十八歲少年的身上。
這個叫楊毅的少年，家庭貧困，只是個普通人，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只是這點，就足以令宋天樂欣喜無比。
他伸出雙手，又摸了摸健康的雙腿，他前生最為乞求的雙腿呀，還有什麼，比一雙健康的腿更加值得擁有呢？
這時他才發現，也許是自己沉思的時間太長，楊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此刻這裏空蕩蕩地，只有自己一個人。
忽地，他產生一股強烈的衝動，他邁開大步，向前走去，越走越快，漸漸變成大步奔跑。耳旁風聲呼嘯，樹木青草，一片綠sè迎面而來，雙腳踩在草地上，充滿了柔軟，卻又無比堅實，這就是大地帶給人的感覺。他前生渴望着ziyou奔跑，到了此刻終於實現了。
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直到累得不行了，他才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氣。但他馬上又站了起來，只有雙腿踏在地面上，他才安心。他害怕自己此刻擁有的一切，都只是幻覺，他擁有了，就再也不想失去。雙腳踏在地面上，是他唯一感到安心的方法。
眼前是一片開闊地，樹木在前方露出個缺口，缺口前方是綿延的一片青草地，午後的陽光照在青草上，綠得熠熠生輝。只是這平常的景sè，便美到極致。
看到此處，宋樂天，不，他此刻叫楊毅，視線已被淚水模糊了。
楊毅，你放心吧，我絕不會辜負你的身體，我要用這具健康的軀體，去感受今後生活的美好。
從此以後，我叫做——楊毅。
前方不遠處，有一條小河。楊毅走到河邊，水面光滑如鏡，藉著水中倒影，楊毅仔細瞧看自己樣貌。那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並無特別出眾之處，卻也沒什麼看着不順眼的地方。要說缺點，就是楊毅的身高很高，應該在一米八以上，身材卻並不壯實，看起來有些瘦弱。楊毅對着水中的倒影，做出一副笑臉，還別說，這笑臉還有幾分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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