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死去的阿東
雖然腦海里晃過這一絲念頭,但我並未深究,畢竟是真三舅找來的幫手。此刻朝着周圍的情景看去,辦公室分為一大一小兩個屋子,目前我們所處的這間比較大,北面放着一張辦公桌,桌子上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文件,外加一張老闆椅。
南面有一張供桌,供桌上擺放着一把日本武士刀,我聽老員工講過,這是老闆一個朋友去日本旅遊的時候,托熟人買的,很鋒利。老闆視若珍寶。在供桌後邊的牆壁上,還掛有一幅畫。
除此之外,這屋子裏就剩下了一張四人座的長沙發,那是準備給洽談生意的客戶們來坐的,老闆的辦公室里,極為簡譜,不像是個千萬富翁的辦公地點。
不過也可能是因為周圍昏暗,很多細小的東西我注意不到,就好比武士刀上邊掛着的一幅畫,我能知道那是一幅畫,但不知道畫中是什麼情景。
阿炳這人辦事利索,進屋看了一圈,直接從兜里掏出一根鐵絲,捅開辦公室里的另外一間小屋子。
那屋子我沒去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裏邊應該會有一張床,至少裏邊那屋子一定是老闆和那些妖艷女人們媾和的地方。
阿炳率先進了屋子,我則是想看清日本武士刀後邊牆壁上的那幅畫,所以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珠子。
正巧這時候,阿炳在內屋一驚,道:“怎麼還有人敢供奉這樣的六指閻羅?”
我也顧不得看看壁畫是什麼內容,這就趕緊跑到內屋,進去一看,還真是令我也吃了一驚。
這屋子不大,正北方向的神龕里,放着一尊六指閻羅的神像,但這神像很是怪異,雖然造型與傳說中的閻羅聖君差不多,但雙手舉在胸前,手上被老闆遮上了一塊紅布,蓋的嚴嚴實實,只不過那紅布上散發著些許腥香味。
這神像可就怪了,哪都不遮,偏偏用紅布把神像的雙手給遮擋了起來?而且看紅佈下的輪廓,那遮擋起來的東西似乎還是個長條狀的。
阿炳伸手,小心翼翼的掀開紅布,當紅布緩緩掀開的一剎那,我看到了,那是神像手中的一塊笏板!
笏板,簡單說兩句,就是古代文武大臣上殿面見皇帝時所持的木板,當然也有玉板,而這笏板的作用就是用來記載一些事情,方便向皇帝彙報。舉個比喻,這笏板就好比演講稿,把想說的事先記下來,不然到時候一緊張,想好的事情又忘了,那多尷尬?
還沒徹底掀開,阿炳就小聲道:“你們這老闆,果然不是普通人!”
話畢,直接鬆手,重新將紅布蓋住了六指閻羅手中的笏板。
“誒,阿炳叔,我還沒看到呢!”我想伸手再去掀開紅布,但阿炳直接拽住了我的手,說:“不想死,你就別看。”
“啊?這麼嚴重?”我當場就懵了。
阿炳說:“笏板上寫了一行字,這行字只要干過冥幣印刷的人聽到了,或者看到了,那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又是這個!
這句話不止是我爺爺說過,我哥也說過,假三舅也說過,真三舅也說過,就連現在的瞎子阿炳也這麼說,看來這絕非子烏虛有之事。
阿炳說:“你們老闆敢把這一句禁忌之文供奉起來,說明他早就打算好了一切,這場局,指不定就是他率先攪起來的!”
“怎麼辦?”我剛問完,忽地辦公室外邊的防盜門就傳來了一陣嘩啦啦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用鑰匙開鎖。
阿炳一驚,壓低聲音:“快走!”
我倆竄出裏邊那間屋子,因為我是站在外邊的,我的速度比較快,可等我剛爬上窗戶,辦公室的防盜門嘩啦一聲就被踹開了。
進屋的是一個年輕人,藉著月光看去,他背對月光,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卻可以看到他是一個禿瓢,而且脖子上有一道縫線傷疤,猶如一條大蜈蚣趴在他的脖子上。
這人進屋一瞬間,二話不說,蒼啷一聲拔出門口供奉的那把武士刀,一個箭步就沖向了我們。
我驚道:“難道是他?”
阿炳驚道:“此人乃高手!快跑!”
沒等我跳下窗檯,只聽撲哧一聲,那把反射着月光,明晃晃的日本武士刀就插進了阿炳的腹中。
“阿炳叔!”
只見阿炳雙手抓住那禿瓢年輕人的手腕,抬腿一腳,狠狠的踹在他的胸膛上,將禿瓢一腳踹飛,那把插在他腹中的日本武士刀也隨之拔出。
阿炳猛一推我,直接將我從窗檯推下去,而後,他一個猛虎出籠直接竄出二樓窗檯,直直的撲到了地上。
我顧不得被摔疼的后腰,趕緊跑過去攙扶阿炳,他卻抬頭朝着二樓看去,驚道:“此人真乃高手也!”
我也抬頭朝着二樓窗口看去,窗戶莫名其妙的關上了,那平靜的樣子似乎從來都沒有被打開過,而窗戶之內並未出現那個禿瓢年輕人,反倒是站着一個臉色慘白的女人,端着一個紅酒杯,正低頭看着我倆。
“啊?怎麼又是那個女的?”我嚇的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往後趔趄了幾下身子。
阿炳問:“哪個女的?”
我一晃眼,再朝着二樓窗戶看去,發現窗戶打開着,但裏邊靜悄悄的,沒人追下來。
這就不對了吧?
按理說那個高手可以一擊重傷阿炳,這個時候追擊下來,我倆必死無疑,可他似乎在捅了阿炳一刀之後,不見了。
我拍拍腦袋,問:“阿炳叔,我們進去過二樓嗎?”我現在怎麼突然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好像那都是我大腦中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為什麼呢?
第一,旁邊的阿炳,他被日本武士刀刺中腹部,而此刻他站起身來,腹中根本沒有流血,也沒有傷口,撿起拐杖,不慌不忙的帶着我往外走。
第二,老闆的辦公室,我沒進過,按照做夢或者臆想的原理來說,一個人在夢中是永遠也看不清自己沒進去過的地方。就好比武士刀後邊的那幅壁畫,我當時明明走的離那幅畫很近,可我還是沒看清畫中情景。
第三,也是最關鍵的,那個留着禿瓢,脖子上還有一道縫線傷疤的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已經死去兩年了!
因為老員工跟我講過一件事,每當老闆開着他的豐田車回廠子,就有老員工感嘆:“啥時候老子也能開上陸地巡洋艦,那該多爽。”
而老闆買這輛豐田陸地巡洋艦之初,同時也請了一個保鏢,據說此人叫耿向東,老闆喜歡喊他阿東。此人上過十幾年武校,原本是個駐校教練,後來被老闆請回來當保鏢了。
這個阿東,我是沒見過,因為我來這的時間不久,但老員工是見過的,他們對阿東記憶猶新。因為這個阿東常年留着一個禿瓢髮型,而且最令人注意的,就是他脖子上那道縫線傷疤,但是那個阿東據說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出車禍死了,當時開的車還是老闆獎勵給他的,也不貴,十幾萬的。
我對這件事印象很深,源於我哥私底下跟我說:“老闆這些年賺了許多黑心錢,他跟咱們一樣,命里也有一災,但他故意給阿東配了汽車,讓阿東天天穿着他的名牌西裝出去洽談生意,結果阿東死了。”
這話並非是我哥瞎說的,廠里的老員工都清楚老闆是個什麼貨色,那是個有奶就是娘的人。
仔細想想,民間確實也有替死鬼這一說,可我不確定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就是阿東,畢竟不能因為脖子上有一道傷疤,就確定他是阿東吧?脖子上有傷疤的人多的去了。
但是老闆耍替死鬼這一招,我倒是相信。
很多人都說:“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說這社會上,越是好人越是沒好報,越是當好人越是被欺負。而那些凶神惡煞,膽大包天之人,往往吃的最好,賺的最多。
很多老闆發家皆是這樣,有句話叫做成功的背後不是骯髒就是滄桑,很多老闆確實是白手起家,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但還有一些老闆呢?他們起家之時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這個天知地知,神知鬼知,唯獨世人不知。
所以我們這個老闆絕對不是普通人。先不說他,就說門口那個養狗的老鄭,他能夠掌握獸語,也懂很多失傳秘術,卻怎麼心甘情願的窩在這個印刷廠里,當一個看門大爺?這裏邊定有玄機。
回去的路上,阿炳顯得很平靜,我刻意問道:“阿炳叔,老闆供奉的六指閻羅神像上,為什麼敢把那句禁忌箴言寫出來?”
如果阿炳什麼都不知道,那剛才的事情就是做夢了,一切都是臆想的。
可阿炳說:“神像手中的笏板上,把那一行字寫在了笏板外邊,也就是說,這行字只有朝拜之人能看到,神像本身是看不到的,能把禁忌箴言這麼玩的,並不是只有這一種神像,但寓意卻永遠只有一種。”
“什麼寓意?”我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