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幽鬢
在修羅道,“人”依舊是通用的泛稱,所以這裏也會出現“此人”,“那人”之類的稱謂,不會說成此修羅,那修羅。
“我配不配當人的,臨死了,我不還拉着你們給我陪葬嗎?”杜少東得意洋洋:
“你們是人,死的卻和我一樣慘,你就說氣不氣吧。”
我蹲在杜少東跟前,陰冷地注視着他:“不,我們不會給你陪葬,沒人會給你陪葬。”
我伸手掐住杜少東的脖子,想了想,鬆開了:“還是看着小寡婦殺你過癮。”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空靈的歌聲,聲音來自小寡婦,沒人知道她唱的是什麼,歌聲平淡無奇,曲調不但不陰森,反而帶着種怪異的歡快。
可是聽到這歌聲后,屋裏每個人心中都泛起了滔天的惡寒。
就連小人得意的杜少東,也徹底啞了火,褲襠里湧出尿來。
孫廣夏想撲上去掐死杜少東,他認為杜少東死了,小寡婦怨氣也就消了,會離開。
我攔住了他,我們本來還有一線生機,他要真這麼做了,激怒了小寡婦,那我們就真的十死無生了。
杜少東必須死在小寡婦手裏,換誰都不行。
所有人的神經都高度繃緊了,死死盯着大門,嚇到大氣都不敢喘。
全場只有孫十九不害怕,咯咯笑個不停。
我靜靜地分析完這裏面的因果,用梅花易術隨手起了一卦。
卦象顯示,生機不但有,而且很大。
我鬆了口氣,來到後窗前,伸手摸了摸木板,開始沖眾人密語。
“小寡婦會先殺杜少東,而且一定會殺的很慢,她殺杜少東的這個過程中,門窗的封印會暫時解除,咱們可以趁亂從後窗逃生。”
“現在問題是,跳窗后,咱們該往哪逃?小寡婦凶性那麼大,肯定會追來的。”
孫廣夏聽完我的疑問后,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帶路,咱們去祠堂!”
“祠堂有仙人的遺志看守,小寡婦再凶也進不去!”
我反覆確定了這句話的真實性后,點了點頭,眼下沒更好的法子,只能先這樣了。
一會逃到了祠堂,邊跟小寡婦周旋,我要邊想法子抽出身,去她家偷鐵肺。
可祠堂並沒有開後窗,小寡婦就算進不來,也勢必會死守着我們。
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難度逆天,完全不可能完成,但我早就習慣了老天對我的惡意,哪次不是這樣呢?
很快,門外的歌聲就消失了,我們接下來所看到的畫面,將成為困擾我們餘生的心靈殘響。
有東西進來了,進來的是頭髮絲,沒進太多,就那麼幾小根,眼神不好的甚至都看不到。
這幾根頭髮順着門縫鑽進來后,連接,生長到了杜少東的身上,接下來,杜少東就像一隻提線木偶似的,被頭髮絲給操控了。
他以一種不被理解的方式,直挺挺地坐了起來,跪在地上,開始衝著大門磕頭。
這些都不恐怖,恐怖的是,他的磕頭動作。
那不是活物能做出的動作,我凝視杜少東漆黑的背影,感覺他像極了某種毛烘烘的蟲子,他壓根不是在磕頭,而是在用上身不停上下擺動着,瘋狂嘗試着破繭。
他真的破繭了,杜少東的后脊背,豎著從兩側分開,舒展開,形成了兩隻血淋淋的肉翅,可就算這樣,他依舊沒有斷氣,他還活着,他臉上流露出幸福,溫暖的笑容,帶着深緯度的癲狂。
砰!砰!
他的腦袋已經在連續猛烈的撞擊下,像西瓜般爆開了,可他嘴角依舊帶着笑。
他終於不再磕頭了,而是站起身,開始翩翩起舞,他一個老爺們,跳出來的舞卻比娘們還娘們,姿態陰柔到詭譎。
我沖孫廣夏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比牛腿還粗的雙臂,爆發出恐怖怪力,一把將後窗的木板扯的粉碎!
我讓孫家媳婦抱着孫十九先出去,孫家小少爺第二,孫廣夏第三,鄭青海第四。
我是最後一個出去的,我出去前,在身上打了降魔咒和哭悲,但是這兩個術,在地獄境的死物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我剛做出跳窗的動作,身體就僵在了半空,原路跳了回去。
回頭看,一根細嫩的頭髮絲,徑直扎穿了血色袈裟,扎進了我後背的肉里。
我身子頓時涼了半截,整個後背的神經都被切斷了,變得陰冷,麻木。
這種麻木快速向全身擴散,在將死的那一刻,我硬提起一口氣,反應神速地沖老沙打去一道絞舌。
我打的是盧曉瑩版本的絞舌,在獲得神性后,我的幻術已經完全掙脫了傳統的束縛,可以自由任意揮灑。
奄奄一息的老沙,一直蜷縮在地板上一動不動,身中絞舌後,他迴光返照般的坐起身,滿面紅光地沖門外喊道:
“那天杜少東走後,我去了你家,搜走了你丈夫留給你的錢財和米面。”
“埋葬你的人也是我,但是在埋你前,我忍不住……和你好了一次。”
老沙坦白出內心的秘密后,原本扎在我後背的頭髮絲,靜悄悄抽了出來,扎向了老沙。
我活動着後背,竄出後窗。
在孫廣夏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朝着祠堂狂奔,鄭青海邊跑邊沖我豎大拇指:
“好手段!”
“你這個術,能讓他人袒露內心的秘密,可以教我嗎?”
“可以啊。”我不懷好意地看向他:“回頭我沖你用幾次,你差不多就能學會了。”
“你這個人太多疑。”鄭青海嘆着氣:“到現在,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說我是狐狸,狐狸都多疑。
祠堂離這不遠,那是個巨石壘成的大屋子,可能是因為神聖性的緣故,祠堂周圍並沒有詭異出現,我們衝進了其中。
前腳剛進去,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小寡婦就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