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那個世界,那個葉慎。
他就這樣直勾勾盯着姜靈汐,眼裏的瞳仁一縮一放,亮着驚人的淺金色,邪如鬼魅,“姜靈汐,你知道我當初喜歡你的什麼呢?就是喜歡你身上這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犯賤勁兒。你平時從來不去主動招惹別人,一旦被招惹了,哪怕自己死也要拖別人下水。我就喜歡你這種噁心的婊|子,只有噁心的人,做起壞事來才會根本讓人無法想像。”
姜靈汐笑了,她說,“葉總,我是婊|子,您是什麼呢?”
葉慎輕輕摸過姜靈汐的臉,他說,“別這麼委屈,姜靈汐。至少,我不喜歡聖母,我喜歡骯髒。”
女人說,“比如我?”
葉慎愉悅地笑了,“你可以認為這是你的頭頂上司在誇獎你。”
姜靈汐也笑,笑聲里分辨不出喜怒。
是啊,頭頂上司。
她是惡人,葉慎是更十惡不赦的惡人。
姜靈汐就這麼趴在葉慎的大腿上,她深知,很多時候她的確有着比常人多無數倍的機會來真的和葉慎發展一點實質性的關係。
或許從此她可以不用在他手底下活得那麼苦。
可是她沒敢。
讓姜靈汐退卻的就是葉慎身上那股根本就不像是人類會有的殺意,每每在她蠢蠢欲動想要背叛的時候,都將她的心思壓回去。
他內心深處深知她有多卑劣,她這樣的女人,說話最不可信了。
姜靈汐既然可以為了他去賣命背叛別人,一樣可以為了別人背叛他。
她靠謊言生活,靠這張臉和登峰造極的卑劣生活。
葉慎細細摸着姜靈汐的臉,就如同在撫摸一條花重金買來的寵物狗,她在他的撫摸下渾身都驚起了雞皮疙瘩,他笑了一聲,將她的身子拎起來,隨後看着她。
那雙逼人的金瞳盯住她,讓她有一種無法呼吸的錯覺。
姜靈汐沒敢說話,葉慎的氣息就這麼噴洒在她臉上,他喝了酒,喝得不少,可是葉慎從來都沒醉過。
那雙眼睛即使是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都帶着令人不敢相信的冷靜和麻木,就如同不會牽動情緒的人偶,凜冽而又森然。
葉慎看着姜靈汐的臉,姜靈汐也在看着他的臉。
她覺得,她們每天這樣生活就像是一場彼此的角逐賽,他那張臉在勾|引她,她的身體也在勾|引他。
可是她們從來都沒有過一次沉淪。
外界傳言姜靈汐和葉慎有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可事實上,她和葉慎除了上下級關係,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大概大家也覺得她們這樣孤男寡女不可能發生一點什麼,畢竟在大眾眼裏,她騷|浪|賤,而他也是夜夜笙歌尋歡作樂。
這樣的總裁上司和秘書下屬,如果不發生一點故事,誰都不會相信。更何況,姜靈汐的工作職位那麼惹人遐想,總裁的專屬秘書,只聽從葉慎的命令。
女人笑了一聲,大概是吧,所有人都覺得我是這樣一個女人,可是她唯獨不敢對葉慎動什麼念頭。
姜靈汐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警告她,一旦動了,下場會死很慘。
她不想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還是乖乖地別無二心比較好。
司機將車子開到葉慎別墅門口,姜靈汐和他先後下車,隨後他用指紋拉開了別墅的大門,女人跟在後面進去,熟練地換鞋子,去書房抱出一床被子鋪在沙發上。
葉慎一看就笑了,“你挺自覺啊?”
姜靈汐扯着嘴皮子沖他笑笑,她說,“葉總晚安。”
葉慎沒理她,自顧自上樓去了,姜靈汐坐在樓下客廳路,將大廳的暖氣打開,雖然說是初秋並不冷,但是葉慎家裏每次都跟冰窖似的特別寒,所以為了防止她第二天起來感冒,還是好好地開下暖空調吧。
反正葉慎有錢,一晚上空調電費肯定算不上什麼。
第二天的時候,葉慎將余家的幾個股東喊來開了一個會,包括余承在內。
姜伊得意萬分地跟着余承登堂入室,見了姜靈汐在門口侯着,高抬着下巴沖她嗤笑,“喲,守着當看門狗呢?”
她沒說話,裏面葉慎已經坐下了,看來這次要談的生意確實比較大,余家幾個叫得上名字的人都來了,葉慎一聽見門口姜伊的聲音,就眯了眼睛。
“開會還有帶女伴的?”
這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穿給了余承和姜伊,只見余承臉色一變,跟着就把姜伊挽着他的手給扯了,笑道,“伊伊就是想過來見識見識……大家別在意,開會她不參與的。”
“哦。”
葉慎臉上露出不只是冷笑還是嘲笑的表情,沖姜靈汐看了一眼,“那交給姜秘書收拾吧。”
用的是收拾這樣的詞語。
姜伊臉色都白了,先前嘲諷她的時候那個得意的表情都不見了,這回姜靈汐就笑眯眯看着她說,“姜小姐不要着急,我一會帶你去茶水廳裏面坐會就好。”
這怎麼行!她是跟着余承一塊來的,她想加入這個股東大會啊!
姜伊臉色有難,看向余承。而余承此刻就覺得她是個拖後腿的,表情里有幾分嫌棄,嘴巴上還是溫柔的,“伊伊,今天來的人都挺重要的,你別鬧,回去等我。”
姜伊眼睛一紅,“怎麼,他們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嗎!”
這個女人是不是傻!
姜靈汐在一邊聽着都想笑出來了,果然葉慎就在裏面很不給面子地大笑了兩聲,直接開口道,“姜伊小姐,你下次往腦子也打點水光針謝謝。”
葉慎這張嘴巴損起人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毒!
姜伊臉色白了又白,朝裏面看了一眼,頗委屈道,“葉總……是我太見不得人嗎?我只是想旁聽一下余家的事情……”
“還沒過門吧?”
葉慎一臉驚奇地看向她,“還是你手裏有股份,有的話你就進來吧,我絕對歡迎。”
姜靈汐真是覺得太丟臉了,為了讓這個女人不要繼續在這邊污染空氣下去,於是她直接上前,“姜伊小姐,請您自重。這裏是葉總的公司,不是余家。”
姜伊乾脆把火往姜靈汐身上點,“你就是嫉妒我能跟余承來對不對?”
對對對我嫉妒你嫉妒得要死了!
姜靈汐當時就笑了,姜伊小姐,求別給臉不要臉!
姜伊一把抓住她,整個人都怒了,對着姜靈汐大喊,“你這是什麼表情,看不起我嗎?”
姜靈汐還沒說話,裏面葉慎拍着桌子站起來,“怎麼,要來我公司吵架啊?”
姜伊的身子立馬縮了回去,連着聲音都低了八度,恨恨地看姜靈汐一眼,“走!帶我去茶水間。”
姜靈汐翻她一個白眼,“我不樂意給你帶路了,自己走去吧。”
姜伊怒了,再一次撕破臉皮,“你哪來的資格拒絕我,你這條看門狗!”
“啊啊你說得對我既然是看門狗為什麼要給你領路?”
姜靈汐一把捏住了姜伊扇過來的巴掌,對着她冷笑道,“現在,葉總的公司里,我是他的專屬秘書,你打我臉之前可要想清楚了,我這張臉,你動不動得起!”
“好啊姜靈汐!你這個賤人,果然長膽子了!”姜伊被她一激,什麼話都開始不帶腦子往外面嘣,“好啊,阿承你進去,我今天就要在這裏教教你做人的規矩!”
卧槽,你還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這是你的地盤嗎?
姜靈汐乾脆不去理她,逕自領着余承往裏走,余承一臉怒意,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溫柔的樣子來,“不好意思,靈汐,給你造成麻煩了。”
“不用。”
姜靈汐平淡無波的話讓余承一下子噎住了,女人開口道,“她還不夠那分量給我造成麻煩。”
“姜靈汐你……”余承捏着她的手腕,“果然有葉慎當靠山就開始不得了了嗎?”
姜靈汐在他耳邊冷笑,“說什麼傻話呢阿承,我這不是為了你勾引了葉總嗎?”
余承臉上的表情愣是變換了無數次,隨後變成了一臉扭曲,偏偏要裝出對姜靈汐深情的樣子,摸了摸她的臉,“對啊,姜靈汐,這事兒我是得謝謝你……你放心,等我談下這筆生意,一定不會虧待你……”
對面葉慎看着姜靈汐跟他交頭接耳,余承還摸着她的臉,重重嘖了一聲。
余承猛地把手收回來,隨後看了眼門口一臉不甘心的姜伊,清了清嗓子,“大家等下就開始吧。”
姜靈汐笑着往外走,路過葉慎的時候,他說,“我要喝咖啡。”
“只有速溶的目前。”姜靈汐面無表情回復他。
“那就給我去買。順便給這裏所有人都帶一份。”
姜靈汐剛想開口說那錢怎麼算,就看見葉慎就咬牙切齒盯着她,“錢我出!打車費也報銷!”
姜靈汐頓時眉開眼笑,“葉總大方!”
半小時后,姜靈汐拎着咖啡姍姍來遲,只見姜伊還站在門口,而她帶着那麼多咖啡上來,就不屑地嘲笑她,“看門狗還干起跑腿的勾當了啊。”
姜靈汐沖她微笑,“不好意思,請從門口滾開,這裏面沒你的份。”
“你——!!”
姜伊在背後指着姜靈汐哆嗦,只是沒想到她拎着咖啡一進門就用腿勾着門嘭的一摔——
姜伊的叫罵聲直接被隔絕在會議室外面,而姜靈汐將咖啡依次遞給眾人,最後一杯放在葉慎面前,她說,“葉總,咖啡我送到了,各位可以安心開會了,我就站在外面,有事隨時吩咐。”
葉慎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她,他說,“靈汐,真乖。”
每次這個男人用這種語氣喊姜靈汐名字的時候,她都有一種被魔鬼盯上的錯覺。
這個會一共開了三個小時,走出來的時候余承的臉色半喜半憂,姜靈汐大概能想到葉慎在裏面對他說了什麼,看見他對她使了個顏色,她就裝作收到信息一般點點頭。
余承領着姜伊走了,葉慎倒是似笑非笑地睨着姜靈汐,對她說,“姜靈汐,你等下進來一趟。”
全公司的人對於葉慎這樣使喚姜靈汐已經見怪不怪了。最開始的時候會以為葉慎這樣找姜靈汐是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後來次數越來越多,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
啊,哪個公司總裁和秘書不幹點那種事情啊,散了吧散了吧,瞎操心幹什麼,回家收衣服去。
姜靈汐進去的時候,葉慎正好對着下人端進來的速溶咖啡皺眉,抬頭看她,“你早上買的咖啡什麼牌子,不好喝。”
他今天怎麼回事,故意找茬嗎?
姜靈汐深呼吸一口氣,“那你找人買你自己愛喝的咖啡去。”
葉慎換了副表情,笑眯眯的,“以後都得你買,買到我滿意位置。今天和余承的事情談下來了,你有什麼準備嗎?”
姜靈汐被他問得渾身冷汗,“什麼準備?”
葉慎故作好氣地說,“我們不是在給余承下套嗎,得逼真一點吧。”
姜靈汐臉色一白,“葉總,您想我做什麼呢。”
葉慎似乎並沒有在意這個,只是半眯着眼打量她,隨後對她說,“明天早上陪我去一趟xx中心。”
xx中心?那個什麼出名的直播的公司地址?
葉慎沖姜靈汐眨眨眼就,“猜對了,明天有一筆投資,是那邊直播公司的女主播拍的網劇。我和你一起過去。”
人家女主播拍網劇,你一個幕後投資方過去幹什麼!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姜靈汐看你就是想泡人家直播公司的女主播!
不過她沒說出口,應了一聲就開始回去準備東西,葉慎睨着她走出去的背影,許久才將目光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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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機開着車將姜靈汐和葉慎送到了xx中心樓下,一進去就有人笑着迎上來,對着葉慎點頭哈腰,“葉總,您來啦?”
葉慎跟下面人打完招呼,就有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走下來,姜靈汐原本還站在葉慎旁邊,忽然間就感覺有一陣風沖她撞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直接被人頂開了。
“葉總,你怎麼才來~~”
一陣糯糯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姜靈汐扭頭一看是xx直播的當紅女主播丁叮,一頭大波浪捲髮,前凸后翹的身材加上楚楚可憐的臉,嘖嘖,不愧是葉慎看上的。
姜靈汐默默退到一邊,豈料這個時候丁叮伸手指指她,對着葉慎道,“葉總,您怎麼帶了個女人過來嘛。”
葉慎摟着她笑,可是眼裏分明沒有半點情誼,卻笑得如同極寵這個女人似的,“這是我的秘書,怎麼了,吃醋?”
“你的秘書……”丁叮拖長了聲音過來看姜靈汐一眼,不屑地眯了眯眼睛,“哼,秘書都是這樣的嗎?”
都……都是哪樣啊這位女主播!小姐姐我今天一身職業裝還能跟你爭奇鬥豔還是咋的!
姜靈汐沒說話,但是當著丁叮的面,翻了一個白眼。
丁叮一看就怒了,衝上來要跟她理論,“你剛剛那是什麼表情?”
姜靈汐說,“沙子進眼睛了。”
你他媽沙子進眼睛是翻白眼?丁叮憤怒地走上來,對着她冷笑,“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姜靈汐搖搖頭,“沒有。”
葉慎也在後面笑,他特別樂意看見姜靈汐被他腦殘粉刁難的戲碼,巴不得她全天24小時都在被世人所欺負。
大概姜靈汐這個態度實在是太好,丁叮就這麼氣憤地盯了她一會,過一會就走,轉身去摟着葉慎的手臂,走到她面前炫耀似的揚了揚下巴。
姜靈汐當做沒看見,笑得一臉虛偽,“葉總,我們該去看看幕後了。”
葉慎裝作才想起來一般道,“對的對的,你快帶着我和丁叮過去。”
丁叮一聽見葉慎在後面加上她的名字,就跟古代妃嬪被皇帝臨幸了似的,挺挺胸脯沖姜靈汐耀武揚威。她沒說話,領着他們往前走。
正走着,迎面葉止羨戴着墨鏡直衝姜靈汐而來。
她們二人在看見對方的時候都一頓,緊跟着葉止羨摘下墨鏡,精緻的帥臉上露出些許震驚,“姜靈汐?你怎麼在這裏?”
這祖宗要是跟姜靈汐算賬的話她得現在就跑了,豈料他看了眼背後的丁叮和葉慎,忽然間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猛地對她擺出一副笑臉,一把將她摟過去。
姜靈汐看見旁邊丁叮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等等,姜靈汐什麼時候和葉二少好上的?
女人沒明白葉止羨這麼做的用意,只是也扯着笑臉對他,“葉二少要不放開我?”
葉止羨湊在姜靈汐臉旁邊冷笑,“姜靈汐,我哥對你的興趣也就是一時的,一旦有新人來了,你就根本不會有一丁點位置。”
姜靈汐沖他笑眯眯道,“我也沒想過有位置,有勞葉二少關心了。”
葉止羨表情一僵,對面葉慎道,“你跟我秘書感情這麼好?”
葉止羨回過神來,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兄弟倆的兩張臉都是一頂一的出挑,“是啊,我跟大哥你的秘書,感情很好呢。”
很好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他這是挂念上之前一回的事情了。
姜靈汐跟他互相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趕緊從他懷裏出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繼續領路,背後葉止羨問她,“你去哪兒?”
女人轉過神來,“帶葉總和丁叮小姐去幕後……”
葉止羨沖姜靈汐笑笑,“那不就是我的幕後組么。我最近跟丁叮合作呢,你帶錯路了,我來。”
丁叮看見姜靈汐吃癟明顯好心情地笑了一聲,葉止羨領着眾人走進幕後劇組,這邊有些人還在忙着拍戲,這一場是室內的,所以大家都還算輕鬆,我朝着裏面拍戲的人看了一眼,隨後眼睛一亮。
“哇塞——chris啊!!”
葉慎和葉止羨都被姜靈汐嚇了一跳,只見他們眼裏原本那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女強人秘書姜靈汐一下變作了腦殘粉——
而且是相當激動的那種。
姜靈汐站在原地滿眼都是愛心,“啊……好帥啊……”
葉止羨和葉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一臉懵逼的表情。
姜靈汐指着chris說,“我的天哪!好帥哦!葉總,我能去問他要簽名嗎!”
葉慎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許久才緩緩說了一句,“啊?那你去啊。”
於是姜靈汐屁顛屁顛衝上chris,對方剛拍完一場戲,在椅子上坐下,女人就衝到了他面前。
chris被姜靈汐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說道,“你好請問你……”
“我是你的腦殘粉!”姜靈汐激動道,抓起旁邊的簽字筆,“麻煩給我一個簽名好么!”
chris一臉莫名看着姜靈汐,靠,這個腦殘粉是誰放進來的?
旁邊經紀人默默提醒他,“葉氏總裁的專屬秘書……”
哦……chris趕緊擺出一副笑臉,對着她道,“可以啊,請問簽在哪?”
姜靈汐一扯衣服,“在這在這!”
chris抓着筆懵逼了,好一會才歪歪扭扭簽了一個自己的名字,姜靈汐興高采烈地蹦回chris旁邊,看見葉慎對她露出不屑的冷笑。
“你真給我丟人。”
“我樂意。”姜靈汐抬頭沖他笑,“看!我有chris簽名了!”
葉慎怒了,“我是要嫉妒你還是怎麼的!”
姜靈汐說,“您當然得嫉妒我!因為您沒有!”
呵呵!
葉慎冷笑,“你信不信老子現在把名字簽你臉上?”
“……”姜靈汐說,“你是皇帝嗎!喜怒無常的,要個簽名你也酸!”
chris在一邊看見葉慎和葉止羨,主動站起來沖她們打招呼,“葉總,葉二少。”
葉止羨大概也不喜歡這種小鮮肉,比起已經走向國際的他,咖位自然是要比chris大的,於是淡淡應了一聲,沒別的表示。
倒是葉慎抬了抬下巴,似笑非笑道,“久聞大名,chris。”
chris沖他倆笑笑,“葉總今天能過來,我們劇組也很開心。”
一邊被冷落了許久的丁叮不甘寂寞道,“對啊葉總,我們特意抽出時間來陪你呢。晚上你要不要來看看我們怎麼拍戲的?”
葉慎看看姜靈汐,女人只覺得渾身冒冷汗,許久他才幽幽說道,“行啊。”
這兩個字對於丁叮來說就感覺是像被老天爺欽定了一般,巴不得抓着葉慎的胳膊繞着劇組走一圈,耀武揚威地和別人嘚瑟,看到沒有,葉慎,老娘泡到手了!
姜靈汐聽見旁邊有些小演員在嘀嘀咕咕,“有什麼得意,不就是靠一張臉。”
“就是,演技那麼爛,也好意思演主角。”
“葉總就是看上她的外表,估計很快就玩膩了。”
姜靈汐默默聽着,沒說話,誰知道原本跟她拉開關係的葉止羨卻忽然摟着她,“喂,姜靈汐,你要不晚上也一塊來吧。”
姜靈汐一聽,頓時覺得奇怪,怎麼叫她也一起來?
只是他這句話一下子就讓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姜靈汐身上了,丁叮上上下下看她一眼,姜靈汐今天穿的是職業套裝,倒也平平無奇。她說,“葉二少,喜歡這種……?口味很淡啊。”
葉止羨沒說話,chris倒是意味不明看她幾眼,姜靈汐趕緊從葉止羨懷裏出來,看向對面葉慎的目光。豈料這廝就這麼意味深長盯着她,也沒有開口出聲。
姜靈汐清了清嗓子,她說,“晚上不方便來。”
葉止羨一聽就追問她,“為什麼?”
姜靈汐皮笑肉不笑看着他,“我頭疼,要回家睡覺。”
“你這是睜眼說瞎話。”
“對,我就是在睜眼說瞎話。你能拿我怎麼樣?”
“……”葉止羨不說話了,過了好久才說,“我晚上來接你。”
?????
姜靈汐感覺到在場所有人的腦袋上突然間就冒出了無數個問號,大概都在猜測她和葉止羨是什麼關係。
可是老天爺,她和葉止羨真的沒關係!她發誓他們前幾天還是討厭對方到扭頭就走的地步,他今天肯定是想玩她,給她下套,所以故意這麼對她的!
不過沒人聽姜靈汐的內心剖白,大家在糾結數秒之後都用一種瞭然的目光看着她。
跟之前他們看丁叮是同一種。
“……”
姜靈汐其實很想和chris解釋,畢竟這是她的心靈偶像,然而偶像看了她一眼,輕飄飄的,壓根沒把她放眼裏,直接轉身回去拍戲了。留下姜靈汐一個人摟着一地玻璃心可憐巴巴。
葉慎摟着丁叮的腰路過姜靈汐的時候,對她冷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什麼時候跟我弟好上的?”
姜靈汐說,“葉總,我要是跟你弟好了,你能不知道么?”
葉慎依舊是高深莫測的眼光,要笑不笑地睨着她,“你?你這種女人,誰知道呢。”
心口一刺,姜靈汐變了變臉色,隨後迎合道,“是啊,我這種女人,葉總有什麼好在意呢。”
葉慎聽了她的話眸光變了變,聲音都跟着壓低了,“我在意你?”
他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一般,對姜靈汐說著,“我在意的是我弟弟,我們葉家的血脈。姜靈汐,你別把自己想的太好,你要真想和葉止羨發生點什麼,就你這身份,頂多做個三。”
沒有比這更侮辱人的了。
可姜靈汐偏偏忍住了,哪怕心頭刀割過一樣疼,哪怕舊傷被葉慎翻出來鞭屍一遍,女人偏偏要衝着葉慎笑得燦爛,她說,“多謝葉總提醒,葉總說的對。”
瞧,姜靈汐永遠都得對着他甩尾巴。就算再難過,也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丁點委屈。
這副模樣似乎是取悅了他,葉慎對她冷笑,“表面上這樣,背地裏是不是恨死我?”
姜靈汐渾身哆嗦了一下,低聲道,“沒有,葉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葉慎沒說話,摟着丁叮走開了,倒是一邊的葉止羨用那種好奇的眼神來來回回掃視姜靈汐,眸光里還帶着輕嘲,“這樣你都能忍?姜靈汐,你到底是太有骨氣,還是太賤?”
——太賤了。
一聲質問,夢境猛地碎裂!
幻象和現實在瞬間切換,疼痛從大腦開始蔓延到全身,阮星瀲猛地抽了口氣再次從床上坐起,下意識喊了一句,“葉慎!”
莉莉絲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與此同時,葉慎從門外走進來,皺着眉頭,就和莉莉絲給她看的記憶里那副表情一模一樣,男人挑眉說,“怎麼——”
看見莉莉絲的時候,葉慎的瞳孔驟然緊縮,“你……在給阮星瀲恢復記憶?”
過去姜靈汐的臉和現在阮星瀲的臉重疊,葉慎站在原地,頭一次感覺到渾身發冷,他走上前去,試圖讓阮星瀲冷靜下來,“為什麼你突然——”
“我想從別的世界裏尋找阮雋,所以才會……”阮星瀲像是碰見野獸似的,猛地甩開葉慎的手,“你別碰我!”
“別的世界線……”葉慎白皙的臉上寫滿了複雜,或許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另一個世界裏對那個“阮星瀲”有多惡劣,而現在,這個世界線上的葉慎,正直勾勾盯着真正的阮星瀲,一字一句地說,“你都看到了?”
“我感覺自己像從來沒認識過你……”
阮星瀲下意識抱住自己,甚至往床角縮了縮,“你怎麼能對我那麼狠呢,葉慎……”
葉慎就像是一個坐標,時間的洪流從他身邊擦過,而他巍然不動。
所有的世界線從他身上開始發散又回到他身上收束,葉慎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隔了許久,他嗓音低沉沙啞,“阮星瀲,看清楚現在的我。”
阮星瀲的眼睛微微睜了睜。
“能感受到嗎。”
葉慎一字一句地說,“現在的我在你面前。”
不是那個浪蕩又放肆的葉慎。
而是現在在她眼前的葉慎。
阮星瀲沒忍住,承受過多的輪迴記憶令她整個人不堪重負,她眼淚洶湧而出,“你怎麼能……那麼對我……”
葉慎坐在床邊,沒說別的。
“你活了那麼久,能告訴我,那個時間線上的你,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
葉慎喉結上下動了動,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複雜,“……抱歉。”
他那麼高傲的人,寧可道歉也不跟她說為什麼。
阮星瀲哽咽着,手指死死攥緊,“你不告訴我,最好一輩子都別告訴我,下輩子,下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你——”
那是曾經對洛徹斐斯說過的話,如今重臨葉慎的耳邊。
男人的瞳孔縮了縮,壓低聲音,“知道那些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阮星瀲剛要說什麼,葉慎給了莉莉絲一個眼神,莉莉絲嘆了口氣,手下意識放在了阮星瀲的額頭上,女人察覺到了什麼驚叫一聲,“不要——”
不要拿走……她的真相。
下一秒,她失去意識昏迷過去。
莉莉絲的手從她額頭上抬起來,連帶着一團黑霧從她指尖被拎起。
“果然現在就讓她知道還太早了……”葉慎的聲音冰冷,“別再心軟給她看見別的記憶。”
莉莉絲被葉慎冰冷的聲音所震懾到,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是,慎殿下……”
“……”葉慎起身,神色複雜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阮星瀲,撇開眼去,“封印起來,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只是心疼……”莉莉絲下意識替阮星瀲說道,“不管是您也好,洛徹斐斯殿下也好,都太讓她傷心……醒過來的她該怎麼辦呢?”
“讓她暫時忘了過去世界的所有事情。也別再繼續替她恢復接下去的記憶。”
這樣阮星瀲就會記不起自己曾經尋找過記憶這一回事。也會忘了那個世界的姜靈汐和葉慎。
葉慎抬了抬下巴,面龐白皙,“你只需要告訴她莫湛去尋找復活阮雋的辦法就行。隔壁市的瘟疫已經壓不下去了,阮星瀲肯定會想去解決這些。”
“是隔壁那個喪屍爆發嗎?”莉莉絲下意識回憶起西爾芙那部分名單內容,“我記得當時名單上有個名字是隔壁城市的……鹿露。”
“嗯。”葉慎垂眸,“你們睡醒去一趟隔壁市,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另外,小心鹿露這個女人,她身份特殊,鹿露身上的血對阮雋的復活有用。”
“你不怕下次徹底封印不住,被星星完全記起來……”莉莉絲倒抽一口氣,“那個時候要怎麼辦呢?”
“怎麼辦?”
葉慎眸光淡然,“隨她去恨我吧,我並不在乎這些。”
說完他轉身離開。
“當真……不在乎嗎。”
莉莉絲看着葉慎離開的背影,很久以後自顧自喃喃着,“真不在乎,又怎麼會,讓我再度封印這些呢……”
******
“昨天夜裏,我市下起了流星雨,幾千年難得一見,很多人拍下照片來紀念,而郊區也因為流星墜落造成了隕石坑,好在沒有人受傷,甚至形成了新的地貌,無數小情侶去隕石坑附近打卡,看來隕石坑將成為一個新的網紅景點……”
“隔壁城市爆發了新的一輪瘟疫,在這裏本台記者建議各位人民群眾做好防護措施,保護好自身安全。”
“變異白血病在人群中蔓延,大家記得定期體檢,如果有什麼情況,請第一時間上報給社區。”
阮星瀲醒來的時候,外面陽光很好,電視機正報導着一些最新消息,看來關於昨夜薛暮廷持刀殺人的消息被壓了下去。
她感覺自己大腦很沉重,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忘了,但她記不起來。
罷了。
不如先專註眼下的喪屍爆發事件……
阮星瀲起身繞着莊園找了一圈,沒找到莫湛,好奇他去哪了,正想找人問問,莉莉絲卻拿着文件朝她走來,“星星,隔壁城市出現了‘喪屍傳聞’!”
阮星瀲皺着眉,“什麼情況?是吸血鬼的事情暴露了嗎?”
“暫時沒有,但是民間消息總流傳着有喪屍爆發……然後,最近這些人的情況很不對,他們在醫院裏的血液檢測情況也被修改了。”
莉莉絲將文件遞過去,“其中有一個女孩子的名字叫……鹿露。”
“鹿露?”
阮星瀲腦海里似乎有什麼閃了過去。
這個名字,為什麼會……熟悉?
她想起來了,這個名字曾經出現在報紙上,她的案件也曾經成為坊間最大的傳聞,轟動一時!
“兩年前那個綁架案里……死掉的女孩子嗎?”
“是的。”
“我去找她。”阮星瀲眸光閃動,“她身上很可能藏着‘喪屍爆發’的源頭秘密,也許她……她也是被迫成為夜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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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h市的郊區。
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被捲入綁架案件的時候,鹿露正被槍指着。前來救人的宋淮予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頭也不回地選擇了別人。
鹿露被綁匪架着脖子,槍口對着她,她覺得渾身冰涼。
宋淮予,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宋淮予抱着任妍妍的動作一頓,再看向鹿露蒼白的臉,眼裏閃過一絲複雜又隱忍的情緒。
被他抱在懷裏的任妍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不過因為臉埋在宋淮予胸膛,所以男人看不見。
鹿露,你一個私生女和我搶……你根本搶不過我!
果不其然,歹徒威脅下,宋淮予的聲音都有些急切,“我只需要帶一個走,另一個……我不認識,也裝作不知道她在現場!”
是啊,妍妍才是他最愛的女人,他不應該動搖的。
如果鹿露死了,他還可以不用和她結婚了,小時候隨口一句長大娶她,沒想到真要付出代價……
鹿露死了,他正好能順理成章跟任妍妍在一起。
生死大事,他不能有片刻猶豫!
鹿露張了張嘴巴,不知為何,身體冷到說不出一句話來。
隨她去死!
呵呵……
隨她去死……鹿露覺得眼角濕濕的。
宋淮予,我也怕……
她們從小就認識了,年少時候他曾經說過,長大要娶鹿露……
鹿露沒說話,就這麼看着宋淮予警惕地抱着任妍妍往出口走,那身影高大挺拔,卻毫不留情地帶走了她唯一的希望。
為什麼要承受這場殘忍的綁架,她沒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
反正這個世界,她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爹不疼娘不愛,費盡心機去愛人到頭來不過是個隨手可丟的玩具……
“宋淮予。”
不知何時,被拋棄的女人,在綁匪的刀下發出了最後的一聲冰冷呼喚,那一刻,宋淮予回頭,瞳仁驟然緊縮!
鹿露咧了咧嘴,漂亮卻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最後一抹笑容,那笑容帶着驚人的美。
下一秒——
不如自殺吧!
也好過眼睜睜看着你們這般恩愛。
宋淮予,我不要輪迴,永不相見!
她直接朝着歹徒的槍口撞去,沒見過這樣尋死的人質,嚇得歹徒手一抖,擦槍走火那一刻,沒有裝消音器的槍口發出一聲巨響!
緊隨起來的一聲悶哼,來自鹿露。
女人臉色慘白,痛苦侵蝕她全身。
“你瘋了!你真不想活了嗎!”
男人沒想到鹿露會自尋死路,他顫着嗓音,無助地大喊了一聲。
心臟,在這一刻傳來劇痛。
世界顛倒,視線扭曲,鹿露摔落在地上,再也沒辦法爬起來。
“淮予,嗚嗚嗚,我怕……”身後,是任妍妍的哭喊聲,打斷了宋淮予的步伐。
宋淮予走向鹿露的腳步一頓,鹿露是生是死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宋淮予頭也不回地朝着任妍妍所在的救護車走去。
鹿露,你去死吧,你死了,就沒人阻攔我們了。
******
兩年後的現在,傍晚時分,h市市中心最大的高級會場裏,正在進行一場豪華的訂婚典禮。
而來賓之中,阮星瀲正穿着一席禮服奔走在人群中間,眼神急切,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會來嗎……那個女孩……那個和她,同病相憐的女孩……
鹿露,你會來嗎?
宋淮予站在高台上,穿着潔白的西裝,而另一邊,任妍妍亭亭玉立,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穿着同個色系的白色婚紗裙,正挽着他接受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是啊,這宋家少爺和楚家小姐,可不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么。”
“當年那場綁架案,宋家少爺不顧危險地救了楚小姐出來,這份愛啊,真是天地可鑒。”
“天地間能有幾個男人配得起深情這兩個字呢?”
被眾人誇讚的宋淮予正滿臉笑容地接受着所有人的注目禮。
任妍妍站在他邊上挽着他,身後站着雙方的家長,滿意地看着自家小孩未來的人生伴侶,正讚不絕口。
兩年前那場綁架,那場讓他被冠予“絕世好男人”的綁架——沒有人知道被綁架的是兩個女孩,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宋淮予救世主般抱着任妍妍出來,而那背後的被掩埋的另外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女的消息,就這樣被埋沒在了匆匆時光洪流里。
陰影里,有女人嘴角一勾。
宋淮予……這兩年來你夜裏睡覺,就沒有一刻良心不安過嗎?
就在訂婚儀式舉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會場的所有燈倏地一暗!
所有人開始躁動,“發生什麼事了?”
那一刻,原本播放着宋淮予和任妍妍照片ppt的大屏幕忽然間開始不停地跳動閃爍,緊跟着畫面猛地變了!
“啊!”
台下賓客尖叫一聲,有人認出了這畫面,在鏡頭裏的是被綁架犯掐住的鹿露和任妍妍,以及衝進來頭也不回地選擇帶着任妍妍走的宋淮予!
“天哪……兩年前的綁架案視頻泄露?!”
“是兩個女孩!那個女孩是誰!”
“為什麼這個女孩子從來沒人報道過……不會吧宋少他……他不會把她留在案發現場了吧!”
“這個女孩還活着嗎?”
“真的假的……是不是合成的視頻啊?”
原本還受到眾人誇讚的宋淮予一下子變成了眾矢之的,無數人都在追究當年這場綁架案的真相。
宋淮予的主持人抓着話筒不知道該如何穩定看戲的眾人情緒,只能道,“這個,不好意思,我們訂婚儀式現場出了點意外,現在暫時先把大屏幕關掉……”
關……怎麼沒人關掉啊?!
那段視頻還在繼續放,一直到宋淮予抱着任妍妍頭也不回地離開,底下賓客有人大吼一聲,“什麼絕世好男人,隱瞞了當年的真相!欺世盜名啊!”
“這還是宋家大少嗎,真是令我大跌眼鏡!”
宋淮予死死咬着牙,親自搶過話筒,“這段視頻是假的,有人故意製作出來——”
“是真的!”
一道女聲插入了眾人耳朵里,緊跟着原本漆黑的大燈一下子又亮了起來,眾人紛紛朝着人群中央看去。
不知何時那裏已經空出來了一個位置,而站在這個位置中間的……
便是那視頻里的,被遺留下的,另一名少女。
抬起頭那一刻,少女有一張漂亮到驚人的臉。
任妍妍見了,聲音跟着拔尖,“你——還活着?”
不可能……鹿露死了,真的死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心跳已經沒了,失血過多,無力回天……
那麼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瞞天過海活下來的……鹿露?
眾人皆驚,而只有阮星瀲一臉的淡定,她或許是現場唯一一個知道鹿露為什麼沒死的人。
因為她也是這麼過來的。
宋淮予本能搖着頭,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鹿露為什麼沒有死……可是她沒死的話,是不是他以後還能再看見活生生的她……
“我當然還活着。”作為對於任妍妍的回復,鹿露站在人群中央,咧嘴笑了笑,“我是來祝你訂婚快樂的,宋淮予。”
回憶來襲,過去那些冰冷的現實在她腦海里一晃而過,最後定格的,是宋淮予抱着任妍妍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
這就是她可笑的愛情。
分崩離析,飛灰湮滅。
她說,“我沒死,是不是很意外?這些事情都是真的,如今你還想着立着人設在圈子裏獲得好名聲嗎!你和任妍妍不配!”
心口一刺,生怕她說出兩年前更多的消息,導致他人設崩塌,宋淮予臉色發白,倒是任妍妍很快轉移了話題,“誰救的你?鹿露——這兩年你一個女人怎麼活下來?是不是找別的男人——”
聽到這個,周圍人的議論聲也跟着被帶偏了方向。
鹿露站在中間,接受着來自四方的眼神打量,那些議論聲都在圍繞着她展開,而在他們的嘴巴里,她是一個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賤女人。
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兩年前的她受的委屈,就如同她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過一樣。
“你既然活着,為什麼不說?”為了轉移大家對她說的話的注意力,宋淮予步步緊逼,直接下台來,將任妍妍攔在身後,替她擋住了鹿露的視線,這一行為讓鹿露冷笑。
“滾開。”她甚至沒在乎周圍人的目光,眼神直勾勾看着任妍妍,“別躲在男人身後。”
任妍妍知道她這是在對自己說,紅了眼睛,柔弱地問她,“小鹿,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話留給兩年前的我去說。”
鹿露不顧宋淮予的阻攔,一步一步往前,“任妍妍,你以為你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嗎——”
“你給我清醒一點!”
話音未落,一個巴掌迎面而來,刺痛感讓鹿露狠狠晃了晃,理智和衝動在腦內瘋狂拉扯。
當眾打臉。
周人倒抽一口涼氣,連宋淮予都驚了,他眼裏寫滿了錯愕,像是不敢相信,做出這一舉動的人……是自己。
是他急了嗎,生怕鹿露說出兩年前……
宋淮予嘴巴張了又閉,想說什麼,卻被鹿露打斷。
“啪——啪!”
利落的兩巴掌,帶着犀利的掌風掃過宋淮予的臉頰。
臉上隨即就出現了兩個對稱的巴掌印。
鹿露笑着,眼眶猩紅:“人若欺我,雙倍奉還!”
人群中看見這一幕的阮星瀲倒是跟着鼓掌。
爽!
周圍群眾紛紛側目看她,阮星瀲知道鹿露現在孤立無援,她便更要站出來,“幹得好!誰知道當年是什麼情況呢!”
鹿露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替自己說話的女人,沒想到居然……有人聲援自己。
“謝謝你今天賞我這個巴掌。”鹿露更加用力攥緊了手指,“兩年不見,這份禮挺大的。怎麼,我是不能過來恭賀你新婚嗎,宋淮予。”
宋淮予知道自己動手在先,只能咬着牙,“可你這架勢不像是來恭賀,你這是來針對妍妍。兩年不見,誰知道你這個瘋子會做出什麼!”
瘋子,瘋子!
他口口聲聲喊她瘋子!
是啊,能親手將自己的命送到槍口面前,難道配不上瘋子兩個字嗎?
鹿露笑紅了眼,“我就是要了她的命,都算輕的!還是說你怕?宋淮予,兩年前那場綁架,就是任妍妍主使的!”
“你說話適可而止一點!”
眾人愈發吃驚,溫良恭儉讓聞名的宋少居然——居然——這樣暴怒發脾氣?!還是說……真的有掩飾什麼?
鹿露大笑,“看清楚了嗎!這就是宋淮予的真面目——自私自利殘暴無情,宋淮予啊,我從小跟你一起長大,最後落得個這麼下場!任妍妍,這兩年你睡覺做夢怕是安穩得很吧!一點都不怕我來夢裏找你復仇吧!”
宋淮予狠狠一顫,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被鹿露激將法惹急了,邊上的任妍妍一看大家的眼神,立刻幫着宋淮予下台階道,“阿予!你冷靜點,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是我不要你這樣衝動,不要……”
看戲的立刻理解了,原來是為了深愛的未婚妻才這樣怒髮衝冠,莫非當年,另有隱情?
鹿露的眼睛通紅,像是浸滿了鮮血,她一字一句,“我從地獄裏爬出來,就是為了將你們這對狗男女送下去,宋淮予,這個視頻是當年的綁匪拍的,原本還想靠這個視頻再來要挾你,只不過被我拿到手了,想不到吧?”
恨,來自鹿露的,驚天的恨撲面而來,近乎吞沒宋淮予全身。
他親手害死了鹿露。
而如今,眼前那張臉和記憶里的鹿露重疊,穿過冗長痛苦的回憶,她現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將那些證據親自摔在他臉上。
那姿態如同很早以前被愚昧眾生視作魔女,被綁在十字架上,熊熊烈火燃燒着,直到燒光她燒成灰。
鹿露大笑,笑得倉皇,“我知道,我死了就沒人阻止你和任妍妍相親相愛了,今天你訂婚,我就偏要出現,把你們醜陋的面具撕下來!”
宋淮予心臟傳來劇痛!
“你一定要這樣嗎小鹿……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嗎?”
宋淮予痛苦地看着鹿露,而鹿露只覺得可笑。
終於開始打感情牌了嗎?
話音未落,背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鹿露,鬧夠了!”
短短几個字,傳來巨大的壓迫力。
眾人再次扭頭朝外,不可置信看向不遠處走來的男人,呼吸一滯。
眼眸漆黑如夜,皮膚白皙如雪,冷漠又桀驁的那張臉……是……
辛胤?!
怎麼可能……這是辛家最高最年輕的當權者,大名鼎鼎的辛少?!
日理萬機的辛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阮星瀲本來想走出去和鹿露相認,這會又把腳步收了回來。
這辛胤不會……也和葉慎一樣吧?
辛胤走來的時候,身邊的人群自動給他讓開了路,那氣場甚至比宋淮予還要強大,走到了鹿露面前的時候,他終於停下了。
停下了,伸手抬起了鹿露的胳膊,男人毫無感情地說,“從事務所里消失就為了來宋大少訂婚會場作亂?”
“不是作亂。”
鹿露喘着氣,眼睛通紅,“只是給我自己一個交代。”
“你那點破事,還交代?”辛胤冷笑一聲,絲毫不在意鹿露過去多掙扎,將她拽到背後,“這倆訂婚就訂婚唄,絕配,你還給人拆了不成?”
宋淮予下意識攥緊手指,心臟傳來些許抽痛,鹿露攀上了辛胤?
不,不可能,辛少向來陰晴不定性格冷酷……她怎麼會……
“跟我回去。”這邊狠狠瞪了鹿露一眼,那邊便扭頭對着宋淮予立刻拉下一張冷臉面無表情,辛胤這態度對比顯然就是一個對待自己人一個對待外人。
宋淮予道,“辛少,小鹿今天這樣鬧我的婚禮現場……”
“是啊辛少,我不知道為什麼,小鹿要這樣針對我……”任妍妍看見厲害的男人,習慣性就做出了柔弱的腔調,似乎是想得到一些辛胤的另眼相待。
可惜。
頂着那張驚為天人的臉,辛胤呵呵笑了一聲,“別給臉不要啊任妍妍,那破事我不想多說,你要真想撕破臉皮,我手裏還有更勁爆的,比如說你給綁匪的轉賬記錄,還有通話音頻,怎麼樣,想不想看?”
賓客皆驚!!!
他們太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了,尤其是看見宋淮予和任妍妍紛紛刷的一下變白的臉色,頓時覺得當年肯定有個大瓜可以吃——可誰知道辛胤說完,一扭頭。
啐了鹿露一口,“凈他媽給我添麻煩。”
鹿露罵罵咧咧,“關你屁事。”
辛胤冷笑,“當年怎麼不讓你死了呢?”
說完辛大少一點面子不給,直接拽着鹿露就這麼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會場,沒給一個解釋,任憑這個炸彈信息在眾人耳朵里炸開,他這個重點人物就這樣退居幕後了!
圍觀群眾心裏撓癢似的,又不敢真的去挽留辛胤,開玩笑——誰敢攔着辛大少走人啊!
會場外面不遠處停車一輛商務車,他幾乎是硬塞的,直接將鹿露塞進了自己的私人商務車。
阮星瀲罵罵咧咧追出來,心說好不容易碰到鹿露出現,結果又被辛胤拉走了!
真該死!得找個機會和這個辛胤碰一碰……
眾人張大的嘴巴甚至都來不及收回去,司機便發動了車子,留下一地八卦讓圍觀群眾猜不透。
車廂內,鹿露還想往後看,辛胤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想看宋淮予的反應?”辛胤笑得極狠,黑髮黑眸,桀驁不馴,“抱着送死的心態去的吧,鹿露?”
鹿露呼吸一滯,隨後她咬牙道,“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你把視頻都放了,還用得着繼續和他糾纏嗎?今天鬧這麼大,宋淮予註定身敗名裂,都不需要我們再去踩一腳。跟他玩手段,多降低檔次啊。”辛胤狠狠抬起了鹿露的胳膊,不顧她的反抗,就好像用力撕扯着蝴蝶的一張翅膀,鹿露忍着痛,“你做什麼!”
“這樣曝光自己意義在哪裏?不怕被人發現你當年的死嗎?”辛胤的話像是一個巴掌打在了鹿露的臉上,維持着那個強行抬高她胳膊的姿勢一動不動,鹿露掙扎不開,除了斷臂。
可是她迫切,似乎手臂斷了也無所謂,想要把自己的手從辛胤的控制下抽出來。辛胤冷笑着,毫不留情地反手用力一擰——咔擦一聲,劇痛讓鹿露的心跳在瞬間加快!
她的手,她的手!
血液在體內瘋狂燃燒着。
“沒叫出聲,很好,骨頭很硬。”辛胤的話輕飄飄的,下手力道卻極重,“下次再反抗我,可不是扭斷你的手這麼簡單了。”
他把她的胳膊擰斷了!可他語氣分明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不痛不癢!
鹿露死死咬着牙,眼眶猩紅,整個人疼得近乎痙攣,冗長的痛苦卻帶不走她的理智,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以非常人的力道忍受着。
漫長的時間下,她那被扭曲到往反方向凹凸的關節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聲響,隨後關節處蠕動着掙扎着,痛苦地一點一點回歸到了原位。
滿頭大汗,用儘力氣。
鹿露的手無力地垂落在了她身側,而原來被辛胤扭曲到不正常的關節卻已經恢復了原樣。
辛胤眯眼笑,“追查下去,他只會發現你是個怪物。”
所以辛胤出現這樣打斷她的復仇並帶直接她走。
那一刻,低着頭的鹿露緩緩抬起頭來,剛才的劇痛讓她說話都帶着喘息,可是她抬頭那一刻,眼底跳動着忽明忽暗的紅色,如同漆黑夜裏的暗紅霓虹,昏暗地閃爍着。
她聲音嘶啞,“我可沒求你幫我!”
“剛才用那雙眼睛看他了吧?”
辛胤按住了鹿露的下巴,那張精緻的臉就這麼貼上去和她對視,一瞬間,他瞳仁里似乎有着萬丈深淵將她拽入,“忽然滅掉的燈,被入侵的大屏幕,以及宋淮予會當眾情緒失控,因為你……用你那雙眼睛看他了吧?”
鹿露咬着牙,牙齒卻發出了顫抖的咯咯作響聲,“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心疼心疼不行么?”辛胤鬆開她嘖嘖感慨,伸手撫摸過宋淮予先前打她的地方,“這一巴掌痛快嗎?兩年後的復仇,在我眼裏就像個小孩子過家家一般可笑。”
“我怎麼看不出你一點心疼。”鹿露在剛才的掙紮下頭髮顯得有些凌亂,漆黑長發下露出了一小節脖頸,和順着脖頸線向下的乾脆利落的肩膀與鎖骨。
那皮膚白得刺眼。
辛胤甚至可以看見她白皙細膩的肌膚下那幾根跳動着的脈搏,流淌着令人瘋狂的血液。
她咬着牙和辛胤對視,不讓自己退縮。
“收回你低賤的形容詞,鹿露。”
辛胤直接再次將她拽到了自己面前,毫不留情地揪起了她落在脖子上的髮絲。
那節脖頸毫無防備地完全暴露在他視野里。
“我就不能心疼你嗎?我們這種關係……”辛胤笑了,聲音低啞,“你可是我的人啊。”
鹿露眼底那一圈暗紅閃爍得愈發快速,如同她加快的心跳,“不,不要,今天不可以——”
來不及反抗了,辛胤低頭咬住了她的脖子,外人看來如同親吻,可是鹿露卻能感受到他銳利的牙齒刺破了她的肌膚,毫不留情地往裏捅進去,鮮血汩汩而出,出血量比剛才宋淮予讓她受的傷要大出無數倍!
失血過多讓她全身無力,肢體都開始麻木和變冷,身體白得沒有一處斑點,如同完美的玉,可是這一刻,她臉上升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紅。
麻木了的四肢不聽使喚,供血量足夠支撐的只剩下大腦和心臟,刺痛,酸癢,被推向地獄的最深處……
不知道維持了多久,鹿露狠狠哆嗦了一下,“不——”
最後一刻她不受控制痙攣着,身體劇烈顫抖,辛胤終於離開,拔出牙齒的時候鹿露甚至能感覺到他抽離了自己的身體,女人癱軟在他兩腿上,不停地喘息着。
鹿露面色潮紅,張着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再說一遍,我是什麼?”
鹿露痛苦地閉上眼睛,而這個時候,辛胤卻睜開了剛才細眯起的眸子。他猩紅的眼珠在車廂里發亮,是比鹿露眼睛顏色還要亮的鮮紅。
滿足的,貪婪的鮮紅。
“主人……”
******
鹿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車的,到了別墅,車門被打開那一刻,她兩腿狠狠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剛才被辛胤吸血導致她現在渾身無力,跌跌撞撞扶着車子站穩了,罪魁禍首卻笑着從後排出來,背影高挺,步履優雅,活脫脫的人間貴公子模樣。
就彷彿……剛才禽獸一般的事情不是他干出來的。
“在今天這種時候跑出去找宋淮予,鹿露你很大的膽子。”
走了兩步,辛胤停住了,他年紀輕輕,卻心機深沉,擁有一張乖張又漂亮的臉,做事情又仗着本事和背景無法無天,鹿露是他的全職助理和傭人,也是他……
秘密的共享者。
“我為什麼不可以找宋淮予。”
鹿露低着頭,可是聲音是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恨意,“他是殺人兇手。”
“你是自殺的。”
“不,是他逼我的。”
鹿露抬頭,看向辛胤,“是他……選擇了拋棄我,是他害死我!”
“我早就發現了。”
走到門口的辛胤用指紋打開了別墅的大門,隨後轉身迅速來到了鹿露的面前,伸手撫摸她細軟的長發,像是在細細品味她頭髮的觸感,“你這女人啊,可是比一般男人都還要可怕的怪物,連自己碎屍萬段都能豁出去,不怕死了什麼都撈不到嗎?”
說這話的時候辛胤的眸子故意深紅地閃爍了兩下,像是在表達他的情緒,戲謔又嘲諷,如同高高在上的看客。
麻木無情地注視着一切悲劇的發生,卻抽離在外,無動於衷。
鹿露卻笑,咧嘴笑得暢快,“怎麼會撈不到呢?這不是撈到了他的內疚嗎?”
有的時候,後悔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懲罰。
眼前女人這一瞬間的表情……
可真是絕望而愉悅啊。
目睹了細節的辛胤伸手拍了拍鹿露的臉,輕輕親了她一下,對待她像是在對待一條寵物狗,“你真可愛,可是這樣去找宋淮予,我會吃醋的。”
然而鹿露的表情沒有一絲動容,聲音都是冷艷的,“你真是撒謊不眨眼。”
不信拉倒。
辛胤朝天翻了個白眼,然而這人渣連翻白眼的表情都無比漂亮,“沒有我,任妍妍那綠茶婊指不定當場把你白的說成黑的。”
鹿露頭也不回地往客廳走,“那我謝謝你,你人真好。幫你做好飯,我晚上回家。”
“你有家?”
一聽辛胤就笑了,他平時擺着一張冷臉,也許是知道自己的臉殺傷力有多大,所以不常笑,但是笑起來全世界都跟開了花似的。
他說,“別逗了鹿露,你全家都死了,死透了,活着的就你一個了。你跟着我吧,我保證不讓你吃虧。”
鹿露年幼喪母,親生父親不知道是誰,輾轉反側流浪,後來被宋家老爺收養,於是便有幸和宋淮予一起長大。
她視宋家為自己的救世主,最大的夢想就是嫁給宋淮予,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家。
然而現在——
她卻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要不是我人帥心善,收留你這個小可憐,你現在估計在討飯吃。”
厚着臉皮大言不慚地說話,辛胤關上門,走到客廳坐下,男人姿態優雅,笑着伸手拖住了自己的下巴,細長的手指抵着他薄情的唇,一字一句道,“想怎麼謝謝我?儘管來,多大的禮我都受得起。要不這樣,你以後別穿衣服,給我嘗嘗別的部位的血……”
鹿露忍無可忍,伴隨着她情緒的起伏,廚房的刀都跟着被一估無形的力量憑空從架子上哐哐哐晃着托到了空中,那刀尖刷刷刷地一溜煙,掉頭對準了辛胤。
“這麼大殺意?”然而辛胤只是打了個指響,受她控制的刀便在瞬間哐當一下落回了原來的架子上。
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強大,鹿露無從得知。
只知道他對外是辛家大少爺,最年輕的掌權人,喜歡玩弄和調戲她,又說不出真的是否對她又佔有欲來……
剩下的有關於辛胤的消息……她一無所知。
鹿露扭頭咬牙道,“你是個比怪物還要可怕的怪物。”
“謝謝誇獎。小寶貝。”
令人捉摸不透的少年正高高在上坐在沙發中央笑。
傍晚昏暗的光從他背後照進來,濃稠又模糊地暈開,那一瞬間,鹿露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拯救人的天使……
還是毀滅人的惡魔。
“我真的要回去。”
“回去,可以。讓我吃飽先。”
手指攥了又松,鹿露抬頭看向辛胤,“晚飯吃什麼?”
辛胤眯起眼,白皙的臉上露出一副愉悅的表情,“你。”
“……”鹿露覺得自己還不如當年就這麼死在歹徒的兇器下得了。
……下場就是鹿露滿臉潮紅地打車從辛宅到了另外一棟別墅樓下,她扶着牆,兩腿不停地哆嗦,失血過多讓她根本無法站穩,只能背靠牆托住自己。
身體白得像雪,都已經不像是正常人類的白了,鹿露弱小一隻站在豪華龐大的別墅門口,顯得特別可憐,有男人從裏面望見了門口的女人,放下了手裏的合同,從書房裏走出去。
走到門口,隔着門,鹿露卻覺得如同隔着監獄牢籠的欄。
“終於知道回來了?”
男人透過雕花的鐵門沖鹿露冷笑,“怎麼不幹脆死在外面?”
“我怕你心疼。”
鹿露聲音裏帶着嘲諷的笑,“沈清讓,不歡迎妹妹回家嗎?”
沈家集團的大少,那個成熟穩重又英俊多金的總裁……
沈清讓死死盯住鹿露幾秒,隨後給管家使了個眼色,這門才緩緩地從鹿露面前對半打開,鹿露往裏走了兩步,被沈清讓一把拽住了手腕。
她手腕太細了。
沈清讓皺着眉,“這一周去哪了?”
“去和野男人鬼混了。”
鹿露頭也不回,“鬆手。”
“還知道回來?”
“我家我怎麼回不來?”鹿露扭頭沖他笑得開心,髮絲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看不慣我就趁早把我趕出去,沈清讓。”
看見了她脖頸上細微的兩個小孔的痕迹,還未完全復原,沈清讓的眸色猝然加深,“誰碰的?”
“怎麼?”鹿露故意把還未復原的兩個小孔露給他看,連同她大片的肌膚一起,黑髮下她瘦削的肩胛骨顯得尤為白皙,細細看去好像還在隱隱發抖。
是害怕嗎?
還是恨?
“不好意思啊,身為你們的寵物,我,讓別人碰了呢。”
那一刻,從沈清讓的眼裏看見的,是明顯的厭惡。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層厭惡背後,似乎還有着別的情緒。
鹿露沒有去管沈清讓,徑直往裏走,別墅豪華又寬敞,她走到了旋轉樓梯上,再一次被沈清讓叫住,“你眼裏是不是沒我這個做哥哥的?”
“你也不過是貪圖我身體裏……”那一刻,鹿露笑了,她白得有些過分的臉上,透着些許先前還未完全褪去的,亢奮又愉悅的紅暈。
而偏偏這樣面若桃花,女生露出的卻是嘲諷的表情。
那眉目艷麗又冰冷,她狠狠拽了拽自己的衣領,露出大半邊白皙如血的肌膚,像是故意的一般,鹿露勾唇,“有那位大人的血罷了……”
那一刻,透過她薄薄的肌膚,沈清讓看見了她肌膚下脆弱顫抖的鎖骨,和那流淌着迷人味道的鮮血。
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吃光。
獠牙從唇邊露出,沈清讓聲音壓低了,有些嘶啞,“在試圖挑釁我?”
鹿露走上二樓打開了自己卧室的門,隨後回頭看了沈清讓一眼,“你們永遠都會被自己的獸性所控制,真是令人噁心。”
“你也一樣。”沈清讓的眼睛微微發紅,“並且靠此骯髒低劣的手段活着,我的妹妹。”
鹿露和沈清讓毫無血緣關係,只是被某個人放在了這樣一段神秘的關係裏。
住在這棟別墅里的,一共有四兄弟,算沈清讓在內,兩個哥哥,兩個弟弟。
而她,是兩年前被某人帶入這裏的,那位大人抓着她的手對她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他們就是你的兄弟,要互相照顧彼此生活。
收回回憶,鹿露站在卧室門口,眯着眼睛,“我可能會搬出去。”
“我不允許。”
沈清讓想也不想,直接否決。他是四兄弟里年紀最大的,也是堂堂沈氏集團的大總裁,人帥不說,還特別高冷,外人都覺得他是鑽石王老五,只有鹿露對此嗤之以鼻。
什麼鑽石王老五,不過是聞着她味道來的狗。
“我絕對不會允許我沈清讓的妹妹住在外面,鹿露你給我死了這條心!還有我聽說你最近……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職?”
話鋒一轉,沈清讓跟着大步走上樓梯,來到了鹿露的門口,“是去了什麼……syn事務所?”
鹿露皺眉,“跟你有什麼關係?”
“給我辭了。”沈清讓態度堅決,“沈氏養不起你了?要你去外面兼職?”
“我只是想擁有一點自己的自由活動時間。”鹿露企圖反抗沈清讓的隻手遮天,“你休想控制我的生活。”
“傳出去我沈氏集團總裁的妹妹在外面打工,多難聽?”沈清讓不讓鹿露關門,他扒住了鹿露即將摔上的門,一字一句,“想工作?可以,明天開始來我公司上班。”
鹿露不說話,沈清讓發號施令完畢,便鬆開了手,還甚至替她關上了門,關門前留下一句好自為之,隨後大步走開。
沉默一下子包圍住了鹿露,她走到了自己床前,床邊有一扇大鏡子,透過鏡子,她看見了瘦削的自己,和脖子上的兩個細小的孔。
鮮血的味道,有這樣誘惑嗎。
想起了辛胤那雙濃稠鮮紅的眼睛,鹿露低頭咧嘴笑了笑,手機恰好震動,她打開一看,是辛胤的微信。
【明天事務所有重大客戶要來。】
【早上九點,不要遲到】
——好。
可是當鹿露睡醒的時候,站在門外的是一臉冷漠的沈清讓,雖然表情是冷漠的,但是他開口說的話還挺多,“睡醒了?睡醒了跟我去公司報道。”
鹿露穿着睡衣,甚至還露着半邊肩膀,拉開門就看見沈清讓那張臉,她一下子從半睡半醒狀態變成了極為清醒的狀態,說道,“我今天有事。”
“去那個什麼syn事務所嗎?”
沈清讓盯着她大半邊肩膀,眼底悠悠地有紅光跳了跳,隨後道,“之後直接來我公司上班就行,你沒必要出去。”
“好像很關心我啊,哥哥大人。”
鹿露乾脆雙手抱在胸前,倚在門框裏,伸直了兩條細長的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清讓,“是怕我被別人搶走嗎?”
“你也知道你是什麼身份。”沈清讓皺着眉,“讓外人接觸,別做夢了。鹿露你現在出去,全世界的夜族都會衝過來把你生吞活剝。勸你好自為之,活在我保護圈裏。”
話總是說得這麼難聽。
鹿露笑了,“那我可要謝謝你保護我,但我真的沒興趣去你沈氏集團上班。”
“我打賭,不出一個星期。”沈清讓冷笑着,“你會哭着回來找我的。”
“丟人嗎?”
鹿露無所謂,“反正我不要臉。沒事的話可以讓開了,我九點有重要工作要對接——”
那一刻,沈清讓一把抓住了鹿露的手。
纖細的手腕里,到底流着多少滾燙的鮮血呢?
男人的眼睛倏地發光,“養你在我們家,到底什麼目的,你還不明白嗎,鹿露——下次別讓我發現有別的男人碰了你,你身體裏的每一滴血,都是我的。”
“你還碰不了我。”
鹿露笑得特別開心,甚至主動把脖子湊了上去,“沒那位大人的同意,沈清讓,你碰不了我。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外面那個野男人,是我的初擁,怎麼辦,他搶在了你們四兄弟之前。”
話未說完,嘴唇被人直接封住,鹿露掙扎了一下,卻被沈清讓死死按在牆上,雙手被舉高了拉到頭頂上,掙扎中,她轉過臉去,那節脖子就這樣直截了當地鑽入沈清讓的視野里。
他想要她想瘋了。
沈清讓低頭,順着她的唇一路吻過她脖子,鹿露低低叫了一聲,正好這個時候,她兜里的手機猛地響起。
吵鬧的鈴聲一下子打斷了沈清讓接下去要做的動作,鹿露趁他發愣立刻推開他,隨後回到房間裏狠狠關上門,她喘着氣,摸着自己的脖子,感覺剛才像是被刀架住了一樣。
那被綁架一般的恐懼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腦海里。
接通電話,鹿露說,“喂?”
“聲音怎麼這麼喘?”
辛胤在對面猛地皺眉,“跟別人在上床?”
“……”鹿露說,“某種意義上來講,差點兒。”
辛胤笑得咬牙切齒,“老子已經把車開到你家門口了,還不趕緊出來!餓死我了,早飯沒吃,我空腹開車,低血糖你懂嗎!”
鹿露無語望天,“你一個夜族,扯什麼人族的低血糖?”
辛胤說,“少他嗎廢話,剛剛是不是有人要碰你?現在就下來,老子好好檢查檢查!”
鹿露受不了辛胤這個我行我素的性格,但是偏偏,這個世界上沒人拿捏得住辛胤。
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鹿露隨便套了一件衣服穿了一條牛仔短褲出門,出門的時候沈清讓坐在客廳沙發上,表情不是很好。
鹿露沖他露出一個特別囂張的微笑,隨後拉開了大門,扭頭衝著辛胤的跑車而去。
客廳里的哥哥大人望着外面的跑車,眯起了眼睛。
******
上車之後,辛胤第一件事就是將鹿露整個人從副駕駛摟過來,聞了聞。
“屬狗的啊?”鹿露一把推開,“聞什麼?!”
“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辛胤的眸子亮了亮,捏住了鹿露的下巴,“是你那幾個哥哥嗎?早上多少人一起享用你的?”
鹿露咬着牙齒,“這不是正打算下嘴么,您一個電話就來了。”
辛胤當場就笑了,一個吻落在鹿露唇角,他隨隨便便可以愛一個人,也可以隨隨便便不愛一個人。
“乖,什麼時候從這裏搬出來?”
“不可能的。”鹿露望着前方,辛胤邊說邊發動了車子,跑車從原地一下子躥了出去,鹿露給自己繫上了安全帶之後說,“他們要我辭了這份工作。”
“別呀,那我多捨不得你。”
鹿露直笑,“捨不得我,還是捨不得我的血?”
“捨不得你的血。”辛胤眯眼,說得直白,“是不是你這個人無所謂,但是你的血,我愛了。”
果然。
鹿露冷笑,“說正事,今天要去哪裏?”
“事務所里有一個重要大人物過來找我們諮詢點事情。”辛胤意味深長地看了鹿露一眼,“我想,是需要你在場的。”
鹿露被辛胤那個眼神看得背後發毛,後來到了事務所里,見到了那個所謂的大人物,她終於明白了。
站在眼前的,赫然是政界高級長官,鼎鼎大名又心機深沉的——蕭見凜。
而此時此刻,鹿露念出口的,卻是——
“哥哥。”
蕭見凜看見鹿露那一刻,表情終於有些許動容,“小鹿,你怎麼在這裏?”
“我兼職在這裏打工……”
“沈大哥那裏不去,跑來這裏打工?”蕭見凜推了推自己的金絲框眼鏡,語氣頗有些寵溺和無奈,“是哥哥對你不好嗎?”
鹿露恨不得現在就跟辛胤來個你死我活,他早就知道蕭見凜是她哥了,故意這種時候喊她出場來接蕭見凜的委託,這不是純粹讓她下不來台么!
辛胤倒是踏實得很,坐在轉椅上,敲了敲辦公桌邊緣,說,“蕭長官直接說就好,有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是這樣的,我懷疑……我們機關合作的公司里有間諜。”說起正事,蕭見凜便一本正經起來,“偷取機密販賣情報,我聽說syn事務所專門處理這種秘密委託,所以來找你們……”
辛胤托着下巴,“是這樣啊……那我清楚了,接下來請蕭長官填寫一下合同,之後具體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這案子他也敢接?鹿露不可思議地看着辛胤,公司和公司之間,這可是商業競爭啊,辛胤不怕引來報復?
豈料辛胤隨手一指,指着鹿露說,“這兩天麻煩你去蕭長官機關合作的公司里探探情況了,身份我給你安排好了,一個禮拜之內,就可以解決。”
鹿露怎麼說也是沈清讓和蕭見凜的妹妹,但是辛胤使喚她的時候口氣沒有一點點捨不得,這讓蕭見凜皺起眉頭來,“辛少爺,小鹿是我的妹妹,下次請不要讓她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了,何況……”
何況還要插手公司跟公司之間的機密,這不是辛胤擺明了刁難鹿露嗎?
他蕭見凜的妹妹,何須做這種事情?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鹿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道,“哥哥不用替我擔心,我有分寸的。”
蕭見凜的帥臉上寫滿了不樂意,“小鹿,是不是最近在家受了委屈,你沈大哥是不是又對你發脾氣了?”
沈清讓那個霸道性子,能有好脾氣才怪了!
鹿露搖搖頭,“哥哥,沒事你就回去吧。我十八歲成年了,不需要你每次為我擔心了。”
如果說沈清讓的脾氣像一個父親,那麼蕭見凜就是溫柔的像個媽媽,在那棟別墅里,蕭見凜是唯一一個會溫柔對待鹿露的人,有的時候,鹿露也挺感激蕭見凜,所以面對他,她並沒有帶刺。
然而鹿露想不到的是,辛胤安排的所謂的身份,居然是……蕭見凜的實習秘書。
第二天,她就穿上了秘書服出現在了蕭見凜合作的公司里,這熟悉的地方讓鹿露一驚,這……這不是,宋淮予的爸爸的公司——宋氏企業么!
她和四兄弟的事情從來沒有公開過,所以當宋淮予看見鹿露那一刻,頓時喉間腥味上涌,幾乎是咬牙切齒,“鹿露,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鹿露站在蕭見凜邊上,客氣道,“您好宋少,我是蕭先生新招的秘書,今天跟過來一起幫忙。”
宋淮予冷笑,邊上的任妍妍一伸手,那手指都快戳到鹿露臉上去了,恨不得扎出一個洞來,“蕭先生,這個女人心機深沉,千萬不可以讓她成為您的左右手!”
蕭見凜是這城市裏最高執行長官,有權有勢,還長得帥,鹿露她憑什麼!
然而聽見這些話的蕭見凜的表情已經開始有些僵硬,道,“嗯?”
任妍妍還想火上澆油一下,“我和阿予的訂婚現場,這個女人鬼話連篇,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來讓陷害阿予,我們對她恨之入骨。如今她成為您的秘書,我是真的很痛心疾首……”
鹿露幾乎要笑出聲來,眼前這個蠢女人知不知道蕭見凜和她的關係啊?
居然還敢這樣口出狂言。
宋淮予一臉的不敢相信,先前的辛胤,如今的蕭見凜,鹿露到底勾搭了多少男人,能有這麼強大的靠山?
咬住牙齒一忍再忍,宋淮予抓住了任妍妍,壓低聲音道,“妍妍,算了,蕭先生選擇她,必有過人之處。”
到底是宋氏少爺,說話相當有技巧。
任妍妍恨不得現在就跟鹿露你死我活,要不是她,他們的婚禮怎麼會變成一場笑話,怎麼會引來無數人的諷刺和懷疑?
都是鹿露!都是鹿露這個賤女人,她怎麼還不去死!!
“蕭先生,我們今天是來一起討論生意的,何必帶個外人……”
只是蕭見凜聽在耳朵里,便是怎麼聽怎麼不舒服,這群人怎麼敢當著他蕭見凜的面這樣斥責他的妹妹,當他蕭見凜是死的嗎?!
鹿露選擇不說話,可憐巴巴看了蕭見凜一眼。
這表情更讓任妍妍火大,她就見不慣鹿露這兩面三刀的樣子。當初在婚禮現場那叫一個咄咄逼人,現在裝什麼可憐小白蓮!
想到這裏,任妍妍又氣又急,見到鹿露那張裝無辜的臉,就想要把她撕爛。
然而蕭見凜忍着氣說,“關於我秘書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楚小姐請問又是什麼身份來這裏和我們談生意呢?”
言下之意,蕭見凜的合作方是宋家,宋淮予過來談事情就夠了,她任妍妍哪來的資格,也來旁聽和指手畫腳?
任妍妍的臉一僵,隨後擺出了慣用的柔弱的表情,“蕭先生見笑了,我和阿予先前訂了婚,也是半個宋家人了,阿予的媽媽喊我……工作上多跟阿予學學,所以今天過來一起聊聊這樁合作……”
這話里話外不就在和鹿露嘚瑟么,她都已經討到了宋淮予媽媽的歡心,能跟在宋淮予身邊進進出出宋氏企業了!
然而鹿露聽見這些,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
除了心口微微有些酸澀,大概是在嘲笑自己過去的愚蠢吧。
蕭見凜不是個難纏的人,他頷首,率先領着鹿露進了宋氏企業的會議室,甚至走到裏面,幫着鹿露抽開了會議室的椅子。
任妍妍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這——什麼跟什麼啊!蕭見凜怎麼會動手,幫鹿露抽椅子啊!
結果鹿露還屁顛屁顛——哐當坐下了。
坐下了,女人拉了拉職業女白領必備的黑色小皮裙,穿着高跟鞋的兩條細腿交疊在一起,笑着說,“快請坐。”
這姿態怎麼像她是主人似的?
任妍妍沒想到自己的女主人氣場能被鹿露這樣輕而易舉地壓下去,她不由得納悶,鹿露過去兩年經歷了什麼,從一個什麼都不懂只會跟着宋淮予跑的傻丫頭片子,變得這麼鋒芒畢露咄咄逼人……
還勾引了這麼多男人!
宋淮予看見鹿露如今性情大變的樣子,內心五味雜陳,他坐在了鹿露的對面,隨後將公文包打開,把筆記本拿了出來,雖然眼前鹿露不受他控制,但是蕭見凜這尊大佛還是要好好迎接的,他做了十足的準備來和蕭見凜談事情,根本想不到……
鹿露是辛胤安插在蕭見凜身邊,排查間諜的卧底。
這個會議開了足足能有五個小時,結束的時候任妍妍柔弱地挽住了宋淮予的手,“阿予,人家肚子都餓了。”
確實,都已經過了午飯點,宋淮予順勢說,“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
聽聽!宋淮予對她多好!
任妍妍攥着手指看了鹿露一眼,結果就看見鹿露像個孩子似的對蕭見凜說,“蕭見凜,什麼時候回家?”
什麼時候回家?
回家?!
鹿露和蕭見凜住在一起?!
還沒來得及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聽見蕭見凜毫不顧忌旁人地說,“還沒到下班點,你累了?”
鹿露點點頭,裝無辜可愛,她可是老手了,“好累哦。”
蕭見凜笑了,他一直都很把鹿露當自己的妹妹,可惜大哥的脾氣太差,鹿露又太叛逆,兩個人在家總是吵起來水火不容的。
家裏另外倆弟弟更不懂事,搞得他和鹿露的關係也很僵,溫柔的二哥很頭疼。只有這個時候,他覺得鹿露像極了自己的乖乖妹,她撒個嬌,他就恨不得把全天下親手送給她,“那我先送你回去,想吃什麼,我做飯給你吃,好嗎?”
做飯給你吃。
比起宋淮予的帶任妍妍出去吃,這蕭見凜的親手做飯給鹿露吃,殺傷力可真是太大了!
任妍妍心裏早已恨到了咬牙切齒,面上還要繃著一張偽善的笑臉,問一句,“小鹿這是和蕭先生……住在一起嗎?”
鹿露臉一拉,“喊誰呢,跟你也沒多熟。”
任妍妍笑得有些猙獰,“真是說笑了……”
“剛才還在門口指着我說心機深沉呢。”鹿露指指自己,笑得特別開心,“不會忘了吧,這才幾個小時前啊楚小姐,不過我不和你計較,因為我要回去——吃飯。”
吃飯兩個字故意說得特別重,像是說給任妍妍和宋淮予聽似的,說完鹿露踩着小高跟湊在蕭見凜身後走了,蕭見凜似乎是生氣的樣子,走的時候沒和宋淮予打一聲招呼,這讓宋淮予心裏有些緊張。
想叫住蕭見凜問問,又礙於鹿露在。
攥了攥手指,宋淮予的眼神逐漸陰沉。
邊上任妍妍幾乎是哭鬧着,拽着他胳膊說,“阿予!你看這個鹿露!不知道多了什麼來頭,都要踩到我們頭上來了!”
“不可能。”宋淮予斬釘截鐵,“我就是再受人唾棄,那也是堂堂宋氏少爺,妍妍,你放心,我不會讓鹿露欺負你的。”
可是為什麼……他心口這樣酸澀呢。
******
然而鹿露想不到的是,說好的蕭見凜回家做飯,結果一回家,一張又白又漂亮的臉正對着她笑。
鹿露驚了,“你是怎麼來我家的?!”
“蕭先生說了,邀請我一起來家裏作客。”辛胤兩手一攤,笑得特別囂張,“我正好也沒吃午飯,就過來一起了。”
蕭見凜簡直是男菩薩轉世,對誰都這麼好。
鹿露現在不知道要拿這個笑眯眯的辛胤怎麼辦,只能自己顧自己走上樓梯,結果剛關上房間門,一轉身,辛胤就出現在了她房間裏。
鹿露嚇了一大跳,“你怎麼突然會在這裏!”
辛胤指了指門,“我要進來還不簡單?”
鹿露咬牙切齒,“什麼時候可以收斂一下你的能力?”
辛胤當做沒聽見,走進鹿露卧室參觀,“這原來就是你平時住的地方啊,鹿露……看來那位大人真的把你當公主伺候呢,卧室都這麼大這麼豪華……”
鹿露跟在辛胤身後,“你鬧夠了沒有,你是我頭頂上司沒錯,但是這樣進入我的卧室——”
“我們豈止是頭頂上司和下屬的關係啊。”
眼前的男人忽然間消失不見,再出現的時候,已經逼至了鹿露的面前。
伸手,他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雙手高舉過頭頂,男人的眼神泛着紅光,舔了舔唇,“聽說這家裏有四個男人對你虎視眈眈,鹿露,他們碰過你嗎?”
說話的時候,她可以看見他那口中尖銳的獠牙。
背後升起一股雞皮疙瘩,鹿露渾身顫抖起來,“這是我家裏,你要做什麼!不可以——”
“我挺想現在辦了你,但是不行,我怕他們聞見你的味道,會發瘋。”辛胤埋在鹿露脖子上狠狠吸了一口氣,明明這樣繾綣,他卻又抽離事外似的下着任務,“今天晚上,要潛入宋淮予的公司,我在他們公司里……發現了夜族的味道……”
那一刻,鹿露狠狠顫了顫,不敢相信地看着辛胤,“可是……宋淮予是人類!”
宋淮予當然是人類,但是蕭見凜不是。
“你的意思是,有夜族混入宋淮予的公司,為了扳倒蕭見凜?”
那麼抓到這個夜族,就等於抓到了蕭見凜之前提到的間諜。
鹿露攥了攥手指,還想說什麼的時候,眼前的男人一下子又消失了,再一晃眼,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窗邊。
似乎只要輕輕往後一倒——他便會從窗口一躍而下,粉身碎骨。
可是辛胤高高在上懸浮在那裏,不老不死一般,眼裏是驚人的紅,“怎麼這麼緊張,害怕宋淮予讓夜族吃了?你不會還對宋淮予舊情難忘吧?”
鹿露心口一刺,就聽見辛胤繼續說,“也是,只有你這種從人族轉變成夜族的,才會有這種沒用的感情。人類真是奇怪啊,明明是傷害自己最深的人,到頭來還要顛兒顛兒去信任——既然如此,鹿露,我要是親手殺了你,你是不是還能愛上我啊?”
這話讓鹿露背後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她咬着牙齒,“相信我,沒人會愛上你這種魔鬼。”
豈料辛胤聽了,笑得特別開心,像是得到了誇獎似的,“魔鬼這個詞對我來說可是褒義詞,只有廢物會被貶義詞所束縛,而感到內疚。我不會。”
鹿露憤恨地看着辛胤,“什麼都沒經歷過的人,說出來那些自認為無關痛癢的話,真是令人作嘔。”
那一刻,辛胤眯起了眼睛,幾乎是在一瞬間,鹿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提到了空中,伴隨着他輕輕動了動手指,鹿露便感覺自己被人捏住了喉嚨,她眼睛裏不停地跳動着紅色的微光,如同此時此刻快窒息了便奮力掙扎的心臟。
她不會死,她現在是個怪物了,卻一遍一遍在體驗瀕死的那種痛苦。
就好像,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刀刃上撞擊了一千次一萬次。
“我不會……屈服於你的力量的。”
掙扎着從口中吐出破碎不堪的話語,鹿露被架在空中,看不見的力量撕扯着她的四肢,那是辛胤隨隨便便的發泄,甚至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跟主人說話是這樣的態度嗎?”辛胤笑起來特別漂亮,“沈清讓是不是沒把你調教好啊,鹿露,骨氣這麼硬,以後是會吃虧的。”
鹿露死死咬着牙不說話,下一秒被辛胤控制着死死摔在了地上,劇痛讓她無法喘息,她大腦空白了好久,回過神來的時候,辛胤已經在瞬間又到了她的面前。
他輕輕說著,“我不喜歡你這樣,鹿露,乖。”
鹿露狠狠推開他,“滾開!”
辛胤嘖嘖搖着頭,見她自己從地上起來,收拾着自己凌亂的衣服,盯着她纖細的臂膀看了好久,正好這個時候,有人不打一聲招呼,直接推開了鹿露的門——
“我聽說你今天把你事務所的老闆領到家裏來了?鹿露,你眼裏是不是沒有我這個做大哥的!”
沈清讓怒氣沖沖往回趕,甚至直接推開了房門——結果看見的就是鹿露衣衫不整,和辛胤貼得極近的樣子。
辛胤當場就笑了,“沈大哥你好,我叫辛胤。”
沈清讓腦門上青筋狠狠一跳,就是眼前這個少年,搶在他們四兄弟之前,已經……
嘗過了鹿露的味道。
連那位大人都還沒親自允許他們四兄弟出手,這個少年居然……
沈清讓臉色不是很好,看着鹿露衣冠不整,“你們之前在房間裏幹什麼?我怎麼聽見動靜這麼響?”
被甩上甩下聲音能不響么!鹿露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沒好氣地說,“跟你沒關係。”
辛胤在邊上,還是那張漂亮的臉,漆黑如夜的眸子,盯着沈清讓好一會,忽然間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說道,“哥哥大人不必擔心,小鹿是我們事務所的重要員工,我不會傷着她的。”
睜眼說瞎話!
鹿露恨不得現在就翻個白眼給辛胤看,這人簡直虛偽到了極點,什麼昧着良心的話都說得出口。
沈清讓對辛胤說,“希望你可以把我的妹妹辭掉,畢竟我沈清讓的妹妹,不至於去你們事務所打工。”
辛胤的這個事務所完全只是一個很小的事務所,和他背後的辛家家族勢力比起來根本不堪一提。沈清讓不喜歡辛胤那個眼神。
那是比他都還要有攻擊性和掠奪欲的眼神。
狼一樣的眼睛。
明明這個少年年紀比他還小,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
但是面對沈清讓的咄咄逼人,辛胤只是勾着唇說,“這就要看鹿露自己的選擇了,你控制不了她。”
敢這樣和沈清讓說話的,辛胤是第一個。
鹿露看着沈清讓陰沉的臉色,又看了辛胤一眼。
豈料後者相當從容不迫,在她卧室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桀驁不馴地挑着眉,輕描淡寫地說,“鹿露是一個獨立個體,她不想來,我也不可能按着她的頭讓她來。”
聽聽這話!就差沒踩到沈清讓頭上拉屎了!
鹿露好氣又好笑,看見沈清讓黑着臉冷笑說,“辛胤少爺口氣真是大得很,不知道鹿露是我的人嗎?”
正當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候,樓下傳來了蕭見凜溫柔的呼喚聲,“下來吃飯啊,你們都擠在二樓做什麼?”
沈清讓這才陰沉地轉過臉去,隨後對鹿露道,“下來吃飯。”
鹿露咬牙看了辛胤一眼,“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搗亂?”
“對。”
辛胤應得很快,配合他妖孽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淡薄,“這人世間真的好無聊,只能給自己找找樂子。”
鹿露不管他,去了一樓大廳,蕭見凜已經將東西都準備好了,連碗筷也擺得很整齊,然而鹿露這頓飯吃得無比難受,沈清讓這尊大佛好像是發脾氣了,這氣氛壓抑得比剛才宋淮予和任妍妍當著她的面嘚瑟還難受。
人類的飯菜對於夜族來說只屬於純粹嘗味道環節,也就是補充體能。對於夜族來說,最令人着迷的永遠是血。
她放下筷子,一扭臉,就看見辛胤在邊上吃得特別香。
“……”
他好像永遠都可以麻木地隔岸觀火,隔離在所有悲歡離合外面。
就是鹿露下一秒濺血死在他面前,辛胤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有的時候,鹿露無法理解辛胤的思維,這個人好像脫離了眾生的苦難和喜樂,麻木得像一個局外人。
辛胤吃完,順路還夾菜在了鹿露的碗裏,對面的沈清讓動作一停,明顯是看見了,但是大家一起吃飯,他又不好發作,只能由溫柔的“蕭媽媽”在邊上安撫道,“你看,事務所的老闆對我們小鹿也挺照顧的,要不……你也放心放心吧。”
沈清讓看了一眼辛胤,後者拉着那張漂亮驚艷的臉,絲毫不顧忌沈清讓的打量,笑說,“沈大少可以放心我,我是個好人。”
呸。
成天玩弄她順便吸她血的好人嗎?
鹿露覺得辛胤真是膽子大,敢當著沈清讓和蕭見凜的面無法無天,他到底是什麼背景?為什麼沈清讓都對他讓三分?
辛胤像是知道鹿露在想什麼一樣,湊到她耳邊,低聲細語,妖孽又放肆,“是不是很好奇我是誰?別想了,我,是,你,爸,爸。”
踏馬的佔便宜還沒完沒了了!
鹿露咬牙切齒地笑,“你最好哪天不要有把柄落我手裏。”
辛胤笑得虛偽,隨後放下碗筷,這頓飯從開始到結束就讓鹿露吃得壓力巨大,她第一個站起來,恨不得現在逃離別墅,“關於宋淮予公司,我有些事情要去調查,就不和哥哥等下一起回去了。”
“鹿露你要去哪!”
然而鹿露走出去的步伐極快,辛胤跟在她後面,沈清讓根本叫不住她,她一下子就沒影了。
二十分鐘后,跑車在事務所樓下停住,鹿露下車,摔上車門,辛胤跟在背後高深莫測地笑,“你是想調查宋淮予是否和夜族有交易嗎?”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曉夜族的存在,為了維持各大種族的平衡,有的時候,不知情也是一種保護。
鹿露徑直推開了事務所的門,隨後坐在了電腦前,辛胤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她在調查社工庫,“你拉宋淮予的私人信息做什麼?”
“我懷疑不是宋淮予,是他們家裏的人,宋淮予我太了解了,他對異種族一無所知。”
“你這麼了解他,兩年前怎麼會信誓旦旦認為他會救你。”辛胤在邊上冷笑,沒有外人的時候,他就徹底放下了偽善的面具,一點情面不留地對鹿露說,“往下拉,你應該調查的不是宋淮予,是任妍妍。”
鹿露的手一頓,眼前這個人明顯看着她在入侵別人家的資料,還一臉淡定地指揮,“你能不能別看着我?”
“幹壞事心虛啊?”辛胤樂了,“本事挺大,連這些都會,誰教你的?”
某個男人的影子從她腦海里一晃而過,異樣的刺痛感浮了上來。但是鹿露沒說話,自顧自敲着鍵盤,緊跟着屏幕上就出現了一排排資料,她皺着眉頭,“一個月前,任妍妍的銀行卡里,收到了一筆巨款。”
嘖,找到了。
辛胤湊上來,看着鹿露電腦上顯示的信息,“追溯一下源頭。”
“查看這些交易需要銀行那邊更高級別的密匙。”鹿露能查到這些已經是邊緣人物了,“我能查到的就是——”
話音未落,就看見辛胤將她的鍵盤搶了過來,敲了沒幾分鐘,更高級別的安全令,開了……
那一刻,鹿露不敢置信地看着辛胤,她道,“你到底是誰……”
“普普通通的啃老富二代罷了。”
辛胤兩手一攤,將她的頭轉回了電腦前,“繼續你的搜證,爺的身份不用你來多查。”
鹿露咬牙,“我等下就去社工庫看你的信息資料。”
“查不到的。”
辛胤高深莫測地勾起唇來,從背後環住了鹿露的胸膛,那眼神銳利地落在她白皙瘦削的脖子上,幾乎能扎出兩個洞來。
鹿露渾身雞皮疙瘩,聽見他說,“這麼想了解我?還不如儘管來勾引我,我最吃這套,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哦。”
忍無可忍,身邊這個男人簡直無法無天慣了!鹿露一把推開,“我查到了……任妍妍那邊收到的是一筆陸氏的打款,但是這筆打款確實用到了宋淮予的企業項目上,乍一眼看起來似乎沒什麼不對。”
“不對的或許不是錢。”
辛胤在邊上點了一句,鹿露立刻心知肚明,“跟着這筆看起來毫無異樣的錢一起來的,還有談合作項目的人……”
錢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煙霧彈,真正對接的,是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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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二點,宋氏企業內,有一道黑影一晃而過,緊跟着竄入了宋淮予的總裁辦公室,開始翻查着宋淮予的抽屜,然而還沒來得及找到什麼,背後傳來另一陣風,黑影來不及反抗,剛一轉身,就被人直直掀翻在了地上!
“膽子大得很啊。”
彎月高掛,夜色透過背後的落地窗漫進來。月光下鹿露猩紅着眼睛,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看向那個被摔在地上的黑影,她鬆了松指關節,“我在這裏蹲了你很久了……”
黑影驟然起身,嗓音沙啞,“你是誰?居然敢和大人作對……”
“人類一直和異種族和平共處,你要是想破壞這種平衡……”鹿露從空氣中抽出一把刀來,化形衝著黑影提刀而去。
清冷的月光下,身材纖細的少女和那巨大的透明銳利刀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她笑着,動作沒有絲毫猶豫,似乎這樣的行為已經經歷了無數次。
“無聲無形的守護者……你是……”黑影來不及閃避,發出一聲慘叫,“冥王座下排名第一的殺手eve!”
高高躍起的少女,在揮刀而下那一瞬間,眼睛驟然發亮!
“那就別怪我出手了!”
轟的一身巨響,周遭毫無損壞,只有空氣爆炸發出刺耳的音效!
黑影在一瞬間被空氣凝固成的氣流刀刃撕裂,氣流衝撞導致視線都開始震顫模糊,最後一聲是他不甘心的嘶吼,盤旋在冰冷的空氣里——“莉莉絲殿下,不會……放過你的——!!”
指尖收攏的時候,手裏那巨大的氣流刀刃便被她在一瞬間打散消失,她走到了黑影面前,那人的身體正在緩慢化成灰消弭,最後只剩下乾癟的衣服碎片還躺在地上。
鹿露毫無憐憫地看着那破碎的黑袍,眯了眯眼睛,眼底有一圈紅光閃了閃,下一秒,眼前的黑袍就在瞬間被分解,一同化成了灰。
她蹲下去,隨便吹了口氣,那灰便沒入了空氣里。
“無聲無形的守護者啊……”
背後,有人倏地出現,高懸在半空中,背後落地窗滲進來冰冷的月光,他頭頂是無情的彎月,笑着看向鹿露,“他們是這樣稱呼你的?”
鹿露指尖滑動着一股無形的氣流,捲起銳利的風刃,逼向了少年蒼白漂亮的臉,“辛胤,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我想知道你更多。”可他一點不怕,鹿露上不到他半分。
辛胤從空中走下來,看了一眼宋淮予的辦公室,“確實,當時在宋氏企業里聞到的夜族味道,就來自於這個人身上。”
“可是剛才他提到了莉莉絲。”
鹿露轉過頭去,眼裏的紅光還未完全消散,那眼神讓辛胤亢奮,他舌尖舔了舔自己尖銳的獠牙,道,“你不知道你現在這幅樣子有多迷人,讓我想親自吸干你的血。”
鹿露沒說話,咬着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離我遠點。”
“對你主人這樣的說話態度。”
辛胤獠牙刺破了鹿露的喉嚨,“在試圖激怒我讓我興奮嗎?”
鹿露吃痛,眼裏的紅光像是撐不住似的不停地閃,她被辛胤就這樣按在了宋淮予的辦公桌上,恥辱感讓她的臉紅了又白,“辛胤你——”
“在你前男友……不,前未婚夫的辦公桌上特別刺激吧?”
辛胤按着鹿露,眼睛驟然發光,鮮血的味道讓他近乎瘋狂,“你這種女人這會兒不該是覺得痛快嗎?鹿露,這辦公室里,滿滿的可都是你心愛的宋淮予的味道啊……”
辛胤到底是心狠到什麼地步,竟要這樣羞辱她!
鹿露掙扎着,眼淚無聲掉下來,可是她咬着牙沒吭聲,卻在辛胤伸舌頭舔她脖子的時候,鹿露痙攣了一下。
“在這邊被吸血,特別有感覺吧?”辛胤特別喜歡看鹿露這樣拼盡全力反抗卻又被迫屈服的樣子,這個女人決絕又兇狠,全身上下一股硬骨頭,那他就把她的骨頭統統踩碎了,看看她滿目紅光,不甘心又絕望地屈服於快感的樣子。
“辛胤你這個……瘋子!”
鹿露喉間溢出破碎不堪的話語,她的大腦已經渾濁一片失去理智,如同混亂的波頻侵佔了大腦,所有感官只剩下辛胤獠牙刺進來的痛和酸癢,最後她癱軟,如同墜入深淵,力氣一點一點從身體裏流逝。
辛胤吃干抹凈擦了擦嘴巴,隨後笑眯眯注視着鹿露的樣子,“對待救命恩人,以後說話放尊重點。宋淮予這種垃圾你都能喜歡,怎麼這點苦就吃不了了呢?小賤貨。”
漆黑一片的辦公室里,鹿露衣衫不整倒在總裁辦公椅上,髮絲凌亂,脖子邊上還留着細細的血絲,她滿臉潮紅,最後無力地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臉,企圖給自己留下一點尊嚴。
“回去可以交差了,告訴你的好二哥蕭見凜,間諜已經被解決掉了。”
辛胤拍狗似的拍了拍鹿露的臉,“告訴他以後注意點,夜族有人想扳倒他,也叫他好好去查查莉莉絲這個人。”
盯着辛胤那張白皙漂亮卻無情的臉好久,鹿露咬着牙收回視線,隨後低聲道,“知道了。”
或許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玩具,一個可以吸血來取悅他的玩具。
鹿露捂着自己脖子上的傷口,走路有些飄忽,從宋淮予的辦公室跌跌撞撞地走出去,而背後的辛胤就這樣看着她纖細瘦削的背影,沒有伸出手去幫一下。
眼睜睜瞧着她身影消失離開了,辛胤低頭冷笑了一聲,隨後轉身從落地窗一躍而出。
萬丈高樓,耳邊的風呼嘯着掠過,辛胤的眼睛在一瞬間泛紅,隨後身影就這樣瞬間消失分解在了空氣里。
空蕩蕩的辦公室,好像根本無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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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露跌跌撞撞回到了別墅門口,看着華麗的別墅大門,她想笑,怎麼每次都是這幅不人不鬼的樣子回來,辛胤是不是故意在她要回家之前這樣,好讓她四個兄弟看看她現在這副樣子,來打他們的臉。
然而這一次,她還沒按下門鈴,邊上便伸出來一隻手,將她狠狠拽了過去!
鹿露嚇了一跳,被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使她本能高抬起手肘往後肘擊那個突然出現的人,聽見一聲熟悉的悶哼,她愣住了。
轉過身去,發現居然是……宋淮予。
那個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站在她家門口花園的陰影便,路燈下,男人的臉上寫着複雜。
他捂着被鹿露擊痛的地方,喘了口氣,“嘶……鹿露你真的變了。”
從前的她柔弱又無助,經常躲在他後面,而現在,她那樣熟練地就會通過肘擊來自我保護,就像是經過專業的訓練。
她真的變了,變成了他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鹿露兩年來還是第一次這樣單獨近距離和宋淮予面對面,說不慌張是假的,她只是強撐着,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查到了你最近身影出現在這裏……”
宋淮予用一種痛苦的眼神看着鹿露,“而這套別墅目前在沈清讓的名下……鹿露,又是沈清讓,又是蕭見凜,還有辛胤,你到底……你到底……”
鹿露來不及說話,眼前的男人便一下子變得衝動,他上前將鹿露狠狠按在了圍牆邊上,聲音帶着嫉妒和憤怒,“你到底和多少個男人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鹿露心口哆嗦了一下,“你這樣看我?”
“那你告訴我要怎麼想?”
宋淮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知道鹿露還活着,心裏居然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又可以見到她了,就好像是……那麼多年來的負罪感,一下子被人拯救了一樣。
可是緊跟而來的,是更深的打擊。
因為鹿露大變樣了,她攀上了各式各樣的豪門權貴,流轉於各種名門世家,不知道她勾引了多少男人,一個接着一個,令宋淮予都瞠目結舌。
她以前從來不這樣,滿心滿眼只有他一個人……可是現在……她怎麼可以這樣不要臉!
她明明說過,非他宋淮予不嫁!
“你怎麼想都跟我沒關係!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來管,放開我!”鹿露伸手去推他,現在她和他早就不可能了。他們兩個,一個是人,一個是怪物。
任妍妍那場精心策劃的綁架,讓他們現在人鬼殊途,她不會原諒的,絕對不會原諒的!
“鹿露!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宋淮予想不到鹿露能說出這種話,“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自愛?”
“我不自愛?”鹿露幾乎要笑出聲來了,她到底做了什麼,讓宋淮予這樣點評她?
“你這種什麼都不知情的人,自以為是地在那裏評頭論足,少得意忘形了!”鹿露喊了一聲,“當初不是巴不得我死么!怎麼現在還反過來找我?”
宋淮予被鹿露問得一愣,氣急敗壞地說,“我還不是來看看你能有多不要臉!”
“不好意思啊,我這人不要臉到家了!”鹿露用力推了他一下,“我還以為你良心發現了呢,宋淮予,果然你這個人才是最無恥的,這兩年聽着別人對你的讚譽,怕是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絕世好男人了吧!”
宋淮予喉間一緊。
他怎麼會忘記呢……鹿露死的時候,他的心跳都像是跟着停了幾秒。
他以為他不會在乎的,以為自己足夠無視她的死活……可是現在,看見活生生的鹿露站在他面前,哪怕是用尖銳的話語在諷刺他,他的心都要跳得比以前有力量。
為什麼會這樣。
宋淮予搖着頭,“我以為你不會死……”
鹿露紅了眼,“少來打感情牌,我已經不會再被你騙了!當年是我瞎了眼,現在,你有多遠滾多遠!”
“你何必對我說這種話!”宋淮予大喊着,再一次抓住了鹿露的雙手,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會在這裏等她,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等在這裏了。
“是不是覺得自己攀上了那群男人,所以現在就不需要我了?”宋淮予冷笑,傷人的話語從他嘴巴里一句接一句吐出來,“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鹿露,那你從前裝什麼純啊,你是怎麼和他們維持關係的?定期上床?還是他們一群男人一起上你啊?”
啪的一個巴掌清脆響亮,鹿露咬牙不讓自己的眼睛變得怪異,她用力摒住了氣息,好讓自己的殺氣不外泄,看着曾經愛過的男人的臉,她一字一句,“宋淮予,你真是太讓人噁心了!”
“你打我?”宋淮予半邊臉頰刺痛,“是我戳中你痛處了么?鹿露——這幫男人給你多少好處啊?”
“我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宋淮予,暴怒之下,他失去理智,想到幾秒前被鹿露扇的耳光,男人不肯罷休,也高高伸手想打她的臉——然而下一秒,背後有人將他剛舉起即將落下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攥緊了。
力道極大。
冰冷的聲音響起,“她說了她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管。”
宋淮予沒想到會有人出來阻攔這個,何況這點,是誰……?
猛地扭頭的時候,看見一位面龐白皙的少年站在路燈下,半邊臉沒入陰影中,他的表情麻木且冷漠,維持着那個抓住宋淮予手的姿勢一動不動。
只是重複了一遍,“聽到沒有?”
宋淮予咬着牙將手狠狠甩回來,“你又是誰?”
少年沒說話,看了鹿露一眼。
倒是讓鹿露有些意外,“傅西,你怎麼在這裏?”
傅西看了鹿露一眼,睫毛細長,他擁有一對不同於蕭見凜和沈清讓的藍色眸子,透亮的藍,如同大海一般冰冷又澄澈,“剛做完研究,回家。”
……這個未成年的面癱弟弟永遠都是這麼言簡意賅。
傅西……傅西……這個名字在宋淮予腦子裏轉了又轉,突然間他想到了什麼,猛地倒抽一口涼氣,那個年少成名,發表無數篇專業論文的……學術圈天才少年,傅西?!
怎麼可能……這個傅西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麼一副和鹿露很熟的樣子?
宋淮予的世界觀塌了又塌,指着鹿露,怒不可遏,“鹿露你到底在外面勾引了幾個男人?”
傅西嘖了一聲,“說話,真難聽。”
鹿露轉過身去,她氣息還未平穩,剛才和宋淮予吵那一架根本分不出輸贏來,這回胸脯上下起伏着,她只想快點進去,“傅西,我們走。”
傅西沒吭聲,他本來就是個話不多的人,性格也冷冷的,今天能幫她出手,鹿露已經很意外了,畢竟平時在家他們倆一般都是用眼神交流。
傅西好像不在意自己幾個哥哥的事情,也不在意她這個姐姐,滿腦子只有學術研究。
這會兒,傅西先她一步開了門,隨後鹿露緊隨其後,身後傳來宋淮予不甘的喊聲,“鹿露,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被他們幾個男人bao養了!啊?!”
鹿露腳步一頓,刺痛從心口淌過。
某種程度上,或許宋淮予還真沒說錯。
她可真是不知廉恥又可悲啊,連這點命運都抵抗不了。
攥緊了手指,鹿露沉默着沒有去回應。
身後,自動的雕花大門緩緩關上,隔着門,宋淮予大喊着,“鹿露!你會後悔的!離了我,去選擇他們,你會後悔的!這幫男人只不過是貪圖你現在的樣子,別以為自己真的是他們什麼寶貝!被玩膩了還不是一樣立刻丟掉的下場!鹿露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算我以前看錯你了!”
字字誅心。
鹿露很想笑,她以前屁顛屁顛跟在宋淮予身後的時候,這個男人能當著歹徒的面說隨她去死。
這會兒倒好,整得她鹿露倒像是負心漢,背叛了他似的。
鹿露的沉默在宋淮予眼裏就是默認,男人越發憤怒,覺得自己像是被現實抽了一個耳光,以前看不起的人,現在攀上了比他更厲害的一群男人……他的男性尊嚴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鹿露你——!”下一秒,宋淮予的聲音猛地被停掉了,鹿露錯愕回頭,看見他張着嘴巴像是竭力嘶吼着什麼,不用想也知道是難聽的辱罵,然而卻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扭頭看向身邊,發現傅西那雙冰藍色眸子正泛着暗紅,那尖銳的牙齒已經從唇邊稍稍露出。他沒回頭,只是簡短地說了一句,“煩死了。”
嚇得走了沒多遠的鹿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噓!你小心點!快點把對他的封印解開,宋淮予是人族,我們不能被發現——”
傅西用那雙眼睛看了鹿露一眼,還未完全侵佔的紅色混合著他眸子裏的冰藍色,兩種顏色下上分層滲透,雜糅成一種異樣漂亮的混合色,他說,“他不知道?”
鹿露急得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你見過哪個人族會膽子大到這樣直接對夜族挑釁?他肯定是不知情受保護的人族啊——”
“我以為,他是屬於,沒腦子的人族。”
“……那在你這種天才眼裏,他確實屬於沒腦子的人族。”鹿露壓低聲音,“但是維護種族平衡啊!不對不知情的人族出手,是我們異種族的信條,你冷靜點……你當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我們進去不理他不得了?”
傅西眼底的紅色倏地一彈,暗了下去。隨後宋淮予的聲音又傳出來了,他摸着自己的喉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幾秒鐘里他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以為是先前嘶吼傷到聲帶了,嚇得他在原地一下子減小了聲音。
“鹿露——”
“別狗叫了。”傅西煩得不行,回頭道,“我,包了,鹿露。你,可以滾了。”
鹿露的心臟經受不住這接二連三的刺激,嚇得她掐着傅西的肩膀,“你在說什麼?”
面癱弟弟說,“這樣,他就,閉嘴了。”
說完他轉身,不去管花園的門外面臉色震驚蒼白的宋淮予,拽着鹿露穿過外面的花園和高爾夫球場,直接到了別墅門口,指紋鎖一摁,解開了。
“咦,傅西回來啦?”蕭見凜正在廚房裏,一隻手拿着勺子,看見鹿露,立刻笑眯眯地,“小鹿,你怎麼和傅西一起回來的?”
看見蕭見凜這張帥臉就心情特別好。
“門口正好遇到了。”
鹿露隨便編了個借口糊弄過去,不想讓蕭見凜知道剛才她遇見了宋淮予,會破壞心情。扯了扯嘴角她笑了,,“二哥你在做夜宵嗎?”
“嗯,你大哥今天開會到夜裏,也剛回來,我想着大家應該都挺忙的,今天給你們做了咖喱。”蕭見凜眨了眨眼睛,衝著鹿露道,“第一口,要不要來嘗嘗味道?”
鹿露露出了小狗一樣的表情,“真的嗎!可以嗎!我吃第一口,大哥不會不樂意吧!”
蕭見凜勾勾手指,“他這會兒還在書房看合同。悄悄的,我不告訴他。”
“哇!!蕭媽媽我愛你!”鹿露直奔廚房而去,傅西只覺得身邊卷過一陣風,緊跟着那道風的原型就已經出現在廚房裏了,這會兒正扒着廚房的灶台,眼巴巴的看着蕭見凜將咖喱盛出來。
傅西覺得鹿露要是有根尾巴,現在估計都能搖成直升飛機原地起飛了。
“跟人族生活了這麼久,我覺得他們是最精緻的一個種族。”蕭見凜端着盤子遞給鹿露,隨後又給她拿了調羹,“雖然我們對血很迷戀,但是我發現這些人族發明的菜肴,聞着也很誘人。如果不是身體構造原因,不吃血只吃人族的菜我也願意。”
鹿露笑眯眯地將剩下的飯菜也都端出來,傅西依舊是那張面癱的臉,見她端好了盤子,便在桌子邊上坐下。
蕭見凜問道,“傅西晚上也吃點?”
傅西點點頭。
“你前陣子做什麼研究啊?這都多久沒回家來了。”
蕭見凜收拾完廚房跟着他們一塊在桌子邊上坐下,“我們很久沒四兄弟一起碰頭了,你三哥也是。”
傅西頭也不抬,吃東西的速度很快,似乎只是為了吃而吃,他迅速地說,“研究人體解剖。”
“……”難怪剛才門外看宋淮予那個眼神就像是想把他解剖開來看看這個腦癱是什麼品種的眼神。
鹿露托着下巴,一邊吃着咖喱一邊喝着牛奶,“哥,之前你拜託給我的事情已經完成了,但是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那個合作公司里,有夜族的人,可能他們想通過藉助人族的公司來接近你,好對你下手,所以選擇了宋淮予的公司。”
蕭見凜的眼神深了深,“夜族的人?”
不管是沈清讓還是蕭見凜,亦或是眼前的傅西,在夜族裏的地位都是極高的,見到他們都得尊稱一聲殿下,什麼人會想對他們下手?
鹿露點點頭,傅西花了五分鐘就把自己眼前一盤咖喱吃完隨後站起來,“我吃飽了。”
“好快。”鹿露看着少年的背影,“你青春期,竄個呢,多吃點啊。”
傅西回過頭來看她,露出了慣有的看低等生物的帶着憐憫的表情。
“……”得了,當她多管閑事。
傅西一個人上樓了,再過五分鐘,沈清讓下來了,下來的時候還捏着眉心,搭着他那張帥臉,顯得特別有霸道總裁那個味道,他看見蕭見凜和鹿露坐在一起,沒好氣哼一聲,“知道回來啊?”
鹿露擦了擦嘴,“不僅回來了,還完美解決了哥哥委託給我的任務,你少講兩句陰陽怪氣的話,我能多活幾年。”
沈清讓冷笑,“看來在syn事務所混得風生水起,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別回頭哭着求我們來保護你。”
保護?
腦子裏莫名閃過了一張乖戾漂亮的面孔,鹿露抿了抿唇,將辛胤的身影從自己腦海里壓下去,隨後看向沈清讓,“我覺得你保護的應該不是我,只是我身上的血而已。”
沈清讓心口一刺,隨後用力抽開了鹿露身邊的椅子,他靠近她的時候,又敏感注意到了鹿露脖子上的傷口。
細微的兩個小洞,正在慢慢癒合。
沈清讓的眸子猝然加深,這是……又被辛胤吃干抹凈回來的?
他媽的。
向來深沉且令人捉摸不透的大哥在心裏爆了一句髒話,憑什麼自己家的獵物回回都是被外面的那個混賬吃了,看着鹿露白皙的脖子,沈清讓眼裏的猩紅色閃了閃。
這天夜裏,鹿露剛打算上床睡覺,察覺到了自己的房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下意識想要走出去,結果房門在身後狠狠一關!
隨後她腳下出現了一個閃着藍光的陣,這是……結界?!
還來不及說什麼話,已經有殺氣逼至了眼前,鹿露堪堪閃避躲過,眼前便出現了一個黑影。
“就是你殺掉了我們派出去的卧底?”
那個黑影看起來和之前鹿露殺掉的那個埋伏在宋氏的夜族是同一個組織里出來的,身穿黑袍,連一絲具體面孔都看不見,她往後一退,雙手合十,隨後打開的掌心裏已經抽出了一把氣流化作的利刃,直逼黑影而去——
“你是來替死去的同伴報仇的?”
鹿露聲音不變,刀尖指着他,倒是眼裏的紅光閃了閃,“還特意準備了這種壓制我能力的結界,莉莉絲大人的意思?”
“你不配提起大人的名字,這骯髒下賤的族群!”在看見鹿露眼底跳動的猩紅之後,黑影忽然間兩手一招,一下子四面八方湧起了異樣的風聲,鹿露瞳仁縮了縮,對方不止一個人?!
果然,從各個角落裏,有無數的黑影自那鑽出,緩緩化成了一模一樣的黑衣人形狀,他們手裏都拿着武器,鹿露嘖了一聲,“真麻煩。”
“殺了你!為了莉莉絲大人!”
一聲咆哮,那群黑影將她團團圍住!
鹿露刀尖一閃,氣流碰撞發出巨大摩擦,她閃身那一刻,背後突然間出現一個黑影,措不及防的,那武器已經抵住了她的脖子——“去死吧!”
話音未落,一束火球撞破她房間的門,直直朝着黑影襲去,轟的一瞬間,那黑影被燒成了灰!
鹿露一驚,回頭就看見了傅西站在門口,眸子裏是鮮艷的紅色,指尖把玩着一團火,慢慢燃燒着,他打了個指響,便有一束粗大的火光頃刻衝上天,將天花板直直燒穿,一瞬間夜晚被照得亮如白晝!
嚇得一群黑影紛紛逃竄,慘叫着企圖逃走!
物料燃燒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鹿露驚呆了站在一邊,她說,“你……你把我房子燒了……”
傅西還是那副面癱表情,“沒事,沈大哥……”
“我佈置了結界,結束后收起來,房子不會出事。”
沈清讓不知何時走進來,打斷了傅西的話。
他每走一步,地板便裂開一條縫,那群黑影從窗戶逃跑,下一秒窗戶的形狀在瞬間被人扭曲了,他冷笑一聲,整層地板轟的坍塌!
反了反了!這家裏一個兩個打起架來都是要拆了房子嗎!
鹿露控制氣流托住自己不掉下去,畢竟腳下地板已經空了,抬頭就看見那些斷壁殘桓在沈清讓腳下不停地旋轉堆砌,迅速地聚攏將他高高撐起,如同皇帝王座一般,石塊碎屑在他周遭空氣里上下漂浮着,男人高高在上鳥瞰着這群黑衣人,眼珠紅得刺人,“剛才說我們是什麼?嗯?骯髒的族群?”
黑衣人顫抖着,卻還是咬牙想從他們眼前逃跑,剛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那一瞬間劇烈的高壓電流刺穿他全身,慘叫一聲化了灰。
鹿露嚇一跳,低頭看見蕭見凜站在一樓,一隻手抓着下巴,另一隻手舉到了空中——那一瞬間,在他掌心和五指間纏繞的,是噼里啪啦跳動的電火花,他輕輕收攏手指,那電光在他身邊瞬間爆炸!
男人說,“不要掙扎了吧,空氣里……都是我的電流哦。”
鹿露頭一次看見家裏三兄弟異能全開的場面,她控制着氣流將自己托起來,第一反應就是跑去了蕭見凜身邊,家裏蕭見凜是最溫柔的了!
看見鹿露從半空跳下來,蕭見凜笑着伸手去抱住了自己的妹妹,將從二樓跳下來的她直接公主抱接住,隨後笑着說,“他們沒傷着你吧?”
鹿露的頭上還懸挂着一把受她控制的透明巨刃,空氣經過刀身被扭曲了,正緩慢地從刀刃邊上流淌而過。
少女白皙漂亮的臉和那把攝人心魄的巨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對蕭見凜說,“沒有,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我們聞到了別人的味道,所以過來看看情況。”蕭見凜抱着鹿露,將她抱在客廳里唯一還完好無損的沙發上,隨後背對着她,掌心電流狠狠一甩,像是一條皮鞭,將邊上的地板炸出一條裂縫,他道,“後面好好坐着就行,這群小嘍啰,不用多費力氣。”
沈清讓看見躲在蕭見凜身後的鹿露,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很不爽似的,舌頭舔了舔唇邊的尖牙,身為大哥的他明顯有情緒起伏了,周遭漂浮的石塊跟着上下劇烈波動。
“說出你們的來意。”
沈清讓盯着那群走投無路的黑衣人,眼神冰冷,“剛才聽到了莉莉絲的名字,他是誰?”
黑衣人死死咬着牙不肯全盤托出,“你們……不配稱呼莉莉絲大人的名字!”
“可笑至極。”
沈清讓只是動了動手指,那石塊便飛出去在空中形成了一團巨大的混凝土堆,黑壓壓的一片壓下來,碎石從那上面慢慢地掉落,他道,“不說,那就可以去死了。”
“無恥夜族,你們會遭報應的!!!”
話音未落,那巨大的石塊重重往下一落,慘叫聲還未發出,就將一群黑衣人徹底掩埋在了碎石聚成的廢墟里!
一絲空氣,都不剩下。
鹿露皺着眉,看着沈清讓輕輕鬆鬆解決掉了那麼多人,她道,“可是他們本身也是夜族,為什麼會……討厭夜族這個種族?”
沈清讓麻木地看着廢墟下黑衣人的身體慢慢透明化成灰,他眼底的紅光暗了下去,隨後腳下的石堆托着他慢慢回到了地面,他說,“這或許,該去找莉莉絲問個清楚了。”
收起結界,這棟房屋還是原來的樣子,絲毫看不出剛才屋頂被傅西燒穿了一個大洞,也看不出兩層樓的地板被沈清讓分裂坍塌,鹿露坐着的沙發還是那樣毫髮無傷,她眼裏的紅色還亮着,頭頂的空氣里還懸挂着一把巨刃,看向沈清讓的時候,沈清讓敏感捕捉到了她眼裏的殺意。
這個女人……
沈清讓眸色加深,隨後道,“沒事了,大晚上的被一群螻蟻攪亂了睡覺的心情,真晦氣。”
傅西收攏了掌心的火,遺憾地說,“你該留個活口,我還想,解剖看看。”
……天才學霸少年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麼啊!
豪華別墅外面,有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他是剛才趁亂逃出來的唯一一個倖存者,剛走兩步,迎面走來一個人類。
那個人類卻絲毫不怕,沖他打了個招呼,“呦。”
黑衣人的聲音兇狠嘶啞,“人類,你看見我不害怕?”
“低等級的夜族有什麼可怕的。”人類少年笑得特別開心,“趁亂逃跑,原來是個逃兵。”
黑衣人被激怒,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居然懂異種族的事情?那看來是不受保護的人類了——殺了再說!
然而還未動手裏的刀子,他的身體就無法動彈了。
黑衣人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撲面而來,窒息感緩緩將他吞沒——難道眼前的人,已經強到了連他們都察覺不到異種族氣息的程度……?這力量……
“你不是人類……你是……?”
眼皮都不眨一下,面前的少年表情未變,那黑衣人便在頃刻間化成了灰。
用鞋底攆了攆,少年勾唇笑了笑,“我叫辛胤哦。”
這天夜裏下起了大雨,雨水將一切都沖刷了,第二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一切如常,沒人知道夜裏曾經發生了一場怎樣的暴動,那陽光溫暖又刺眼,將整個世界照得發亮。
鹿露出門走在大街上的時候,陽光下她那雙眼睛的眼底微微泛着粉色,像極了櫻花在她眼裏盛開,她眯眼,在一個百貨大樓面前停下。
櫥窗里赫然是一條價格不菲的漂亮裙子。
這條裙子,曾經是她夢寐以求的裙子,甚至想過,以後嫁給宋淮予的婚禮上可以穿它。
然而還沒欣賞多久,專櫃裏面就走出來一個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任妍妍?
任妍妍這會兒身上正穿着那條她看上的裙子,優雅的身段不比櫥窗里模特穿得差,她看見鹿露,故意做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隨後炫耀似的,上前在鹿露面前轉了一圈,捂住嘴巴說道,“小鹿,你怎麼在這裏?”
鹿露翻了個偌大的白眼,這女的怎麼能這麼做作?
察覺到了鹿露的沉默,任妍妍笑了,“今天可是工作日啊,你怎麼沒去蕭長官那邊上班?果然是能力不足被辭職了吧?是不是背地裏在職場搞什麼小動作,被人拆穿了?”
這語氣還說得抑揚頓挫的,鹿露再好的心情都被她破壞得一乾二淨,磨了磨牙,鹿露說,“關你什麼事?”
她去蕭見凜身邊當秘書只是為了完成蕭見凜在辛胤事務所那邊的委託,任務結束了,臨時的秘書職位自然也不用去繼續了,只是任妍妍不知道,還以為她今天工作日不上班,是真的被蕭見凜掃地出門了呢。
任妍妍見鹿露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表情略微有些猙獰,但她很快便調整過來,輕輕拎起了禮服的裙擺,對着鹿露說,“你看你剛才在這條裙子面前猶豫了很久,怎麼,是喜歡?”
瞧她這矯揉做作的樣子,都蹬鼻子上臉了,明裡暗裏讓鹿露看看她穿着她喜歡的裙子的樣子,這不是為了噁心她,還能是為了什麼?
鹿露想也不想地說,“是挺喜歡,但是現在看見你穿,小爺又覺得這裙子丑到爆了。”
直言不諱。
任妍妍沒想到以前那個柔柔弱弱的鹿露如今說話能這麼大膽子,臉上表情有一瞬間空白,緊跟着回過神來,她立刻意識到了鹿露這話是什麼意思,柳眉倒豎,“你幾個意思?!”
“漂亮的裙子穿你身上就不漂亮了。”鹿露上下左右,裝模作樣認真打量了兩眼,“你說我什麼意思?”
這個女人!簡直無法無天!
這會兒要是沒有人在場,任妍妍早就上去一耳光,她倒要看看誰給鹿露的熊心豹子膽,讓她這麼囂張!
端着虛偽的完美笑容,任妍妍深呼吸一口氣,“哎呀,小丫頭片子長大了,這是叛逆期呢,沒事,姐姐理解,你要是喜歡這裙子,姐姐買下來給你好不好?”
她可不是仗着當初比鹿露大兩歲,和宋淮予同輩,後來和他越走越近,直接把鹿露攆走了么!還換着法子羞辱她呢!
豈料鹿露咧嘴一笑,說,“好呀,那提前謝謝姐姐了,幫我買吧。”
任妍妍一頓。
真……真買啊?
就在她還沒說話的時候,邊上伸過來一隻手,將鹿露往後一拉。
鹿露感覺被拉進了一個懷裏,但這感覺並不像男人,柔軟的胸膛更像是……強大又溫柔的女人。
她抬頭,看見一張白皙漂亮的臉。
“你喜歡,我買給你怎麼樣?”
阮星瀲從背後摟着她,一頭長發烏黑濃密,襯得她清冷又端莊,此時此刻她正眼裏帶着玩味,像是早就看透什麼似的,輕佻地說道,“我有張卡,可以隨便刷。”
葉慎給的。
鹿露愣住了。
為什麼,眼前的女人魅惑極了,卻帶着一股令她覺得……安全的氣場。
同類兩個字竄入她的腦海。
“前陣子我們的人可能嚇到你了。”阮星瀲說,“向你賠禮道歉。”
難道是莉莉絲的人嗎……這個莉莉絲到底是好是壞?
任妍妍錯愕地看着突然出現的阮星瀲,咬牙說道,“你又是誰?”
阮星瀲沒理她,只是摸着鹿露的臉說,“你皮膚真好啊,真白,便宜辛胤了。”
鹿露猛地反應過來——
她被一個女人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