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修羅刀
修佛之人,向來不說妄語。
沐塵這句話一說出來,季鶴就已然信了。季鶴越過沐塵,正準備往門外走去。路過沐塵時,季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困惑。季鶴猛然探上了沐塵的脈搏:“你的脈象怎麼會這麼微弱?倒像是你的本命出了什麼事情······”
沐塵沒有說話,季鶴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他的碗。碗裏是一碗清湯,飄着沁人心脾的香氣。湯是乳白色的,有着淡淡的蓮花香氣。季鶴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你竟然用自己的本命蓮來熬湯,你瘋了吧?”饒是季鶴,也不由得被沐塵的瘋狂給駭住了。
修佛之人,大抵為修心。在滾滾紅塵中,維持住自己的本心。而你的本心是什麼模樣,修鍊出來的就會是什麼模樣。沐塵的本心就是一朵白蓮。修佛之人都知道,即使是身體受到損傷也沒有關係,只是本命卻不可摧毀。而沐塵居然直接大喇喇地用自己的本心幻化出來的蓮花,來熬湯。實在是太過瘋狂的舉動!
沐塵:“那有何妨?塵世間已經沒有我牽挂的事物。了結了與這小東西的一段塵緣,便自行離去就是。”
顧冉清頓時囧了。看過原著的人都知道,沐塵最後是將自己的本命蓮花,修鍊到無我忘我的境界的。可是現在沐塵的本命蓮花,居然······被用來給她熬湯了!她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沐塵緩緩地走了過來,手中穩端着那一碗湯,唇畔有一抹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恍若水光瀲灧晴方好:“小傢伙,乖,湯來了。”彷彿那湯只是什麼無關緊要的物什,而不是用他的本命蓮熬的。
顧冉清一時說不出話來。雖然,他之前極其殘酷、無情而又無理取鬧地將她開膛剖肚來取什麼還魂丹,但看到他這副模樣,顧冉清就率先心軟了。她以往每次寫小說的時候,寫到稍微虐一點的情節,不等讀者反映,自己就率先哭得淅瀝嘩啦了。
她媽媽以前就評價過她——“爛好人一個”。現在想想,還真是這樣。顧冉清一會兒望望沐塵手裏的湯,一會兒又看看沐塵,一雙貓兒眼瞪得都要酸了。
沐塵才終於會過意來:“你是想讓我自己將這碗湯喝掉嗎?”顧冉清眨巴眨巴了眼睛,雖然不知道自己喝自己的本命蓮湯有沒有效果,但有一點效果總比沒有的好吧?
沐塵忍不住笑了出來,究竟是要對這個世界懷抱多大的善意,才能夠如此良善的對待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呢?沐塵揉了揉顧冉清的腦袋:“不用了,我喝了也沒有太大的效果。倒是你,傷口好像又加重了吧?”
沐塵說完這一句話,便將手裏的湯遞給了季鶴,乾脆利落地撕下自己的袖子,細心地為顧冉清再次包紮起來。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像是停下來休憩的蝴蝶,令人忍不住想去觸碰。顧冉清小心翼翼地伸出了自己的黑爪子,伸到一半,又有些懊惱地縮了回去,暗道自己果然是被迷了心竅。
才回過神,就被面前那碗湯的香味所誘惑了。顧冉清直勾勾地盯着季鶴手裏的那一碗湯,垂涎欲滴。
季鶴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心裏暗暗發笑。季鶴將那一碗湯故意地在自己的手上晃悠了幾圈,顧冉清也就隨着他的手,眼神不斷地飄忽來、飄忽去,差點沒看成了對眼。季鶴找到了樂趣,於是不遺餘力地逗着顧冉清,看着她想吃又吃不到的模樣,憋笑憋得內傷。
除了顧冉清沒有發現季鶴的小動作,在場的諸位都發現了。
沐塵輕咳了幾聲,將白凈而又修長的手伸了出來:“湯給我吧,我來喂!”季鶴頗有些不舍地將湯遞了回來,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不能繼續玩了,好遺憾”。
沐塵、莫筠竹:“······”
顧冉清一抬頭,便發現了季鶴逗她的這個事實,於是華麗麗地怒了,你當偶是玩具嗎?顧冉清憤怒地揮了揮爪,無意中揮到了季鶴的胳膊上。在季鶴的胳膊上,留下了五道爪印。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綠綺便已經掏出了袖子裏的笛子,放在唇邊,作勢欲吹。綠綺的眼裏滿是肅殺之氣,不管是什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傷了她的宮主,就是不行!一陣悠揚的笛音,自她的唇邊流瀉出來,婉轉清揚,卻攝人心魄。
沐塵欺身向前,緊緊地護住了顧冉清。笛音低低地縈繞在沐塵的身邊,沐塵兀自噴出了一口血霧。鮮紅的血液映着他蒼白的臉色,俊美而又孱弱得令人心驚。
季鶴白袍飛揚,用右手緊緊地摁住了綠綺的笛子,臉上看不出喜怒,一雙薄唇卻緊緊地抿着:“你在做什麼?誰許你自作主張的?”若不是綠綺追隨他多年,他定會······他定會做什麼呢?季鶴突然有些茫然。不過是一隻貓罷了。真的,只是一隻貓嗎?
綠綺抿了抿唇,澄澈的大眼睛裏有一絲受傷。綠綺默默地收起了笛子,單膝跪地認錯:“屬下知錯!”沒有多餘的任何一句解釋。
季鶴瞥了顧冉清一眼,確定她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以後,心裏一松。季鶴背過身去,雙手袖於身後,淡淡道:“起來吧!”卻沒有看見,綠綺一臉的不甘心以及怨憤。
見綠綺停止了繼續攻擊的行為,沐塵隨意地擦了擦唇邊的血跡,轉過身對着顧冉清,笑得一臉的雲淡風輕:“你該喝湯了。你是要自己喝,還是我喂你?”顧冉清的一雙貓兒眼只顧盯着他,完全忘了做其餘的反應。沐塵也毫不在意,溫柔地笑着:“看來是要我喂啊!來,張口。”
顧冉清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沐塵說張口就張口,勺子過來了,就張開嘴,乖巧得像個布偶玩具貓。
一碗湯不知不覺就喂完了。沐塵用袖子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顧冉清的嘴角,動作溫柔無比,熟練得像是曾經溫習過了無數次。莫筠竹不露痕迹地將顧冉清往旁邊挪了挪,不知為何,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種威脅感。
雖然剛才看見了沐塵的捨身相護,但是莫筠竹對剛才自己闖進來的時候,見到的顧冉清奄奄一息的模樣,依舊十分介懷。莫筠竹刻意的拉開了雙方的距離:“沐谷主不必如此,雖說是你對不起竹戀青在先,但能捨出本命蓮,也算兩清了。以後,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沐塵頭抬都沒抬,依舊緊盯着顧冉清:“我欠了青兒,並不欠你的。該如何,當由青兒來決定。”言下之意,就是莫筠竹並沒有權利代替顧冉清做任何決定。饒是莫筠竹的脾氣再好,聽到這樣的話,也不免有些怒氣。莫筠竹按捺住自己的怒火:“竹戀青,你是選擇他,還是我?”
顧冉清頓時感覺壓力山大。被兩大男主同時“虎視眈眈”地注視着,那滋味不是一般的難熬啊!顧冉清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下,一隻爪子緩緩地伸向了沐塵。
沐塵眼角眉梢都沾染上了笑意,像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躍上樹梢,帶着說不出來的清新。沐塵正欲伸手將顧冉清抱過來,只見某貓的另一隻爪子又顫顫巍巍地扒向了莫筠竹。
莫筠竹剛才心中的傷感頓時不翼而飛,感覺自己被瞬間治癒了。
於是,眾人就看見沐塵跟莫筠竹一人一隻貓爪,笑得滿臉的蕩漾。眾人:“······”顧冉清的內心獨白:求放過,爪子好酸!
就在這裏,兩枚梅花鏢破空而來,一隻鏢直直飛向沐塵,另一隻則直直地飛向了莫筠竹。莫筠竹和沐塵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季鶴便猛地一個瞬移,移到了兩人的前面,大袖一揮,將兩枚梅花鏢盡數地收入了袖中。季鶴一聲冷喝:“誰?”
一身黑衣的君月寒緩緩自門外出現,一襲黑衣,映着他的面容,說不出的冷酷。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透着凜然的森意,彷彿就連靠近他,都會被凍結成冰。君月寒手持一把黑色的修羅刀,筆直地指向了季鶴:“把她還給我!”她,指的自然是顧冉清。
不怕你想要她,就怕你沒有缺點。想清楚了這一點,季鶴搖了搖扇子,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邪肆,看的君月寒心中陡然一慌。季鶴緩緩道:“我也想將這貓還給你。畢竟她肚子裏的還魂珠已經被取了出來,對我已經沒有用了。只是,若是現在將這貓還給你,恐怕離了這裏,她連一天都活不了。”
季鶴故意隱瞞了一些事實,比如顧冉清已經服用了沐塵的本命蓮,不日便能恢復;比如顧冉清現在離開這裏,根本就毫無障礙······
君月寒高揚起了手裏的修羅刀,雙目轉為赤紅,口裏喃喃自語:“都去死吧!傷了她,你們都去死吧!”一時之間,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無人能敵。
季鶴以及在場的諸位,心中都是一慌,這根本不是人能散發出來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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