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瀋陽,瀋陽(一)

第303章 瀋陽,瀋陽(一)

第303章瀋陽,瀋陽(一)

孟佔山終於回到了冀西大隊。

一眾老部下見面也沒多說話,各自伸出一隻大手,在空中重重一握,那高興勁就別提了。

幾個團領導分別向孟佔山介紹了情況,無非是部隊編製、武器配備和戰士情緒等問題。

部隊最近沒仗打,情緒挺低落。而在打敗了新五軍之後,部隊的裝備已經換了一茬,現在正是兵強馬壯,戰意正濃之時。

把部隊的情況一了解,孟佔山就有底了,很快就和劉司令通了一通電話,那意思是我孟佔山又回來了,趕快給仗打!

說來也怪,通話的第二天,部隊就接到命令,立即趕赴四平,先乘火車到清源,然後直插鞍山、海城。

劉司令在電話里強調:這可是中央軍委的命令,佔領海城就能防止瀋陽之敵逃往營口。

大夥都樂壞了,這命令簡直通天了,於是大夥吵吵嚷嚷的飽餐戰飯,然後立即出發。

與此同時,一場大規模的殲滅戰已經拉開了帷幕。

我東野集中29個師共45萬人,想要一口吃掉廖耀湘兵團5個軍12個師約10萬人。

冀西大隊在孟佔山率領下,經過長途奔襲,終於於10月29日抵達開原。他們正準備經瀋陽以東直插海城,卻突然接到東總命令:部隊立即向巨流河挺近,堵截廖耀湘兵團退往瀋陽的通路。

怎麼回事?

不管瀋陽的敵人了?

孟佔山雖然有疑問,但軍令如山,他還是立即改變了行程。

10月30日,他率部抵達巨流河,長途奔襲的冀西大隊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孟佔山站在河邊,心裏像奔騰的河水一樣洶湧,他用力呼吸着河上的新鮮空氣,感覺有種久違的快感。

又撈到大仗了!

好傢夥,打廖耀湘的十萬精兵,十足的大仗,過癮!

可他不知道,廖耀湘到底有沒有命跑到這裏來,跑到這裏來還能剩多少殘兵敗將?

河面上視野開闊,一陣陣涼風吹來,孟佔山就在這涼風中思緒萬千。

河面很寬,約100多米,水流湍急。河面上沒有任何船隻,想要過河,就只有遠處的一座鐵路橋。

他奶奶的,如此天險,要讓廖耀湘從這跑了,自己乾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他這麼想着,電話線已經布好,他通過電話分配了各團的位置,要求各團迅速構築好灘頭陣地。

部隊很快就行動起來,畢竟是精銳,動作很迅速。一時間,巨流河北岸人喊馬嘶,連炸藥都用上了,只為儘快修好工事。

除了擔任警戒的警衛營,其餘三個團及直屬部隊全成了工兵,戰士們幹得熱火朝天,呼號連連。

時針已經指向六點,孟佔山要通了三個團長的電話,用命令的口氣將構築工事的要求傳達給各個團長。

郭勝利和謝振國都很痛快,13團的段峰卻沉吟了半天,提出了一個讓孟佔山始料未及的問題:

“隊長,咱們有必要構築那麼高強度的工事嗎?”

段峰一直是孟佔山最欣賞的幹部,如果非要給自己選一個接班人的話,那一定是段峰。

可是眼下,段峰的話卻讓孟佔山憤憤不已:

“娘的,你小子給我聽好了!”他厲聲對着話筒吼道,“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如果因為構築工事馬虎而增加了戰士的傷亡,我斃了你!”

“在下明白!”段峰用一種俏皮的、貌似恭順其實狡猾的腔調回答道,“不過,在下也有不明白之處!”

“……講!”

“隊長,我認為,沿河構築工事實屬沒有必要!”

“……胡鬧!”

孟佔山的心本能地一顫,吼了一聲,“你小子想清楚再說!”一個意念油然而生:這小子想偷懶!

“隊長,我沒胡鬧!”段峰爭辯道。

聽得出來,這小子非但沒有為他的偷懶而感到內疚,反而異常執着:

“隊長,我從小在這片長大,對這一帶很熟悉,眼前的巨流河寬100多米,深二、三米,河上又無船,想要過河,必須通過我這裏控制的鐵橋!嘿嘿,不是我誇口,我一個團守在這裏,他廖耀湘縱有十萬精兵也打不過來!”

“少吹牛!”

“隊長,我沒有吹牛。最近咱連打勝仗,補充了很多解放戰士,我一個團就有五千多人。

隊長,此橋既可以用火力封鎖,又可以在必要時炸毀。嘿嘿,我已命人往橋墩佈滿了炸藥,只要我一不高興,就按起爆器。”段峰輕輕一笑,“嘿嘿,讓他廖耀湘望橋興嘆!”

“你敢保證,此河就沒有可以徒涉的地方?”孟佔山鬆了一口氣,語調仍是嚴厲的,他已從段峰的話中窺到一些關鍵,卻仍不敢相信!

“我敢保證!”段峰迴答得很乾脆,語氣也變得異常嚴肅,“我老家就在附近,這條河我閉着眼都知道深淺……隊長,你放心,最淺處也有兩三米,而且河底有大量淤泥!就算有個把人游過來,也早凍成冰棍了!”

孟佔山沉默了……

如此說來,構築高強度的工事實屬沒有必要。

最關鍵的是,如此一來,這麼多的人馬同守一座鐵橋,實在有點浪費。

再說了,也施展不開呀!

“段峰,你小子聽着,先不要亂說……這件事很重要,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明白!”段峰迴答的很乾脆。

放下電話,孟佔山的一顆心高高地懸起,大腦開始緊張地運作。

已是黃昏時分,太陽在西邊懸得很低,彷彿受到了河水的引力,眼看就要墜入河裏。

孟佔山扯開胸前的扣子,一路走向河灘,任冷風嗖嗖地刮進胸口……

說實話,他完全同意段峰的意見,這裏只要放個幾千人馬,必要時炸橋,就完全能阻斷敵人的退路。

如此一來,他的大部隊窩在這裏就完全失去了意義。

而且,萬一廖耀湘兵團沒有從此經過,或者,還沒有跑到這裏就被……

我勒個去!

那,那,那……那簡直太憋屈了。

前面的仗沒趕上,大夥本來就意見一籮筐。

原以為這次撈到了大仗,萬一是狗咬尿泡——空歡喜,大夥還不吐了血?

等等!

他的腦子裏突然電光一閃——

如此這般,倒不失為一個機會!

上級不是先派我們迂迴海城,攔截瀋陽之敵,後來又改派我們到這裏攔截廖耀湘兵團。

眼下情況,只要在這裏擺上幾千人馬,必要時炸橋,攔截廖兵團回撤瀋陽應該不成問題。

如此一來,我何不將主力渡過渾河,直取瀋陽!

此念頭一出,他的小心臟就像魚漂子似的猛地往上一衝,胸口一陣緊縮。

“警衛員!警衛員!”孟佔山大喊。

“有!”小王顛顛地跑了過來,叫了一聲,“首長!”

“立即通知團以上幹部開會!”

“是!”

一袋煙的功夫,幾個團幹部紛紛趕來,大夥興緻勃勃地向孟佔山彙報着情況。

很快,在孟佔山的召喚下,大家聚集在行軍桌前,藉著夕陽查看地圖。

“各位,到目前為止,我們接到過兩個作戰命令,先是中央軍委命令我們佔領海城,切斷瀋陽之敵逃往營口的退路。後來,東總又改派我們到此堵截廖耀湘兵團。

各位,眼前的巨流河寬約百米,深二、三米,河上只有一條鐵橋可以通過。只要我們在此放他個幾千人馬,必要時炸橋,阻斷廖耀湘兵撤瀋陽應該沒有問題。

如此一來,咱們的大隊人馬渭集在此,就沒有了意義。

各位,現在錦州已經打下了,長春也打下了,廖耀湘的十萬大軍也在瓮中,剩下的,就只有瀋陽和營口這兩股敵人,吃掉這兩股敵人,顯然勢在必行!”

孟佔山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梭巡了一圈,聲音燙人地繼續道:

“各位,與其把主力耗在這裏,不如直接打進瀋陽,拖住敵人!我們用主力打瀋陽,即可以防止敵人逃往營口,又可以隨時機動到巨流河堵截廖耀湘兵團的退路。

因此,我決定,留下13團堅守巨流河,其餘部隊直取瀋陽!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孟佔山的話一說完,大夥面面相覷,像一截截電線杆子戳在那裏。

此時此刻,沿河一字排開的大隊人馬人聲鼎沸,指揮所里卻突然安靜下來,如墜冰窟。

打瀋陽?

我操,這……這也太不合理了吧?

區區一個冀西大隊,就敢打瀋陽?這……這也太不把國民黨當乾糧了吧?

孟佔山彷彿看透了眾人的心思,“各位,至於孤軍深入是不是太冒險?其實不然。因為敵人是敗兵,正處於極度恐慌之中,陣腳已亂,我們完全能夠以少勝多。”

經過一番苦思,眾人紛紛抬頭,將灼熱的目光投向孟佔山,尤其是郭勝利,這傢伙把后槽牙一咬:

“干!隊長,我就認準一個理!這麼大的戰場,千軍萬馬都動起來了,決不會只盯着一個廖耀湘!

我操,要不讓咱冀西大隊惡惡地打一仗,那世道也太不公了,老天都瞎眼了!”

一旁的王參謀長苦笑了一下,隨即聲音沙啞地說:“隊長,叫我怎麼說呢?你這其實又是在抗命!而且風險還不小!……不過,怎麼說呢?我個人認為,你的方案是最佳的!”

孟佔山把目光又投向了陸政委,“政委,你說呢?”

陸政委的喉結哽噎了一下,沉默了好幾秒鐘,終於聲音發顫地說:

“老天,你老孟簡直是和尚打傘——無發無天!我說,要是哪天你被槍斃了,我一點也不驚訝!

唉,經過靠山屯一仗,我也想通了,你小子和常人不一樣,不能以常理論之。現在,我只問你三件事!”

“請講!政委。”

“你小子,是不是撈不着仗打,非要強打這一仗?”

“不是!”

“你敢說你是本着對黨和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而不是在耍個人主義?”

“不是,絕對不是!”

“那麼,你敢保證打瀋陽不是羊入虎口?不是葬送了部隊?”

這是個出乎孟佔山預料的問題,他想了想,便反應過來:

“政委,這我不敢保證!我只知道,拖住了瀋陽的敵人,就能為我軍全殲廖耀湘兵團之後,再圍殲瀋陽的敵人創造條件。

我說,我們哪怕是遭遇重大傷亡,哪怕是打得只剩下幾個人,對於全局來說,也是值得的!”

“好!”陸政委抬起手來,重重地在孟佔山肩膀上拍了一下,隨即又看了看周圍的幹部,“娘的,干!膽小不得將軍做,將軍也怕孟佔山!”

他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的,表情嚴肅地對段峰說:“段團長,守不住鐵橋,一切都是扯淡!一旦事急就立即炸橋,出了問題提頭來見!”

“是!”段峰使勁點頭。

最後,他又轉向了孟佔山,“隊長,下命令吧!”

孟佔山凝望着眾人,高聲斷喝:“同志們,13團留守,其餘部隊立刻渡過渾河,向瀋陽進軍!”

此時,火紅的落日正緩緩落入河面,隨着嗤啦一聲,將一條巨流河染成了一條火紅的綢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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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活着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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