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變起
聽到萬軍說的第三個竟是建州韃子，趙勃元臉色大變，怒道，“東奴弱小的時候依附我大明，等他緩過氣來就趁機進攻我國，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古人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聽聞遼東的漢人全部都要依着胡人剃光頭皮，唯留腦後一寸見方的頭髮，編成一道小辮懸在腦袋後面，又命令所有漢人禁止穿着漢家衣服，都要穿作胡人的樣子，男子做奴女子為婢，如此禽獸之行，大丈夫豈能棄冠履而從禽獸耶？”
萬軍故意道，“如今清人強盛，有目共睹，數年來強入京畿劫掠無數…”
不等萬軍說完，趙勃元怒目而視，拍桌道，“我看你頭髮如此短，肯定是新長的頭髮，莫不是韃子的細作？”
章勝一聽，忙道“勃元兄不可如此，萬兄於我有救命之恩，韃子個個茹毛飲血，兇惡非常，又怎麼能有萬兄這般氣度心腸。”
萬軍道“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是不能正視敵人，又如何戰勝敵人呢？”
趙勃元本來也只是氣急了，聽了萬軍的話冷靜下來，見萬軍談吐不凡，也不再氣惱，想來這裏地處黃河以南，是中原腹地，距離遼東何止千里，韃子的手伸不到如此遠。便恢復了顏色問道“聽萬兄談吐也是讀書人？在下崇禎十年，黃安縣生員。”
萬軍道“在下本科畢業生，讀過幾年書！”
趙勃元愣了愣，沒聽明白本科畢業生是什麼生，章勝拱手道“在下崇禎十二年南召縣生員，幸會幸會。”
不像現代教育普遍，這個時代讀書人之間有天然的親近感。三人把酒言談天下大勢，不知不覺間關係更進一步。
如此這樣數日，趙勃元以鑽讀天意為名，帶了酒肉來尋萬軍二人，萬軍終於不用受肚餓之苦，章勝自從離開南召，也是好久沒有吃過飽飯，更別說吃肉。
連枯瘦的小妍也沾了光，慢慢恢復了生氣。不過平日裏小妍還是滿臉土灰，說話仍然用男人腔調。
這一日三人正在房中交談甚歡，忽然傳來女子的哭喊聲，“救命啊，嗚嗚”。
三人剛站起身，一個瘦小身影跑了進來，正是章小妍。小妍邊哭邊跑向章勝，一頭撲在章勝懷裏“爹爹救我。”
不待三人詢問，一個男子獰笑着也跟了進來，邊笑邊說，“我倒要看看，小丫頭你能跑到天上去。”
趙勃元見了這人，剛才還輕鬆的神色猛地一窒，躬身道“三爺”。
章勝已經白了臉色，這人吊眉斜眼臉色發白，不是人稱“好色鬼”的三當家又是誰。被這個人渣盯上，只怕小妍女子身份已經暴露了，這“好色鬼”見了女人就不要命，整個山寨除了“穿雲雕”的女人，還沒哪個他不敢下手。
小妍臉色通紅，羞憤的哭道“爹爹救我，我正在解手，這人忽然從身後…”
章勝一下跪在地上求道“三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女兒吧！她…她還是個孩子啊。”
這“好色鬼”把手放在鼻下聞了聞，笑道“嗯，雛兒的香氣。”
趙勃元道“三爺，我這就去神仙館安排兩個送您房中，還請您…”
“滾開”好色鬼大大咧咧走過來，踢開章勝，又一把推開趙勃元，“若不是大哥受你蠱惑，我早一刀砍了你這酸才。”
說著他把手朝小妍伸過去，臉上帶着淫笑道，“小妞，老子今天就當著你爹的面給你…”
一句話未說出，好色鬼忽的全身抽搐，“啊啊啊…”驚聲慘叫起來，然後頭一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事發突然，章勝和趙勃元一時愣在當場，嚇呆的小妍只剩無意識的嗚咽聲，房間裏一時靜悄悄的。
萬軍收起手上的U型電發擊槍，蹲下身用右手托起好色鬼的脖子，左手一用力，只聽發悶的“咔嚓”一聲，好色鬼的脖頸已經被扭斷，腦袋畸形的扭到一邊。
“啊…”這是小妍的叫聲，趙勃元回過神來，“你，你把大當家的結義兄弟給殺了。”
章勝朝着萬軍磕了個頭，爬起來道“恩公今日又救我父女二人一次，老夫無以為報，就讓老夫償命吧！以後小妍就託付給恩公和勃元兄了。”說著，顫抖着手，逕自倒了一碗酒喝下。
萬軍看着趙勃元道，“章兄莫急，如今只是不知道趙兄怎麼看，是與我二人一心，還是懼怕殺身之禍，向大當家揭發我等。”
趙勃元似受了侮辱一般，“萬兄這是什麼話，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不了一起死，我趙勃元豈是賣友乞活的無恥小人。”
萬軍讚歎一聲，“好，有魄力”，把碗裏酒滿上，推給趙勃元，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舉起來道，“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夠一試，只是需要趙兄幫忙，至於能不能成功，咱們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本來抱定必死之心，此時聽到萬軍說有辦法，章勝頓時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即使再危險總是有希望，忙把身體往前湊近萬軍，問道“恩公有何辦法，即便如何危險，章某願意一試。”
萬軍卻不言語，只是看向趙勃元。趙勃元端起碗道，“你說吧，大丈夫豈能苟活在這賊窩裏，我這幾日與兩位兄弟相談甚歡，這些年來從沒如此開心過，大不了一起死。”
萬軍道一聲“好漢子”，把碗伸過去碰在趙勃元碗上，又跟章勝的碗碰一下，隨後一飲而盡。趙勃元問道“萬兄撞我的碗是何意？”
萬軍猛然意識到，笑道“這是我們那裏流行的一種習慣，表示相信和敬重某人。”
趙勃元和章勝皆作若有所悟狀，把碗舉過來碰了碰萬軍的碗，又互相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等兩人把碗放下，萬軍湊近身子，小聲跟趙勃元和章勝二人安排一番。講完以後，三人把萬軍睡得床板掀開，把好色鬼的屍體抬起來放在床下，然後把床板放歸原位，在上面鋪上茅草。
這下如果不是知情者，在屍體發出臭味之前，就算把山寨翻個底朝天，也不會被人發現。
做完這一切，萬軍道，“事不宜遲立即行動，以免賊人察覺，有所防備。”
趙勃元一臉肅穆，拱手道，“我這就去尋大當家，定然把賊首幾人叫過去。”
萬軍和章勝拱手道“保重”，趙勃元回了句“保重”，扭頭出了門。萬軍叮囑章勝道，“我們人少，機會只有一次，當雷霆一擊畢事之功，讓小妍好生藏好，事若不成別落在賊人手上。”
道了聲保重，萬軍先出了門，章勝在後安慰小妍，跟着也出了門在寨門附近徘徊。
趙勃元出了萬軍屋子，快步往忠義廳大門口走去，看到大當家和自己的兩個結拜兄弟，還有幾個山賊一起正在廳內飲酒作樂。趙勃元定了定神，衝著大當家道，“大當家的，有個重要事情告知。”
大當家已經半醉，罵道“何事擾老子酒興，不讓老子滿意，賞你五十鞭子。”
趙勃元心中暗罵，讓你這匹夫狗賊再張狂一會，面上不為所動裝出驚喜狀道“我這幾日苦思冥想，天賜祥瑞之意終於解讀出來了，恭喜大當家，賀喜大當家。”
穿雲雕大喜，把懷裏的女人一把推的跌在地上，站起身道，“快，快說說，祥瑞是什麼意思？”
趙勃元道“天意說大當家有做皇帝之運，還請大當家到祥瑞處，容我給大當家當場講明。”
“好好好，快走。”大當家迫不及待的朝門口走去。
趙勃元道“此事乃大當家的大好事，應當讓所有兄弟同去，好知道大當家乃真命天子。”
大當家聽到真命天子四個字，真的是一顆心飄在雲中，渾身無比舒坦，道“還是軍師想的周到，老四，你去把所有兄弟召集到寶貝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