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棒打鴛鴦
段祁州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放過了阮明月,走到邊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的女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聽到他回了句:“我馬上過來。”
段祁州掛了電話,對阮明月說:“我有點事情要去處理,先走了。”
阮明月點了點頭,看着他拎起外套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的身體是情慾燃起卻沒有得到滿足的空虛,心裏也一陣空落落的。
這個叫tiffany的女人,是昨天在維多利亞俱樂部見到的那個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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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的吧枱前,段元溪和湯景芊並排坐着。
湯景芊是湯氏集團的二千金,比段元溪大三歲,剛畢業不久,目前正在湯氏擔任設計部總監。
兩位大小姐都穿着緊身裙,美得各有風姿。
酒吧里不斷有男人朝她們吹口哨,但兩人目不斜視,連個眼神都懶得施捨。
“芊芊姐,昨晚和我哥的相親怎麼樣?”段元溪問。
湯景芊回憶了一下昨晚和段祁州見面的場景,段祁州明顯不知道那是個相親局,進包廂一看到她,臉立刻就沉了,但出於禮貌教養以及段家和湯家的世交關係,他還是坐下來和她一起吃了飯。
“你哥好像對我並不來電。”湯景芊說。
“先不管他來不來電,最重要的是你來不來電?”
“你哥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會不來電呢。而且你知道的,我讀書的時候,就給他寫過情書。”湯景芊眼角眉梢泛起少女般的嬌羞。
“也就是說,你喜歡我哥的,對吧。”段元溪手掌一拍,“那就好辦了,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撮合你倆的。”
“真的嗎?”
湯景芊有種中了頭獎的高興。
在外人眼裏,湯景芊貴為湯氏集團的千金小姐,肯定什麼都不愁。但其實,湯景芊在湯家的處境並不樂觀,她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夾在中間很少得到父母的關注,位置極為尷尬。而且,湯景芊的姐姐十分優秀,不僅常春藤名校畢業,前年更是嫁入了榕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歐陽家,給湯氏帶來了許多生意上的便利。
父親在家對姐姐讚不絕口,也常常給湯景芊施壓,說她得嫁的和姐姐旗鼓相當,才配成為湯家的女兒。
湯景芊原本覺得要嫁的和姐姐一樣好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直到段家爺爺意欲撮合她和段祁州這個消息傳來。
那可是段祁州,榕城最耀眼的男人,就算壕如歐陽家,在段祁州面前,那也得黯然失色。
她如果真的能嫁給段祁州,那麼,整個湯家上下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可是溪溪,你為什麼要幫我?”湯景芊記得,段元溪小時候明明和姐姐更親近,和她關係很一般。
“因為我想讓你成為我的嫂子啊。”段元溪嘴甜道。
其實段元溪對湯景芊這個湯家二小姐也不是很感冒,但是,人家至少是湯家正兒八經的千金小姐,比起阮明月那個小賤蹄子,強了千倍萬倍,這樣兩相對比之下,她忽然覺得湯景芊成為她的嫂子也是可以接受的。
“謝謝你溪溪,可是,感情講究個你情我願,如果你哥不喜歡我,我再怎樣也無濟於事。”湯景芊故作惆悵。
“不喜歡你你就主動點追咯,女追男隔層紗,你主動點熱情點,我哥肯定會被你追到的,再說了,我會幫你的。”段元溪話落,瞥見門外段祁州匆匆趕來,她立刻對湯景芊使了個眼色,“我哥來了,你機靈點,按我和你對好的台詞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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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祁州走進酒吧,就看到段元溪趴在吧枱上,爛醉如泥。
湯景芊正在一旁照顧着段元溪,她看到段祁州來,揚手朝他揮了揮。
段祁州走到兩人的身旁。
“祁州哥,又見面了。”
“怎麼回事?”段祁州問。
“我今天和朋友過來聚會,一進門就看到溪溪喝醉了,我怕她一個人出事,就給你打電話了。”湯景芊湊到段祁州面前,輕聲說,“溪溪剛才又哭又喊的,說媽媽走後,爸爸不愛她了,哥哥也不愛他了。”
段祁州眉頭微蹙,伸手過去拍了拍段元溪的肩膀。
“段元溪!醒醒!”
段元溪佯裝醉意昏沉地抬頭,看到哥哥,眼淚立刻掉下來。
“你來幹什麼?”
“帶你回家。”
“我沒有家,我沒有家了,我的家被狐狸精搶走了。”段元溪撥了撥自己散亂的長發,一側頭,看到湯景芊,忽然發瘋,“就是被這個狐狸精搶走的,就是這個狐狸精。”
她哭喊着站起來,順手抄起手邊的酒瓶就要朝湯景芊砸過去。
段祁州側身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瘋了是不是?”
“是的,我瘋了,我就是瘋了!我要殺了這個狐狸精!”段元溪朝湯景芊撲過去。
湯景芊躲閃着,腳一滑,人就撞進了段祁州的懷裏。
段祁州身上有淡淡的雪松木的香味,高級禁慾的味道,裹挾着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和昨晚他西裝外套上的味道一樣,聞着讓人着迷。
昨晚,就餐到一半的時候,她故意喊冷,想穿走段祁州的外套,以此製造下一次見面的機會,可誰知後來段祁州直接和她說,外套穿好就扔,他不要了。
她正愁以後用什麼借口見他呢,幸好,今天來了個段元溪說要幫她釣她哥,她簡直求之不得。
“我要弄死她,是她搶走了我爸,又讓她兩個女兒來搶我的哥哥!”段元溪佯裝將湯景芊錯認成翁美芯,再一次欲圖靠近她。
“溪溪,你不要過來,我是你芊芊姐,不是什麼狐狸精!”湯景芊嚇得瑟縮在段祁州的懷裏。
段祁州推開了湯景芊,大步走到段元溪面前,奪過段元溪手上的酒瓶,轉手拔了酒瓶的軟木塞,酒瓶中的酒悉數澆下,全都澆在了段元溪的頭上。
“啊!”段元溪驚叫了一聲,一時戲也演不下去了。
“現在清醒了沒有?”段祁州冷冷看着她。
“哥……”
“跟我回家!”
段祁州拉了段元溪就走,留下湯景芊在原地怔怔望着他們兄妹的背影,祈禱段元溪千萬別掉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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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祁州一路飛馳,把段元溪帶回段家。
段元溪靠在車後座上裝睡,被段祁州一把拉出來扛到肩膀上。
管家康叔聽到聲音迎出來,見狀嚇了一跳。
“少爺,小姐怎麼了?”
“喝醉了,讓張媽準備醒酒湯。”
“是,少爺。”
康叔急匆匆跑去廚房,沒一會兒又帶了兩個傭人過來扶段元溪上樓。
“康叔。”段祁州叫住他,“明天等她酒醒后,關一天祠堂禁閉。”
康叔兩眼一黑,關這小祖宗禁閉,全家上下又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少爺,小姐又做錯什麼了?”
“一個大學生穿成這樣去酒吧酗酒,你說該不該罰?”
康叔瞬間幫不了一句,只得訕訕應聲:“是,少爺。”
傭人把段元溪扶上了樓,樓梯上,她還吵吵鬧鬧,揚言要剁了狐狸精。
段祁州坐在沙發上,揉了揉太陽穴。
“少爺,老爺子說,讓你回來了去東院一趟。”
段祁州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爺爺還沒睡?”
“沒有,我剛路過東院,屋裏還亮着燈呢,應該是在等你。”
段祁州起身,往東院去。
爺爺段裕隆已經沐浴過,這會兒披着一件外套,正坐在棋盤前,對着一副國際象棋專註研究着什麼,段祁州進門,他都沒有注意到。
“爺爺。”
段裕隆聞聲抬起頭:“回來啦,過來陪爺爺下棋。”
爺爺段裕隆最近迷上了這國際象棋,每次段祁州回來,都要拉着他下一盤。
“是,爺爺。”
段祁州走到老爺子對面坐下。
國際象棋棋盤為正方形,縱橫各八格,共六十四個方格,棋子分黑白兩色,段祁州與爺爺段裕隆各執一色。
“和湯家那二丫頭見過面了嗎?”對弈過程中,老爺子裝作不經意地問。
“見過了。”
“感覺怎麼樣?如果覺得不錯,趁早把婚事訂下來。”
“爺爺,我暫時不考慮結婚的事情。”
“你都三十歲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大姑都已經可以打醬油了,你現在不考慮婚事,什麼時候考慮?”
“現在段氏正是立足的關鍵期,我不想被兒女私情絆住腳。”
“知道你沒時間,這不,人都給你選好了,只要你們見幾面,覺得合眼緣談得來,找個良辰吉日把婚事訂下來就行,根本不需要你費什麼心力。”
段祁州將要落下的那枚棋子滯在指間:“爺爺,我不希望我的婚姻這樣冷冰冰。”
“那你想要什麼?轟轟烈烈談戀愛,然後再濃情蜜意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段祁州沉默。
他曾經也想過,他的婚姻會像他們這個圈子裏的大多數人一樣,為了利益,毫無感情的聯姻,然後兩個人相敬如賓地過完這一生……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慢慢改變了想法,他拼盡全力攀到如今的高度,如果連婚姻都無法自己做主,那麼他努力的意義在哪裏?
段老爺子抬眸,看着段祁州:“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如果有人了,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你可以領回家給我們把把關,如果是些不入流的,我勸你馬上斷了,不要讓我老爺子一把年紀還要出手替你解決這些爛桃花。”
段祁州瞬間沒有了繼續下棋的心情,他放下手裏的棋子:“爺爺,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段裕隆聽到段祁州的話,心都涼了半截。
他一直以為段祁州足夠清醒,可聽他這意思,十有八九是外面找了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好上了。
“祁州,爺爺當初力排眾議,執意要扶你上位,是因為你有審時度勢的能力,段氏掌門人這個位置,多少人虎視眈眈地盯着,你不要在這樣的小事上犯糊塗。湯家如今風頭正勁,湯家的大丫頭又嫁進了歐陽家,如果段家真的能和湯家聯姻,你在榕城,就是多了兩重保障,這門親事,爺爺替你選了又選,絕對是最適合你的。”
“爺爺,我不需要什麼保障,如今的段氏,已經不是從前,我不需要犧牲我的感情來換任何便利。”
“你聽聽你說的話,太狂太自大,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段裕隆看着段祁州,語重心長道:“你聽爺爺的,爺爺這一路走來,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等以後你就會發現,愛情是一個男人人生中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爺爺……”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說更多廢話,爺爺承諾你,給你幾天時間,我暫時不干預你的事情,你自己去斷了,如果你敢和賈家那個廢物一樣,為了個女人鬧得家宅不寧,那你是知道爺爺的手段的。”
段老爺子的雷霆手段,段祁州當然清楚。
他早前就聽大姑說起過,當年父親段秋明在母親馮素玲之前,其實有過一個初戀情人,因為爺爺不同意兩人交往,段秋明不聽父親的勸告,後來,那女人就不見了。
段秋明找遍大江南北,都沒有再聽到過她任何消息。
沒人知道老爺子到底把那女人怎麼了,總之,那女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段祁州兩位姑姑的婚事,也同樣是老爺子先棒打鴛鴦,再做主聯姻,全都是利益結合,沒有任何感情基礎。
可以說,老爺子是棒打鴛鴦這方面的鼻祖了。
如今,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那些手段沒有老,只會更狠辣。
“祁州,你爸車禍殘了,後半輩子都算廢了,我是指望不上他了,才允許他隨便找個不入流的二婚女人進家門陪伴他度過餘生,你不一樣,你的人生還長呢,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在兒女情長這種事情上跌跟斗的,聽爺爺的話,好好和湯家的二丫頭處處,我看過照片,人長得挺清秀漂亮,和你配得很。”
段祁州知道,老爺子這一生都習慣了對人發號施令,操控別人的人生,逆着他只會讓阮明月更快地暴露並且受傷害。
他點了點頭:“是,爺爺。”
老爺子滿意地笑起來:“我的乖孫最拎得清,不需要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