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小公主殤
朱厚照從坤寧宮出來，氣呼呼的跑到了御花園。他是大明太子，爹娘的孩子，卻什麼都不知道，自從有弟弟以來，他娘就忽視他，後來弟弟去世，他娘又一心放在妹妹身上，朱厚照都要懷疑自己不是他娘親生的了。
越想越氣，看旁邊的樹都不順眼，朝樹踢了幾腳，發泄心中的不滿。
剛想罵幾句，朱厚照突然聽見兩個小宮女在竊竊私語，鬼使神差地豎起耳朵仔細聽。
端着水果盤子的小宮女道：“你看到沒，剛剛太子爺去看皇後娘娘都被攔下了呢。”
另一個小宮女驚訝道：“啊？太子爺是皇後娘娘的兒子，兒子去看娘怎麼還攔住不讓看呢？”
拿着水果的小宮女壓低了聲音，道：“你沒聽說過么？”
“聽說什麼啊？”
小宮女左右看了看，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有傳聞說太子爺不是皇後娘娘的親生兒子。”
朱厚照努力豎著耳朵，剛好把這話似清非清的聽進耳朵里。
“這種話可不敢亂說，小心丟了命！”
“不是我瞎說，我也是聽一個年長的姑姑說的，當年鬧得沸沸揚揚的，聽說自稱太子殿下的親祖父的人還關在牢裏，那女人以前也是皇後身邊的人，後來被罰去浣衣坊做苦力，現在還在呢……”
兩個小宮女越走越遠。
朱厚照眼睛猩紅，氣的不輕，聯想起來這兩年皇后對他的態度，心裏自然對小宮女的話又信了幾分。
朱厚照失魂落魄的往回走盤算着怎麼能查證此事，自己到底是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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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太妃正躺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身邊的心腹走過來，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
宸太妃突然睜開眼睛，勾起唇角，冷冷道：“這才有意思。”
心腹低着頭，回道：“鄭金蓮那邊要不要……”
“不必，有了苗頭，他自己會問的，不需我們再費心力了，等着看好戲吧。”宸太妃半眯着眼，懶洋洋地又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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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一行人連夜趕路，在這日關城門前，趕到崇王府。
張洪來過崇王府，一路無礙。
天色已黑，崇王府的小廝在門前點起了燈籠，看到有馬車停在門口，忙從梯子上下來，跑過來問道：“請問您是？”
張洪跳下馬車，道：“我家主子想見王爺。”又僅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小廝道：“跟王爺說，去年那封信上所說，今年來了。”
小廝自然聽不懂，但也不敢多問，既然是和王爺通過信的，肯定有事，不敢耽擱，慌忙跑回去報信。
張洪轉身站到馬車前道：“主子，可以下車了。”
李岩環顧了一下四周，錦衣衛的職業病讓他習慣性的先確定周圍環境是否安全。
朱祐樘先下車，轉身接過來小朱秀榮，再伸手扶張淑寧一把。
一行五人，在馬車前站定。
崇王帶着崇王妃，已經出來迎接。他們一家人正在用晚飯，小廝來報，崇王就猜到是誰了，打發了幾個孩子回屋，只留下了王妃和自己一起迎接。
崇王本以為是皇后帶着公主來的，走到大門口卻發現皇帝也跟着來了，條件反射似的就要行禮。
朱祐樘微微一笑，搶先道：“王叔，侄兒入夜來訪，還望勿怪。”
崇王乾笑了兩聲，有點不知所措，道：“快請快請…”
朱祐樘抱着小朱秀榮，張淑寧跟在身側，一同入府。
張淑寧笑着道：“此行來的匆忙，未能提前告知王爺王妃，還請不要見怪。”
崇王哈哈大笑：“哪裏哪裏，這樣客氣可就見外了。”
一行人來了花廳，崇王把所有人遣散，關上門，命令任何人不許過來聽牆角。
李岩張洪守在外面。
王妃看了看張淑寧懷裏的小朱秀榮，驚喜道：“這就是公主吧，長得真漂亮。”
朱祐樘夫婦二人笑了笑。
說道正事，崇王眉頭深鎖，問道：“上次皇後娘娘來信，這次又親自來一趟，這……”對於上次的那封信，崇王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弄明白。
張淑寧看了看懷裏的小朱秀榮，道：“王爺，皇上已經宣佈榮兒的死訊了，現在她再也不是公主了，我們夫妻二人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思來想去，只能拜託王叔了……”
崇王愣住。
王妃先反應過來，柔聲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
張淑寧看向朱祐樘，他點了點頭，得到致意，張淑寧才道：“算命的說榮兒活不過四歲，我們本來也不信，可是前日裏榮兒突然就病了，昏迷不醒，太醫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恰好榮兒現在四歲……”
崇王驚道：“所以你們想讓公主假死？”
朱祐樘點點頭：“榮兒病的突然，我們夫妻二人才想起算命的話，只能偷梁換柱，把榮兒送出來，思來想去，我們也只有王叔可託付，不知王叔是否願意受累。”
自從上次崇王入京，就對帝后二人好感倍增，二人有求於他，自然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
崇王妃猶豫了一下，但她也不敢說“不”。頓了頓道：“這豈不是委屈公主了。”
張淑寧才不在乎地位權勢，她只想朱秀榮能活下去，抱緊了懷裏的小朱秀榮，對崇王道：“我們既然選了這條路也是深思過的，比起權勢富貴，我們更想她能平安長大……”
崇王妃便不再說什麼了。
這可憐的模樣，讓崇王心生憐憫，當即決定讓小公主留在王府，對王妃道：“既然皇上皇后信任本王，公主就留下吧，本王一定會好生照顧，不讓公主受半點委屈。”
得到崇王的保證，張淑寧高興的恨不得給崇王下跪，表示感謝。
朱祐樘起身朝崇王拱手行禮：“侄兒多謝王叔。”
崇王扶起朱祐樘：“皇上折煞本王了。”
朱祐樘喊張洪明玉進來，對崇王道：“榮兒太小，我夫妻二人選了兩個人來照顧她，還望王叔勿怪，這個是明玉，貼身照顧榮兒。”明玉朝崇王王妃行禮。
朱祐樘又指了指張洪：“這個是錦衣衛百戶，真把她留給榮兒。”
崇王看着二人點了點頭，公主嘛有幾個照顧的人，很正常。
朱祐樘交代二人：“在王府，你二人要聽王爺的話，行府中規矩，不可犯上造次。”朱祐樘說了聽王爺的話，可沒說聽王妃的。
崇王妃垂了垂眼睛，張淑寧也聽出了，只有崇王笑着點了點頭，沒有聽出來。
朱祐樘交代好，崇王又命王妃選了兩個可靠的小丫鬟來照顧小朱秀榮。
幾人一番商量最終決定，讓小朱秀榮以崇王遠房孫女的名義留在王府養病。
天色已晚，他們又來的匆忙，王妃只能讓人抓緊收拾出來幾間客房給他們暫住。
小朱秀榮一直低燒，睡了一路，到房間裏了才有了醒來的跡象。
張淑寧興奮地叫朱祐樘過來。小朱秀榮掙開眼睛，弱弱的喊了一聲“母后”，看見她爹過來，又乖巧的喊了聲“父皇”。
張淑寧摸了摸小朱秀榮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開心地朝朱祐樘道：“不燙了不燙了，榮兒已經不燒了。”
朱祐樘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小朱秀榮道：“榮兒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
小朱秀榮搖了搖頭，發現周圍一切都很陌生，不是她自己的房間，奶聲奶氣地問道：“父皇母后，我這是在哪裏啊？”
一切都準備好了，還沒有跟小朱秀榮說明原委，張淑寧笑着道：“咱們是在你叔爺爺家。”
小朱秀榮不認識，也沒有聽說過，茫然地看着張淑寧。
朱祐樘跟着解釋道：“這裏呢很漂亮，很自由，還有好幾個小叔叔陪你玩，榮兒以後住在這裏好不好？”
小孩子喜歡漂亮的東西，立馬點頭答應。
張淑寧笑着捏了捏朱秀榮的小肉臉，柔聲道：“榮兒長大了，明天天亮了父皇母后還有別的事情要做，留下明玉姐姐和榮兒待在這裏，榮兒要聽明玉的話，聽你叔爺爺的話……”
小朱秀榮一聽，他爹娘留下她，不配她住下來，立刻慌了，弱弱地問道：“父皇母后不配榮兒嗎？”
他們夫妻倆跟拋棄孩子也差不多了，朱秀榮這麼一問，張淑寧鼻子酸酸的。
朱祐樘發現她的不舍，給朱秀榮解釋道：“父皇母后和榮兒玩個遊戲怎麼樣？”
小朱秀榮的目光被朱祐樘吸引。
“榮兒在這裏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等過段日子之後，父皇母後來看你，你要是長高了長胖了，就算榮兒贏，要是榮兒不好好吃飯，那就是父皇母后贏。”朱祐樘柔聲哄着，“若是榮兒贏了，父皇就帶榮兒去騎馬，好不好？”
小朱秀榮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在想這個遊戲划算不划算，頓了頓，還是點了點頭，翠聲聲道：“好，父皇要說話算話。”
朱祐樘笑着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哄好小朱秀榮，一家三口珍惜在一起的時間，下次在見朱秀榮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次日清晨，朱祐樘夫婦帶着小朱秀榮見了崇王一家，崇王也當著三個兒子的面交代事情原委，讓三個兒子好好照顧小朱秀榮。
按輩分算，崇王的兒子，是朱秀榮的叔叔，崇王家裏沒有女孩，突然出現一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三個孩子也沒多想，抱着小朱秀榮愛不釋手。
告別崇王一家，朱祐樘和張淑寧李岩三人，即刻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