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楊佳瑤失蹤了。

她一大早出的門,由保姆陪着去醫院做產檢,做完產檢保姆讓她等在停車場門口,自己去取車,就這幾分鐘的事情,再回來人已經不見了。

為了做檢查方便,楊佳瑤的手機一直是保姆拿着,這會兒人不見了,連聯繫都聯繫不上。保姆醫院裏裡外外都找遍了也找不到人,一時沒了主意,只好打電話給程雲開。

程雲開因為工作特性,對這種事十分敏感,一聽楊佳瑤無緣無故不見了,心裏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火速趕到醫院,出示警官證調取了監控,可因為角度關係,只能看到楊佳瑤一開始等在原地,不一會兒似乎是被什麼吸引慢慢走出屏幕,最後消失在了監控里。

程雲開花了一個下午翻遍了所有監控,仍然找不到妻子的蹤影。

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楊佳瑤很有可能被人綁架了,綁匪反偵察意識很強,有意躲避監控探頭,讓人無法一下子鎖定他。

綁匪這麼做是為了什麼?為了錢還是為了其它?針對的是誰?會不會是他以前抓過的罪犯?

程雲開心中有許多疑問,這些疑問令他焦躁,甚至惶恐,使他的冷靜隱隱出現裂痕。

他打電話回局裏,要孫艾馬上派人到醫院展開調查。

孫艾心裏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會不會是她自己走開的?你們要不先回家看看?說不定她晚上就回家了。”

程雲開扯開領帶,朝手機怒吼:“照我說得做!她他媽懷着八個月孕呢能自己去哪裏?所有人都他媽過來,一幀幀的給我檢查視頻,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他平日裏彬彬有禮的假象盡數撕裂,叫孫艾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他的暴怒。

她不敢再有遲疑,連忙應道:“是,明白!”

***

莫姍沒有消息,李教授仍在昏迷中,韓章和林春舟直到深夜才回到家裏。

給一點添了些糧,兩人也沒心思做別的,洗漱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韓章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一看來電人,竟然是市局總隊的重案偵查處處長蔡煒。

他一下子坐起身,頭腦都清醒幾分。

“喂?是我,出什麼事兒了?”直覺告訴他,對方這個點兒找他,一定是出了什麼重要的事。

蔡煒也的確有事要求他。

楊佳瑤失蹤后,程雲開不僅在醫院裏到處尋找目擊者,還大量調看監控錄像,不放過任何線索。但隨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楊佳瑤始終沒有消息。而就在一個小時前,也就是楊佳瑤失蹤超過二十小時的檔口,程雲開的私人號碼接到了一通“勒索電話”。

這通勒索電話非常的奇怪,除了稱謂略有不同,措辭竟與三年前的陸茜茜綁架案的勒索電話一模一樣。

“一樣的勒索電話?”韓章握着手機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不錯,包括一百萬的贖金也一樣。程雲開是負責過陸茜茜一案的,幾乎立刻就聽出來了。所以我懷疑這是不是又是一起針對警方的恐怖襲擊,你有陸茜茜案的辦案經驗,我希望你這次能協助我們抓住犯罪嫌疑人,避免三年前的悲劇重演。”

被硝煙塵埃籠罩,呼吸困難的感覺似乎還在昨天,韓章萬萬沒想到同類型的案件僅過去三年會再次上演。

“當然。”他鎮定下心神,“我一定盡我所能的提供幫助。”

掛了電話,韓章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便出門了,走前在冰箱上給林春舟留了張字條。

等韓章趕到市局總隊時,時間才剛剛過七點。

程雲開一見到他就站了起來,身形有些憔悴,眼裏滿是紅血絲,鬍子也都長出來了。

“韓章!”他一改先前見到韓章時的挑釁與敵視,言語裏甚至帶上了祈求的意味,“拜託你了。”

作為人質家屬,程雲開被蔡煒勒令退出專案組,理由是怕他不能理性對待這個案子,太過衝動。

程雲開萬般不願下也只能服從指令,但表示自己一定要留在在局裏,以便第一時間得知案件進展。

韓章雖然不待見他,但私歸私,公歸公,楊佳瑤和未出世的孩子是無辜的,他不會因為討厭某人而輕視和對方有關的生命。

“我儘力。”他朝程雲開點了點頭,又看向組裏其他人,“別浪費時間了,綁架案分秒必爭,誰先跟我梳理下案件信息?”

“我來吧!”一名年輕組員舉手。

白板上滿是各種箭頭與分支線,重案組探員對這次案件做了充分的假設,但大多都認為雖然案子很有聖興會的痕迹,但如果真的和三年前一樣,反而大大的不合理。

首先,如果對方仍然想造成辦案人員的大量傷亡,這次他們早有準備,不太可能實現。其次,那通電話太刻意,簡直就像是故意在引導他們回到三年前那個案子一樣。

韓章覺得大思路都是對的,他也對聖興會再次作案表示懷疑。

“這兩年在國際刑警和我國警方的持續打擊下,聖興會在境內外的勢力都受到重創,重要成員四散奔逃,組織光輝不再,恐怕自顧不暇,我不覺得他們還有心力操縱國內的暴恐事件。”韓章食指抵在唇上,認真思考着,“綁匪目標明確,有預謀有計劃,還知道程雲開辦過三年前那起案子……”

正在這時,韓章口袋裏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他本想掐掉,但一看來電人是孫怡芳,忙向眾人道了聲抱歉,轉身去走廊接電話了。

孫怡芳打電話來是問韓山在不在他那兒的,在韓章表示否定后,她聲音更憂慮了幾分。

“這可怎麼辦呀?這孩子到底跑哪裏去了?手機打不通,寢室也找不到人,他從來沒有這樣過。韓章,小山會不會出什麼事兒啊?”

韓章安撫她:“孫姨您先別急,最近他好像心情不好,可能是去酒吧喝酒,不知道醉在哪兒了,手機又正好沒電。您別急,我讓人去找找他,找到給您回電話。”

孫怡芳一連說了三個好,再三叮囑韓章找到人第一時間給她回電話,這才掛了手機。

韓章這會兒分身乏術,自己自然是不能去找韓山這小子了。他打了個電話給林春舟,委託對方代為尋找他那不爭氣的弟弟。

“我去他打工的地方找找,你們別急,不會有事的。”林春舟本來在去醫院的路上了,一聽馬上改道往寵物醫院開去。

“我這可能一時走不開,麻煩你了。”韓章嘆着氣說道。

“說什麼傻話。”林春舟聲音帶着溫柔的笑意,“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與韓章通完話,林春舟摘下藍牙耳機,又行駛了十分鐘,到達了小公主寵物店門前。

大門緊鎖,林春舟敲了敲捲簾門,等半天也沒人來開。

看來是沒人……

林春舟正要離開,腳底下踩着塊硬邦邦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卻是枚眼熟的鑰匙扣。

他蹲下身拿起來細看,粉色小豬佩奇鑰匙扣,是韓山的沒錯。韓章為這卡通造型還嘲笑過韓山,結果韓山說這是社會人的象徵,反怪韓章不懂潮流,因此林春舟印象格外深刻。

鑰匙扣在這,說明昨天韓山很可能來過這裏。

他站起身,繞着寵物店走了一圈,想找一扇可以看到裏面情況的窗戶,結果被他找到了一扇後門,還是扇半開着的後門。

林春舟微微用力一推,那門便吱呀一聲開得更大了,並沒有人來呵斥他。

他抬步往裏走去,擠過一大堆貓砂狗糧之類大袋子,進到了前廳,也就是前台的所在。

整個寵物醫院都很安靜,這種安靜令人不安。林春舟沒有在籠子裏看到一隻動物,這實在太反常了。

店內光線昏暗,空氣沉悶,唯有二樓閣樓處散發的微弱紅光格外引人注目。

林春舟小心地扶着扶手走到上面,在令人不適的紅光中發現閣樓正中擺着一張椅子,緊接着又看到靠牆放着一排玻璃常溫箱。

每隻箱子裏都養着一條細長的黑蛇,當林春舟靠近它們時,其中一條蛇豎起了上身,頸部兩段威嚇十足地膨脹開來,也因此讓林春舟得以知道它們正是蛇類里有名的眼鏡蛇。

地上散亂地丟着一些麻繩和膠帶,還有部手機,林春舟撿起來一看,是韓山的。他觀察着整個房間,越看越是眉頭緊鎖。

毫無疑問,昨晚韓山絕對到過這裏,可之後他又去了哪裏?為什麼店裏一個人都沒有?

視線轉到角落,那裏有一扇厚實的黑簾,看起來像是間小型儲藏室。

他走過去,一把拉開黑簾,直直對着他的卻並非小山一樣的雜物,而是一塊牌位!供品,香爐,蒲團,牌位上書寫着“先室陸氏閨名茜茜生西蓮位”,這竟是個小型靈堂。

林春舟完全沒有準備,被這詭異恐怖的場景震驚地呼吸都凝滯了。

但他很快回過神,並發現了重點。

“陸……茜茜?”

如果沒記錯,三年前那起綁架案的被害人似乎也叫陸茜茜?

是同名,還是沈丘的女朋友就是那個陸茜茜,已經死了三年的陸茜茜?

林春舟的心臟因着發現了這個靈堂而急促跳動起來,有一些事,不好的事,正在朝着他們忽略的方向前進。

他立馬掏出手機給韓章去了電話,告知了寵物醫院的情況。

韓章聽完他的話爆了句粗,從聽筒里更是傳出一聲巨響,像是誰踢翻了什麼東西。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韓章喃喃自語着,“這不是聖興會,是他,竟然是他!”

“聖興會?”林春舟捕捉關鍵詞的技術一流,“他們找你協助辦案,辦的是和聖興會有關的案子?是……又有綁架案了嗎?”

韓章那頭靜了靜,隨後嘆了口氣:“程雲開的妻子。”

林春舟怔愣片刻,很快理清這其中關係,再結合韓章聽到他話后的反應,不難得出一個結論。

“是沈丘……”

可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韓章道:“你先別動,我讓梁平現在過去!知道是誰做的,案子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你自己當心些。”

掛斷電話,林春舟乖乖在店裏等待梁平的到來,順便打開了正門,還給韓山手機充上了電。

手機一開,立馬湧出來許多短消息以及未接來電,林春舟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正要將手機收好,名為“夏變態”的人打了進來。

林春舟花了兩秒才想到這可能是夏之君的來電,懷着驚訝與意外,他接起了電話。

“你……”

“我是林春舟。韓山失蹤了,可能和陸茜茜的案子有關,你有什麼線索嗎?”林春舟開門見山,問得毫不迂迴。

夏之君哪裏會有什麼線索,他和韓山昨天晚上明明才見過,現在林春舟突然和他說對方失蹤了,他一下子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呆在了那裏。

“韓山怎麼可能和陸茜茜的案子有關?”夏之君蒙過之後顯得有些激動,“到底怎麼回事?我昨天還看到他好好的。”

“你昨天幾點見的他?”

“九點多,在我家,很快他就離開了。”

“那你可能是昨晚最後見到他的人,我在他打工的寵物店找到了他的手機,現場還有塊陸茜茜的牌位。”

夏之君呼吸一下子粗沉起來。

“你在哪裏?我立刻趕過來。”

林春舟一愣:“你不用……”

夏之君打斷他,堅持道:“不,我有責任。他是從我這裏離開的,我對他有責任。”

林春舟勸不過他,將地址報給了他。

***

韓山慢慢醒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搞什麼,為什麼不開……”他感到頭疼欲裂,剛想揉揉額角,手臂就碰到了堅實的壁壘,“……燈?”

他困惑地觸碰着眼前的屏障,發現是一塊木板,緊接着,隨着思維逐漸清醒,他驚悚地發現自己似乎被困在了一個小木箱裏。

失去意識前看到的一幕是他最後的記憶,那個孕婦是被誰?電暈他的人又是誰?

他難道是誤闖了什麼犯罪現場嗎?

“有沒有人?救命!有人在外面嗎?”韓山完全推不動木板,也聽不到外面一點聲音。

他躺在那裏,空間狹小到只夠他艱難側過身。

敲打木板時,上方落下一些細小的顆粒,落在他臉上。他鼻端聞到一股熟悉的,現在對他來說卻格外恐怖的泥土氣息。他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被埋了,埋在了不知名的某個地方。

韓山胸膛劇烈起伏着,不知道該不該由着自己的想像將他推向恐懼的深淵。

因為一下子過於激烈的喘息,他甚至覺得箱子裏的空氣要不夠用了。

“冷靜……冷靜……”韓山用手掌拍了拍臉頰。

保持呼吸平緩,節約空氣。假設箱子裏有八百升空氣,按每小時25升計算,能頂32個小時。32小時呢,一定夠讓人找到他的。

“不要慌……沒事的……會有人來救我的……”韓山自我安慰着,卻止不住手腳發冷。

“我哥一定會來救我的……一定會的……”他在黑暗中大睜着雙眼,久久眨動一下,落下不可自控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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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水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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