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的錯
燈光秀已經接近尾聲。
陳靖善領着她去絕佳的觀賞位置,陳宗辭與林序秋也在這邊。
陳宗辭坐在椅子上,林序秋則站在圍欄邊上,海風吹起她的裙子和頭髮。
裙擺若有似無的擦過陳宗辭搭在扶手上的手。
兩人沒有互動,卻比互動更讓人覺得適配。
周稚京被油漆弄的皮膚有些過敏,她戴了個口罩,頭髮洗了三四遍,油漆洗的差不多,但還是有殘餘,需要去理髮店處理。
賀二小姐給她準備的是裙裝,輕紗的款式,水綠色的。
胸襟開的有點大。
可裙子很漂亮,讓她像逃出來的落難公主。
站在陳靖善的身側,也十分的般配。
陳靖善在陳宗辭旁邊坐下,林序秋則拉了周稚京一塊站在圍欄邊上聊天。
男女之間,涇渭分明。
陳靖善:“老太太怎麼樣?”
陳宗辭漫不經心的說:“老問題。不過醫生說只要她願意配合可以康復,奶奶現在就是小孩脾氣,不肯配合,愛折騰。”
陳老太來這一趟,是專門來看病的。
正好有個慈善宴的借口。
侍應生適時的過來送上酒水,其中兩杯是為女士準備的香檳。
周稚京現在被燈光秀吸引住了。
她的心情在這一刻,還算不錯,口罩帶着不舒服,暫且拿掉了。
唇邊泛着一抹淺笑,像小孩吃到了一根喜歡的棒棒糖,發自肺腑的開心,那樣的簡單。
陳宗辭把就遞給林序秋時,掃過周稚京的嘴角。
他這個角度,正好看到她的側臉。
林序秋手指勾了勾,說:“還有一杯呢。”
陳宗辭亦拿過去。
林序秋遞給周稚京,說:“喝一杯,睡一覺,明天就都好了。”
目光相對。
周稚京唇邊的笑意變淺,小心的同林序秋碰了一下,抿了一小口。
接近十二點。
游輪靠山。
賀二小姐親自過來給周稚京一個交代,一條跟傅汀有關的視頻。
視頻里,傅汀遭受了比周稚京更嚴厲的打擊。
賀二說:“我從來不養不聽管教的狗,同樣我也討厭有人耍手段弄死我的狗。還是那句話,打狗要看主人。”她靠近周稚京的耳側,整理她的頭髮,“周小姐要小心一點哦,太激進的手段,雖然一時爽,但後患無窮。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怎樣的場景,我很期待。”
“作為養狗主人,給你一句忠告。聽話和忠誠,才能長久生存。野性難馴的狗,興許會勾起主人的征服欲,可一旦失控,就只能犧牲狗狗的命了。”
她說完,便起身,搖曳着身姿離開了。
周稚京還給她的戒指,被她丟進了垃圾桶。
下船的時候,周稚京一個人走的,陳靖善安排了人送她去酒店。
陳靖善得留下陪着老太太。
周稚京到了陳靖善下榻酒店,在門口看到了白天送她出來的司機,就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處。
他沒有過來,只是拿眼睛盯着她,像是在告知她,陳宗辭要她回去。
對了,她的手機被油漆浸泡廢掉了。
陳宗辭聯繫不了她。
這裏是陳靖善的房間。
空氣里處處沾染了他身上的那種沉香,周稚京把禮服換下來,穿上自己的衣服。
客房服務送了一隻嶄新的手機上來。
周稚京正在看自己過敏的皮膚,一片片的紅,醜陋極了。
她把舊手機上的手機卡拔出來。
她想了一下,又暴力的將舊手機砸碎。
至此,舊手機上所有的通話記錄,信息記錄,全部都沒有了。
新手機她暫時沒用。
她站在落地窗前,待了半小時后,拎着她買的東西下樓。
司機還在。
在她走出電梯的瞬間,就主動過來,接過她手裏的袋子。
車子重新上了半山。
保姆等了一個晚上,看到她回來,暗自吐出一口氣,近距離看到她的臉,嚇了一跳,“您這是怎麼了?”
“有點過敏。不礙事。”她累極,讓保姆阿姨妥善放好她買回來的東西,就上樓去睡覺了。
夜半。
周稚京出現了高熱的情況。
她時而冷,時而熱。
她陷在夢魘里,整個世界都顛倒,錯落。她就像海上的浮萍,隨着風浪,幾進幾退,幾乎要將她打垮,打散。
直到她看到一張焦黑的臉猛然逼近她,已經燒成焦炭的手,帶着炙熱的溫度,掐住她的脖子,用破敗的聲音叫她:只只。
形單影隻的只。
她猛然睜開眼睛,眼淚瞬間從眼尾滑落。
那焦黑的臉,似乎還在眼前,只是焦黑的皮膚逐漸剝落,成了陳宗辭的臉。
她眼眸震顫,在陳宗辭漆黑的眼睛裏看到被困住的自己,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攥緊,那力度,是要將她的心捏碎。
疼痛侵襲而來,遍佈全身每一個細胞。
汗水打濕了她的髮絲,黏在臉頰上,臉色蒼白如紙。
她的眼睛在此刻格外的黑亮,她炙熱的手抱住陳宗辭的臉,距離這樣近,她沙啞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是你嗎?”
“誰。”陳宗辭的眼睛沒有溫度,但他微涼的手心,溫柔的貼在她的額頭上,“不舒服為什麼不去醫院?”
周稚京閉上眼,耳邊有嗡鳴聲,她咽下口水,喉嚨像是刀割一樣疼,她說:“怕你見不到我生氣。”
“見到你就不會生氣嗎?”
周稚京聽不出來他的語氣是好是壞,她只是縮了一下身子,道:“我向你求救,你沒理我。傅汀不肯放過我。”
“我的錯了?”
周稚京抿了下唇,大逆不道的回:“你的錯。”
車速很快,朝着醫院急駛。
她的高熱是過敏引起,再慢一點,會死人。
打針的時候,周稚京很抗拒,在陳宗辭懷裏撲騰,脆弱的跟玻璃一樣,好像輕輕碰一下就會碎掉。
陳宗辭沒凶她,只是將手掌壓在她的後背上,讓她靠住自己的肩膀,不去看護士扎針,且給予了甜頭,“乖一點,好了給你獎勵。”
周稚京還真的趴着不動了,手腕由他牢牢握着,紅疹在她身上開了花,一朵一朵,紅艷的刺目。
她哼哼了一聲,說:“一顆糖是不夠的。我很貪心,我要一大包。”
她的聲音很輕,就在他耳邊,就只有他一個人能聽到。
炙熱的氣息撲落在他的耳朵里。
陳宗辭面上不顯,紋絲不動,眸色卻微微黯了幾分。
她在說胡話,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