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好厲害啊,周稚京
周稚京沒說話,只是仰着頭,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一顆眼淚,從眼角慢慢溢出來,順着皮膚的紋路,沒入髮絲。
端的一幅美人落難圖。
臉部皮膚細微的破損,烏黑的眸流露出的害怕,無處不再訴說她的絕境。
陳宗辭用指腹抹掉她沾染在皮膚上的淚痕,說:“跟他簽了多少錢?”
周稚京搖搖頭,當時混亂,她在賭桌上都是渾渾噩噩,借款合同拿過來的時候,她根本來不及看,傅汀的人就拉她的手去摁手印。
傅汀的目的就是這個。
他要讓周稚京把當初他吃的苦頭,重新吃一遍。
“我剛好像聽到一個詞,你想想看,再給我重複一遍。”
他的眼神在警告她不準說錯。
周稚京絞盡腦汁,仔細的回想了一遍自己說過的話,而後艱難的吐出那四個字,“錢債肉償,對嗎?”
陳宗辭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腰上拉下來,往後退了一點,兩人之間空出一點距離。
他皮帶扣上的鑽石依舊耀眼,在光線下閃爍着冷冷的光,他鬆開手,說:“我會幫你把借款合同拿回來。”
“可是……”
“周稚京,做人留一線。你今天為什麼會遭殃,你自己想過嗎?”
他嚴肅的語氣,讓周稚京不敢再多說一句。
她低下頭,可陳宗辭好像被挑起了怒火,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抬起來,“你若不勾引他掏錢,他會反圈套你?你把別人當成傻子,還不許傻子反抗嗎?”
他整個人逼近,手指加重了力道,咬着字說:“仗着幾分顏色,利用感情去索取錢財,你好厲害啊,周稚京。”
幾秒后,陳宗辭鬆開手,離開了病房。
周稚京脫力的倒在床上,雙手捂着脖子,渾身發涼。
這一夜,陳宗辭沒有出現,周稚京徹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有人過來接她出院,帶着她回到港城,把她安頓在半山的別墅里。
她的包回到她手裏,文件還在裏面放着,手機上有陳靖善和江津浩的未接來電和信息。
她拿着文件到樓下。
有個保姆正在做事,周稚京上前,“阿姨,這邊能叫快遞嗎?我想郵一份文件。”
保姆阿姨沒有多問,只說:“我去給您找個文件袋,您把地址寫上,我一會幫您送出去。”
“好。”
保姆去拿文件袋,順便拿了紙筆過來,周稚京把地址和聯繫人都寫上。
拍了照片發給陳靖善。
並告知他,陳宗辭這邊有事,她得留下。
她本就是陳宗辭手下的人,陳靖善只說了一句辛苦了,旁的沒有多言。
好似很避嫌。
周稚京放下手機,身上的疼痛還未消散,昨日情景歷歷在目,與此刻窗外的鳥語花香,簡直是兩個世界。
她拉開推拉開門,走到外面去。
腳上沒穿鞋,能感受到工人護養下的草坪有多柔軟,那些草看起來都比她乾淨昂貴。
就更別說那些花了。
她蹲下來,身上的裙擺鋪開,她伸手去摸摸那些脆嫩的草。
……
陳宗辭在夜裏十一點回來。
周稚京躺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保姆阿姨被她支去睡覺了。
她已經洗過澡,身上穿着一件弔帶的睡衣,裏面穿了內衣,瞬間失去了美感。
長發散落,綢緞一樣披散在身上。
她聽到動靜,但躺着沒動,聽着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直到男人的身影打在她身上,遮擋住了光線。
一股淡淡的雪后松木的清冽氣味,若有似無的在鼻間漫開。
沙發塌陷,陳宗辭在她腰側坐下,大屏幕上在放《楚門的世界》。
他拿了果盤裏的水果,放進嘴裏,說:“借款合同上是五百萬,你覺得你多少年能還清?”
周稚京睜開眼,入眼的是陳宗辭的側影,客廳里沒有開燈。
屏幕的熒光,落在他臉上,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周稚京起身,與他並排坐着,她說:“我在您的手下工作,多少年能還清,還要看陳總您是否給機會。”
茶几上放着那份借款合同。
這都是有法律效力,陳宗辭隨時可以起訴。
她還想活的光鮮,就不能跟陳宗辭撕破臉。
周稚京看着那份借款合同,她翻了一下,裏面的債權人已經變更為陳宗辭。
他沒有為她出頭整治傅汀,他只是花點錢,成為了她的債權人。
她突然想起,傅汀在醫院裏跟陳宗辭說的話。
是陳宗辭帶她去的娛樂城,出事之前她給他發過信息,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周稚京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陳宗辭設的局,那麼他的用意是什麼呢?
思及此,她整個人不寒而慄。
這一刻,她覺得陳宗辭身上散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像死人的氣息,從地獄裏來的。
陳宗辭吃完手裏的葡萄,拉過她的裙擺,將手指上的葡萄汁全數擦在真絲布料上。
周稚京沒動,盯着他手指,艱澀的問:“傅汀肯放過我嗎?”
“暫時。”
周稚京渾身發冷,她的脖子像是被人扼住,一時說不出話。腳下的羊毛地毯很軟和,可她卻覺得扎人,她想離開。
立刻馬上。
她過於用力的抓着右手手腕,血液不通,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陳宗辭餘光掃過,伸手將她抱到腿上。
周稚京驚了一下,立刻恢復鎮定,與他對視了一秒。
她露在外面的皮膚,有好幾處淤痕,他的手指撫過,問:“痛不痛?”
光線太暗,周稚京並不能看到他指關節處的紅腫,只覺得他的手有些熱。
她垂着眼,回:“痛。”
“今天讓人把文件郵回去了?”
周稚京點頭,沒有瞞着,“江津浩催我了。”
“小叔沒問你?”
“問了。”周稚京斟酌了一下,說:“但他沒多問。”
陳宗辭低頭看着貼在她腿上的真絲裙擺,勾勒出腿的形狀,他說:“我還要在這邊待三天,這三天你就在這裏好好養着。”
“好的。”她主動的靠上去,輕輕的,在他耳畔說:“謝謝,哥哥。”
聲線軟糯,撩動人心。
陳宗辭側過臉,他的唇恰恰就懸在了她的眼前,擦過了她的鼻樑。
他今天大概煙酒未進,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清冽乾淨的。
他空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兩人目光相對。
陳宗辭:“叫的很動聽,但做作了點,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