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像一個人
趙秘書退到一側,緘默不語。
她是陳宗辭身邊的老人,老到什麼程度呢,陳宗辭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他身邊,安排他的全天行程。
相處的久了,自然就知道陳宗辭的個人習慣和處事方式。
還有他每一句話背後的意思。
只是這一次,她認為陳宗辭的情緒來的莫名。
氣氛僵持幾秒,趙秘書才默默退出去。
包間裏,就只剩下陳宗辭和周稚京。
周稚京酒量其實還行,在職場混過的人,總得有兩把刷子,要不然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如何招架?
酒其實是最好的社交利器。
大家喝的飄飄然時,最容易衝動,無論哪方面。
周稚京只是頭暈,腦子卻是清醒的。
她一直睜着眼,視野里,能看到陳宗辭交疊的腿。
他戴着腕錶的手,隨意的放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乾淨的指尖,突兀的令她想起那個要命的晚上。
瞧瞧,衝動這不就來了嗎?
她乾淨閉上眼,心跳如雷。
她要裝死裝到底。
陳宗辭吞了葯,冰涼的水劃過腸道,讓他稍稍舒服了一點。
包間裏靜謐無聲,只有他吞咽水的細微動靜。
周稚京覺得難捱,她動了一下腦袋,徹底的將後腦勺朝他那邊。
鬆軟的頭髮落在胳膊上,烏黑的發色襯得她皮膚越發的白皙。
酒精纏繞在兩人之間,陳宗辭抬起手,她的頭髮彷彿有生命力,纏繞住他的手指。
他的手壓上來的那一刻,周稚京突然的抬起頭,不知怎麼,髮絲勾住了他的腕錶。
猛然一扯,頭皮生疼。
她心慌,想要擇斷自己的頭髮,被陳宗辭摁住,“急死了?”
他語氣沉沉的,能聽出不耐。
周稚京揪着頭髮的手,被他摁住,她垂着頭,嗚嗚兩聲,說:“疼死了。”
是真的挺疼的。
“過來點。”陳宗辭沒好氣的說,“自己纏上來的,還有臉哭。”
“我沒哭。”
他強行把人摁到胸口,頭髮不知道怎麼纏的,一時弄不開。
陳宗辭也沒那麼多耐心,偏生這頭髮也不知道是怎麼個纏法,就纏在卡扣上,想把表摘下來都困難,他試了幾次,稍微用力一點,身前的人就嘰嘰歪歪的叫,生怕斷了她一根頭髮絲。
陳宗辭被她就叫的沒了脾氣,直接叫了服務生進來,讓拿了把剪刀。
周稚京第一時間認定他是要剪頭髮,急忙道:“你少剪兩根。”
“頭髮那麼多,多剪幾根死不了。”他說話半分不客氣。
服務生送上剪刀。
周稚京低着頭,看不到陳宗辭的做派,怕他惱火起來,把她頭髮一把子都剪掉。
有句話說的好,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可亂。
髮型是一個人顏值高低的重要因素。
更何況,周稚京不喜歡短髮。
她聽到動剪子的聲音,嘴裏止不住的叫,“別剪太多,求求你了。”
陳宗辭突然來了興緻,手上的動作停住,“光用嘴求?”
周稚京哼哼唧唧,不說話了。
陳宗辭:“剛扯頭髮的架勢不是很足?現在又心疼頭髮了?”
周稚京小聲叨叨,“我看趙秘書顱頂頭髮有點稀少。”
陳宗辭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暗諷在他身邊工作強度大,掉頭髮快。
“你放心,你到不了趙秘書的層次。人家是聰明絕頂,你沒有。”
咔嚓一聲。
陳宗辭的手從她頭上拿下來,她直起腰,臉漲的紅彤彤,頭上還墜着他的表。
陳宗辭將剪刀隨手丟在桌上,“自己弄,弄完出來。”
周稚京茫然。
後知後覺發現陳宗辭絞斷了腕錶的錶帶。
她耐着性子,把纏繞住的髮絲弄開。
最終,她還是扯斷了幾根頭髮,纏的太緊根本弄不開,只能斷髮。
她摸了摸錶帶的斷裂口,那死死攪住卡扣的頭髮,被她全部扯出來,不再與之糾纏。
只是可惜,即便錶帶毀了,她還是扯斷了頭髮。
她整理好頭髮,拿着手錶出去。
趙秘書還在門口,見到她的瞬間,周稚京心虛了一下,目光在對方顱頂一晃而過,剛說話的時候,門敞着的,不知道趙秘書有沒有聽到。
趙秘書的地位很高,總助都要聽她指揮。
據說,普通項目她甚至還有決定權。
說她頭髮少,會不會被穿小鞋?
趙秘書言語溫和,“還好嗎?”
“還行。”
“下午要見的是海荊市商會主席。”趙秘書給了她一件輕紗外套,幫她整理頭髮,“簡單點來說,林主席是陳總未來老丈人。”
也就是林序秋的父親。
聽到這裏,周稚京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趙秘書看向她,“怎麼?”
她立刻搖頭,“沒,剛暈了一下。趙秘書,我這個樣子怕是上不了檯面,您要不跟陳總說一下?”
“陳總決定的事兒,不會改變。剛剛你就做的很好,更何況只是陪着走幾步路,不需要你多做多說。林主席也不是什麼難搞的人。”
陳宗辭的商務車早就在門口等着了,趙秘書上前替周稚京打開車門。
陳宗辭坐在裏面閉目養神。
周稚京提着裙子上車,盡量放緩自己的動作,輕輕落座,絕不吵到他。
車門拉上,中間的擋板升起,這後面就儼然成了私密空間。
司機開車的技術很好,車子沒有任何波動,長久的勻速行駛,恍惚的讓人以為車子沒動。
兩邊的帘子拉着,只落進來稀稀拉拉的光線。
周稚京始終端正坐着,那隻剪斷的腕錶還在她包里放着,她猶疑不決,是否該將其歸還。
“渴。”
周稚京立馬找水,看了一圈,愣是沒找到。
她扭過頭,陳宗辭正看着她,一隻手撐着頭,看起來醉意有點上頭,眼神不似剛才鋒利,卻也深的讓人看不到底。
周稚京喉嚨無辜乾澀,說話都有些磨嗓子,應當也是喝酒後遺症,“沒有水,陳總。”
“叫哥哥。”他漫不經心的糾正,語調平平,聽不出任何情緒。
周稚京緊抿了唇,說:“我沒有哥哥,也不習慣叫人哥哥,陳總。”
“沒有嗎?”
“是的。我父母只有我一個小孩。”
陳宗辭幽深的目光長久盯着她。
酒精總是會放大人的情緒,周稚京想着那根被絞斷的錶帶,價格不菲,比她的頭髮貴。
“你很像一個人。”周稚京在情緒驅動下,說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