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底細
張寧和楊士奇等人閑聊時,據楊說京師各大衙門每天都有錦衣衛在門口盯着,稱為坐記。張寧在京師官場的經歷較淺,還真是才知道有這樣的事。
在武昌內閣大堂也有這樣一個“坐記”的,便是內侍省常侍夏雨,每當有大事合議,她幾乎都會在大堂側的贊政廳旁聽。這倒不是為了監視內閣活動,合議一般張寧都在,要他拿決策的,還需要監視么?主要是為了內侍省上層了解到湖廣的戰略方向,方便內侍省組織密探細作重點打探軍政需要的情報,也負責策|反一些有可能反水的人。
據說夏雨出身官宦之家,雖是個『婦』人,倒也見過世面,至少能對政務融會貫通,能到姚姬面前說清楚湖廣朝廷究竟要幹什麼在幹什麼。
今早張寧在大堂和諸臣議論了一番,散夥后就把夏雨叫到了樓上的書房說話。
他當然不是對夏雨有什麼非分之想,純是為了問正事。不知為何,楚王宮這麼多女人,張寧獨對這個夏雨完全沒有什麼邪念,雖然不是對每個女人都要猥褻一番,但他是連想也沒往那方面想。他先打量了幾眼夏雨,按理這個『婦』人長得挺漂亮的,五官端正皮膚也很好,腿很長,卻不知為何少點那樣的風情。張寧細看之下,覺得可能是因為她的臉型過於平整少媚氣,而且主要是言行舉止有板有眼,長得又高神情還淡定,像個男人似的。
“見過王爺。”夏雨不卑不亢地抱拳執禮,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比一般的士庶男人還拿捏得端正,會給人錯覺,她是一個官吏。
張寧點點頭,低沉想着什麼。夏雨自知身份,只是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他沉『吟』許久才問:“新近提拔為水師第二營指揮的朱廣洋,卷宗上寫得太少了,你是否有所打聽?”
姚和尚舉的人,張寧倒不是不想信任,只是他在水師又下了一次血本,集中了兩省資源,不得不對主將人選多加了解。現在武昌朝廷那麼多人成為了一體,也並非都是張寧一個人拉來的,他也沒有分身術;絕大部分人都是通過周圍的人關係成幾何級增長形成的集團,開始張寧依靠姚姬得到姚二尚手下幾百人的支持,接着又因為與建文帝的關係結識了周夢雄,拉攏了楊士奇……姚二尚周夢雄各自積蓄人脈,楊士奇于謙也拉攏了湖廣江西大量士紳,於是人越來越多,戰爭的勝利加速了勢力的膨|脹。張寧不能不用姚和尚舉的人,否則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就在這時夏雨說道:“屬下略有了解……這陣子王爺心繫水師,我若準備,像今日一樣忽然問我,如何回答?不敢不事先做了一些了解。”[
“哦?”張寧微微吃驚,是吃驚她的解釋,不由得饒有興緻地看着她。
夏雨不急不緩地問道:“王爺可還記得趙虎?”
“記得。”張寧毫不思索地說。他曾對徐文君說,雖然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但從不忘記當身邊人很少的時候都有誰。這句話倒不是說來逗她開心的,張寧確實在心裏記得。
那趙虎也是很早追隨張寧的人了,徐州人,本是明軍海軍船員,鄭和的部下,因在呂宋與土著發生衝突負傷,受功回徐州老家的鐵匠鋪。張寧遇見他的時候,正好漢王軍擊破徐州守軍,跟着漢王朱恆等入城;漢王軍將士松於約束,在城中燒殺劫掠,張寧正撞見『亂』兵綁架毆打趙虎的家人,並欲辱其妻,被張寧救下,這漢子便追隨鞍前馬後報恩順帶闖『盪』功名。趙虎先追隨張寧到湘西山區,后又一起打石門縣起兵;不過在朱雀軍稍有發展進入岳州后,他就加入了岳州水師,干起了老本行,好長時間都沒見過面了。
夏雨道:“內侍省的卷宗記朱廣洋是受姚尚書之恩並拜其為義父,此節自是屬實。不過王爺要問起來,還得先說趙虎,只因朱廣洋最先投奔姚尚書是通過趙虎的關係,若沒有趙虎,朱廣洋很可能沒有與姚尚書見面。
當年我軍在沅水擊敗湖廣官軍,乘勝進『逼』岳州,岳州知府聯手守備舉城投降。但岳州水軍一時沒降,而是離開洞庭湖進了長江,我軍沒戰船法入江追擊;官軍水軍很多將士的家眷在城中,又一下找不到補給,軍中生『亂』,咱們勸降了很多水軍將士。趙二虎從降將口中得知朱廣洋在水軍中做武將,原來他和朱廣洋是表親……我應該記錯,朱廣洋的祖母和趙虎的祖父是姐弟或兄妹。趙二虎遂到姚尚書面前請命,去勸降朱廣洋歸順。
不料官軍察覺了蛛絲馬跡,上峰將領擔心朱廣洋要降,卻沒有憑據也忌憚他手裏的兵,便派人到岳州城中接朱廣洋的兒子出城,欲藉此要挾朱廣洋。但這時候朱廣洋已經降了,他的表弟趙虎大讚了王爺,又將王爺與漢王作了比較,認為跟着王爺打天下不同於漢王,況且王爺又對趙家有大恩,兄弟一拍即合。
當朱廣洋回到岳州,才發現自己的獨子被人接走了。趙二虎遂將此事告知了姚尚書,姚尚書知道他是王爺的人,立刻調精兵夜渡長江,偷襲水軍在江北的一個市集據點,當時官軍混『亂』不堪疏於防備,姚尚書的兵雖戰損了不少,卻也從事先打探好的地方把朱廣洋的獨子給搶回來了。朱廣洋遂對姚尚書感恩戴德,當眾拜起為義父。後來姚尚書便不計其降將的身份,一直很器重……這回水師第二營是朝廷經驗的重點,姚尚書一到江西就舉了朱廣洋,便是如此。”
張寧耐心地從頭聽了一遍,這時已恍然,對此人的底細了解了不少。心下不禁想:趙虎雖在姚和尚手下做了很長時間的武將,但最早終歸是追隨自己的人,在武昌政權內部的各種陣營中,他不屬於任何一邊;而朱廣洋是趙虎的親戚,如果此人真的有能耐,爭取過來也不是不可能的。這種派系之爭張寧當然不會從口上說出來,但人一多關係區別總是客觀存在,並不是自己不想內鬥就能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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