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歸
第27章當歸
當歸,甘、辛、溫,活血補血、調經、止痛、潤腸。
接下來的日子也是一如既往的累,數不盡的課程、報告、論文一度讓沈惜凡的情緒低到了極點,她早就被告知康奈爾是“剝奪四年睡眠時間的大學”,但是真正體驗那種痛苦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一月的天氣忽然變冷,陰風“颼颼”地颳得厲害,原本人來人往、熱鬧喧囂的學校,忽然變得安靜異常,彷彿和這樣的天氣相互映襯似的,她整個人也變得陰鬱、憂愁。
還有兩天就是中國的農曆新年,但是在大洋彼岸的紐約小鎮卻沒有任何過節的氣氛,沒有紅燈籠,沒有鞭炮,沒有來來往往採購年貨的人群,沒有餃子、湯圓。
沒有家人,沒有祝福,也沒有他的陪伴,度日如年。
伊薩卡的天空泛着青灰色,澀澀的,有着下雪的預兆卻沒有出現一片雪花,沉沉地壓在她心頭上。這樣的天,真的是很孤單、寂寞。這樣的天,只適合沉沉地睡去,而不是在教室里teamwork討論枯燥的策劃方案。
她不由得鎖起了眉頭,忽然一個聲音傳來,“Serena,對這個策劃你有什麼看法?”
腦袋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思緒被拉回到了面前的資料上,她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從國際連鎖酒店文化到管理,最後又補充了一些中國酒店管理的理念。
團隊負責人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得不錯,不過一般很少看到你發言。剛才你提到的酒店文化,有幾個點很不錯,這樣吧,下次的discussion你做groupleader,可以不?”
望着組員們期許的目光,她尷尬地笑笑,應承下來。
星期五還有一門考試,下周要開始新的課程準備,論文還沒有完成,現在又添了一個leaddiscussion,簡直是雪上加霜。
結束了小組會議,勞累的身體和浮躁的情緒讓她有些崩潰。
回到宿舍后,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獃獃地坐在窗口,桌上攤着大堆的參考資料,卻不知道從何下手,順手打開電腦,MSN、QQ上祝福不斷,以前的同事、好友紛紛發佈漂亮的圖片,溫馨或搞笑的新年祝福語佈滿了屏幕。
原來今天是除夕夜。
可是卻沒有收到何蘇葉的祝福,也許他現在還在研究所,也許晚上也不會回去。他早就告訴她課題進入關鍵階段,也許沒有那麼多時間陪她,請她諒解。那時候她雖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是依然告訴他讓他放心,因為研究工作最重要。
她打電話回家,耳邊是驚雷般的鞭炮聲,沈媽媽扯着嗓子喊:“凡凡,媽媽、爸爸好想你的,你爸這幾天一直念叨你沒完,你外公他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她聽了鼻子一酸,連忙答應:“還有半年就回來了,很快的。”
沈媽媽嘆氣:“算了不說了,大過年的,凡凡,今天晚上記得要吃餃子,你們那不會連這個都沒有吧。湯圓呢?對了,你們那能收到春晚嗎?”
當然不能說這裏什麼都沒有,沈惜凡連忙點頭:“好、好,都有,媽你放心吧,我會吃得好好的!春晚也有,網上在線直播。幫我跟外公他們拜年,嗯,就這樣,掛了呀。”
放下電話,腦中儘是過年的畫面,她記得去年除夕夜喝多了,莫名其妙地跟何蘇葉說了自己都無法考證的話,那時候一家人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多幸福。
忽然室友喊她:“Serena,有你的快遞,剛才我忘了告訴你,在廚房的桌上。”
她好奇極了,急忙站起來去取,仔細看了一下地址和姓名,卻驚喜地發現發件人那裏寫的是何蘇葉的英文名字。
小心翼翼地拆開那個不大的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小巧的飾品,黑色的大顆水晶旁鑲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水晶,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散發著奪目耀眼的光芒。
取出來時才發現原來是一個絲巾扣,和自己之前摔壞的那個驚人地相似,她想起那天晚上何蘇葉安慰失落的她說,以後再買一個好了。
她那時候的回答是,這是奶奶送給我的,幾十年前從法國帶的,現在跑遍美國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了,算了吧。
可是他卻為自己找來了如此相似的。
盒底還有他的留言:“農曆新年快樂,注意身體,好好休息。”
嘴角不禁揚起了一絲弧度,甜蜜,竊喜,她小心地把絲巾扣裝回禮盒中,然後拿起那張快遞單,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跡,輕輕地觸摸,似乎還有他的餘溫。
連忙跑到電腦前給他留言,打了幾個字又刪了,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後只好寫道:“新年快樂,絲巾扣很漂亮,謝謝你,我很喜歡。還有,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嘆了一口氣,眼光不由得飄回了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上。
她抿起嘴,輕輕笑起來——這樣一個小東西,究竟花了他多少時間去尋找?
窗外依然是青灰色的沉沉暮色,可是那一盞盞亮起的明燈讓她感到溫暖,橘色的燈光穿透黑夜的迷茫,和桌前那盞交相輝映,彷彿彼岸遙望的戀人。
可是QQ上那個頭像卻很久都不曾跳動,她短暫的希望過後又是長久的失望。
那麼只能把那份思念埋在心底,用工作學習麻痹自己。
星期五的考試頗不順利,沈惜凡總是覺得耳畔有人在唱歌,攪得她心神不寧,一連幾個專業單詞都拼不出來,最後匆匆忙忙交了試卷,能否通過只能聽天由命。
星期六的小組discussion雖然比較順利,但是答辯期間她被組員刁鑽尖刻的問題問得幾近崩潰,最後只能草草收場。
她的論文也出了問題,儘管之前已經挑燈夜戰了數個晚上,把所有能查找的資料都用上了,咬着牙把論文改了再改。但是交上去的時候導師搖搖頭,大筆一劃:“不夠專業!”
是關於行政管理的理論,她立刻感到無語,管理專業的理論知識太抽象,連她自己有時候都讀不懂,畢竟她不是管理專業科班出身,淺顯一點的又被說成不夠專業。
沈惜凡徹底地沒了脾氣,乖乖地回到圖書館繼續找資料,看着看着就覺得眼前的字母都在跳動,一行看下去都不知所云,困意湧上,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向前傾。
正在睏倦和迷糊的邊緣徘徊,一不留神,腦袋磕到厚實的書緣處,疼得她倒抽冷氣,人倒是徹底地清醒了。
摸摸被磕到的痛處,打算繼續看書,只聽見背後傳來竊笑聲,她轉頭一看,原來是林億深,背着包捧着幾本書站在她身後,眼睛卻一直盯着她的論文。
沈惜凡連眼皮都不想抬,沉重地嘆氣:“返工中,請勿打擾。”
林億深也不離開,粗粗地翻了遍論文,然後問道:“哪裏有問題?”
“OperationsManagement的理論部分。”她無力地撐着腦袋,手上的筆漫不經心地轉着,“導師說不專業,不專業,我要是專業的話我就不念MMH,改念MBA了。”
林億深笑起來:“就這麼一點小事,你怎麼不早說呢,或許你就沒把我這個科班出身的師兄放在眼裏。這個理論知識對你們要求是太高了,對我們來說是小菜一碟。這樣,你把論文拷給我一份,我來看看。”
沈惜凡一想也是,憑她一己之力想把論文理論部分盡善盡美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點點頭,當下就把所有的資料統統拷給了他。
林億深看着她獃滯的眼神,嘆氣:“究竟熬了幾天的夜,你們導師也忒不講人情了,算了,我馬上去看,你先回去睡覺,改好了我去找你。”
她只覺得很累,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仍是強打精神,自娛自樂:“這幾天接連考試、論文,我都覺得我像老了十歲似的。”
林億深沒好氣:“像剛從地下挖出來的。好了,快回去吧,晚點時候我去找你。”
她點點頭,背起包,揮揮手走出圖書館。一路上,徹骨的寒冷像一張大網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住,冷到極致,抬頭看天,伊薩卡青灰的天光越來越暗,似乎要下雪了。
林億深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輕輕嘆氣,坐回原來的位置,拿出電腦,坐在一旁的朋友半晌才回神:“那個女孩子乍看之下跟你女朋友挺像的。”
“什麼女朋友,我啥時候有女朋友了。”他一臉狐疑地望着室友。
“嘿!別不承認,上次聖誕節時來找你的那個,小巧玲瓏的。”
“那不是我女朋友,都說了跟我沒關係了。”再次對上朋友質疑的眼神,他嘆一口氣,“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總之我也有錯,OK?”
朋友不依不饒地繼續八卦:“你以前說的那個小師妹不會就是剛才那個女生吧,怪事,兩人看起來真的挺像的。”
林億深指指電腦:“工作,工作,別再嘀咕了,小心報告完成不了挨罵。”
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覺得周身滾燙,但是下意識地又覺得冷得發抖,沉沉淺淺的夢境,一片空白,卻仍保留着一點清醒的意識在現實之中。
她只知道室友開了門又走了,然後耳邊聽見細碎的“倏倏”的聲音,輕柔的,似乎是落雪的旋律。
許久之後,門鈴急促地響起,沈惜凡一下子清醒了,睜開眼,屋子裏一片黑暗不見光,摸索了半天才穿好鞋子,腳剛着地只覺得頭嗡嗡的,震得神經發痛,門外有人喊:“沈惜凡,在不在?”
是林億深——她應了一聲,跌跌撞撞地去開門,只見林億深站在門外,頭髮上滴着水,微微地喘着氣:“怎麼現在才應門,宿舍又沒有燈,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怎麼,下雨了?”
“是下雪了。”林億深進了門,順手按下了開關,屋子裏一片明亮,沈惜凡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真的下雪了呀!”
他笑笑,舉起手裏的資料:“整理好了,你看一下,不懂的我給你解釋,省得導師要是問起來你答不出來,那就慘了。”
沈惜凡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師兄,我保證以後逢年過節的給你供紅雞蛋,燒三炷香!順便再來點臘肉、香腸的,你不是素食主義者吧?”
“貧嘴!”林億深伸手戳她的腦袋,誰知手指觸碰處的溫度竟然不正常地高,他縮回手連忙問:“沈惜凡,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摸摸腦袋,點點頭:“怪不得我覺得冷,原來真的有一點發熱。”
“躺床上去!”林億深眉頭皺起來,“這麼大人了一點自覺性都沒有,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導師到底怎麼折騰你的,熬了幾天夜?”
“我沒事,不過有一點發熱,幹嗎那麼大驚小怪!”沈惜凡倔脾氣又上來了,“你快給我看看論文,我晚上還要改,明天交呢!”
話音未落,她覺得一陣眩暈,心跳快得承受不住,只覺得血管急速地膨脹,只好按住心口,緩了一口氣才好一些。
林億深嚇壞了:“沈惜凡,你怎麼了,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先躺下再說。”
她點點頭:“我去躺一下,緩緩氣,心臟不舒服。”
賓夕法尼亞大學CVI研究所。
實驗室、資料室一片燈火通明,數據在電腦屏幕上一排排地滾動,模擬圖像一頁頁飛速而過,時不時有各種語言的抱怨聲傳出:“錯了,又錯了!該死的數據。”
何蘇葉全神貫注地看着電腦,忽然右眼一陣狂跳。
也許是太累了,半個多月差不多隻睡了三天不到,連躺在床上都是奢侈,更不要說是睡覺了,為了出課題的研究結果,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干,而他也很長時間沒有和沈惜凡聯繫了。
不是不想,是不能。
猛然,電話鈴遠遠地在響,寂靜中就像在耳邊,一遍又一遍,不知怎麼老是沒人接,就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說不出般的焦急。
隔壁有人喊他:“何,你的電話。”
他心裏一驚,連忙站起來,接起來后是一個熟悉的聲音,隱忍中有些怒氣:“何蘇葉,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他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擔憂:“林億深!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沈惜凡發燒,心臟不舒服,到底是怎麼回事,要不要送醫院去?”
職業的本能一下子讓他想起那些糟糕的疾病,腦中霎時一片空白,涼意漫過身體。此刻,就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在心頭上狠狠地砸過,他搖晃了一下,覺得那樣的惶恐,嗓音一下子變得干啞:“她現在在宿舍嗎,除了這些有沒有嘔吐、呼吸困難這類的癥狀?”
“暫時沒有別的癥狀,她現在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我今天看到她臉色特別差,像是熬了好幾天的夜。”
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那根緊張的弦還是不肯放鬆:“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
林億深愣了一下:“我們這裏下大雪,再說這麼晚了……”
話音還沒落,就被何蘇葉斬釘截鐵的聲音打斷:“沒事,幫我看着她,一旦有情況就立刻送醫院,我馬上就過去。”
掛了電話,他發現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層薄汗,手腳像是凍僵了一樣,活動了好幾下才有知覺。他匆匆交代了一下自己工作的進度,拿起大衣就出了研究所。
天空一片陰暗,壓在他心頭,他呼吸不由得亂了方寸,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沈惜凡,千萬別出事,千萬不要,我馬上就到。
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獨,耳邊是“呼呼”的陰風和落雪的聲音。時間在她昏睡的意識中變得遙遙無期,夢境中那個人走在漫天大雪中,依然是那樣好看的眉目,可是周身散發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毫無生氣。
她拚命地跑向他,一種冷徹心扉的惶恐緊緊抓住她的思緒。她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伸手可及;可是怎麼也觸不到他的人,眼睜睜地看見他整個人慢慢地消失,連腳印都消失不見,彷彿不曾來過。
她呼喊他的名字,她乞求他不要丟下她一個人,空間中瀰漫著絕望的思念。
天地茫茫,沒有任何回應,眼前只有白色的雪飄落,沙啞又凄厲的風聲令人耳痛,只剩下自己一個站在雪地中,不知歸處。
連眼淚都不知道如何流出,似乎已經麻木。
緩緩地,一字一字地,她聽見那焦急、低醇的嗓音:“丫頭,快醒醒,怎麼了?”
帶着些許溫度的液體從眼角滑落,沒入髮鬢里,迷濛的視線中,男人蹙着眉頭,眼睛裏寫滿了擔憂和焦慮。
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流了下來,不僅僅是因為剛才那個噩夢,這麼多天的壓郁和思念全數發泄。他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她當時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那麼脆弱、那麼愛哭。
窗外的大雪把整個夜空染成了一片美麗的青色,像是白鳥的翅膀上最柔細的羽毛優雅地飄灑下來,美麗得無法形容。
世界上的一切變得生動、美麗,只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一瞬間,她終於知道他有多重要。
等她平靜下來,何蘇葉才問道:“究竟幾天沒睡覺了,你這個是虛勞發熱,剛才林億深電話里描述你的情況時真把我嚇了一跳。”
“林億深?”沈惜凡瞪大眼睛,“他打電話給你的,他怎麼認識你?”
“因為我是他表舅的三姑的兒子的堂哥的表弟——”林億深推門進來,笑嘻嘻地接口,“沒想到吧?我倆還是有點親戚關係的。”
沈惜凡求助地看着何蘇葉,他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們倆是什麼輩分,但是基本上就是那個情況。”
難怪以前在酒店看到他們倆親密交談,而林億深和她說起“你男朋友”的時候總是帶着狡黠的笑意,原來是這樣——她仔仔細細打量眼前的兩個人:“還真有些神似。”
林億深笑笑:“正牌男友來了,我這個師兄也要走了,省得做電燈泡。”
何蘇葉按住沈惜凡:“你先躺着,我去送他。”
走到樓梯口,林億深揮揮手:“不用送了,好好照顧她吧,不用太感謝我。”
何蘇葉笑起來,有些歉意有些寬慰,真誠地說:“謝謝你。”
林億深抿起嘴,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算了、算了,該說的出國之前我們倆都說清楚了,希望你別忘了。”
何蘇葉眼睛清亮,聲音雖輕,但是擲地有聲:“我會給她幸福的。”
林億深眯起眼睛看着樓外的大雪,一抹笑容留在嘴邊,雋永綿長,如釋重負。
回去后,沈惜凡便問:“林億深怎麼找到你的,你宿舍不是沒有電話嗎?”
他輕描淡寫地說:“他找了熟識的人直接去研究所找我的。”
沈惜凡垂下頭:“對不起,何蘇葉,我真是個惹麻煩的傢伙,真對不起。”
猝不及防,一個輕柔的吻落在她的額角,溫情無限,他輕撩起她的額發,直直地看進她的眼裏:“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本是寧靜、溫馨的一刻,偏偏她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她尷尬得不行,何蘇葉笑着揉揉她的亂髮,囑咐道:“把衣服穿好了,吃飯了。”
也許是剛發過燒,白粥入口一點味道也沒有,她只是吃了半碗就再也咽不下了,何蘇葉不讓:“再吃一點,一會兒還要吃藥,胃裏空空的對葯的吸收不好。”
她頓時好奇:“吃什麼葯,我這樣需要吃藥嗎,不是熱度已經退了?”
“你這是虛勞發熱,我不是告訴你不要那麼拚命了嗎?原來身體就不好,現在一折騰更差!”何蘇葉提起病症就有些心焦,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有些好奇:“我這回要吃什麼葯呢?”
“歸脾湯,補益心脾,益氣生血,裏面有黃芪、茯苓、白朮、甘草、龍眼、當歸、遠志、木香、枸杞子。”何蘇葉嘆氣,“先去睡一會兒,好了我叫你起來喝葯。”
“可是,這些葯從哪裏來的?美國也有中藥嗎?”
“唐人街就有中國藥店,中醫在那裏很受華人歡迎。對了,今天是中國的大年初三,我去唐人街那裏的時候還很熱鬧。”
她輕輕笑起來,有些孩子氣:“那裏有沒有糖葫蘆、熱氣騰騰的餃子和湯圓,會不會有舞龍舞獅表演,還有對聯、福字?”
“想家了,是不是?”何蘇葉拉過她的手,“如果想去的話我帶你去看,但還是國內的新年有氣氛。”
沈惜凡卻覺得心中一動,話到嘴邊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只是輕輕地捏起那個叫當歸的一味葯,放在手心,輕輕說:“再等半年,我就和它一樣,那你呢?”
“傻丫頭!”何蘇葉寬慰地笑起來,“你說呢?”
當歸,當歸——“遊子疲憊當歸鄉,最念老屋居高堂”,她不禁愛上了這個名字。
那麼究竟是哪位古人為這味中藥起了這樣的名字,是日夜盼兒歸的慈母,還是念夫當歸的思婦?但是不管是誰,那樣一份心意、一種思念都能直達心底。
也許是真的累壞了,也許是中藥的作用,困意很快湧上,矇矓中感覺有人在她唇邊輕輕落吻,她輕笑一聲,又睡過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她是被晨光喚起的。
漫天的白色,陽光照在積雪上,發出一圈淡淡的光暈,那麼潔雅,那麼無瑕。沈惜凡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渾身說不出地輕鬆。
可是,這麼大的雪,何蘇葉昨晚是怎麼趕來的。
廚房傳來陣陣香味,是醇厚的米香,一下子打斷了她的思緒,她連忙拖着鞋子跑去廚房,發現何蘇葉正端着碗筷,看到她便問:“起來了呀,現在感覺怎麼樣?”
她摸摸前額,鬆了一口氣:“沒事了,現在精神也好多了,你做的什麼呀,好香!”
“是蔬菜粥。”何蘇葉順手揭開鍋蓋,引得沈惜凡滿足地深吸了好幾口氣,他不由得笑起來,“丫頭,別陶醉了,快去洗漱一下吧。”
蔬菜粥入口清爽香醇,一碗不夠又添了一碗,而何蘇葉只是含笑地看着她,“不用吃那麼急,小心胃不舒服。”
因為是他親手做的,所以吃起來格外香。
他為自己做了那麼多事,卻覺得不夠,覺得對她不夠好,而自己總是心存芥蒂,對兩個人的未來時時害怕、擔憂、焦慮,而這次的病也是心魔中生。
那些繁重的課業真的不算什麼,苦行僧似的自虐式生活只是可恥的孤獨感作祟。原來她是害了相思病,因為想念,才孤獨,才害怕,才浮躁,才無助,才失控,而他是醫她的葯。
如果欠了他很多的愛,那麼就用一生的時間去償還。
她放下筷子,望着他的眼神執拗、坦率,輕輕地告訴他,一字一頓地:“何蘇葉,我想,想跟你永遠在一起。”
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然後就是碗筷相碰的清脆聲音,他的眼睛裏浮出了一種複雜的情緒,欣喜、感動,或是別的什麼,沈惜凡看不出這是什麼,只任由他站起來走到自己面前,然後輕輕地摟住她。
何蘇葉在她耳畔只說了一個字,她卻覺得比任何山盟海誓更動人,更真誠。
他說道:“好。”
承諾一生。
這個冬天,異地他鄉,她終於懂得,愛的世界裏終會有幸福相隨,愛的世界裏終會有天長地久、相濡以沫。
她在如斯的錦繡年華中遇見他,愛上他,然後決定與他相守。
年華至此,圓滿已無嘆息。
紅花當歸粥
紅花、當歸各10克,丹參30克,糯米100克,紅糖適量。先煎上述諸葯,去渣取汁,后入糯米煮粥,調入紅糖即可。養血,活血,調經,適用於月經不調屬血虛血瘀者。
出自《新修本草》,紅花,活血通經、祛瘀止痛。用於血滯經閉、痛經,可配赤芍、延胡索、香附等,以理氣活血止痛。
出自《本經》,當歸,補血活血、調經止痛、潤腸。用於心肝血虛、眩暈心悸等。常配熟地、白芍等,如四物湯;用於血虛而兼有瘀滯的月經不調、痛經、閉經等,用於血虛腸燥便秘、久咳久喘。補血用當歸身,活血用當歸尾。
使用注意:孕婦忌服,有出血傾向者不宜多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