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光愛人(2)
第11章月光愛人(2)
李思川覺得很有意思,他說:“你這是在為我找借口開脫嗎?這是不是真愛?”
“哦,我是覺得你是誇耀你自己,很有女人緣,很男人,很純情。”
李思川聽到“純情”兩個字,做了個嘔吐的表情。
“嗯,你剛說到劉阮入天台遇仙女,那其實就是男版的被包養記。為什麼只有女人被包養的說法?這不是歧視男性相貌上的劣勢嗎?我選有面子版,這說明我夠靚仔,她也不吃虧。還有,為什麼沒有女性版的遇仙記?”
“有,不過換了一種形式,她們遇完仙,回來就說踩上巨人的腳印、吃了某種果子,或是誤吞了鳥蛋,生下禹啊棄啊的三皇五帝們。”小鈺拽起文來,“女嬉食薏苡而生夏祖禹、簡狄吞鳥卵而生商祖契、姜嫄踏巨人跡而生周祖棄。《春秋公羊》裏說‘聖人無父,感天而生’,這說明聖母都遇仙了。耶穌也是有母無父,無沾受孕。可見中外皆同。”
李思川愕然,“那是她們比較會吹牛?還是我們吃虧了?”
“人家遇仙了,有證據留存於世,你們遇仙了,能留個什麼紀念品?衣雲餐葉,蕉碎絮蒸,並騰騰而去。性別上的優劣勢,是性別註定了的,你不能強求。”小鈺用了一段聊齋里的典故。
“女性能生育,確實是優勢。”李思川說,“不管進山遇個什麼仙,腳板仙也好鳥蛋仙也好,都能成為祖龍之母,倍兒有面子。”
“是吧,面子很重要吧?所以我問你,是要面子說,還是純戀說。”小鈺離他遠一點,像是在評估他,好給他打分。
“今晚算不算遇仙?”
“不算。男人一遇仙就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要遇仙。”他把她拉回懷裏,笑說:“你就認領了我吧,讓我不再是流浪兒一個,省得我在外面亂撞,總有一天會遇到危險。目前看來我運氣還算好,有驚無險。”
“你不是風流史很多,才講了一個嗎?要是被認領了,將來就沒有風流史可續寫了。”小鈺訕笑着打趣他,撓撓他胸,他馬上像通了電似的哆嗦了一下。
“是你先逼問我的風流史,我吃打不過,只好招了。人都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老實交代了,卻落得個被你奚落嘲笑的下場。”李思川覺得被騙了,“大鳴大放大字報可不行,引蛇出洞這種招數,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咦,你難道不知道,女人逼問風流史是不能交代的嗎?一定要咬緊牙關死不承認,說從來沒有過女友,這一輩子都守身如玉、目不斜視,就等着逼問者的出現。要知道一旦承認,就是罪證,你為什麼要承認呢?”小鈺在他胸前畫個巨大的問號,“你說吧,為什麼要承認呢?是不是虛榮心作祟,想誇自己走出亞洲,走向世界?”
“第一個問題,我意志薄弱,一見美女就不會思考了。何況你用這樣的姿勢逼問,我是堅決、一定,要招的。”李思川老了臉皮說:“至於后一個問題,我覺得作為一個學生,要有求知的慾望和勇氣。答案我是親身驗證了一回《金瓶梅》裏的五字真言。”
小鈺把手擺在腦邊,做出思考的樣子,問:“‘潘驢鄧小閑’,此事古難全。願聞其詳。”
“她覺得我潘,不然不會主動找上我;驢,上面已經說過了;她鄧,總要有一個是鄧對吧?我小,特指年齡,我當時比她小;閑,我是學生,當然再閑也沒有了。”李思川掰着指頭數完,問她,“你認為呢?”
“你說的幾條我都贊同,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過事情是在發展的,就‘小’字而言,你現在不是年齡小,而是真的做低伏小,‘綿里針忍耐’工夫甚好。”
李思川收起一臉的無賴腔調,正經地問:“你是明白的是嗎?”
“是的,我明白。”小鈺也收起調笑的神情,攀着他的脖子吻他,“誰沒有幾段過往?只是別人不如你離奇。別人的故事,不過是忍耐不下去。比如有的人身上有濃重的尼古丁味,有的人同時有好幾個同居密友,有的人,純粹是腔調難看。”
李思川回吻她,手撫着她的裸背,輕輕地摩挲。
“小鈺,我不會。”
“我知道。我以前說過,你德能兼優。你相信你有德有能,我相信我的眼光。”小鈺用手指描着他的眉眼,“我要你站在我身邊,不管旁人說什麼。”
李思川抱着她輕輕搖,就像在搖晃一個嬰兒。他想,小鈺真的是一個狐女,身後全是謎團。她簡簡單單一句話,就交代了她的情史,比他的長篇累牘,不知簡潔了多少,卻又講得清清楚楚。
就他翻閱網絡得來的信息,他知道她訂過兩次婚,然後又是她單方面提出解除。就像她說的,他知道的,不過是她想讓他知道的。作為集團企業的繼承人,如果不想讓這樣的花邊新聞留在網絡上,只需要讓公關部門花錢刪除就行了,而她卻留了信息讓他自己去查。她不想瞞着他。每個人都有過往,現在的模樣,由過去的點滴塑造而成。
因為有了那一段“劉阮入天台”的故事,李思川有些顧忌再次陷入那樣的境地。他還有點自知之明,自覺還沒有“潘”到那種程度。先有Iris,後有霍小鈺,都看中了他的容貌。何況他和小鈺的故事有所不同,是他先認準了小鈺,厚了臉皮去搭訕,逼人家自認霍小玉,就因為他姓李。
在他知道小鈺的身份之後,他想過要和她分手。像他們這樣身份地位懸殊的兩個人,分手是唯一的下場。他有意和她生分,小鈺也感覺到了。所以她說,“思川,你真經不起考驗。”不過也恰恰是有過這樣的經歷才讓他明白,男人和女人的關係,不進則退。
女人要的是男人改變她的生活,而不是跟着她走。跟着她走,就成了她的弟弟,死路一條。帶領她走,她就是妹妹。妹妹和弟弟是不一樣的。弟弟就是弟弟,沒有第二層意思;而妹妹,所有中國人都知道,妹妹等於情人。
就像著名的寶黛釵三角戀,從一開始,薛寶釵就輸了。賈寶玉於她,是寶兄弟;而於林黛玉,他是寶哥哥。不用說都知道,誰親誰疏。
在他年輕的時候,需要認知這個世界,從學校里學專業知識,從社會上學人際關係。以前的歷任女友,都是他的老師,就是為了教會他,在適當的時候,遇到了適當的人,要勇於出手,敢於承諾。
他克服了心理障礙,過來找她。他可以視金錢如糞土,但當金錢和小鈺聯繫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可以兼收並蓄。就看他把重點放在哪裏。在他第一次見到小鈺的時候,就認定了她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那她有沒有金錢,他都可以漠然視之。也是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才可以大度地說:“把車鑰匙給我,以後你的車,都由我來開。”
稍稍狷介一點的,會假裝清高,你開你的蓮花跑車,我開我的科帕奇;稍稍貪婪一點的,會小心翼翼察言觀色,客套地說:“你累不累,要不換我來開?”
只有真正不在乎的人,才會大手一揮說,統統端上來,我挨個試。
他有他的德操,她有她的眼光。各人有各人的自信,才可以心無芥蒂,談婚論嫁。
只是她還有她的秘密,她暫時還不想說。而他也不會去問。
她向他求婚,邀他共赴雲雨,裝作刁蠻任性,逼問他的風流史。所有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告訴他:她有過三任男友,訂過兩次婚。解除的原因各有不同,第一次是對方有煙癖,她不能忍受;第二次是對方花心,同時有好幾個女性朋友;第三次是對方各種不合她的意,橫看豎看不順眼。
她把她認為他該知道的都告訴了他,並且要求他,站在她身邊,不管旁人說什麼。
小鈺這個人,外表柔弱,內心堅強,且行事殺伐決斷,快意恩仇。李思川覺得,如果說他上一次是走進了聊齋里,那這一次則是走進了武俠的世界。小鈺就是屏幕里的玉驕龍,敢愛敢恨,無所顧忌。
小鈺的家在浦東濱江公園邊上一處高檔住宅區里。這個樓盤當年發售時曾轟動上海,原因除了貴,還有就是宣傳文案上有一條:用美金結算。
當年的盛況李思川不知道,他那時還在美國當一名窮學生。眼下他跟着小鈺在這裏出入,光看看停車位上停的車,就恍惚有一種不在中華大地上的錯覺。
站在小鈺的客廳陽台上,隔着黃浦江,可以看到對岸著名的外灘建築群,所謂的萬國建築博物館。李思川在第一次看見這一片無敵江景,除了“啊”一聲,竟說不出話來。對岸璀璨的燈光勾勒出的城市輪廓線,那是在圖片和電視裏才有過的,沒想到就這樣毫無準備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雖然他以前也曾多次到過上海,外灘的建築群也曾仔細觀摩過,但在這個角度,其衝擊力,仍是非同一般。
小鈺衝著對面,點一下頭,笑說:“光污染得厲害是吧,在這裏,連星星都看不見。”
李思川抬頭看天空,確實,滿天的星星在這樣的城市照明映襯下,黯淡無光。他聽她嘲弄的口氣,便問:“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要住這裏?”
“我努力擺脫家庭的控制,一個人住在外邊,條件就是要在父親提供的房子裏住,這裏,還有北京那裏。他認為我一個單身女子住在這樣的城市裏,在他勢力不到的地方,除了這種門禁森嚴的住宅,別的地方,他不放心。”小鈺第一次談起她的家庭,口氣卻有些不快。
李思川不明白她和她父親之間有什麼不愉快,只好說:“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在外,小心些也是對的。你父親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你又年輕、又漂亮,滿身盡帶黃金甲,走到哪裏都像一棵聖誕樹,閃閃發光,當然引人注目……”
他話還沒說完,小鈺的粉拳就揮了上來,李思川任她打,嘴裏還叫道:“重些重些,你多來兩下,我就不用去泰國體驗馬殺雞了。”
笑鬧一陣,李思川問:“你父親管你管很厲害?”他很擔心這位富豪丈人不好對付,萬一要是嫌他太窮,不合格當郁家的女婿,李思川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小鈺皺了皺鼻子說:“中國黃金總公司總部在上海,全中國的黃金貿易都由這間公司出入,我做黃金首飾,當然要把我的設計公司放在上海了,我自然要住在上海。晉江那地方,咦,我算是怕了他們了。我要是不逃出來,得活活被他們悶死。”笑一笑,拉着他的領子說:“有你我就不怕了,你得當我的後盾。”
李思川當即拍胸脯說:“後盾算什麼,我還可以當你的擋箭牌。有困難我上,亨福你去。onlyyou……”
小鈺的這套住宅有四室兩廳,她一個人住,請一個鐘點工為她打掃。李思川在這裏,住得十分自在。他既然已經過了那一關,就不再把兩人間的距離放在心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