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受傷了
明紗在半個月後如期歸來,當時是傍晚時分,迦正在跟小石在旁邊的小公園裏散步,小石最近已經學會跑步,搖擺着小短腿看起來很是可愛,迦蹲下來笑着接住撲到他懷裏的小孩,調皮地蹭着迦的脖子:“哥哥,我要玩鞦韆。”
“等下午哲也過來,我們再一起玩。”迦看到小石不開心嘟起的嘴,捏了下他的小臉,“怎麼了?現在就要玩嗎?”
“嗯。”小石重重地應了一聲,然後撒嬌地扯着迦的衣袖:“我等不及,就想玩。”
就在迦糾結會不會太危險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熟悉好聽的聲音:“小石,媽媽回來了。”
迦愣了一下,看到笑着溫柔的明紗對小石招了招手,而迦懷裏的小屁孩看到明紗,也高興地跑過去:“媽媽~”
男人看到迦,便走過來:“辛苦迦這幾天照顧小石了,這個孩子平時很頑皮,應該沒有打擾到你吧?”
迦嘴角的弧度微斂起,只是禮貌地笑着:“沒有,小石很乖很可愛。”
正在逗弄自家兒子的明紗也想起什麼,抬頭看向不遠處的少年,柔和的語調不變:“一起吃晚飯吧,精市今天也會來。”
明紗的提議並沒有給他拒絕的餘地,迦不知道怎麼有點不是滋味,卻也點點頭答應下來:“我知道了,媽媽。”
得到肯定答案的明紗也心滿意足,笑着蹭了蹭小石的臉頰:“媽媽帶你去玩鞦韆吧。”
“好啊。”小石立刻眉開眼笑,迦也覺得自己好像沒有必要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便跟男人說道,“我去把小石的東西整理一下,等下叔叔一起帶回去吧。”
“麻煩迦了。”
“沒關係。”
男人看到迦笑着跟明紗打完招呼離開,原本的笑臉也變成皺眉,看向跟小石玩得專註而沒有理迦的明紗:“你怎麼對迦這麼冷淡?他幫忙照顧了小石大半個月,你連句感謝都沒有?”
“冷淡?”停下動作的明紗看了他一眼,扯了下嘴角笑道,“你想太多了吧?我跟迦還是以前一樣,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對他不冷不熱?而且親人之間需要說感謝嗎?”
男人皺着的眉沒有放鬆,而另一邊的迦把小石的衣服整齊地疊在一起,裝進乾淨的袋子裏,還有平時喝的奶粉和小杯子都分開裝,好不容易整理完畢,看到空蕩的房間,迦突然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人一旦習慣了群居的生活再回到獨居的日子,總會有些不適應,而迦從來都是一個很容易依賴別人的人,對小石也一樣。
黑子過來的時候,迦剛剛把理好的東西給明紗,明紗笑起來的眉眼跟迦有幾分相似,讓人很容易就看出他們是母子,黑子禮貌地跟明紗打招呼:“您好,我是迦的朋友。”
“原來的迦的朋友。”抱着小石的明紗微笑地點點頭,在坐上車之前,小石也跟迦揮了揮手,有點不舍:“哥哥,再見。”
“再見。”迦維持着唇邊的笑容不變,轎車很快就從視野里駛遠,黑子看着笑容逐漸消失的少年:“捨不得嗎?”
“遲早都要分開,畢竟我們不是同個家庭的人。”迦吸了一口氣緩解胸口湧上來的難受,黑子突然道:“不如考慮跟赤司君一起住吧,你一個人也會孤單。”
迦聽出他話里的擔心,笑了笑:“沒關係,小征最近也很忙,我現在也不想去打擾他。不過我原本倒是打算去洛山中學,只是……”
“只是什麼?”
“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決,所以這段時間也不會離開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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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迦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明紗定的地方,幸村和明野都已經到了,這次小型的聚會雖然排場大了一些,但是卻怎麼也比不上小時候跟大家一起的場面,或許是人變了,又或許是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空間。
“很久沒見,迦都已經長這麼高了。”明野拍了拍迦的肩膀,滿意地笑道,“明明以前小時候還不到精市的肩膀。”
“我現在也才比精市哥的肩膀高一點點。”迦嘆氣地說道,明野也忍不住大笑:“去跟精市玩吧,你們年輕人的共同語言比較多。”
迦也順勢坐到幸村的旁邊:“精市哥跟學長在同一所學校。”
“跡部嗎?”幸村遞給迦一杯冰橙汁,“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原來在英國是同所學校,不過這次你怎麼一個人來日本?偷跑出來?”
幸村瞭然的眼神讓迦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頭:“如果精市哥每天也被安排相親,估計也會瘋掉。”
“迦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走過來的明紗穿着一身藍色薄紗的長裙,精緻的妝容因為略微的皺眉而帶上了一絲埋怨,“果然孩子越長大越跟我不親了。”
聽到此的幸村也發現氣氛不對勁,立刻笑着打圓場:“是我很久沒有看到迦,所以只顧着跟他聊天。”
“我以為媽媽正在忙就沒有打招呼。”
“好了,好了,我又沒有要責怪你意思,不用道歉。”明紗笑着說道,“你們繼續玩,我去看看小石睡醒了嗎?”
“媽媽再見。”
看到明紗離開,迦也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幸村也察覺到明紗有點奇怪。過去,她捨不得迦受一點傷,有時候迦摔倒受傷都心疼得要命,但是現在看上去倒是有了不少的隔閡,總感覺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就最近。”
紫原坐在迦的旁邊,明顯高出一截看上去連幸村都顯得纖弱了,更何況是迦。
這次家庭聚會來得都是平時走動較多的親戚,他們這一家的年輕代只有他們三個,而且大家的年紀都差不多,所以聊起來也不會有障礙。
“你近視了嗎?怎麼開始戴眼鏡了。”紫原奇怪地看着迦的無框眼鏡,“看起來跟綠仔的感覺很不一樣誒。”
“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文氣了一些。”幸村倒是對迦的新形象感覺很不錯,迦無奈地說道:“最近晚上看書看得有點遲,所以就近視了。”
從來回家都直接把書包扔一邊的紫原,完全不會有這個憂慮。
迦想到他們以前的小夥伴很久沒有聚過一次,便興緻勃勃地跟幸村提議:“下次不如找上不二學長他們一起出來玩吧,涼太上次還跟我抱怨,很久沒有看到大家了。”
“最近我們的課業也很輕鬆,而且地區賽還未開始,這段時間還是比較空閑,到時我們再商量定個時間和地點吧。”
“我會試着聯繫大家看看。”迦想了想,而這個時候,明紗也抱着睡醒的小石出來,揉着眼睛的小孩子看上去很萌,他看到迦便想要過去一起玩:“哥哥~”
“我們等會再去找哥哥。”
明紗笑着把小石抱到大人區,對於這麼可愛的小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而且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在面上表現出來。
迦也不在意這個小插曲,就像是被無視的次數多了,一開始的難過也會逐漸變成習慣。
而小石一點都不喜歡跟那群唧唧歪歪的大人們一起玩,趁着明紗不注意,就動作小心偷偷地往迦的方向過去。
“哥哥~”小石軟軟稚嫩的聲音讓迦回過頭,他剛要站起來接住跑過來的人,快要到迦身邊的時候,他腳下一個不穩不小心地摔倒。原本小孩子摔一下倒也沒有關係,但是他摔得方向剛好把旁邊擺着的花瓶撞倒,這麼一下如果砸到小孩子的身上很危險。
小石嚇得完全呆住了,不過下一秒耳邊就傳來一陣清脆的摔碎聲。
被花瓶砸中肩膀的迦護着嚇得快要哭出來的小孩子,即使疼得要命,他還是抹掉小石的眼淚,緊張地問道:“有沒有碰到?”
“哇哇哇”
小石忍不住嚎嚎大哭起來,着急趕過來的明紗直接一把推開迦,仔仔細細地檢查小石,語氣是說不出的焦急:“寶寶哪裏痛?快點告訴媽媽。”
“嗚嗚嗚”哭着的小石說不出一句話,其他人都圍了過來。
被推開摔在地上的迦只感覺手心火辣辣的疼,紫原原本想扶起他,但幸村快他一步攙扶着迦起來,剛才整個花瓶都砸在他的肩膀上,肯定很疼,而且直接被明紗毫不猶豫地推開,這才是最讓人難過的。
“沒事……”
幸村還來不及安慰他,餘光卻瞥見血液順着迦的手指逐漸流下來,而花瓶的碎渣上還帶着顯眼的紅色,這點痛對迦來說完全可以忍受,或許他天生就有不怕疼的體質。
“小傷了,等下貼張創口貼就沒事了。”迦不在意地說道,紫原直接拉起他的手,被碎渣劃破的口子深得讓紫原眉頭皺得更深,“如果被赤仔看到,估計要扁死你了。”
周圍的幾位父母也面面相覷,他們也看出了明紗的反差對待,不過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不知道誰先開口說了一句:“先去醫院吧。”
這句話原本的意思是讓迦檢查處理傷口,明紗緊緊地摟着哭個不停的小石,回來的男人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發生了什麼?”
明紗着急地看向他:“寶寶受傷了,快點送他去醫院。”
男人看到花瓶碎渣中的血液,以為是小石被划傷了:“我現在就去開車。”
車到了之後,明紗就急火燎原地抱着小石跑出去,至始至終都沒有看迦一眼,而其他人猶豫后也跟着一起去醫院。
人一旦脆弱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過去,但是回憶往往在這種時候才最傷人,曾經跟現實的反差,像是冰涼的潮水一般洶湧而來,除了窒息的疼痛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
迦原本以為明紗把小石交給自己照顧,他們的關係就可以回到以前,但是現實卻證明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幻想。
難道媽媽已經開始討厭我了嗎?
幸村見迦的手緊緊地扣住,用力掰開他的手指,他看不清手掌裏面是否還有殘留的碎片,心疼的同時卻也冷靜地看着迦:“去醫院,即使不治療,也可以當做去看看小石的情況。”
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答應下來:“嗯。”
紫原在去醫院的過程中也發了條短訊通知赤司。
——迦仔有受傷,速來東京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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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躺在病床上,迦心裏總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莫名的熟悉感像是紀錄片一樣,一幕幕重新在眼前回放。
他想起小時候剛碰到明紗的夏天,那個時候他來到日本,沉默不語地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而下班回來的明紗卻能在第一眼認出他,在空白期五年的時間裏。她每次都會小心翼翼地牽着自己的手,像是擔心他隨時都會哭一樣,剛到日本的前幾個星期,有夜盲症的他晚上都很難入睡,而明紗最初都會摟着他一起睡覺,嘴裏輕哼着好聽的兒歌,輕緩的語調彷彿還在耳邊迴響。
他想起在明紗接受自己不會說話的事實之後,每天下班回家都會抱着自己一起做飯,他總是搬着小凳子坐在廚房裏幫忙……他想起自己和學長他們參加比賽時,明紗努力在觀眾席上為他加油的模樣。他想起自己存錢送明紗第一份禮物時,她感動到哭泣時自己心裏也為分別難過……他想起在凱爾羅來的時候,明紗緊緊地抱着自己無聲流淚……
閉上眼,鼻尖卻不住地泛酸。
感覺到手裏一陣溫熱的迦睜開眼:“小征……”
收到短訊的赤司回都沒回,直接從京都趕了過來,剛過來就看到迦的手掌纏着厚厚的紗布,不住心疼的同時卻也不知道說什麼。
赤司只能輕握着迦的手,伸手理了理他額前的頭髮:“先睡一會兒,我在這裏陪你,等會再回去。”
他的話像是讓迦安心一樣,迦忍不住笑了起來,輕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