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賊（求收藏推薦）

狄生所料卻也不差，他的確是被靈物附體，但並非鬼魂而是神獸。

若是在魔界之中，尋常人的本命神獸在主人肉身死亡后即隨機尋覓新主；經過修鍊的本命神獸則進入冬眠，直等主人魔靈轉世。狄天殺與賈不凡兩人身上的本命神獸，情形卻極是尷尬。它們的主人死亡之後，魔靈須通過冥界轉生在魔界，神獸無法突破結界回到那裏；又在人界找不新的宿主，是以一齊進入狄生體內。

狄生所遇實為人魔兩界從未有過的奇事。那兩隻神獸神識之中，貯藏着狄天殺與賈不凡兩人畢生修習之技，也被帶入狄生體內。只是這些技藝被深藏於阿賴耶識之中，須得由簡至繁逐層顯現。至於讀文寫字，乃是最淺顯的本事，是以最早顯露出來。

狄生自是不明所以，大驚小怪半晌才冷靜下來。這兩ri下來，連番遭遇鬧得他身心俱疲，形神皆廢。一陣睏倦之意襲上心來，狄生再也支撐不住，便自熟睡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長時間，狄生依稀聽到草叢之中有響動。他突然睜開雙眼，卻見荒草之中伏着一隻老虎！狄生“媽呀”一聲，從地上爬起，調頭便跑。他料想這老虎定然是被三名黑衣人屍體的血腥之氣引來，多半不會追趕自己。哪知那老虎見他逃走，竟然像人一般站立起來，口中喝道：“給我站住！如若再跑，老子一箭shè死你！”

狄生聽這老虎居然能作人聲，還要放箭shè自己，不禁心中大是奇怪。他心中暗道：“莫非是虎jing？”慢慢轉過身來，卻見對面站立一個大漢，手中持弓搭箭，身上披着一張完整的虎皮。

狄生顫聲問道：“你到底是甚麼東西？”那人並不回答，卻喝道：“休得搗鬼，走近前些！”

狄生磨磨蹭蹭走到那人身邊，冷不防被他一腳踢翻在地，用繩子捆了。狄生叫道：“虎jing大叔，小爺乃是魔界中人，與你實是一家，捆我做甚！”那人不管狄生口中亂嚷，將他綁得結結實實，扛在肩頭走進密林深入。

狄生央告半晌，不見理睬，便破口大罵，將這虎jing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那人也不着惱，聽他罵得有趣，還不時笑上一兩聲。到後來狄生罵得着實累了，便住了口，伏在那人肩頭，看他兩隻穿着虎爪的腳跟一上一下地走路。

行不多久，他們來到一處所在。狄生抬頭看時，卻見一座高大的寨門，門前燃着牛油火把，四個人分兩側站立門前，手裏拿着兵器。寨門之內，樹立着一個數丈高的刁斗。只聽門前一人問道：“孫頭領，您回來了？”

那人將狄生丟在地上，答道：“火光燃起之處並無別物，只有這小孩和三具屍體。屍體上也無錢財，形貌可怖，似是西夏人模樣。這孩子甚是古怪，你們把他押入地牢，等明早稟明寨主再行定奪。”

狄生頓時醒悟：“這人哪是里是甚麼虎jing，原是一夥山賊。”北宋年間，中原之地盜寇橫行，佔山據嶺各自稱王。百姓痛恨官府，對這些山賊草寇大有好感。是以說書先生便將他們的故事編成話本，在茶館飯莊之內演繹。狄生對於這些故事最是醉心，一遍遍聽得甚是熟悉。是以聽到這孫頭領與嘍啰問答數聲，便已猜到他們的身份。

兩名嘍啰將狄生半拖半拽，押入地牢，鎖上門走了。這地牢之內頗是yin暗cháo濕，散發著熏人的氣味。狄生自幼慣於吃苦，對這裏環境倒也不太在意。他找個乾爽處坐下，心中氣苦：“小爺也不知是走的甚麼運，才離魔爪，又進賊窩。明ri不知這些匪徒要如何對付小爺？管他nǎinǎi的！自打前夜，小爺這條命就是撿來的，能多活一時算一時，明早的事現在想來做甚？”

狄生向來心xing憊賴，凡事想定之後便不放在心上。他倚牆靠壁，居然睡得甚是香甜，只是雙臂被縛有些酸麻。

第二ri早晨，有兩個嘍兵打開地牢，將狄生帶了出去，推推搡搡來到一座大廳之內，在一根粗大的廊柱上綁好。

狄生見這堂上掛了一塊大匾，上面寫着“聚義分贓”四個大字。匾額下是一張畫像，畫中之人神情踞傲，持劍而立，旁邊寫着“先師盜跖聖像”。狄生見自己果然認得這些個字，不由心中歡喜。

畫像下面擺設一張虎皮交椅，想必是山寨之主坐的。這把虎皮交椅兩側，分別排列六把交椅。

狄生正在四處觀看，忽聽幾聲鼓響，自廳堂後面走出十多個人來，在這些椅子上依次坐了。只見坐在虎皮交椅上的寨主，是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煞是威風。兩排坐着的頭領，高矮胖瘦丑俊不一。

寨主問道：“八弟，這柱上綁着的，可是你昨夜擒回來的孩子？”只見右排座上一人向上拱手道：“回寨主的話，正是此人。”寨主轉向狄生，眼中shè出兩道凶光，喝道：“你小子究竟是何來厲，趕快如實招來，免吃苦頭！”

狄生心念急轉，暗道：“小爺若是如實說了，你們肯信才怪。”他答道：“小爺本是汴梁城雲來飯莊的夥計，被幾個黑衣人拐騙，要將我賣了，因此來到這裏。昨夜這三人起了爭執，互相打架死了。小爺便被這姓孫的大叔綁來這裏。”

旁邊一名看押的嘍兵在狄生臉上打了一記耳括，喝道：“寨主面前還敢口稱小爺，沒大沒小！”寨主問道：“你是幾時離開汴梁的？”狄生道：“前ri夜裏。”寨主喝道：“滿口胡言！那汴京離此地將近千里，你等如何能一ri便到？眾家兄弟，這小崽子定是官府探子，待我將他心肝剖出，與大夥下酒如何？”

在座之人紛紛叫好。寨主自虎皮交椅上站起，幾步來到狄生面前。旁邊一名嘍兵遞上一柄解腕牛耳尖刀，另一嘍啰端過一銅盆涼水。寨主撕開狄生衣襟，獰笑道：“我用這涼水一潑，激得你心臟縮緊，炒來方才香脆可口。小兄弟，今ri你命喪我手，來世再報仇罷。”

狄生早聽說書先生講過山賊剖食人的心肝，以為那不過是胡編的嚇人之詞，不想自己卻身遭此劫。他情急之下，想起以龍虎神音吼斃波依爾之事，遂扯開嗓子叫嚷。

哪知狄生叫了半晌，直喊得額上青筋暴起，也不見有何異狀。寨主和滿座眾人只道是這孩子害怕已極，盡皆大笑。寨主從嘍兵手中取過銅盆，要向他身上潑水。狄生大喝一聲：“且慢動手，小爺有大事相告！”

寨主問道：“有何大事？”狄生垂死心急，順嘴胡說：“小爺自幼熟讀兵書戰策，見你們這些山賊安營有誤，是以出言指點。”

寨主奇道：“哪裏有誤，你倒說來。”狄生現下已是神昏智亂，聽憑口張舌動，卻說出一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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