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軍戶新丁
有明一代,實行的是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當時的人按職業劃分可大致分為:民戶、軍戶、匠戶。其中民戶包括儒戶、醫戶等,軍戶包括將校、力士、弓兵、輔兵等,匠戶包括各類工匠戶、廚戶、裁縫戶等。這些戶籍劃分嚴格,在明初明太祖的用意是為了打仗用人動員方便,打仗可以召集軍戶,修宮殿城池水利的用匠戶。用今天的話說就是戰時經濟體制,這種體制在戰爭期間無往不利,動員能力十分強大,但是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人不是機器,不可能長時間的緊繃著神經過着戰士經濟體制的生活。尤其是軍戶這是最令人蛋疼的制度,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親自規定,只要是當了軍戶,否則任何人都不得自行更改戶籍,沒兒子繼承的,找親戚的男丁替補,如果連親戚都沒有怎麼辦,從大街上隨便拉來一個窮酸,不管是騙還是拐,總之必須找一個人干軍戶。在有明一朝,除了明初時期軍籍管理較為嚴格之外其他時候都是給點上官孝敬錢就了事,朱以歌偏偏倒霉穿越到萬曆朝初期,此時張居正改革還沒過多久,萬曆天子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所以此時的國勢正是出現了一波小高潮階段,下面的官員為了前程只能拚命的做事。
朱以歌隨着張二魚步入軍籍堪合處,領取了一套紅色鴛鴦戰襖,一頂帽盔和一桿長槍。“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旗下的炮台軍戶了,平時耕作、戰時出兵,你可記住了?。”張二魚轉身道。朱以歌連忙點頭稱“諾”。
正當朱以歌神遊天外盤算着未來該怎麼辦的時候,一名穿着一套舊鴛鴦戰襖全是到處都是補丁的年輕瘦小的士卒走進大堂,向張總旗問了個安就走了過來拍了拍朱以歌的肩膀,用嘲笑的語氣說道:“小子,跟我走吧別發獃啦。你小子簡直就是****運,要不是碰上三日後的兵備道大檢剛好差一個人,就你的腦袋早就當做賞錢啦,哈哈哈。”
朱以歌忍氣吞聲,默默的跟着這名軍士走向鎮堡東面靠近炮台的一排房舍走去。朱以歌知道來到一個新世界沒有人幫自己只能出門靠朋友,而且這個瘦小的年輕士卒和朱以歌穿越前的好兄弟小生長得極其相似心中多了一絲安慰,邊走邊和這名士卒套近乎,憑藉著以前在學校發傳單時鍛煉的厚臉皮和口才,過了不久這名剛才還繃著臉的年輕士卒臉上出現了些許笑容。朱以歌甚至還知道這名士卒的名字叫劉二,今年才十八歲。老父身體多病又年歲已過60,家中獨子上面只有一個出嫁多年的大姐,所以他就替了老父的班子——小旗官。
朱以歌舔着臉道:“小哥,你能不能告訴我咱們一般都幹些啥任務啊,我這都給搞糊塗了,總旗說又是出糧,又是出兵的,咱們當兵的不是保家衛國就行嗎,怎麼任務那麼多.出糧食可是老百姓乾的活啊。”
劉二用一絲不屑的口氣說道:“你這廝是傻子嗎,咱們是天津的衛所本就是屯田,你說的既要出兵,又要出糧那是大明開國的那段時間了,老黃曆了。你要想早死我不攔着你,自己跟百戶大人說個情,去投離這裏不遠的薊鎮邊軍,他們乾的才是掉腦袋的活計。”“哦哦,對對我怎麼忘記這茬呢,哈哈多謝小哥指點。”講到此處朱以歌不由的放心下來。
“沒什麼事吧,沒事就趕緊敢跟我走吧!”看着朱以歌沒出息的樣子,劉二不耐煩的拍了拍朱以歌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接下來看到的情景讓朱以歌一輩子都無法忘懷,就是到朱以歌70歲退休攝政位子之後還依然唏噓不已。一排排破舊的茅屋,有幾個大約30上下的婦人,露着腚上身努力着用唯一的一塊爛布衫遮掩着,看見我這個陌生人不由得臉上出現了一絲羞臊或是無奈,朱以歌的臉上滿是羞愧之色。身為一個男人,就連身邊的女人都無法保障吃穿,那麼這個男人怎麼還有臉生活在世上。朱以歌的心裏不由得默默的悲哀起來,這個300年來永遠不向異族低頭的強硬王朝,為什麼對待自己人卻形同草芥任人踐踏。
當朱以歌懵懂的走進這緊靠炮台最後一間屋子的時候,入眼的是漆黑一片,沒有油燈,一股混雜着腳臭、汗臭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臭味。這股味道再強烈也只能和朱以歌曾經的大學宿舍媲美了。也幸虧朱以歌上學的時候住宿年頭不短,才沒被徹底整暈過去。反倒是旁邊的劉二習以為常,進了屋子轉身對朱以歌說道:“我看你以前定是富家子弟出身要不怎麼長得如此肥頭大耳的。好了,不管你以前是幹嘛的從現在開始你就住在這裏,你就跟他們住在一起。”說著指向屋子中的三人。
強忍着惡臭的襲來,在心中不斷自我暗示這是大學宿舍.慢慢的就適應了。適應屋內光線后朱以歌慢慢打量起來,這棟屋子有20平方米左右,屋內住了三人頭髮打結臉髒的看不清年齡,懶洋洋的躺在屋內長長的通鋪上摳着腳,他們也是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彷彿是看見了新的玩具一般。
聽了劉二的話后朱以歌下意識的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大家住在一起?”
“我?哈哈哈!我可是小旗官!雖然品級低,但是至少對於你們來說我還是有一些特權的,我們小旗官每人都有自己的獨院,這鬼地方也是人住的地方?”劉二滿臉不屑的道。
隨後劉二拍了下那三個個士卒指着朱以歌說道:“二狗,狗剩,雜魚,這人是新分到咱們炮台的新兵從今天起你們就是一個鍋里舀飯吃的兄弟了,你們三個就帶着他吧。”
“什麼,新分來的軍戶?”屋子內驚呼聲接連響起,原本懶洋洋的三人滿臉的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呼道。
“這年頭又不是開國的時候,居然還有人來軍戶當兵入了軍籍,而且還是肥頭大耳身材碩大的壯漢,小子你夠膽有前途,我們看好你。”
朱以歌苦笑着打量自己的身材,如此壯碩的身材,確實比另外幾位壯碩不少。
劉二不耐煩的說道;“行了,有話你們慢慢再說,大家相互認識下,我可要回家了,老爹老娘還在家裏等着我呢!胖子,你叫朱以歌是吧,看你的樣子比我大不了幾歲我就叫你朱大吧。我家就在前面不遠,有事隨時找我,好了不多說了我先走了。”
劉二一走,原本懶洋洋的坐在鋪上的三名軍士就湊了過來好奇的和朱以歌攀談起來,很快四人就熟絡起來。
朱以歌從他們的話里行間中了解到了大致的情況。
這裏是天津衛大沽口炮台平時駐紮着一個百戶,往北不遠是北塘口炮台駐紮着一個總旗。據他們描述道,這裏就是後世的天津塘沽的天津港一帶,當然還沒有未來那麼大未來那麼大的港口都是填海造陸的成果。往西一百多里就是天津左衛的衛城也就是朱以歌的老家天津市區,但是就算是老家也找不到自己的祖宗了,據朱以歌的爺爺說自家是從民國時期的山東才闖關東來到天津的本想着中途歇歇腳誰想到就一直安頓了下來。天津衛自從成祖皇帝設立以來一直都是邊塞重鎮,海防要地,永樂年間遼東大都督劉江再此掃平過倭寇之亂。一直到現在萬曆16年200年來天津一直承擔著帝國海疆的守護神。本來天津衛額定士兵5400人連帶上家眷至少上15000人左右,可是這些年軍戶時常會有逃亡現象,而軍官們為了吃空餉,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敷衍了事。此時天津衛實際的旗軍只有不到1000多人左右加上家眷最多不過5000人。再加上衛所的軍官侵佔軍田,軍戶們只能變成了佃農,形如奴僕,說到這裏屋內眾人心思沉悶,還是朱以歌打破了沉悶的氣氛道:“嗨,天無絕人之路,如今聖天子繼位以來奮發圖強,事情也未必沒有轉機。”“也對,這也不是我等關心的事了,裏面的鋪位是你的咱們四人明日再做些活計,日漸黃昏大家暫且安歇吧,今天一天都沒打上多少魚,明日可要手腳麻利些。”狗剩無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