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159章 ,審判黑袍人
黑袍人躲無可躲,看了看手上的弓箭,也不打算再躲,舉雙手投降,被守衛當場拿下。
葉芸凝轉身,看向女王陛下,她本就虛弱的身體一歪,鮮血染濕了前襟,整個人就是個大寫的“瀕臨死亡”。
宮廷醫生就要過來查探,被葉芸凝一句話叫住了:“皇宮中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靠近女王,帶女王陛下回去休息,以及,叫靈能研究所之人過來。”
“我唯一的遺言——”人群的注視下,越發虛弱的女王爆發出最後的迴光返照,“葉芸凝,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是我身後之位的繼承人。”
人們把女王陛下簇擁進房間,按照公主殿下的要求叫了來靈能研究所的程芷月。
“我會盡我所能,資料女王陛下的。”程芷月鞠躬道。
師姐妹兩人的視線遙遙一碰,一切自在不言中。
女王被抬進了手術室,結果的報出沒有讓人等太久。
大概四十分鐘之後,程芷月走出來,向一眾等待之人鞠了一躬。
“抱歉,我們無能為力了。”程芷月說道,“如果需要的話,這裏可以出具女王陛下全面的體檢報告,但,人確實救不回來了。”
那瞬間,一個宣判落下,葉芸凝微微點頭。
“我將以新任女王的身份,再次召開上席會議,”葉芸凝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以審判‘殺害女王之人’為主題。”
被守衛控制住的黑袍人,發出了一聲不明顯的笑。
倖存者基地的原則,是儘可能少地浪費各項資源,對死人的態度格外不客氣,直接抬下去,進行火化,還是作為燃料驅動機器動起來,以最後的屍體作為倖存者基地運轉的動力。
哪怕是女王,也沒資格弄個什麼“葬禮”“追悼會”一類的活動,因為前任王死的時候就沒有。
浪費資源,必不可取,若是女王如此,必有人群起而效之,絕非好事。
“先女王陛下的屍體,按照常人的應有程序,送去火化吧。”葉芸凝聲音平穩。
葉芸凝就是新任的女王,在站之人無人敢反抗,各自去準備了。
三天內連開兩場上席議會,這大概是倖存者基地成立之初才有的規格。
議會廳很寬敞,葉芸凝站在圓桌中央,神情肅穆,注視着周圍的一切。
與前幾日的感受已完全不同,幾天之間,這個天地翻轉一圈。
小時候,遙望着女王,孩子總有些奇奇怪怪的幻想,說女王要拿那麼一大根權杖,是不是怕自己站累了,好撐着歇一會的?
真正握住了那根權杖的葉芸凝可以給小時候的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不行,那權杖是有重量的,下方重心都不太穩,非但不能撐着借力,還要自己用力將其握住了。
全身的行裝,沒有支撐,全是束縛,讓她站也站不舒服。
林洛死前,這樣站了一輩子。
黑袍人被綁在一邊,手腳皆是“繩”“鎖”雙銬,應新女王陛下的要求,將其綁的嚴嚴實實,周圍二十四小時有人盯着,有什麼特殊情況,立即彙報。
只是黑袍人那面具不知道是什麼特殊材質的,死活扒不下來,旁人想弄下來,卻不得法,問他,他只答“面具摘不下來無妨,女王陛下會理解的”。
葉芸凝的目光與其對上,一個是手握基地權限的女王,一個正在接受審判的階下囚,但對視間,卻難說誰勝誰負。
“乘風,可以念了。”葉芸凝開口道。
“今日,我們在此審判黑袍人之罪,非只是害死女王,還有其他,首先是格魯達軍校單人賽賽場上保護裝置失控一事,可是你所為?”應乘風開口道。
全場的目光都盯在黑袍人身上,似乎能穿過那不透光的袍子,審判裏面的人。
“我不認有辦法嗎?女王的權限已經被轉交給她了,她有一百種方式定我的罪——我能不認嗎?”黑袍人的聲音依然是處理過的假聲。
“我們尊重的是事實,請不要胡說其他。”應乘風說道,“你這個意思,此事情與你有關,是認罪了?”
黑袍人聲音沉悶:“是,我認罪。”
“罪一如此,然後為罪二,靈能研究所事件中,你是否誣陷了程所長,讓其蒙受不白之冤?無故下獄關押,致使靈能研究所的很多日常工作無法正常開展,甚至在其中摻和一腳,搬弄是非,讓其人心渙散,爭權奪利。”應乘風又開口道。
黑袍人也沒否認:“是。”
罪名羅列到第二條,開始有心思活絡的人反應過來了,抬眼悄悄看了一眼葉芸凝——公主殿下怎麼知道這些的?
七校聯賽上的意外,程芷月入獄事件,都是聯盟內的大事,幾乎每個人都聽說過,但除了利益相關者,還真極少有人細究內幕。
這些事情卻盡在這位新女王陛下的知曉之中,她是怎麼知道的?
不管是怎麼知道的,大家都難以抑制地升起對她的敬意,什麼都知道,也未免太厲害了,不能得罪,不敢得罪。
“罪二如此,罪三,便是與謂因商會之人私下勾結,害死了謂因商會的前任會長,應錦輝。”應乘風念這一條的時候,面無表情。
害死?但應錦輝不是還沒死嗎?
對,是害死!
儘管現在的應錦輝還沒完全死,但他已經徹底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了。
他哪怕能醒,也不會是“應錦輝”了,應邵凱有點良心,能關他一輩子,給他養老送終,若是下手利落點,直接一了百了,也無處去說這個理。
現在的局勢不允許他還活着。
所以,應錦輝已經死了。
“你勾結之人名為蔣騰浩,先已被公主殿下所殺,你可有辯解。”應乘風說道。
“無可辯解。”黑袍人說道。
應邵凱的手指顫抖着,他感覺有點冷,但仍端正了神情,作為女王陛下忠心的支持者。
“罪四,便是十一王子之事,”應乘風神情嚴肅,“十一王子被害,身體內查出過量的成癮性藥物,可是你所為?”
“是我所為。”黑袍人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
“罪五,構陷如今的女王陛下,殺人栽贓,以及亂言其背叛人類之事,你可認?”應乘風說道。
黑袍人在這樣的指控下頓了頓:“這個,我不是完全認呢。”
應乘風神色不變:“好,我給你這個開口說話的權力,說說吧,你哪一點不認?”
“不是構陷,而是事實,”黑袍人說道,“她敢說,她完全沒有隱瞞契靈控制人類之事?那呂京寰為什麼失蹤了?”
“這個問題我還想問黑袍人先生,他為什麼會失蹤,人都被押送到皇宮內的監獄中了,女王陛下的住所,整個倖存者基地的中央,黑袍人先生好不容易才拿下看管權的地方,怎麼就讓人跑了?”應乘風發出質問。
“什麼,什麼叫黑袍人拿下看管權?”夜斯在一旁適時出聲。
“此乃罪六,即挾持皇族,控制女王,”應乘風說道,“以及由此回溯的問題,於寒刺殺女王,也是你演的一場戲吧!”
眾人震驚在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一點,我認罪。”黑袍人說道。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跳過了之前的話題。
“好,以及最後,最後一條罪名,殺死女王陛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應乘風話音落地道。
“如果這是你認定的事實,那麼,沒有了。”黑袍人說道。
“所以,你認下了這些指控,你就是這段時間在倖存者基地內引起無數風波之人,你就是基地的蛀蟲!”葉芸凝說道。
“我可以認下一切指控,但我拒不接受‘蛀蟲’的誹謗,”黑袍人仰天大笑道,“我不是蛀蟲,金花殿、格魯達軍校、靈能審判庭、政府,甚至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你們才是這倖存者基地的蛀蟲!”
“既然你對自己所犯下的罪惡沒有質疑,那你的罪行,將由上席議會裁定。”葉芸凝說道。
“等等,我想再問一個問題,”黑袍人說道,“女王陛下您對我的指控很多,但最近的事情卻不止這些,對華林之地影響最大的,該是‘靈能泄露事故’吧,到現在不是還無法把靈能濃度調控到之前水平?”
“所以,黑袍人先生是想主動認錯,把這個我們沒有查出真兇的事故也一併認了?”應乘風問道。
“那事情不是我所為,”黑袍人搖頭,“但究竟是誰所為,我知道。”
“一個把倖存者基地攪得一團亂的人,就不要在這兒繼續搬弄是非了,”應乘風說道,“相信女王陛下也沒興趣聽一個罪人的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亂語,女王陛下最明白,”黑袍人面具下的目光轉向葉芸凝,“女王陛下,你想聽嗎?”
“此人犯七罪,個個擾亂基地內秩序,對基地民眾造成嚴重的傷害,現在還於此胡言亂語,當真是罪不可赦!”夜斯站了起來。
“女王陛下,不必再多廢話,如此之行,判他死刑都是便宜他了!”
“但,還是應該問一句的,”一旁的另一位代表開口道,“他是怎麼做到的,皇宮守衛森嚴,女王陛下……額,先女王陛下統領全局,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故?他又是怎麼做到的?”
葉芸凝輕笑了一下:“雖說子不言父過,但為了解答這位大人的疑惑,我願意公開,先女王陛下的過錯,那就是信錯了人,誤以為這進入皇宮的黑袍人是盟友,以至於一步錯、步步錯,臨終前都無法合眼。”
她這樣說,是要把一切罪責推到前代身上了。
葉芸凝也確實沒說錯,除掉舊監察處,抄底金花殿,把靈能研究所握在手裏,這些事都是先女王陛下知曉並推動的。
“以及,我也很好奇,黑袍人先生的來歷,”葉芸凝轉向了黑袍人,“那十一王子體內的成癮性藥物檢測出來了,並不屬於倖存者基地,你來自基地之外,對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黑袍人說道。
“哪裏?”葉芸凝問道。
“我沒必要回答,知道的人自然能知道。”
黑袍人說著,忽然露出了笑意:“女王陛下,你應該知道的,你應該比誰都知道,比誰都了解那個地方,因為那是你一手建設的地方!”
葉芸凝神情不動:“看來這位並不想交代這個問題,都已經胡言亂語了,真是可惜。”
“死刑,上席議會可有意見?”葉芸凝開口問道。
無一人敢出聲。
黑袍人最後的話,終究還是清晰地響在了眾人的心底,無數的猜測盯上了會議桌中心的女性,各種眼神,就要具象化成指指點點的審判。
雖然看不見臉,但黑袍人的狀態依然輕鬆,沒有繃緊的神色。
“你不會殺我的,”聽不清真聲的嗓音響起,“因為你知道,殺了我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基地之外能派我來,也就能派其他人來,你說是吧?”
“所以,殺你之前,該審判你,你究竟從哪裏來,又為何要在基地內鬧這樣的事情?”葉芸凝開口問道。
黑袍人發出一聲冷笑:“你真的敢問呀,我們是老鄉,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哦?我還真不知道,”葉芸凝眼角輕挑,“黑袍人先生,你交代一下,我又來自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黑袍人似乎沒料到,走到這一步的葉芸凝,對她的過去如此坦然。
“我的過去,究竟是怎麼樣的,還請閣下給我解惑一二。”葉芸凝補充道。
“你的存在就是為了今天,你果然長成了所有人期待的模樣,真真是不枉費領航者號用盡鮮血為你鋪路,不枉費那看不見的鮮血!”黑袍人說道。
“領航者號?”有人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難道是當年起飛的領航者號,天空上的那個?”
“據說起飛時承載了人類精英,也不知後續如何了。”
“天哪,這個黑袍人竟然是那裏下來的人!”
“哪裏來的人,也無權破壞倖存者基地的治安!”葉芸凝說道,“不必避諱,我問心無愧,有話你盡可以在此開口。”
黑袍人笑了一下:“你是仗着女王的權限才這麼狂妄的吧?”
“算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黑袍人面具之後的眼睛盯上了葉芸凝,“你,你給領航者號帶來了災難,因為你意識死後留下的軀體,讓後人研究,他們窺破了你身上的基因秘密,獲得了永生的技術。”
葉芸凝儘可能保持着面上的穩重:“你是說,領航者號上的人類已經能達到全面的永生?”
“全面?哪可能全面?即使能突破這項技術,價格也是很昂貴的。”黑袍人說道。
葉芸凝明白了:“獲得永生的,只有掌舵者,或者說是掌權者那個階層。”
只有掌權者能獲得永生資格,這樣的消息會引起什麼樣的混亂,用腳指頭都能想出來。
上席議會周圍一圈人露出的盤算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好,那今天就審判到這裏吧,將人帶下去關押。”葉芸凝開口道。
女王的權限隨之生效,周圍人瞬間忘了有關“永生”的一切。
“黑袍人罪該致死,但他身上的秘密太多,還需要細細審訊,”葉芸凝說道,“他的死刑在此保留,而何時生效,取決於他什麼時候願意開口說實話。”
“審訊的任務,審判庭願意效勞。”審判庭代表站了起來。
“不必,”葉芸凝擺手道,“我會撬開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