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舊日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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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源看向眾人橫了幾眼，找不出說話的人，雖然來白河鄉兩年，但都在縣局工作，他自然不認識哪個是曹立坤，哪個才是劉寶利，便直接盯着胡萬軍質問道：“胡萬軍，你不是在開會嗎？這是開的什麼會？如今白河鄉遭災，外邊又有群眾在政府門口聚集，你們卻在這裏帶頭大吃大喝，腦子裏都裝的什麼東西？還有沒有點黨性，有沒有紀律？你們的覺悟都給狗吃了，還是一直就不如狗？”目光朝向胡萬軍，卻是連帶着屋內的所有人都指責了。
胡萬軍酒喝的滿眼通紅，聽見蘇源叫自己名字這才抬頭看過來，愣了一會兒，才訕訕的說：“蘇，蘇局長，您怎麼來了？”雖然蘇源在縣局沒有實權，可怎麼說也是個局長，胡萬軍消息閉塞，卻是不知他已經調離了公安系統。
蘇源不接話瞪了他一眼，又盯着胡萬軍身邊的幾人，問道：“哪位是曹立坤曹書記？”
圓臉矮個子的中年人就站了出來，擦了下額上的汗水，帶着醉意說道：“我是，請問你是？”
蘇源面色嚴肅，淡淡的說：“我是新來的鄉長蘇源，縣組織部應該打過電話的，曹書記，剛剛外邊聚集那麼多人，為什麼不想辦法解決？”
曹立坤怔了一下，酒喝得腦子有些糊塗，但氣場不丟，突然笑道：“原來是蘇鄉長啊，你來怎麼不通知一下，我好給你接風。”見蘇源冷着臉，又呵呵笑道：“剛剛一直在開會研究，大家都餓了，總不能讓大家都餓肚子，這才剛剛吃了一會兒。”
蘇源朝兩桌上看了兩眼，每桌上都擺着七八個空白酒瓶子，不留情面道：“曹書記，說假話都不打草稿呢，我看你們至少吃一小時了吧？百姓請願當官的就要站出來，你們開會都研究出什麼了？難道只研究出中午吃什麼喝什麼？”
蘇源年輕可這會兒氣場很足，曹立坤是白河鄉一把手，但這會兒也被他說的抬不起頭，在座的其他人也都耷拉着腦袋，見眾人都這副模樣，沒一個人主動承認錯誤，蘇源心裏輕嘆一聲，說道：“本來我還沒正式上任，有些事我也不想多管，但今天這事被我碰見，我就不能不管，還希望曹書記能立即派人處理。”
說完就往外走去，走到門口才又轉過身子，瞄了屋內的幾人幾眼說道：“外邊的百姓已經散了，邱大敏為了一己私利煽動百姓在政府聚集，已經被吳春波等幾個民警抓回派出所了。我聽說邱大敏在白河鄉橫行鄉里二十幾年，應該做過不少壞事吧，胡所長回去仔細調查一下，發動群眾看看他到底都做過什麼，就算是沒有做過大惡，今天這事也夠他判幾年了。”
蘇源說完轉身就走，曹立坤怔了一下就追了出去，趕上蘇源的步伐，說道：“蘇鄉長，還沒吃飯吧，要不一起吃點。”
蘇源肚子餓，但還是搖搖頭道：“我吃過了，路還沒修好，我得趁着天沒黑回縣裏。”
曹立坤看着蘇源下樓，人消失在視線里才恨恨的罵了兩句，轉身進屋就說：“大傢伙該吃吃，該喝喝，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沒什麼大能耐，這小子名聲也不好，要不也不會被劉縣長點名處理。”
聽得曹立坤這話眾人又坐了回去，可是每個人的心思卻是不一樣，蘇源還沒正式上任就敢直面批評曹立坤，而曹立坤不將蘇源放在眼裏，以後兩人一定是針尖對麥芒。曹立坤酒喝多了，腦子轉不過來，但有人清醒，雖然蘇源被劉縣長點名處理，可是他能剛剛停職又迅速的升職，也說明這小子的能量不小，曹立坤背後有縣長劉志水，可以不在乎蘇源，但他們卻是不能直接跟他翻臉。
曹立坤坐下去又端起酒杯，這時副鄉長劉寶利就說：“算了，別吃了，我們還是去善後吧，邱大敏這混蛋是該好好處理一下了。”說完就出了食堂。
劉寶利在吳書波下去之後，本以為自己有希望的，昨天縣組織部電話打來他就有些煩悶，這會兒看到蘇源這般年輕，心裏更是氣惱，但惱歸惱，清醒的他知道這時該做什麼事。
劉寶利一走，胡萬軍就也跟着走了，嘴裏說是要回去處理邱大敏，其實也是不想跟鄉政府兩個頭頭走的太近，鬧的兩面不討好。一見兩人不給面子走了，曹立坤當即就拍了桌子，衝著大家瞪了會眼，也轉身出了食堂。
蘇源出了鄉政府，並沒有急着回縣城，而是騎着車子往廖晗的老宅走去，又在路過的小鋪買了個麵包囫圇吃了幾口，車子就騎到了老宅。
廖晗在分回甘泉縣法院工作之後，就把老宅翻修了一下，隨後就租了出去，今年八月才正好到期，租住的住戶搬走了，原本他還想再租出去，就遇到了連月的暴雨，最後他上了搶險第一線就沒再回來。
整整齊齊兩間紅磚洋瓦蓋一面青房子，前邊是百平米見方的小院子，房子後邊還有一塊兩畝大小的菜園子，與鄰居木柵欄相鄰這邊有口小水井，水井邊擺着十幾盆花，都是月季和秋菊等等常見的花草，看着形狀應該是經常有人修剪。蘇源往院內看了兩眼，隨即低頭見大門鎖着，鎖頭已經生了銹，再往院子裏看了兩眼，又想翻進去看看。
手剛剛才搭上大門，就聽見隔壁的開門聲，蘇源回頭就見一個鄉村美少婦從院子出來，站在門口直直的盯着自己，目光冷冷的，看那模樣似是將他當成了賊。
這美少婦蘇源是認識的，並且很熟悉，她名叫顏丹，兩家一直就是鄰居。顏丹比廖晗年紀大了兩歲，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玩，且小學初中高中兩人都在一個學校，也算是青梅竹馬的關係，高中時還發生過一段熾烈的戀情。顏丹高三畢業沒考上大學，就回家不再讀書，當時廖晗開學讀高二，兩人一直交往着直到廖晗考上大學離開，卻是也將顏丹的心一起帶走了，直到廖晗不再給她回信。
一直等待廖晗的顏丹沒看到任何希望，直到前年才結了婚，顏家招了個入贅的女婿，婚後不久顏丹唯一的親人父親就過世了，聽說是被女婿氣死的。不過廖晗參加工作，從房子整修到租出去之後，他心裏有愧，一是不敢面對顏丹，二是不想看到舊戀人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因此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回來也從沒見過入贅的女婿長什麼樣。
顏丹美目上挑，直接問道：“你要幹啥？”
如今換了個身份，除去心底的愧疚之外，蘇源倒是敢直面顏丹了，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只是尷尬一笑道：“我聽說這家房子出租，想進去看看。”
顏丹又打量了蘇源一番，眉清目秀的一個小夥子，臉上笑容給人一種親近感，真的不像個賊，隨即輕嘆一聲道：“房子不租了，你去別家看吧。”
蘇源眼睛眨了眨，就問：“怎麼不租了？”
顏丹便嘆氣道：“房主人已經去世了，他沒親人在世，這房子鄉政府已經接收了。”
廖晗無親無故，根據國家規定，若是有遺囑可以遵照遺囑，可他意外犧牲哪裏有什麼遺囑，蘇源聽到這話也不覺得奇怪。
顏丹又問：“你是外鄉人吧？”
蘇源點點頭，說道：“我家在縣城，工作剛剛調過來，想在這租個房子，也好落腳。”
顏丹美目一轉，又微微一笑說道：“你還是去別處看吧，這房子說是鄉政府收了，不過聽說好像曹書記要給他兒子結婚用，前幾天還有人過來把傢具都搬走了，說準備再翻修一下。”
蘇源腦子裏又閃過曹立坤微胖的圓臉，眉頭微微皺起，又問道：“我能進去看看吧，要是滿意的話，我去跟政府說，這房子我買了。”
顏丹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只覺得他沒輕重，不過她倒是不想房子被曹立坤給了他那個惡棍兒子，要是眼前這有禮貌的年輕人有辦法，跟他做鄰居委實不錯，就笑着說：“那你跟我進來吧，我們兩家以前關係還算不錯，中間開了門的。”
兩家中間的小門，蘇源自然有印象，這門還是廖晗的父母在世時開的，一直就沒封死過。
蘇源跟着顏丹進了她家院子，四處看了兩眼，見院子裏一直沒什麼變化，房子與廖晗的相比就破落了很多，同樣是一面青結構，廖晗的房子是洋瓦蓋，而顏丹家的房子則是茅草房蓋兒，房子相比也要低矮很多，微微有些破敗的景象，可見這幾年顏丹的生活不是很富裕。
從兩家中間開的木門進了廖晗的院子，蘇源趴在窗口看了兩眼，見屋內原先的家居都被清空，回頭又站在院子裏看了幾眼，就說：“我一會兒就去鄉政府，跟曹書記談談。”
顏丹站在木門的另一側，手隨意的搭在木門上，微微一笑道：“曹書記應該不會同意呢。”
蘇源看過去，這姿勢和這說話語氣倒是有股子渾然天成的嬌俏嫵媚，數年之後再見，他的記憶里卻是萬般熟悉，想起往事，顏丹可是他的初戀，但曾經的美好已經逝去，如今她已為他人婦，而自己卻是換了一副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