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躲在背後說愛你
第5章躲在背後說愛你
小學和初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打打鬧鬧無憂無慮中度過。每每回憶起那段時光,翦墨的嘴角都會浮現出溫暖的笑意。雖然那笑總會伴隨對親生父親翦博謙的愧疚,少年的頭腦卻不會顧及那許多,薄雲般的愁緒很容易就被眼前的小快樂衝散。
劉雲若改嫁后,翦博謙回到B市完成學業,畢業后就留在Q大學美術學院任教,並且很快有了學術界公認的成績,成為中青年學者隊伍的骨幹力量。
九年多的時光里,每年翦博謙都會在寒暑假的時候親自到K城接翦墨去B市住一段時間。冉鋒總要把翦墨送上火車,然後撇着嘴要哭不哭地看一陣子,直到火車緩緩開動。看着站台上冉鋒依依不捨的眼神,翦墨有種得意的小歡心。但是,她在B市沒有太多夥伴,日子過得很無聊,還是挺想他的。於是,她住不了幾天就撇下父親,急急要回K城去。
狼狽為奸、無法無天的姐弟倆鬧到初三時,家裏的氣氛有了變化。
一向和睦恩愛的冉霄鵬和劉雲若開始吵架。好像是冉霄鵬那古玩店的生意出了問題,他經常在外出差不回家,劉雲若的脾氣就變得多疑、暴躁。那時冉家已經換了更大更新的房子,二層複式,裝修考究,富麗堂皇,翦墨和冉鋒卻覺得家裏變冷清了。
好在,兩個人互相作伴,苦中作樂,翦墨的學習倒沒有受到家中變故的影響。中考時,她以優異成績考入K城的重點高中,成績不怎麼樣的冉鋒讓爸爸交了十萬塊“贊助費”,也算跟頭把式地跟着翦墨一起進去。
這本是好事一樁,兩人卻開心不起來,因為家裏的氣氛越來越壓抑。冉霄鵬離家在外的日子越來越多,偶爾回家來,就會和劉雲若激烈爭吵,吵完之後他們似乎更親密一些,然後冉霄鵬又會再離開。就這樣,劉雲若開始以淚洗面,日益憔悴下去。
恨意,悄無聲息地種在了翦墨的心裏,生根發芽。她總記得,六歲那年,冉叔叔帶着她和媽媽出去玩。在公園的一株櫻花樹下,他們擁吻得熾熱美好,他在她耳邊說:“我愛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一輩子有多久?這才不過十年。媽媽才三十幾歲,他就忘記了那些花朵的明媚和芬芳。
翦墨開始懷念和風細雨的翦博謙,雖然他缺席了她的童年,卻在後來的時間裏做出了各種補償,為了陪她過暑假寒假,他幾次放棄出國進修和講學的機會。她說:“媽媽,我們去找爸爸吧。其實他挺好的。”劉雲若登時淚如雨下,她分明傷心欲絕,卻咬緊嘴唇搖頭,“翦墨,媽媽不能離開你冉叔叔。”她的眼淚溢滿悲苦,卻無論如何不說放手。
彼時,翦墨誤以為媽媽是放不下那錦衣玉食的奢華生活才選擇屈辱地苟且下去,為此她一度輕視她。直到多年後,她切實體會到了“愛”的滋味,一次次咽下苦澀的淚,卻說不出分手的話,她豁然明白,媽媽是深愛冉霄鵬的。那烏黑深秀的眼眸中流淌的除了委屈哀怨,還有愛而不得的絕望和孤憤。一個女人一旦提到“愛”字,就會把心掏給那個男人。掏出去的心焉能收得回來?只是,當她有了感同身受、渴望與媽媽分享那種痛楚時,她早已不在了。
冉鋒和翦墨在家裏不快樂,在學校里也施展不開“大鬧天宮”的法術了。倆人想照舊像從前那樣折騰,環境卻不允許了。重點高中的學生果然不同,雖然某些個別的孩子還是愛玩愛鬧的,但是有“高考”這柄利劍懸在頭頂,絕大多數人是勤奮而安靜的。
翦墨對此倒沒有太多不適,一如既往地事半功倍,成績優秀,並沒有應驗老師那套“女孩子以後就不聰明”的鬼話。倒是冉鋒真的變了,逐漸懂得發奮讀書——讀禁書。一切與考試相關的數理化語政外他都不感興趣,最愛看的是商戰小說、財經小說、偵探小說、犯罪心理學,以及青春期男孩子們都熱衷的《金瓶梅》《肉蒲團》之類。
除此之外,冉鋒還多了一個嗜好——篡改名著。語文老師佈置作文寫“新學期的感受”,冉鋒就改寫《孔乙己》:“我從此便整天的坐在課桌后,專睡我的大頭覺。雖然沒有影響老師講課、其他同學聽課,但總覺得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教導主任是一副凶臉孔,班主任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語文老師氣得火冒三丈罰他重寫,只有學習委員翦墨和語文課代表景灝偷偷對他挑起大拇指。那是三人友誼的萌芽,更深層次的交往在後面。
那天下課後,語文老師列了一個書單,讓大家利用自習課的時間去學校的圖書館借閱,回頭寫出讀後感。翦墨和冉鋒結伴去藏書庫,分頭尋找。不一會兒,翦墨聽到了兩個男孩子吵架的聲音,其中一個好像是冉鋒。她跑過去看個究竟,果然是冉鋒和景灝在搶一本書。
翦墨到近前一看,他們搶的是一本美國人高羅佩寫的《秘戲圖考》。翦墨揚揚手說:“你們別搶了,這書歸我了。”冉鋒見怪不怪,景灝卻被女俠的豪邁驚得七葷八素險些暈倒,手就鬆開來,被姐弟倆佔了上風。他不罷休,渴望反敗為勝,卻不小心招來了圖書管理員。他把他們數落一頓不解氣,乾脆扭送到年級組教導主任那裏。
雖是重點高中,老師訓學生的力度絲毫不“人性化”。教導主任把他們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冉鋒據理力爭:“不讓看幹嘛放圖書館裏啊?是留給老師們看的?”
景灝在一旁竊笑。
教導主任拿兩個死皮賴臉的臭小子沒辦法,就攻堅翦墨:“就算你成績好,也總該有點女孩子的矜持和臉面吧?”
“主任,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書,好奇而已。”
翦墨說的是實話。她胡亂看一眼,只見是有插圖的,還以為是漫畫一類,就說要看,誰想到那是研究春宮畫的。再說了,就算是春宮畫又怎樣,她又不是沒看過,冉鋒那裏多得是,別說是那種白描手繪黑白的,真人版她還見得少么?
教導主任卻不管這個,只揪住小辮子不放,還說了很多“不自重”“不知恥”之類的重話。翦墨再頑皮,畢竟是女孩子,這樣的大帽子讓她再也受不住。換做平時,依她的性子,定要“犯我族者,雖遠必誅”,跟教導主任辯論個長短高低。可是那天偏趕上她身體不適,體力不支,精神上多少還有點小抑鬱,架沒吵起來,反倒是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翦墨在家被嬌慣,性格卻不嬌氣,很少哭。如果她哭,說明問題很嚴重。冉鋒看到翦墨的眼淚就管不住脾氣,不顧教導主任驚詫的眼神和拍案而起的怒吼,拉起她的手就離開辦公室,甚至沒聽到身後景灝喊“等等我”。
景灝追了一陣子,看到他們徑直跑向學校的單車棚,知道這兩個人要“私奔”了。說不清為什麼,學校里大多數人都騎單車上學,他只對他們兩個印象深刻,從上學第一天就注意到。大概是因為,別人都是一人一車,只有他們明目張胆地男孩騎車帶着女孩。
學校老師們都敏感,最熱衷於抓捕早戀的少男少女,兩人共享一車無異於是早戀男女最鮮明的標籤。於是,這兩個人毫無懸念地被抓了N次。不過他們總是很大義凜然慷慨就義,男孩嬉皮笑臉看着抓他們的“儈子手”,女孩則是一副外表謙卑實則惡作劇的壞笑表情,弱弱對老師說一句:“我們沒什麼的,他是我弟弟。”老師臉上浮現出失落夾雜着憤懣的複雜又古怪的表情,別提多好玩了。
景灝看着漸漸遠去的姐弟倆,發了半天呆,最終還是轉身回到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自首”。他沒有勇氣跟他們一起“逃亡”,他相信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姐弟倆今天跑了,明天再來學校還是會被教導主任一通臭罵的。
冉鋒騎着單車帶上翦墨,風馳電掣就衝出了學校。
坐在後座上,翦墨還在抹眼淚。她正趕上女生每月的身體不適,原本就情緒波動起伏很大,被教導主任這麼一數落,往日的強硬姿態完全不見,軟塌塌像小貓一樣倚着冉鋒的背。
冉鋒怒火中燒,飛快地踩着單車,不小心壓過一塊石頭,後座的翦墨猛地顛了一下。她感覺小腹一漲,兩腿之間一股溫熱的噴泉湧出。她的兩隻手原本是抓着冉鋒的校服的,這會兒出於自保的本能就摟住了他的腰,氣咻咻喊一句:“冉三瘋,你不能騎慢點兒啊。”
車速瞬間就減下來。
“想多抱一會兒就直接說嘛。”
翦墨垂他兩拳,再次無力地把頭靠在他的後背上。
這個猴崽子小時候精瘦,現在似乎變強壯了呢。她六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就討厭他,那個煩人精不是用槍指着她的頭就是揪她的辮子,好像欺負她就是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沒想到上學之後他居然變得懂事了,會幫她打架還懂得照顧她。有他撐腰實在是件幸福的事。想到這裏,她把冉鋒抱得更緊了,臉不自覺地在他後背上蹭了蹭。
翦墨當然不會知道,她這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對於那個滿臉痘子的青蔥少年來說意味着什麼。正在騎車的冉鋒突然打了個激靈,身子直了直,踩單車的兩隻腳往後倒了兩圈。
前面的十幾年都白活啦!原來被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抱着是這麼美妙的感覺啊。他終於明白那《倚天屠龍記》裏的張無忌抱着趙敏走在荒蕪人煙的山野時,為啥磨磨蹭蹭期盼路無止盡了。此刻的他何嘗不是如此。除了生理上的某些悸動讓他慌亂不已呼吸急促,心裏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渴盼和期待,他巴不得可以騎得慢些再慢些,或者這條回家的路長得走不完,或者乾脆時間靜止,兩個人後半生就這樣抱在一起算了。
她是他六歲那年收穫的最好的禮物,空蕩蕩的家裏除了保姆之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跟他一起瘋一起鬧的小夥伴。雖然她像渾身帶刺的玫瑰花一般難以馴服,但是在他眼裏她是獨一無二的、最嬌艷的寶貝。賣古玩的老爸手裏經常摩挲一塊玉,嘴裏念念有詞說:“這東西精貴,得養着!”冉鋒就想,他得拿出這股勁頭來養翦墨。他有信心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傷害,他會竭盡所能給她幸福。即使她流淚,那眼淚也只能是為他而流。
冉鋒胡思亂想着,只覺嗓子發乾,心裏像有一千隻小手輕輕地撓着最癢處。他的手原本穩穩地扶着車把,此刻卻很想轉移地點摸一摸別的東西。猶豫了幾秒鐘,他的左手緩緩離開車把,試探着握住了那雙交握在自己小腹前的翦墨的手。那雙手從前都是用來捏他的臉或者掐他耳朵的,這次會不會安安分分地被他握上一握?
很好,她今天很乖,沒罵人,沒發飆,沒跳下車來跟他大戰三百合——不過是用指甲狠狠在他手背上掐了幾下,一邊掐還一邊嘀嘀咕咕……冉鋒美美地受着虐待,認為很值得。
那一年,K城的少男少女們熱衷於一種塑料做的算盤珠似的小玩意兒,那是安放在單車輻條上面的裝飾品。圓珠的側面有一個細細的凹槽,輻條剛好卡進去。一根輻條上可以串進好多塑料珠子,當車輪轉得飛快,那些彩色珠子就模糊成一片,極富裝飾效果。當車速一放慢,小珠子慢慢往下掉,就能聽到噼噼啪啪的像撥算盤一樣的聲音。冉鋒是從來不會錯過流行季的,他的單車輻條上卡滿了這些花花綠綠的小東西。那天下午,冉鋒一隻手扶車把一隻手被指甲掐,兩人一路撥着“算盤”回家,翦墨覺得自己光聽聲音都能數得清珠子的個數了。
終於回到家,翦墨急着去廁所,卻被冉鋒搶了先,他毫無紳士風度地飛身跑進一樓的洗手間,好半天不出來。翦墨衝著門咆哮了半天,他一聲不吭,不知道在鼓搗什麼。她只好像鴨子一樣擰着腿慢慢爬樓去二樓的衛生間。剛剛走上二樓,她就聽到了劉雲若和冉霄鵬卧室方向傳出的吵鬧聲。劉雲若高聲喊:“冉霄鵬,你會毀了這個家,你會毀了我們的孩子!”
“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們過得更好?”
“你去自首,我要報警……”後面的話就被冉霄鵬壓下去。
這不是第一次了,不聽也罷。翦墨剛想不聞不問悄悄溜過去,卻被冉霄鵬的一句話驚得渾身戰慄。他猛吼了一聲:“劉雲若,你要是再不老實你就死定了!”
翦墨只覺得小腹一陣劇痛,全身的血液彷彿呼地一下就放幹了,整個人像殭屍那樣死死釘在那裏,再也不敢動彈。難道冉叔叔要殺媽媽?那個愛媽媽的人,真的下得了手?
她驚恐地戳在那裏,良久才覺察冉鋒就站在她身後。他的校服歪七劣八地在身上套着,卻濕噠噠的,像是沖了個澡之後胡亂穿上的。她問他:“東方不敗,你發什麼神經,大白天的洗什麼澡?”他面紅耳赤地沖她嘟囔一句:“你管我呢?!看看你自己吧,大姨媽來了都不知道注意一下,還不快去換換裙子。”翦墨心說不好,紅着臉沖回自己房間。
忙手忙腳換好衣服,翦墨從書包里掏出數學作業來做,心思卻一直盤旋在剛才冉叔叔那句話上。他不愛媽媽了嗎?他真的那麼絕情?冉鋒會不會和他一樣……
“咚咚”兩聲敲門聲之後,冉鋒推門進來,順手關了門,把一杯紅糖水放到她的寫字枱上,然後在書架上抽出一本《蠟筆小新》,大大咧咧往翦墨的床上一躺。
翦墨瞥了他一眼,沒有出聲,把裝紅糖水的卡通瓷杯握在手裏。手心很暖,心也跟着暖了不少。她深深低下頭去在杯口吸了一口熱氣,紅糖水特有的香甜讓她的情緒漸漸平復些。她又看了他一眼,他正舉着漫畫書看她。她笑,腦袋一晃,把目光收回來。糖水還很熱,不能喝,她握了一會兒杯子就放到一旁,繼續做數學題。
起起伏伏的吵鬧聲夾雜着劉雲若的哭泣穿越走廊和門板傳到他們的耳朵里。
“冉霄鵬你別犯糊塗了……是不行的……”
“沒你的事你別管,在家好好帶孩子就行了!”
“你心裏還有這個家嗎,心裏還有孩子嗎……早晚妻離子散……”
“……你想都別想……好好的日子不過,瞎琢磨……別哭了好不好……”
“我要跟你離婚!”
兩個人同時心裏一震。他放下漫畫看着她,她也停了手裏的筆,扭頭看他。
那是最後一句。
外面的聲音沒有了,家裏突然安靜得讓人害怕。
牆上的維尼熊卡通石英鐘秒針在咔咔咔地走,節奏異常鮮亮。翦墨的拇指和中指習慣性地轉着筆,啪地一聲,筆掉到了寫字枱上,把剛剛寫好的一個計算結果加了一個小數點。
“你說,他們會離婚嗎?”冉鋒輕聲一問,打破了沉寂。
“我……不知道……”筆攥在手裏,再也轉不動。
“要是他們離婚,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冉鋒把漫畫書蓋在臉上,在厚厚的書頁背後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那怎麼辦?”她扭頭看他。
他慢慢把漫畫書沿着鼻樑往下拉,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她,很認真地說:“要是他們離婚,我們就結婚吧。我喜歡你,翦墨。”
那段時間,冉鋒正處於男孩子的變聲期,因為偷着抽煙喝酒的緣故,帶着輕微的沙啞,就像“唐老鴨”一樣,有時會分不清男女。他說那句話時又用書擋着嘴,聲音說不出的怪異。翦墨匪夷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撲哧一聲笑出來:“你個東方不敗,居然學人家談戀愛!”
翦墨這麼說是有原因的。那些年,她身上有媽媽和冉叔叔的寵愛萬千,生活優渥,亦無青澀“早戀”困擾——膽子再大的男孩也是不敢追求冉鋒的姐姐的,縱使她眉眼出落得越來越漂亮。讀初中時,有過兩個不知好歹的,把電影票偷偷塞到翦墨的文具盒裏,第二天無不例外地帶着熊貓眼低頭蹭進教室。還有一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張信哲的情歌錄了滿滿一盤磁帶送給翦墨,後來那盤磁帶就被冉鋒塞到了他嘴裏讓他“自動播放”。
那時班主任老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旁敲側擊地提醒過翦墨:“陷入早戀會耽誤學習的,你要對自己的成績和前途負責。你也不應該縱容冉鋒用這種方式破壞同學關係。”翦墨脆生生回答:“老師,這一點您不用擔心,學校里的男孩子,論成績不如我好,論打架又比不上冉鋒,無才無能的人絕對不可能成為我的男朋友。”老太太面對那張“祖國的花朵”般嬌俏可愛的臉,幾乎要高呼“天亡我楚”而昏厥過去。
翦墨無畏,冉鋒就更無懼了。年少的冉鋒常做的一件事就是手持一把仿真玩具槍,歪着身子坐在老師的講桌上。由於腿長,有一條腿是支在地上的,另一條腿則晃悠着。他說:“告訴你們,誰都別打翦墨的主意。她進了冉家的門就是冉家的人。”
有一次,剛好教外語的小歐老師進來,沒好氣地喊:“冉鋒,你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坐在老師的講桌上?還敢拿這種違禁玩具到學校來!”說著就伸手去搶。
冉鋒靈活跳下,一邊往座位上跑一邊嬉笑:“小歐老師,男人的槍不要隨便碰哦!”全班男生鬨笑,女生們還沒醒過味來,冉鋒就又嚷嚷了一句:“小歐老師,你男朋友不打手槍嗎?”
小歐老師大學畢業分來不久,剛剛談了個體育系的男朋友,這是學生中間最熱銷的八卦。冉鋒這句話引發又一波狂笑,女生們也半懂不懂地知道了冉鋒的意思,都臉紅着心跳着把頭埋到課桌上嗤嗤傻笑。那堂課最終沒有上成,小歐老師大哭着跑到校長室去告狀。
藏在漫畫背後的“東方不敗”聽了翦墨這一句打擊,憶起了她的“無才無能”的“擇婿標準”,頗有一番心灰意冷,心頭剛剛燃起的熊熊烈火遭遇了一盆零攝氏度冰水。打架他還是蠻靈的,學習就沒指望了。看來翦墨就是跟年級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她們看到個子高跑得快球踢得好的帥哥就花痴地流口水,可是翦墨整天對着他及他的大批死黨,大概審美疲勞了,反倒喜歡安靜的、成績好的男孩子——甚或是文武雙全的。幸好年級里暫時沒有這種妖孽出現。不過,就算有那樣的人,就能保證他一定對翦墨好嗎?還有誰會比他更懂得保護她照顧她嗎?他可是跟她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呀,又那麼有默契,這先天優勢也太明顯了吧。
想到這裏,冉鋒很正式地把漫畫書從臉上拿開,靠在床頭的身子正了正,聲音因此也比剛才厚重了些:“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等我到了二十二歲,我就可以娶你了。我們一起騎車上班下班,一起吃飯看電視,一起出去玩。我們一輩子不分開。”
翦墨很有一種重新認識面前人的慾望,於是也正了正寫字枱前原本就坐得挺直的身子,用手撩了一下稍長的頭髮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要是笑出來,那就是在耍她,等下子收拾死他!可是,他沒有笑,他用百年不遇的嚴肅神情一瞬不瞬盯着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簡直有點臉紅了。這猴崽子,這冉三瘋,這東方不敗,在玩真的?
倆人面對面石化了半天,外面忽然傳來劉雲若的聲音:“孩子們,出來吃水果!”
翦墨像做了什麼錯事似的,急匆匆應了一聲:“來了!”就要站起來。可是,她發現冉鋒還盯着她,青春痘乍現的臉綳得緊緊的。她第一次有種“怕”他的感覺,只覺耳朵熱熱的,低一個頭,抿嘴笑了笑說:“那……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