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何必擔心下半生
那天晚上對於艾凈亭來講,心理波動很大,這是她後來告訴我的,這讓我很愧疚。因為無論從什麼層面來講,這些壓力都是我帶給她的。她講,她當時深深覺得自己是個壞人,我說,是我先喜歡你的,你是被動的,最多算個從犯,她嗔了我一眼。艾凈亭很多事情都不講,總是默默地,安安靜靜的做一些會讓人感動的事。
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那個追求她的男人,據楚律講(你們想不起來就不用使勁想是誰了,不太重要),這是他認識艾凈亭那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她那麼嚴肅。我一直沒問過關於那個人的事兒,也就無從得知,一次偶然在商場看到那個男人拉着別的女人才知道,哦,是這樣啊。柳逸因為這個給我豎了大拇指,並挖苦道,不關心的情敵的人,才是真英雄啊。
我想說,我相信艾凈亭,但是似乎有些單薄,只能坦白講,我在意艾凈亭勝過那個男人,對於這件事,我最關心的是艾凈亭有沒有受到什麼委屈,或遇到尷尬的境況。但是這話,依舊是沒法問出口。建立在傷害基礎上的坦白簡單,建立在愛上的卻很困難。
另外一件讓我覺得驚訝的事,大概是艾凈亭清楚地知道柳逸曾經喜歡我,我住院的當晚,艾凈亭堅持陪着我,好再病房裏有張空床,讓她不至於坐着整夜,否則我立馬拔針頭拉她回家。她講說,莫染,給柳逸打個電話,她很擔心你。
電話撥通了,艾凈亭出了病房,柳逸的聲音傳出來,聽上去也是沙啞和疲憊,我說,柳逸,我沒事了,別擔心。她講,恩,知道了,接着就掛斷了。我聽着忙音,卻實在理不出個頭緒,艾凈亭開門進來,坐在我床邊,靜靜的看了我幾秒。
“怎麼了嗎?還有小紅點?”我問她。
“柳逸,還好嗎。”她卻問我。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她很在乎你,莫染。”艾凈亭說。
我點點頭,然後看着艾凈亭的眸子。誠然,艾凈亭是聰明的,是敏感的,柳逸的反應似乎讓她確定了之前某一時刻的判斷,於是她看向我的眼睛有些情緒。
“在想什麼。”看她眉頭微微蹙起,就知道她在思考一些糾結的問題。
“我只是在自責,我對你的在乎,不夠。”艾凈亭看着我,眨了下眼睛,目光靜靜的。
搖搖頭,想抱住她,無奈輸着液的手不敢亂動,只能堅定的搖搖頭,面對這樣的事情,艾凈亭沒有選擇嫉妒,質問,或是其他什麼情緒,她在自責,責備自己對我關心的不夠。似乎一下子擊碎了我心裏柔軟的部分,眼前的女人好的不能更好,她明明也在擔心我,一直陪着我,卻仍覺得歉疚,“艾凈亭,就像你對我講的,你很好,沒辦法更好了。”
“莫染......”我笑着看着她,她看着我,微笑着。
之後我們沒再提過這件事,而柳逸和艾凈亭的關係突然變得要好起來,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似的,總之,她倆一起對着我微笑的時候,我心裏就覺得怕怕,但事實永遠是,我想的太多了。
大三馬上就要結束了,教授的熱情卻空前高漲,他講,學習心理學,不僅要會理論知識,會和別人聊天,更重要的是了解大腦,要清楚的知道,那一部分發育不全面會引起的後果,以及給病患造成的影響,於是,我們的一部分課就變成了去醫學課。大部分時間不是泡在實驗室對小動物進行群體行為引導,就是趴在醫院,弄得我看到核桃心裏就不舒服。
在對醫學生的生活深表同情之後,終於度過了期末考試。背着小書包一蹦一跳的回了家,本來以為能見到艾凈亭,結果她又因為作品的事飛走了。艾凈亭在她專業領域的造詣,我從來沒有仔細了解過,後來查了一下,才知道她是個這麼了不起的人,想想只會雕木頭的我,哎,我是個木匠,人家是藝術家,差距啊。
於是乎,我專心宅在家,偶爾雕雕木頭,看看書,做做飯,雖然是我學業生涯最後一個暑假,也並有想像的激動。我爹娘一副視我於無物的架勢,該工作工作,該見朋友見朋友,一次晚上我可憐巴巴的看着我媽,
“媽媽,我餓了......”
“自己煮麵條,我跟你爸約了朋友。”我娘帶上閃閃發亮的首飾。
“能帶我去嗎......”眨巴眨巴眼。
“大人聚會,少兒不宜。”我娘一揚下巴,走了。
在我獨自吃了三天晚飯之後,終於是接到了革命的號角,高中同學打電話來說同學聚會,我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場合不再無聊,真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軟了,吃嘛嘛香了,麻利的洗澡收拾出門。當我踢着正步進入飯店時候,同學們驚詫的看着我,
“莫染,你這是怎麼了,居然提前到了!”
“嘿嘿,上次聚會表現不好,這次來補上。”
環顧四周,除了認識的面孔,還添加了許多新面孔,問問我旁邊的女生,“這些.....也是咱們班的?”
“我們是家屬。”那女生說。
“哦~”我點點頭,恩?“額,不好意思啊。”旁邊這姑娘我不認識......
“沒事。”她笑笑。
“哎!莫染,你來了,來給你介紹介紹,我女朋友。”那個上次被我放鴿子的班長不知道從哪鑽出來,沖我走過來,順手拉過了我旁邊的女生。
“額......”我看着我旁邊的姑娘,笑笑,“你好。”
“我女朋友是校花,漂亮吧。”班長一臉揚眉吐氣的看着我,他這麼一說,我才好意思仔細看看旁邊的姑娘,皮膚挺白,大眼睛,小嘴巴,挺好看的,咦……姑娘你別臉紅啊。
“挺好看的。”我說。
“那是,也不看是誰找的。”班長這是一開場就喝了?
人66續續到齊了,我本來想換個地方坐,但又被我同桌一把拽回座位上,大家閑侃着什麼,班長完全不顧自己女朋友,拉着男生鬧鬧哄哄的喝酒,旁邊的姑娘似乎也和大家插不上話,就只能默默地喝着茶。
“是不是挺彆扭的。”我問她。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你應該能想像到吧,這種場合。”我看着她,笑笑,幫她倒了點水。
“沒太想到。”那女孩說話聲音挺暖的,慢聲細語。
“你欠他人情嗎?”我眼神看了看班長,問那姑娘,那姑娘被我問的一愣,“不然為什麼要來這兒,還當他女朋友啊。”
那女生聽了笑笑,沒說話,半晌問我,“你怎麼看出來的。”
“我是學心理學的,這是基本功。”我夾了點吃的,“再說,他怎麼可能找到這樣的女朋友~”班長的為人我還是了解的,沒大能力,心眼不壞,但決計不會有大作為,平時愛怨天尤人,這樣的性子,這姑娘的氣質,能看上就出鬼了。
“他父母幫我我們家,也算還他個人情。”那姑娘說。
看嘛看嘛,我就說嘛~~之後和那姑娘聊了聊,其實也沒什麼實質性內容,就是讓她覺得沒那麼尷尬。飯吃完了,班長才想起他有這麼一個女朋友,走過來還大聲說著,要先把女朋友送回去,太晚了家裏不放心,一會兒再回來找我們。
“莫染,我就先送我女朋友回去了,你們先玩着哈。”班長晃悠着過來。
“恩,注意安全。”這話是對那姑娘說的。她沖我笑笑算是回應。
年輕人同學聚會無外乎吃飯酒吧ktv,吃飽了,一群人往ktv走,同桌的姑娘走過來,用胳膊戳戳我,“莫染,你想挖班長牆角啊。”
“?”
“對人家姑娘那麼好,小心人家以為你喜歡人家。”
“我這是禮貌,不然呢,不跟她講話,讓她一個人尷尬着?那樣一小姑娘,幹嘛沒事這麼欺負人家,對人友善是我娘教導的。”我說。“再說,班長牆角用挖嗎,他就是一危樓,瞧瞧他辦這事兒,嘖嘖。”
同桌搖搖頭,“莫染,說你善良好呢,還是什麼好呢,你就是對人太體貼和禮貌。”然後在唱歌的時候,她特意點了首你這該死的溫柔。後來我自己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平時生活中太容易做出給人錯覺的舉動,但是仔細想想,不應該吧......管它呢~
包房裏吵吵鬧鬧的,大家玩着擊鼓傳麥克風,傳到誰誰就唱歌,無數同學中標之後,氣氛趨於白熱化,而我運用了戰術,巧妙地躲過了幾輪麥克風,誰知最後一輪脫手,麥克風飛了出去......
“莫染,不想唱歌也不能這樣啊,砸壞了是要賠的......”
“哈哈哈哈......”
“來吧,就你了,唱一個吧,一晚上都沒唱。”同學們起着哄,說實話,我從來沒在同學面前唱過歌,原因嘛,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沒有。看看一個個喝的半醉的人,算了,唱吧。
“談多幾次心,自然就似情人,唯有甘心......”
如果戀愛為結婚,如果擁抱為名分,何苦等半生,沒人沒有情人,如果甘心。收到的花,遲早隨着自己化作火花,如果不深情,那跟誰在一起,都沒差。我看着字幕,不自覺就想起艾凈亭,若是我們不在一起,我大概還是會再遇見個誰,過着平凡的日子,但決計同有她時不一樣了。難以刻骨銘心,卻依然能找到護蔭,忘記愛情,自然就適合了。我大概了解了柳逸的話,她那句不一定非要找到mr.right,她那句莫染,那個人會讓你覺得放心。
或許,我對待愛情,對待生活,從來都不是我想像的那般理智和成熟。
“艾凈亭,我想你了。”我看着像彎鉤似的月亮,打上幾個字,傳給艾凈亭。
“我也是,莫染。”
“這句話會讓我激動地睡不着。”
“晚安。”
“晚安。”
不管有多少句如果,多少種猜想,現在,才是最美好的事情,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