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致命裁決》(24)

第二十四章《致命裁決》(24)

坦白

那天庭審一結束,賽文德拉就去下面的牢房見他的委託人。他非常滿意,儘管薩拉下了一番功夫,但精神病醫生進一步削弱了這個公訴案件獲勝的可能性。要是謝莉一直情緒不穩,他的委託人所講的話就更容易顯得真實可信。

看守讓他們一起待在小木隔間那“馬廄一般的牢房”。大衛坐在長凳上,領帶隨意鬆開,靴子搭在膝蓋上,抬頭朝着賽文德拉咧着嘴笑。“老兄,你今天表現得很好。”他說,“那個精神病醫生告訴了他們她是個多麼瘋狂的人。”

“他肯定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賽文德拉站着沒動,一隻手放在木隔板上。別的隔間都空着,看守留他們兩個單獨說話。“明天該你了。準備好出庭了嗎?”

“準備出庭作證?當然準備好了,為什麼不呢。”

“嗯,只要記住我說的話。看起來要鎮定、得體。陪審團除了會評定你的話以外,還要評定你的人品。”他心裏悄聲說道,如果他們知道你的真實情況,就會把你壓在石頭下面,並使勁踩上一腳。

“是的,當然。”大衛用一根手指頭輕輕彈了下領帶。“我會表現得像個舉止得體、談吐優雅的紈絝子弟。”

“不過。”賽文德拉謹慎地說,“他們不會喜歡你說的所有事情。你得進行充分準備。一定程度上,這會有幫助。”

“你這話什麼意思?”

“哦,你瞧。你承認自己不忠,還在你的公寓裏和這個女孩發生過激烈爭吵。她不打算留下來,但你說服她留下來,並與你發生了性關係。這看起來可不妙。但這符合那位精神病醫生的意見,認為她是自殺,因為她情緒低落,並對自己剛剛做過的事情,或是你說服她做的事感到羞恥。”話還沒說完,他就閉口不言。

“你有什麼建議?我應該稍微誇大一下這件事,對嗎?”

“我不會給任何建議。”賽文德拉冷冷地回答。“這不是我職責範圍之內的事。我提醒你要做好準備,僅此而已。紐比夫人會問什麼問題,再明顯不過了。首先,那裏怎麼會有瘀傷?如果你沒有把女孩的頭按入水中,那當時你在幹什麼?你強暴她的時候按住她的頭了嗎?”

“誰說我強暴了她?”大衛·基德的臉上露出一絲奸笑。“她的陰部沒有瘀傷,對嗎?那位病理醫生是這樣說的。我沒有強暴她,她頭部的瘀傷是我試圖救她的時候造成的——我像電話里說的那樣對她做了人工呼吸。我試着讓她在浴缸里保持不動,她卻在浴缸里到處滑。”

賽文德拉冷靜地注視着他。“那麼,你們發生關係的時候,你沒有把她往下按?”

“我們很快活,不需要這樣做。”他笑得愈發得意。“她服了葯,迷迷糊糊的,神智不清。”

“什麼?”賽文德拉覺得脊背發涼。這不可能發生,他告訴自己。他沒說過這件事,對嗎?我們要贏了,現在千萬別提這事,拜託。“她吸毒了?”

“是的。”大衛看上去洋洋自得。“她在那兒朝我大喊大叫,所以我往她酒里加了些迷奸葯。”

“你是說……你為了跟她發生關係給她下了葯?”賽文德拉聲音變得沙啞,努力適應這一新的可怕事實。

“是這樣。一次就成功了。”大衛魅惑地笑着,彷彿在分享一個絕妙的秘密。“這很有效——在她大喊大叫后,讓她平靜下來。喝了一點后——砰!她就昏過去了。老兄,你也想試試吧。很美妙。之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任你擺佈。”

“哦,天哪!”賽文德拉看了看走廊,希望看守沒有聽到。“你不該告訴我這件事。我不想聽。很抱歉,聽到這件事後,我想我不能再為你辯護了。”

“什麼?”大衛挺身坐直,剛才的囂張氣焰一下子消失殆盡。“你說什麼?”

“你為了強暴她,給她下了葯。你剛才向我承認了這一點。”

“是的,但是,我不是因為強暴而受指控的,對嗎?謝天謝地,我是被指控謀殺!”

確實如此,賽文德拉絕望地想。老天還是留了點活路。“那你仍然堅持你沒有謀殺她?”

“沒有,絕對沒有。我沒有謀殺她。”

看着這個男子,賽文德拉的大腦迅速轉動。“讓我們徹底弄清楚這件事。你給她下了葯,所以她不能抵抗你的性交要求,對嗎?”

“不能?老兄,她享受得很,膝蓋都伸到耳朵邊兒了。牧師不也聽到了嘛,她都喊出了聲,她很喜歡。”

賽文德拉想,滾回石頭底下去,你活該被人踐踏。“好吧。那她是如何進入浴缸的?”

“哦,她還沒完全昏迷。只是有點癲狂,傻笑個不停。”

“她能走嗎?”

“是的,當然。我幫她放了洗澡水,接着,她走進了浴缸。”

“你把一個服了葯的女孩留在浴缸里?”

“是的。”大衛咧嘴笑了笑,有點猶豫不決,看到自己分享的秘密沒能達到預期目的,他似乎覺得受到了冒犯。“老實說,我以為她當時很開心。我不知道她會割腕自殺。”

賽文德拉怒視着他的委託人,冥想苦思了一會兒。“你沒有謀殺她嗎?”

“沒有。我以名譽擔保,我沒殺她。我回來時發現她那樣了。她是自殺的。”

“你的名譽。”賽文德拉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希望自己從未遇到過這個讓人厭惡的潑皮無賴。“那麼,你是在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你沒殺她?”

“是的。”這次談話終於讓大衛也開始擔心起來。“你不會在法庭上說我給她下藥這件事,對嗎?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如果你讓我脫罪,我會給你一些。你可以在你女朋友身上試試。”

“老天哪!你還不明白,是嗎?我不會為罪犯保守秘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的建議——我的專業建議——是,你要向法庭陳述這件事實。然後,讓陪審團決定如何看待這件事。”

“哦,是的,好吧。我才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陪審團。他們肯定會認為我殺了她。”

賽文德拉厭惡地轉過臉去。他想抓住這個卑鄙小人,使勁搖他,但是,他當然不能那樣做。不管怎麼說,這很可能會引起打鬥,那對他的職業生涯可沒好處,對吧——被委託人打得鼻青臉腫?這位委託人剛剛承認自己強暴了女友。整件事就是一場災難。

大衛注視着他,終於開始認識到自己所做之事的嚴重性。“現在,你也那麼認為,不是嗎?你認為我殺了她?”

賽文德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着解釋。“你看,我怎麼認為的並不重要。我不是偵探,也不是陪審員。我只是要盡量以最佳方式陳述你的案子。”

“好吧,那麼,你認為怎樣會有幫助?我明天該怎麼說?”

“哦,不。”賽文德拉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彷彿想要把這個惡魔趕遠些。“不能,我不能指導你。你必須說真話,如此而已。這就是我的建議。我問幾個問題,你自己決定回答什麼。好嗎?我們到此結束!”他提高嗓門,提醒看守他想離開——想逃離這裏,跑得越遠越好。

“好吧,這建議很好,就這樣。我想你站在我這邊。”

“你知道,這要在一定限度之內。”看守拿着他的手銬,從拐角那邊走了過來,把大衛帶回他牢房。他就該被關進牢房裏,賽文德拉看着他被帶走時想。應該判他終身監禁。

我得好好想想這件事,當看守回來為他打開地下走廊盡頭上鎖的大門時,他痛苦地告誡自己。如果這是事實的話,我對此的最好解釋是,謝莉被這個卑鄙小人下藥並強暴后,感到羞愧,所以自殺了。貝琳達的爸爸今晚帶我們出去吃飯,毫無疑問,他會就替罪犯辯護有悖道德來詰問我,我必須做出解釋。好極了。我現在需要受到盤問,真是太絕了。

賽文德拉回到事務所時,薩拉正忙着工作。她的辦公室在他對面,門窗開着,她經常開着門窗通風。她的長袍、假髮和鞋子散落在地上,她盤腿坐在沙發上,研究着大衛·基德為警方所做的證詞。她現在還覺得難過,因為店主的證詞不僅對她的案子造成了不良影響,也削弱了她對特里·貝特森的信任感,但她天生的樂觀、好勝精神逐漸恢復。她對着賽文德拉燦然一笑。

“還要讓你的委託人明天站在證人席嗎,賽文?待宰的羔羊!”

賽文德拉痛苦地靠在她辦公室的門框上。“是的,好啊,如果可以,你把他咬成碎片。看我會不會在乎。我只會作壁上觀。”

“天吶!”薩拉驚愕地端詳着他。他無精打采,臉色蒼白。“你沒放棄,對嗎?”

賽文德拉咂咂嘴,考慮了一下。能和某個人類,某個正常人說話,真是一種解脫。如果是在其它情況下,他很願意信任她,和她談談他目前陷入的骯髒困境。但顯然不是現在。

“我的委託人。”他用清晰、慎重卻明顯心虛的語氣告訴她,“是個最正派的人。他仍然堅持自己完全無罪。也就是說,沒有犯罪,沒有犯謀殺罪。因此……唉,真該死,薩拉。”

根本沒用。他們之間也就是開開玩笑,互相諷刺挖苦,還不到共同解決目前危機的地步。他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然後又走回來。“你儘管折騰他好了,薩拉。就這樣。至於說放棄這個案子,你想都不要想。”

“別擔心。”他關上門進到房間時,薩拉驚訝地低聲說,“我可沒那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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