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戰之驚雷
黑暗終將逝去,黎明總會到來,而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數道藍色的光芒憑空閃過,轉瞬間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幾隻高大的暗影一閃而過。
楚南飛腦海中似乎跟祭壇廢墟一般,被神秘的光雲爆炸把那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能量圖繪摧毀,記憶被清空了一般想要搜尋關於石刻的一點信息也是不可能!無法用痛苦來形容此刻的狀態,比痛苦還痛苦千倍;也不能用慘烈來比擬方才的感覺,比慘烈還慘烈得多。
熹微藍色掃過楚南飛的眼際,一股難以抵抗的冰冷襲擊全身。他知道那抹藍色是赤焰珪匕首上的星光寶石,現在看來比之前暗淡得多。但可以清晰地看到赤焰珪上面鏽蝕的斑點組成了一副北天星陣圖,每一顆星真的如“鬼眼”一般,充滿着靈氣。
風從雪山而來,聽得見嗚嗚的聲音;雪自蒼穹墜落,看得見縹緲的影子。一道微弱的光亮閃過楚南飛的眼際,嗅到了女人的體香,感覺到了一種溫柔,卻無力掙扎,因為整個身體都深陷在黑暗中。
無邊的黑暗,那點光的溫暖微不足道。
“南飛……南飛醒了!”
突然兩道強烈的光射在穿南飛的臉上,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和陸中天聲嘶力竭的喊叫聲,幾名隊員幾乎同時圍了上來。
“老楚,你嚇死人了,知道死過去多長時間嗎?”陸中天把電磁軌道槍扔在一邊,僅僅地握住楚南飛的手:“足足超過三天!”
“三天都不止,日頭都起落了四次了,應該是第四天的凌晨……”喬玉成哽咽道。
楚南飛冷靜地望着漆黑的空間,昏暗的手電光下可以看清女人清瘦的臉龐和戰友們焦急而興奮的影子,他們的聲音依然熟悉,他們的身影依然健碩。而穹頂上嶙峋的怪石和斷壁殘垣告訴他,這裏已經不是極移空間。
一股草木香悠然地鑽進鼻子裏,十分香甜的感覺。楚南飛掙扎着坐起來,迷茫地看着周圍的人:“你們早醒了?”
“嗯,差不多是三天前就醒了,陸隊他們還去外面打獵,補充一下能量。”周芳華莞爾一笑:“這裏是祭壇廢墟所在的那條深谷,我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那麼多野味啊,真的被嚇到了呢。”
“你們看到了日頭三次起落?”
“你懷疑什麼?從極移空間裏死裏逃生十分不易,我想你創造了一個奇迹,真的。”周芳華把軍用水壺打開送到楚南飛的嘴邊:“這裏的山泉水很甜,很清澈,應該是冰川融化又經過礦物質過濾之後才形成的。”
楚南飛感覺只過去了一瞬間,此刻的眼中還留有雲團爆炸的景象,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驚天動地的雷鳴。轉瞬之家之後便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是陌生的空間!楚南飛喝了一口水,活動一下四肢,感覺輕鬆了很多。
“老丁,你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我想聽結尾是怎麼回事。”楚南飛在陸中天和喬玉成的攙扶下站起來,環顧着周圍的一切,心不禁沉重起來。
空間明顯比之前記憶中的廢墟祭壇小了不少,斷壁殘垣間的古藤灌木也茂密得多。最關鍵的是地面是黑色的青石,而不是被星光之魂能量灼燒融化的石英質,而周圍的斷壁殘垣則一如曾經第一次看過的一般無二。
丁奇峰古怪地看着楚南飛深意地笑了笑:“哪個故事?是神話還是歷史?我在零點空間裏曾經想過這件事,我想不應該糾結於神話與歷史的關係,而是應該關注他們是否真實。比如詭異的零點空間,我認為是虛幻的便是虛幻的,我認為真實的便是真實的,當然,我是學歷史的,無法用哲學的觀點來闡述你想要的答案。”
“你認為這裏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楚南飛平靜地撫摸着粗糙的斷壁殘垣,望一眼廢墟中心不知何時傾倒的巨柱,忽的想起了廢墟祭壇坍塌的情景,難道那些都是虛幻的嗎?
丁奇峰跟在楚南飛的後面,迷茫地搖搖頭:“我分辨不出來。”
“那你認為你自己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周芳華碰了一下楚南飛的小臂,尷尬地笑了笑,用手電照着空間內的狼藉:“這個可是哲學問題,丁教授是學歷史的呢。”
“你錯了,這是一個現實問題,你們是如何認為的?”
陸中天凝重地看着楚南飛:“當然是真實的,我們看到了山谷的真實情況,白天的時候還在谷口佈設了捕獸陷阱,打了三支野兔和一支野雞……我們看到了雪山,看到了藍天和白雲,無可懷疑!”
楚南飛舉起匕首向陸中天示意一下:“丁教授說之前經歷的一切都是虛幻的,你們並沒有反對,但怎麼解釋星光之魂與赤焰珪的融合?如何解釋喬伊﹒本傑明被能量場撕碎?如何解釋在光爆之下石英化的地面和那些石頭?又怎麼解釋突然出現的大量的野獸?”
所有人都被楚南飛一連串的問話給驚到了,丁奇峰的笑容定格在尷尬的臉上:“楚隊長,那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大家感覺已經突破了零點空間的牢籠,而這裏又……”
楚南飛把匕首插在腰間,快步走出廢墟,一股冰冷的山風迎面撲來,視線盡頭是綿延欺負的山影,蒼穹之下是一條蜿蜒的深谷,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突然襲上心頭。回頭看一眼陸中天和喬玉成等人:“特勤三中隊的兄弟們還在嗎?”
他們的思維很正常,並沒有遭到太多的傷害,但有一點讓楚南飛非常費解:所有人關於廢墟大爆炸及前後的記憶似乎被刪除了,但此刻的行為意識反應無疑是正常的。楚南飛從眾人迷茫的臉上看到自己的推斷才是正確的!
“抵達廢墟的時候,特勤三中隊一個加強排遭遇到腦電波攻擊,十二名戰士因為幻覺墜崖,我們把他們埋在了廢墟的入口。”楚南飛仰望着蒼穹星空,似乎感受到了風雪欲來!
三分鐘之後,鐵鷹、鐵軍氣喘吁吁的跑回來:“陸隊,沒發現特勤三兄弟們的墳啊!”
陸中天無奈地嘆息一聲:“老楚,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知道川南行動對你的打擊很大……”
“鐵手和二師兄是怎麼死的你們還記得嗎?老沈去哪了?”楚南飛冷漠地瞪一眼陸中天:“這裏不是祭壇廢墟,而是祭壇廢墟在另外一個空間的鏡像存在!”
黎明的熹微已經到來,遠天露出了綿延起伏的雪山,高聳入雲的雪峰魏然矗立在蒼穹之下。一切景象與剛入深谷的時候如出一轍,但卻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當然,這一幕對楚南飛而言是曾經熟悉的,因為他在“天地玄門”空間裏見過。
所有人都陷入迷茫之中,一切似乎只是做了一個噩夢,忘記了曾經被困在極移空間內的無助絕望和生死存亡,也忘記了在逃脫那個詭秘的空間一瞬間的景象。對他們而言,世界過去了三天的時間,因為他們看到了三次日出日落;而究竟有多少時間流逝呢?
時間只是一個虛擬的概念,楚南飛所感受到的是視界的變遷!
“要下雪了,準備戰鬥吧。”楚南飛望一眼蜿蜒的深谷,迎着晨曦向廢墟深處走去,在經過祭壇廢墟的穹拱式斷壁殘垣之際,向曾經埋葬戰友的地方看去,那裏是一片茂盛的灌木和露出地面的斷壁殘垣。
陸中天也望了一眼灌木和廢墟,扛着電磁軌道炮跟在楚南飛的後面:“老楚,大家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希望……我知道這麼做違背了5619的作戰原則,但我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回到零點空間,至少那時的記憶是完整的。不過現在討論這種事情毫無意義,還記得9月6日發生的夜光雲事件嗎?現在看來一定是有人突破了極移空間而形成的奇異天象,而最有可能的便是科考先遣隊。”楚南飛居高臨下地凝望着視線盡頭涌動的烏雲,心下不禁一沉,回頭看了一眼隊友:“因為先遣隊裏有三個非常可疑的人物,正是他們將特勤三中隊的兄弟們逼上了絕路。”
眾人面面相覷,在他們的記憶中所缺失的一環永遠也不會接續上,儘管楚南飛努力地引導也無濟於事。他們對發生在極移空間裏的一切都毫無印象,似乎記憶始終停留在祭壇廢墟大爆炸的前一刻。
但事實是沈英雄和本傑明已經消失,為什麼所有人都會選擇性忘記?而唯獨自己還無比的深刻?難道在極移空間發生能量場爆炸的時候,自己與他們的經歷不一樣嗎?沒有所謂的科學的解釋,楚南飛望着眼前熟悉的山谷,腦海中忽的想起了那支在風雪之中前進的軍隊!
“南飛,你的話讓我費解呢,那夜我們進入廢墟之後本傑明不辭而別,至今也沒有任何訊息,而沈隊長去追他去了,也杳無音訊。”周芳華眉頭微蹙地看一眼楚南飛:“你卻說我們失憶了,難道我們都錯了而你是正確的?”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失憶者?這真是天大的笑話!楚南飛想要反駁,卻忽的想起了什麼,慌忙在懷中摩挲着拿出一張黑白照片,在眾人面前晃動了兩下:“你們還記得這照片嗎?這是1964年Tsumumnui教授在破譯杜立巴石碟之後挺進帕米爾高原最後的合影照片,探險隊裏有四個人,T教授,喬伊·本傑明,秋田羽教授和詹姆斯。”
周芳華拿過照片仔細看着,臉上浮現一抹狐疑之色:“你的意思是本傑明欺騙了我們?”
事情遠沒有那樣簡單!
本傑明是卡維特人宿主,在1938年、1964年和1985年先後三次參加了性質相同的科考探險行動。1938年本傑明諸位歷史學家第一次與一支探險隊進入帕米爾高原,歷史資料顯示他在那次探險行動中失蹤,基地方面查實本傑明的信息未果。
第二次,本傑明等人參與了1964年T教授的科考行動,而那次秋田羽也參加了,照片證據顯示上面的那位捲髮的外國人便是本傑明,而身材比較矮小的那個日本人就是秋田羽。楚南飛對四叔的印象是來自這張照片和父親對四叔的點滴記憶。
而這次,照片上的秋田羽也參加了探險科考行動,而且又多了一個詹姆斯!難道這就是那個“喬伊”所說的完美計劃?
正在楚南飛思考該如何回應周芳華的問題之際,後腦底部突然被刺痛一下,腦海中立即閃現出數道藍色的光芒!
楚南飛立即拔出匕首跳上一塊巨石,警覺地四處觀察着,而幾名隊員疑惑地看着楚南飛,繼而本能地散開尋找隱蔽點,做好防禦準備。
冷冽的山風逡巡而過,被茂密的植被即將吞噬的廢墟里透出一種詭秘的氣息。楚南飛緊張地握着匕首望着一塊突兀的巨石,那上面似乎正逐漸顯露出一支怪物的影子!
天邊的烏雲不知何時翻滾而至,似乎聽到了雲層中隱隱的雷聲,但第一道閃電憑空劈下的時候,楚南飛驚然地看到那影子宛如實質一般,張牙舞爪地伸展着精黑的觸手,閃電在怪物頭頂上方凌空炸開,隨即一聲平地驚雷。
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