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章 何以長生
鳳炎如果沒有把握青屹一定會救他，這些事，他也不會做。
墨北慚帶着慕霜回到祁周時，慕霜的情況已經變得最壞。這兩日下來，若非靠着墨北慚不斷給慕霜喂下自己的血，慕霜已經徹底跌入了夢境之中。
慕霜身上仍有墨北慚當年放入她體內的冰蠱，如此，兩人之間的聯繫便又多了一層。更何況，青屹曾說過他們二人是雙生之命。墨北慚和慕霜能有這種聯繫，是以，墨北慚的血，雖不能徹底的將慕霜喚醒，但至少能將這時間再稍作延長。
鶯嬛和林恆看到了那些記憶，知道了強行破解的辦法，然而，兩人潛進皇宮的事早已被鳳炎知曉。現在，他們雖知曉了這些，卻是完全被困在了皇宮之中。
鳳炎以玉骨之力強行改變了自己的體質，性命危在旦夕，青屹全力相救，對於鶯嬛和林恆這邊根本難以顧及。
鶯嬛柔弱，林恆負傷，哪裏能從這嚴守的皇宮逃出去。
被逼至牆角，林恆偏頭看了身後的鶯嬛，心下雖極不想就此放棄，但眼下的情況，他們，恐怕真的是出不去了。
“皇上有令，格殺勿論。”
只見帶頭禁軍振臂一揮，其身後的幾人迅速便向林恆和鶯嬛殺來。
“對不起，我只能陪你死。”林恆咬牙，無力的轉過身，只能以自己的身體為肉盾，再護鶯嬛最後一刻。因為，他的雙手，已經無法再拿起劍。
林恆沒有太快感覺到死亡，轉過身時，只見得身後唯有那名帶頭禁軍尚還站在那裏，其他幾人，已全數倒地。
“什麼人！”
那禁軍頭目看着倒下的人，面色十分驚慌。然而，這周圍卻並沒有其他人影。
“到底是什麼人敢擅闖鳳暘皇宮，有本事，”
這名禁軍的話尚未說完，便是被一劍割破了喉嚨。而揮出這一劍的人，正是墨天弛。
林恆看到墨天弛出現，心下極為震驚。可這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對墨天弛如何稱呼。
“皇上，”在看清來人是墨天弛時，鶯嬛面色微慌，迅速便雙膝跪地，“奴婢參見皇上。”
鶯嬛仍然不知祁周這些年來所發生之事，在她的記憶中，墨天弛依舊是祁周的皇帝。
對於慕容淳妤當年的死，鶯嬛有無數的話想對墨天弛說明，只是，在這一刻，鶯嬛卻無從說起。而現在自家小姐與北王爺的關係，鶯嬛亦看在眼裏，有些話，自然不必再說了。但她的確沒有想到，皇上會突然出現在鳳暘皇宮。
若是為了小姐，那麼，皇上當年，對小姐也並非真的那般無情。
“這裏有條密道，隨我過來。”墨天弛的目光從鶯嬛身上一掃而過，直接轉身離去。
自慕霜來到鳳暘國開始，墨天弛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在了慕霜身上。鳳暘國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他都清楚，那日，鶯嬛與林恆折返回到鳳暘皇宮，墨天弛亦想辦法一同回到了此地。
但為周全起見，墨天弛並未現身，而鶯嬛和林恆在鳳炎寢殿所看到的事，墨天弛尚且不知。
墨天弛這次會出手，卻並不是為了救這兩人，而是為了他們看到的訊息。如果鶯嬛和林恆死在了這裏，那可以救慕霜的辦法，也就沒了。
“皇叔的能力似乎減弱了。”
昭陽殿內，青屹親自出手為鳳炎疏導着經脈。但鳳炎的心思，卻不完全在此。感覺到鳳炎的實力與他預估的有所差距，鳳炎直接便是開了口。
“連母親也不知道皇叔到底是從何而來，修鍊的，又是道宗哪一派系的道法。難不成，皇叔的長生，真的是建立在斷情絕愛的基礎上。現在皇叔對那女子動了心思，這道術便摻了雜質，不如從前了。”
在其母親的記憶之中，鳳炎知道了青屹不少的事。而此刻他所說的這點，在他認為，便是青屹致命的弱點。
青屹的實力本已大損，再加之此刻救他，又要耗損不少精力。這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從捏碎玉骨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讓青屹活着走出昭陽殿。
“修習道術者，最好心無雜念。”
青屹閉着雙眼，未朝鳳炎看來一眼，此刻，卻是突然如此說道。在這同時，青屹單手畫著符咒，隨即又將這符咒直接打入了鳳炎的心脈之中。
青屹的話，對鳳炎來說，不過就是幾句笑話。要不了多久，誰又能阻止得了他。
“你母親願你一生平安，你亦不甘於眼下之境，我，唯有成全，別無他選。”
寂靜之下，青屹緩緩開口。
而青屹這話一出，頓時讓鳳炎更為安心。
但在鳳炎所看不到的身後，青屹卻是一次次的單手畫出符咒，又將符咒打入鳳炎的身體。如此往複，直到他將鳳炎的經脈徹底疏通。
只是，待鳳炎睜開眼時，眼神中，卻沒有了原先的那種嗜血貪婪，唯有迷惘，以及對這周圍環境的陌生。
“你想隨我修習道術，往後，名字就叫玉炎了。”
青屹起身淡道，而充滿茫然之神的鳳炎，沒有思考多久，便點頭應下。
“玉姐姐，若想護他一世平安，我，別無他法。”青屹一聲嘆息，唯有他一人能夠聽清。
“呵，就連玉姐姐你也以為，除了轉換修道法門，在遇到這一關時，我沒有別的方法能夠躍過。但是，你們都忘了，遺忘，是對七情六慾最好的抨擊。”
青屹洗去了鳳炎對鳳暘皇室的記憶，唯獨保留了那份對於長生之術的執着。
“情、愛，於我來說，的確是致命的，但只要遺忘，那些東西，就如同是過眼雲煙，會隨風而散。”
走出昭陽宮，青屹抬頭看了一眼這廣闊的天空，輕輕笑道。隨後，便是雙手畫出符咒將自己全身包裹，待那些符咒徹底進入青屹的身體之後，青屹的目光，比之前更要清淡。彷彿這世間的種種，均與他沒有多少干係，他若想要做什麼，只要隨心便可。
墨天弛帶着鶯嬛和林恆從密道中逃離，之後便再未遇到多少阻礙。三人心下雖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卻也並未往別處深想。
在離開鳳暘國前，三人遇到過青屹一次。只是，青屹看着雖無多少變化，但是，卻讓人感覺到，不同了。
墨天弛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青屹時，青屹便是如此。
或許，青屹還是青屹，只是少了某些東西罷了。但是，這才應是真正的他。
“救慕霜的方法，我會帶回去。但你與鶯嬛，就在這裏別過罷。天下之大，終有你們的歸處。”在夕陽的映照下，墨天弛的臉龐上多了幾分光輝。
林恆神色微怔，沒有開口。
“以慕霜的體質，往後的麻煩不會少。鶯嬛忠心護主，遲早有一天會為她而死。鶯嬛對慕霜來說，意義非常。而你，應該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所以，帶鶯嬛離開，隱姓埋名，不要再回祁周，更不要再找慕霜和墨北慚。”
墨天弛的考量，不是為了別的，僅為慕霜一人。
林恆帶鶯嬛離去，墨天弛隻身一人趕回祁周。
墨北慚將慕霜帶回了慕容府舊址，慕容府原先的輝煌早已不在，但這段時間，墨北慚費了不少周折，已成功為慕容家翻案正名。現在的慕容府，即使沒有了光輝，卻能傲立於此。
“皇上，不如，就讓奴婢來照顧娘娘。”
自墨北慚將慕霜帶回來后，就讓陳嬤嬤和苓焉出了宮。
慕霜如此，陳嬤嬤和苓焉心裏均是十分擔憂，只是，墨北慚已經不眠不休照顧了慕霜幾天幾夜。
陳嬤嬤和苓焉先後走上前去，都想勸墨北慚休息一會兒。
“你們都下去，慕容府中還有什麼不完善的地方，陳嬤嬤吩咐人打理妥當。”
墨北慚輕柔的給慕霜擦拭着手，此刻只緩緩開口，如此令道。
陳嬤嬤與苓焉退下，看着慕容府此番的情景，不由得想到了什麼。
墨北慚當年待慕容淳妤的情意，她是知道的。現在墨北慚能夠如此對待一名女子，除了慕容淳妤，恐怕不會再有別人。
若要說慕霜的出身，她也並不清楚。與慕尚書家的聯繫，那也是墨北慚為掩人耳目，送慕霜進宮的安排。
難不成，當年慕容皇后真的沒有死。那場大火之下，墨北慚將人救了出去。這麼一來，當初在宮裏的許多事，也更解釋得通了。
對陳嬤嬤來說，自然不可能去想重生這種事。
在夢裏，慕霜又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事再發生了一遍。她明知那些事會發生，卻無力阻止。
站在一片狼藉的慕容府，慕霜伸出手想將慕容府邸的牌匾從地上拾起，雙手卻直接從上面穿過。
墨天弛從一開始接近她，就只是為了慕容家的兵力。然而，當年的她，被蒙了雙眼，哪裏看得到墨天弛的真實目的。
甚至於，當年遇到了墨天弛后，也讓慕霜忘了，其實她最先遇上的，其實是墨北慚。
“不是你忘了，而是，你以為，那是墨天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