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炫耀武力(4)

第28章炫耀武力(4)

“增兵！”——麥克阿瑟

北韓的推進速度使麥克阿瑟慌了手腳。6月29日，他曾向《紐約先驅論壇報》的瑪格麗特·希金斯誇下海口：“給我兩個師，我就能守住朝鮮。”次日，參謀長聯席會議就批准他動用當時駐日本四個師中的兩個師。就在這兩個師的先遣隊開赴朝鮮之際，他卻要求增援。他7月2日致電參謀長聯席會議：“如果可行，請求速派一個陸戰隊團並配備相應的航空隊擔任戰術支援。由於行動迫在眉睫，務必儘早趕到。”他還贊同遠東空軍司令斯特拉特邁耶將軍的要求，增加700架飛機，使空軍部隊達到戰時水平。

7月3日，參謀長聯席會議批准派遣一個陸戰團，三軍參謀長們只滿足了他為斯特拉特邁耶要求的飛機數額的一半，“目前全部只有……這些”。

兩天以後，也就是史密斯特遣部隊投入戰鬥當天，麥克阿瑟又懇求參謀長聯席會議增兵。這一次他要求增撥第2步兵師、第2特別工兵旅和第82空降師的1個團，供他計劃在7月20日至8月10日期間的作戰行動中使用。

這一次參謀長聯席會議躊躇不前了，他索要的部隊佔去陸軍總預備隊中相當一部分。駐紮在日本以外的總共有6個師，1個師駐德國執行佔領任務，其餘5個師均在美國。參謀長們告訴麥克阿瑟說，儘管他們“以同情的心情考慮”他的要求，但這卻使他們為難。目前尚未獲准增加軍事人員，而且美國必須在朝鮮以外的地區繼續保持強大的軍事姿態。7月20日以前沒有船隻來運送他所要求的部隊。參謀長聯席會議要求麥克阿瑟少安毋躁，設法估計一下總共需要從各軍兵種抽調多少部隊才能把入侵者逐出南韓。

在朝鮮東部的大部分地區，韓國陸軍沿着更加崎嶇陡峭的進攻通道實施防禦，他們遇到了許多麻煩，跟在西海岸進行倉促抵抗的美軍遇到的一樣。7月5日美國第24師參加戰鬥以後，漢城至大邱的主要公路和鐵路以東的所有地區都由韓國部隊負責守衛。

朝鮮的中部地段是崇山峻岭，有兩條南北走向的主要公路和鐵路幹線，它們均從漢城東南45英里的原州起始。從原州到金泉的中央走廊幾乎是正南正北走向。東面不遠的另一條通道稍稍偏向東南，與永川接連。扼守任何一條通道都可將入侵者置於以大邱為中心的打擊範圍之內。

西邊的第24師遇到的每一場戰鬥，其陣勢都同出一轍：北韓人首先由坦克發起衝擊，步兵迅速包抄，兵力和火力占絕對優勢。然而，後來的戰俘審訊報告提供了韓國部隊效率不斷提高的令人鼓舞的數據（這些部隊是第2師、首都師、第3師、第6師、第8師和第117團）。據戰俘報告說，北韓最高司令部因他們未能按計劃迅速推進而罷免了（後來也可能是槍斃了）三名師長。

當韓國軍隊有機會站穩腳跟投入戰鬥，並讓他們微不足道的炮兵參與時，就能重創入侵者。例如，韓國首都師在春川以南與北韓第2師激戰3天。韓國炮兵在清州邊緣設置了埋伏悄悄等待，直至敵軍走進射程，然後從容不迫地炮擊了一個多鐘頭，擊斃800名北韓人。

麥克阿瑟向前線緊急運送了800枚M-6型反坦克地雷，但韓國部隊和他們的美國軍事顧問都未曾見過這種型號的地雷。顧問團的理查德·克勞福德閱讀了附在每個箱子上的使用說明，便着手向韓國士兵講解如何使用這種奇怪的武器。由於戰鬥就在眼前，敵軍坦克正朝着訓練場地隆隆駛來，克勞福德未敢怠慢，只花費了半小時進行講解，這點時間是不夠的。韓國士兵埋設地雷時要麼忘了安上引信，要麼忘了打開保險，即使被坦克碾過也不會爆炸。克勞福德手下一名士兵讓韓國士兵把裝有地雷的箱子全部從一輛卡車後面扔了下去，連掩埋都顧不上了。

美國人的辦法不靈，韓國人就轉而用另一種被克勞福德口是心非地稱為“好主意”的辦法。它是這樣的：

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準備了炸藥，綁在一個士兵的腰部，組成了若干“敢死隊”。這些敢死隊員運動到坦克的側面，拉響一個2秒的導火索，坦克有可能被擊毀，但是人肯定去見他光榮的老祖宗了。

我一直不知道這種方法究竟擊毀了多少輛坦克，但是我確實知道在頭四五天我們損失了太多的“敢死隊員”。韓國工兵司令告訴我，他很難再找到這樣的志願者。

另一名美國顧問戴維·坎貝爾少校向韓國第6戰鬥工兵營傳授餌雷要領，韓國士兵特別喜歡這玩意兒。潛入分隊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北韓的戰線，把北韓運送給養的大車的一個輪子卸下，然後將炸藥放在車下，並小心地把車軸放在地上，繫上絆繩。“北韓人抬起大車安裝輪子時，餌雷就會爆炸。韓國士兵給這種殘酷的裝置起名為‘剃刀’，因為這種雷會炸中頭部。”

到7月中旬，儘管北韓人受到上述牽制，但是經過持久的浴血戰鬥，他們還是打通了崇山峻岭中的兩個關鍵隘口，一個是中部走廊的聞慶，另一個是東部的丹陽。沿東部沿海太白山區行進的幾支北韓部隊越過了朝鮮一些最險峻的山野地段，未遇到任何抵抗。北韓的一個團8天行軍175英里以後，才遇到了從丹陽地區後撤的韓國部隊的抵抗。

但是，沿海地區一個北韓師的主力行動極為緩慢，處處小心翼翼，結果坐失了長驅直搗浦項以及從側翼攻擊韓國部隊和美軍在半島整個戰線的良機。這個延誤來自司令官，他決定向山區險峻的隘口派出偵察巡邏隊，以確保不會遭到伏擊。美陸軍戰爭史料稱這次延誤是韓戰中“敵人主要的戰術錯誤之一”。由於這一原因，韓國得以匆忙地把第3師的一個團部署進入陣地。指揮該團的金政友上校身材異常魁梧高大，作戰勇猛異常，稱得上“金老虎”這個綽號。他在浦項以北阻止了北韓人的推進。與此同時，麥克阿瑟將軍派遣一個戰鬥機大隊飛赴浦項附近的一個空軍基地；迪安將軍向那裏派出一個步兵營；海軍也參與行動，一旦發現目標，就用艦炮猛轟。

儘管如此，韓國一些部隊在7月11日頂不住了，把指揮所和所有人都撤至盈德。韓軍師指揮官快刀斬亂麻地解決了問題：他命令憲兵只要在城裏發現韓國士兵，一律格殺勿論。散兵游勇立即都返回了前線。

但是，韓國部隊和美軍都無法堅守。從黃海至日本海，朝鮮的整個防線都在土崩瓦解。到了7月中旬，關鍵的問題是：能否堅守到增援部隊到達？

漢城的紅色政權

李承晚政府一逃離漢城，共產黨人隨即着手在南韓建立起自己的政權，並且儘可能起用友好的南方人。北韓人滿懷信心，他們覺得南方百姓討厭李承晚的“匪幫政府”而歡迎他們的到來。他們集結了很多皈依者，漢城國民議會議員元世勛同意主持對“反共嫌疑犯”和前韓國官員的審判。7月4日，戰爭初期被解職的韓國第2師師長宋虎聲將軍在北韓國家電台宣佈建立“人民志願軍團”，與北韓人民軍共同作戰。據中央情報局分析，宋的講話向朝鮮人和全世界預示了北韓未來在心理和宣傳等方面將要採取的措施，“隨着（韓國的）軍隊被消滅，政府官員被捉，北韓政權將盡一切努力建立一個代表全朝鮮的‘臨時’政府”。隨着韓國軍隊和政府的一蹶不振，共產黨人關於李承晚的共和國是“傀儡政權”，以及美國人千方百計把它的意志強加給全體朝鮮人民的指責，也就“越具有分量”。與此同時，中央情報局還接到報告說，一些著名的反共分子在漢城被處決了。

幾天以後，如中央情報局所預料，北韓人成立了一個漢城人民委員會，除主席之外，全部人選由南韓人組成，其中許多人是曾被李承晚以共黨分子的罪名監禁過的行政官員和國民議會議員。

共產黨人隨即開始“招募”兵員和壯丁服勞役，主要負責運輸緊急物資，以更換被美國空軍擊毀的設備。人民委員會也開始對韓國軍屬、警屬和政府人員家眷進行普查。

但是他們並非總是需要強迫行事。中央情報局的報告認為，韓國政府“過去未能……贏得不安定的學生階層的支持”，致使超過半數的漢城學生“積極支援共產黨人，許多人志願報名參加北方軍隊，他們顯然受到一支勝利之師魅力的吸引。一旦形勢嚴峻，他們的士氣就會一落千丈”。中央情報局注意到，漢城其他市民階層有着類似的不滿情緒：工人階級“普遍支持北韓人，商人們則保持中立，知識界仍然親南方”。一名前漢城警察向中央情報局反映，城裏的北韓軍隊和警察“不是很引人注目”；雖然商店大都關閉，“街道上卻……人山人海，年輕人尤其多，都忙於參加共產黨組織的示威遊行”。

中央情報局報告的含義十分明確：相當多的漢城市民為李承晚及其政府的垮台而歡欣鼓舞。

北韓電台在直接對南方的宣傳廣播中警告說，美國是不能信賴的。北方的廣播和出版物說，美國曾經在中國幫助過蔣介石，可是當共產黨的力量一佔上風時，它就撤走了。他們聲稱，只要北方力量繼續向南推進，美國會從朝鮮退出。

然而，無論北韓人有多少機會來鼓動民心支持他們，這些機會很快就白費了。由於北韓人民軍的後勤問題，這支軍隊實際上只能“靠山吃山”，士兵們在漢城挨家挨戶搜刮大米。中央情報局報告說，“從此漢城居民沒有大米，勉強度日”，糧食價格直線飛漲。據送達中央情報局的難民報告說，7月末漢城的大米價格是釜山的7倍，大邱的11倍。

7月間，當北韓人佔據明顯優勢時，平壤電台反覆鼓吹韓國的後台老板必敗的論調。平壤電台還廣播了一份據說是由仍然留在漢城的48名前國民議會議員聯合簽署的文件，它呼籲大田的議員不要再支持李承晚，站到“人民”的一邊來。為了國際輿論，北韓人還請來法國、英國和中國等國的共產黨報紙的記者來到朝鮮，斥責美國轟炸北方的罪行。這些記者寫道，由於美國人“從雲層上”投擲炸彈，他們顯然是在進行“恐怖轟炸，旨在殺害和平居民”。但是到了8月中旬，中央情報局報告說：“儘管有關轟炸和土地分配的宣傳仍在進行，但是關於‘必勝論’的宣傳不再出現。”北韓人還試過黑色宣傳手法，“散佈聯合國軍勝利的假消息，當這些報道被證明是虛假的時候，美軍的士氣就大受打擊”。

儘管北韓政權無意實行糧食配給，但為了緩和糧食匱乏，它處決了一些黑市商人和囤積居奇者。新政權通過各級街區委員會，系統地徵用滿不情願的勞工去修復漢江大橋。由於美軍不停地轟炸，這項工作無人願干。中央情報局8月初的一份報告指出，最初支持共產黨政權的左翼分子被美軍轟炸弄得“鬥志渙散”，他們對北韓能否取得最後勝利心懷疑慮，於是“扯下袖標，行動舉止也收斂多了”。

但是處於困境的防禦者仍在向朝鮮半島的盡頭退卻，對他們來說，北韓勝利的幽靈仍然是如此真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