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雷霆攻勢
特瓦爾河畔，水草豐茂，陽光和煦，這裏是北艾瑟爾一帶有名的草場，據說只有這裏才能飼養出最為純正、高大的艾瑟爾戰馬。
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騎兵正駐紮在這裏，戰馬的嘶鳴聲混雜着呼嘯的風聲，顯得有些嘈雜。
這支上千人的隊伍中，幾乎每一位騎兵都身披金色與亮銀相間、夾雜着大紅布匹的華麗盔甲，騎着高大而強壯的戰馬，手持五六米長的騎槍，其頂端還有鮮艷的旗幟獵獵飄揚。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背後都有着金屬架和羽翎所制的巨大翅翼。
——他們是艾瑟爾翼騎兵，也是瓦爾特手下最精銳的尖矛。
這支建立於數百年前的部隊取得過輝煌的戰績，曾徹底覆滅了北艾瑟爾平原的獸人氏族和巨人部落，為這裏帶來了幾十年的安寧。
雖然在法德蘭的神裔軍團面前顯得不太起眼，卻足以橫掃北地的任何一個王國。
翼騎兵背後醒目的雙翼來源於神聖法德蘭舊時輝煌的軍事傳統，騎兵們以此來摹仿天使神裔，希望自己也能擁有神裔般的勇氣與力量。
而且這些翅翼遠不止是裝飾，在曾經的法德蘭法師精心設計下，它們成了提升速度、增強衝擊力的重要裝備。
而近年來，艾瑟爾騎兵又裝配上了火槍，能夠在陣型散亂的混戰中進行遠距離射擊，取得優勢。
光是這樣的一套翼騎兵盔甲，就足有上百公斤的重量，想要穿着這沉重的裝備轉進如風、行動自如，至少得是職業戰士。
四位數的職業者，對於安澤塔曾經的任何一個國公國言都是不可想像的——而艾瑟爾翼騎兵，就是這樣一支由上千名職業者組成的可怕軍團。
據說當他們發起集群衝鋒時，戰馬的腳步會令大地顫動、河流泛濫，翅翼的尖嘯能令巨龍戰慄。
即使是最勇武的戰士，在直面翼騎兵的衝鋒時也會雙腿發軟，被死神無情地收去性命。
現任翼騎兵將軍，萊奧尼·加西亞伯爵騎在馬背上，神情凝重地望向北方。
這位將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模樣，留着兩撇精緻的鬍子，披着一身比尋常翼騎兵更加繁重華貴的盔甲，看起來氣宇軒昂、威風凜凜。
據說當年萊奧尼差點就獲得了了成為神裔的資格，只可惜神聖法德蘭分裂后，他便再也沒有了機會——而這也成為了他一生的遺憾。
作為曾經的神聖法德蘭騎兵將軍，萊奧尼的實力格外強大。
就連他座下的戰馬都非同尋常，據說擁有巨龍的血統，它不僅力大無窮，還長出灰白色的堅硬鱗片。
在翼騎兵的軍陣中，長槍林立，一片肅殺，那一面面繪製着太陽與羽翼徽記的戰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萊奧尼騎着戰馬在前方巡視一圈，用凌厲的目光掃過眾位騎兵，隨後抽出腰間的馬刀，將其高舉起來。
那亮銀色的刀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刀身上精緻的花紋都閃爍着微光，刀柄處則有銀制的翼飾。
——這是最早的艾瑟爾翼騎兵將軍流傳下來的馬刀，通體由秘銀鍛造，格外昂貴，它象徵著翼騎兵的必勝的信念。
而此刻，萊奧尼想以此來振奮士氣，喚起翼騎兵們曾經的榮耀與信念。
“戰士們，相信你們也知道，戰爭將到來！
來自北方的惡龍與他的眷族不滿足於他們貧瘠的領地，正覬覦艾瑟爾這片富饒、美好的土地，想要摧毀我們的家園！
我們難道能眼睜睜地坐視着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不——”
林立的長槍振動，戰旗交錯，騎兵們發出震天徹地的喊聲，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在不斷地嘶鳴着，用碩大的蹄子有節奏地踏着地面。
“咚，咚，咚”
一時間，地面輕微顫抖，發出沉悶的聲音，騎兵們似乎是將馬蹄當作鼓槌，大地當成鼓面，不斷地敲響着這龐大的“戰鼓”。
“不！我們絕不能容許這樣的慘劇發生！”
萊奧尼用馬刀在空中揮舞出一個漂亮的刀花，隨後將其筆直的指向天空，刀尖似乎都被陽光點亮。
“戰士們，看到了嗎？那神聖的太陽仍舊高懸天空，永恆不落，我們仍然是阿曼納塔陛下的寵兒，仍然是高貴、自信的法德蘭人！
百年來，只有法德蘭人征服其他民族的道理，還從沒有我們成為受害者的時候！而任何膽敢觸怒我們的勢力，都將迎來滅頂之災！記住，只要太陽仍舊存在於天上，按照神祇的法則運轉——法德蘭便永存於世！”
“為了法德蘭！”
頓時，軍陣中爆發出難以想像熱烈歡呼，聲勢比先前還要浩大，甚至把馬蹄的聲音蓋過。
翼騎兵們面色狂熱，舉起手中的長槍，揮動着戰旗，聲嘶力竭地喊着“為了法德蘭”的口號。
此刻，他們驕傲地挺起胸脯，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的鼎盛的時代，那個龐大的帝國依舊稱霸大陸，而他們也依然是整個費安索最為尊貴、自信的公民。
甚至有人唱起了流傳已久的歌謠——就連地獄的魔鬼都不敢招惹法德蘭人。
經歷了數年的戰亂與紛爭，帝國時期的法德蘭已經被一遍遍美化，成為他們腦海中的“理想國”，也成為他們的精神支柱。
對於這些艾瑟爾翼騎兵而言，回憶往昔的榮耀、追逐法德蘭的光芒永遠是最好的催化劑，讓他們始終鬥志昂揚，甘願獻出生命。
不知為何，地面顫動得更厲害了，而這顯然不是馬蹄造成的——但處於熱烈氛圍中的翼騎兵們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萊奧尼望着騎兵們狂熱的臉龐，低聲說道：“很好，就是這樣。永遠都不能忘記我們身為法德蘭人的驕傲。
就算是巨龍又如何？
在法德蘭帝國輝煌的歷史上，阿拉貢陛下曾率領我們殺死了無數不自量力的野獸，白龍、藍龍.數不勝數。”
“嗡——”
就在這時，刺耳的噪音在頭頂響起，打斷了萊奧尼的思考，遠處的草原上也出現從高空中投下的猙獰陰影。
“明明才過去不到三天怎麼會這麼快？”
萊奧尼連忙抬起頭來，神情凝重地望向天，只見上百條雙足飛龍展開雙翼，排成楔形的隊列，向他們的方向飛行。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這些雙足飛龍的翅膀邊緣處都裝着割裂空氣的金屬外殼，它們的背上似乎馱着類人生物。
而且這些怪物的隊形也格外整齊——根本不像是他印象中頭腦簡單、雜亂無章的野獸。
“那是什麼？”
“該死的，燃燼帝國的攻擊竟然來得那麼快！”
“北邊那些斥候是去閑逛的嗎？怎麼會讓它們突進到這裏！”
望着遠處急速滑翔而來的飛龍群，翼騎兵們忍不住咒罵，卻沒有因慌亂而失去陣腳。
對他們而言，雙足飛龍雖然棘手，卻算不上足以對他們構成威脅的對手。
萊奧尼沒有管那麼多，只是舉起馬刀，高命令道：“小心！是雙足飛龍！保持防禦陣型，把這些該死的飛天蜥蜴射下來！”
戰馬嘶鳴，翼騎兵嫻熟地配合著，迅速地變換陣型，馬蹄掀起陣陣塵土。對付來自天空中的襲擊，這些翼騎兵很有經驗，他們就曾與白龍、獅鷲、魔鬼等能夠飛行的敵人戰鬥。
手持巨盾的翼騎兵連忙驅馬來到最前列，排成緊密的隊形，幾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他們將盾牌高高舉起，防禦着飛龍的俯衝。
第二排的翼騎兵舉起長矛，將其從巨盾的縫隙中伸出，隨時準備刺穿襲來的飛龍。
而其他的翼騎兵則是紛紛取下背後的火槍、弓箭，瞄準斜上方的天空，隨時準備好將這些不自量力的怪物射成篩子。
在軍陣的中心，萊奧尼緊盯着龍群，卻發現它們仍舊在百米高空中俯衝，似乎根本沒有降落到地面向他們撲來的打算。
它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長長的，宛如死神的預兆，讓人心生寒意。
難道這些雙足飛龍只是來偵察的？
不知為何，萊奧尼的心跳加速，心中似乎出現某種不太好的預感。
“嗖——”
刺耳的轟鳴聲響起，令萊奧尼感到毛骨悚然，汗毛倒豎，而他的預感也很快得到了印證！只見雙足飛龍們鬆開爪子，那蔚藍的天空中出現一串串的黑點，數百枚炸彈自由落體地降下，如同雨點般——朝着嚴陣以待的翼騎兵們襲來。
不對！
這些東西才是真正的武器！這些狡猾的雙足飛龍根本沒想與他們近身交戰！
頓時，萊奧尼面孔驚恐，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快散開——”
“跑！跑啊！”
然而此刻卻為時已晚！雖然翼騎兵們反應迅速，紛紛策馬奔騰，卻還是比不過炸彈落地的速度。
“轟！”
剎那間，爆炸聲震耳欲聾，火光衝天而起，將大地撕裂成無數碎片。
緊接着，伴隨着一連串的震耳欲聾的巨響，爆炸的火光接連綻開，將陣型緊湊的翼騎兵們吞噬，彈片、殘肢與碎肉四處飛濺。
硝煙瀰漫，塵土飛揚，在火光的映照與濃煙的籠罩下，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好燙！”
“啊！我的腿！”
“我聽不見了！我聽不見了！”
在這突如其來的攻勢下，戰馬們發出驚慌的嘶鳴，翼騎兵們也連聲哀嚎慘叫，不復往日的勇猛。
受傷的翼騎兵中，有的失去了自己的胳膊和腿，有的被彈片削去半邊頭顱，甚至有人全身燃燒起來，被活活燒死在馬背上。
由於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打擊，僅僅是這一輪轟炸，便造成接近兩百位翼騎兵的傷亡。
而那些雙足飛龍卻嫻熟地爬升而起，準備調轉方向，再進行下一輪的轟炸。
見到自己翼騎兵損失慘重，萊奧尼目眥欲裂，那張被煙熏黑的臉愈發猙獰。
他發出憤怒的高喊：“該死的怪物！你們必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萊奧尼策馬疾馳，朝着龍群的方向奮力追趕。
他雙目通紅，隨手便拔出插在地上的一桿長槍，將其舉至腦後，用盡全力投擲出去，彷彿要將心中壓抑的怒火徹底傾瀉！
“嗖——”
長槍刺破空氣，竟然飛上近百米的高空，如同彗星般劃過天際，朝着龍群急墜而來。
“啊！”
天空中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一位倒霉的飛龍騎兵竟然被那長槍貫穿，從高空中栽落。
望着跌落的雙足飛龍，萊奧尼咬牙切齒地說道：“永遠.不要惹怒一位法德蘭人！”
戰局已經逐步走向混亂，在來自天空的威脅下，翼騎兵們甚至不敢聚集在一起，只能漫無目的地跑馬。
突然，萊奧尼神情一滯，他突然發現地面在不自然地顫動，發出沉悶的響聲，可此時的翼騎兵並沒有集群衝鋒，怎麼會.萊奧尼猛然意識到，這地面的顫抖並不是翼騎兵造成的！地面的震動愈發劇烈，地上的石子都沸騰起來，而那聲音也愈發沉重。
萊奧尼慌張地轉過身來，望向那聲音的來源，頓時，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阿拉貢陛下啊.”
只見濃煙滾滾，遮天蔽日，一頭頭鋼鐵巨獸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朝着他們疾馳而來，如同移動的山脈在向他們傾軋過來，就連身後的河流都在戰慄。
這些久經沙場的翼騎兵剛剛死裏逃生，此刻又再次發出不可置信的驚呼。
“神啊！“
“阿曼納塔在上，他們難道也會飛嗎？”
“這裏距離卡特帕可是有上百公里！這些東西是怎麼過來的！”
他們只以為是見到了戰爭的神跡，並不知道這是坦克集群與“飛機”相互配合、快速推進縱深的結果。
萊奧尼不禁喃喃自語：“當翼騎兵發起集群衝鋒時，戰馬的腳步會令大地顫動、河流泛濫，翅翼的尖嘯能令巨龍戰慄.“
這明明是用來形容翼騎兵的文字，是讓他感到光榮無比、驕傲自豪的描述。
萊奧尼卻驚恐地發現，此刻，這些句子用在這些敵人身上，倒顯得更為貼切。
因為——它們的確在令大地與河流顫抖。
若是放在以前，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勇敢面對，甚至發起衝鋒，因為他的背後有一個強大的法德蘭帝國。
可現在，他竟然猶豫了。
沒有了神聖法德蘭帝國的支持，他們真的能戰勝燃燼帝國，守住北艾瑟爾的土地嗎？
向來是堅定“法德蘭主義者”的萊奧尼，此刻竟然感覺有些迷茫無措。他嘴唇煽動，握着馬刀的手微微顫抖，掌心處滲出汗水。
“我們.真的能贏得這場戰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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