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該來的還是來了(加更4-2)
藺棠看着翠晴跟着蕭王妃的身影在殿門前消失后,洋洋得意道:“當姨娘也怪不容易的,我這個正室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
殿內登時鴉雀無聲。
除了我,另外幾雙眼睛也不可思議地瞧着藺棠。
溫側妃半張着嘴傻了半晌,忍不住又說了句沒過腦子的話。
“不愧是姨娘生養的,竟然惺惺相惜了。”
藺棠聽了不爽快,歪頭斜了溫側妃一眼。
“我是姨娘生養的又怎地,但也不會放着正室不做,跑來做側妃。稱呼好聽點是側妃,稱呼不好聽的話,也是個......姨娘。”
許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挖苦嘲弄,溫側妃被懟得臉紅一下白一下的,紅唇無聲張合,恍惚了好一會兒。
待回過神來,她將手裏的那把瓜子朝藺棠揚去。
“大膽,你竟敢跟本側妃如此放肆,來人,掌她嘴。”
偏偏藺棠人機靈,躲得快。
藺棠衝著溫側妃做了個鬼臉。
“你敢,是子休哥哥叫我來睿王府玩兒的,我是子休哥哥的客人,你打我,就是打睿王殿下的臉。”
“.......”
溫側妃被氣得抓狂,“你,你.......”
不該說話時,她小嘴巴巴說個不停;該她說話時,她又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看得我都替溫側妃着急。
“柒姐姐,我明日再來看你。”
話落,藺棠一溜煙就跑了。
至於是回了藺府,還是又跑去找於世,就不得而知了。
而溫側妃則被氣得哭了好半晌,哭着哭着,又想起了遠在北邊打仗的上官鐸,眼淚就更止不住地流。
任我和她的婢女怎麼勸慰,就是哭個不停。
我突然納悶兒,這些人是來探望我的,還是來給我添堵的?
一個頭被吵得兩個大,腦瓜仁嗡嗡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魏馳禁止他人來探望我,是對的。
臨了,溫側妃用帕子擦着臉上的淚痕,抽着抽鼻子道:“柒娘,我前些日子收到薴妹妹的信了。”
“知曉她和玄影侍衛都還活着,還說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我真的好替她高興。”
“柒娘不知,收到信的那天,我哭了許久。”
“我好羨慕薴妹妹,羨慕她有勇氣為了心悅之人,大膽去博一次,也羨慕她毫無保留地,轟轟烈烈地能與玄影侍衛愛一場。”
溫側妃坐在那裏,抽抽搭搭,開始自艾自憐起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無用、好懦弱。”
看着溫側妃,回想去年見她時的樣子,我不由唏噓。
再靈動鮮活的女子,在這四角方方的后宅里困久了,都會失去原本屬於她自己的顏色。
在枯燥憋悶的歲月里,迷失自己,然後多愁善感地送走自己的絢爛芳華。
我心想,若是能回到南晉幫助太子哥哥奪回權柄,定要跟他上諫,讓南晉的女子即使在嫁人後,也可從商或入朝為官。
不讓南晉的女子終生都被動地困在四方天地里。
我本是不喜管閑事的冷漠之人。
若無必要,若無關我和於世的生死,便不會參與他人的命運和因果。
但臨走前,還是忍不住想同溫側妃說幾句知心話。
“溫側妃可是後悔當初嫁給殿下?”
溫側妃淚眼汪汪地看着我點頭,委屈至極:“都是我娘逼我的。”
我搖頭否了她的話。
“勿要把責任都推卸在他人身上。倘若溫側妃當年堅持本心,誰也逼不了你。”
“現今,溫側妃風華正茂,乃窈窕佳人。”
我抬手替她拭去眼尾的淚痕,緩聲念道:“欲得心所欲,即時勿待遲。”
以前我都是殺人念詩。
第一次,我念詩替人解惑。
溫側妃眨了眨眼,濃密卷翹的睫羽掛上了幾顆晶瑩的淚珠。
她啞然道:“柒娘,你這次回來后,好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
那是因為......我就要走了啊。
不用再裝了。
有些話,說了也就說了。
溫側妃的淚意停歇。
“柒娘,好像什麼都不怕。”
“不怕殿下會厭棄你,不怕藺芙回來會重新奪走你的寵愛。”
溫側妃端詳着我的臉,似乎要從我的眼中找出答案。
我付之一笑,淡然回她。
“有什麼好怕的。”
溫側妃又問:“你為何就什麼都不怕?”
她悵然若失地垂下眼帘,語氣難掩憂傷。
“我就怕,怕即使我回頭,上官鐸也會厭我棄我,怕日後人老珠黃,怕日後他葬身戰場,怕無所依靠......怕很多很多。”
“那就......”
抬手替溫側妃摘掉掛在她衣裙上的那幾個瓜子皮,我同她溫聲細語地說:“讓自己的心強大起來,心強大了,就什麼都不怕了。”
“要如何做?”
我托腮想了想,挑了最適合溫側妃的路子。
“比如說,賺很多很多的銀子。有了銀子,溫側妃想幹什麼不行?”
“你可以去看大漠孤煙,也可以聽戈壁駝鈴,可泛舟游湖,看兩岸青山,看十里荷花。”
“也可摟着俊美的男倌兒,來個葡萄美酒夜光杯,又可雇幾個彪形大漢,護送你登上凌絕頂,來個一覽眾山小。”
“待你出去看遍浮世三千之後,或許就不會再糾結於兒女情長,也不會去想着依賴於男子。”
“到那時,溫側妃的心便會變強;到那時,殿下和上官副尉也只會是側妃的......掌中玩物。”
“側妃想想,到那時,你還會怕什麼?”
溫側妃聽完后,是懵着離開的。
她自小長在深閨之中,自是不曾想過這些。
只是不知我說了這麼多,溫側妃又聽進了多少,之後又會作何打算。
偌大的殿內,終於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除了魏馳安排在殿門前的侍衛外,寢殿裏此時僅我一人。
拿出翠晴扔給我的小竹筒,從裏面取出兩張信箋。
一張是於世的字跡。
簡短的幾句話,已經將南晉使臣和晏王那邊的情況告訴了我。
三個南晉使臣雖然被我射殺了一個,還有兩個副使留在東魏都城,他們遲遲不肯離開,仍在暗中與晏王談條件,討要傳國玉璽。
想必他們也是看出來,晏王想利用我,來獨吞南晉祖陵里的寶物。
而晏王呢,對我仍心存猜疑和顧慮。
他不想雞飛蛋打,便先一直吊著南晉兩名副使,等着我殺了魏馳去跟他投誠。
再展開另一張字條。
上面是細作營通用的密文,且是晏王的親筆。
他命我和於世近日尋個機會,去萬花樓與他密談,並讓我在仲秋節之前,做好殺死魏馳的準備。
該來的,終歸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