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行頭、手機、桑塔納

10月2日，中午，“惠敏服裝店”。

因為生意火爆，嬈嬈被父親、母親拉到店裏，幫着招呼顧客。

好不容易趕上個節假日，小丫頭想睡一會兒懶覺，卻被從家裏拉過來幹活，她嘴裏嘟噥着：“阿哥一大早就跑出去玩，老媽你也不找他，偏偏來使喚我。難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

於惠敏苦笑道：“我再使喚他，他就要找個有錢人家入贅，我還敢嗎？那我豈不是白養了一個兒子？再說，他早晨起來鍛煉，比我們都早，我也抓不着他啊！”

嬈嬈正想反駁，卻看到程驍施施然走進店來。

乳白色“夢特嬌”polo衫、黑色“新郎”西褲、黑色“富貴鳥”皮鞋，腋下夾着個真皮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個工廠的推銷員。

他這身行頭，既不隨便也不算太正式，跟秦山談項目，還算得體。

看到兒子走進來，程大印和於惠敏面面相覷。

“兒子，你穿成這樣，是準備看對象的嗎？”於惠敏問道。

程大印也說：“你不會又反悔了吧？又想蘇家那丫頭了？”

程驍不準備跟家人說實話，就解釋道：“我不是準備復讀了嘛，穿成這樣，像個學生！”

“瞎說！”嬈嬈揭露他，“你穿成這樣，比老師還像老師！”

程驍笑道：“那不是更好？比老師更像老師，老師就不敢輕視我，更不敢給我穿小鞋！”

嬈嬈說道：“阿哥，我前幾天遇到你的班主任喬老師，他聽說你沒去師專報到，就問我你是怎麼回事。我說你準備復讀了，他讓我告訴你，想復讀就插他的班！”

新河區高級中學沒有專門的復讀班，但凡有學生願意復讀，都到應屆班插班。

程驍點了點頭：“行，我過幾天去找老喬！”

老喬叫喬明齊，教語文的，很厚道的一個人，教學水平也很高，常年帶高三年級的班主任。

程驍說著，把為家人準備的午飯拿進來。

吃飯的時候，於惠敏問道：“兒子，你是不是把那張卡里的一萬塊錢都糟蹋光了？”

程驍拿出母親給他的那張銀行卡，往小飯桌上一拍：“卡給你，一萬塊錢，一分也不少！”

就在剛才，他新辦了一張銀行卡，老卡里只留下一萬，剩餘的錢都打進新卡了。

這個年代，國慶節期間銀行也辦公的。

於惠敏拿到銀行卡，根本不敢相信：“卡里還有一萬嗎？你沒花啊？那你這一身衣服是哪來的？”

程驍得意地說：“上個月我不是打工了嘛，掙了好幾百塊錢，就買了這一身！”

於惠敏半信半疑：“好吧！這些錢先在我手裏放着，留着你明年上大學再用！”

程驍伸出手：“阿媽，我看看卡上有個黑點！”

於惠敏不知是計，就把卡遞到兒子手上：“黑點？難道卡髒了就取不出錢？”

程驍卻直接把卡交給父親：“阿爸，這筆錢還是在你手裏我最放心。說不定，過幾天阿媽又收了個干閨女！”

程大印接過銀行卡：“兒子，還是你了解你媽！真不愧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於惠敏卻一點也不生氣：“臭小子，你放心，我絕不會再往蘇玉鳳身上花一分錢！”

程大印、程驍和嬈嬈同時哼了一聲：“誰信？”

吃過午飯，程驍離開自家的店，騎車進了一個小區，敲開一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跟程驍年齡相仿的小胖子：“老程，好幾年不見！聽說你沒去師專報到？怎麼，看不上這個學校，不想當老師？看你這身衣服，跟已經當了幹部似的？我們局裏的幹部都這麼穿！”

小胖子叫黃金虎，外號“胖虎”，是程驍的高中同班同學，卻比程驍大一歲。

這傢伙明知高考沒戲，高二下學期一結束，他就退學了。

胖虎的父親很有能量，他先是找了學校的領導，給兒子弄了張高中畢業證，又送兒子學駕照。現在，胖虎在財政局給領導開車。

程驍笑道：“我聽說，給領導開車的人都應該少言寡語，你怎麼話這麼多？”

胖虎無奈一笑：“我可能是給憋的。給領導開車時盡量少說話，從單位出來，我的話就特別多！”

“理解、理解！”程驍說著，從他的皮包里拿出一條“紅塔山”。

胖虎愣了：“老程，什麼意思？”

程驍這才說明來意：“我聽說，財政局裏閑置的車很多，你能不能借出來一輛，給我開開！”

胖虎瞪大了雙眼：“你連這個都知道？”

“我聽人說的！”

程驍心說：“前世，我們同學聚會，你說過多少次，財政局經常買新車，舊車要麼低價處理給熟人，要麼就鎖在車庫裏吃灰。這些話我怎麼能忘了？”

胖虎猶豫了一下：“局裏的確有很多閑置的車，但是，你會開嗎？你有駕照嗎？”

程驍輕鬆一笑：“我早就會開車了。駕照嘛，正在辦！”

話雖如此說，他卻知道，這年頭辦個駕照還挺麻煩呢！

胖虎起初有點為難，但是看在“紅塔山”的份上，他還是答應了：“用車可以，但是……”

“但是什麼？”

“這事不用跟領導說，只要再給看大門的一條‘紅塔山’，他能讓你開出去，你就算不還回來都沒事！”

程驍笑道：“這個好辦！我們走街上再買一條！”

胖虎一臉的驚喜：“大氣啊，老程！你變化好大！想當年你在學校的時候，跟在蘇玉鳳的後面，像條哈巴狗似的，我們都替你臊得慌！”

“去你的吧！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跟蘇玉鳳已經分手了！”

“分得好，她配不上你！”胖虎笑道，“走，跟我去局裏！”

胖虎換了一身衣服，和程驍一起出門。

路上程驍真的又買了一條“紅塔山”。

胖虎見程驍如此下血本，有點奇怪：“老程，你用車幹什麼？如果不是做什麼大生意，我勸你還是別用了。這玩意兒太燒錢！”

程驍胡謅道：“有個老家的親戚，在外地好多年，這才剛剛回來。他想讓大家知道，他混得很好。就讓我幫他找一輛車，開個一段時間。我給他當司機，每天除了各種開銷他給報，還給我開工資！”

胖虎信以為真：“還有這好事！老程，你好好乾！”

說話間，二人來到新河區財政局。

國慶節期間，財政局除了有領導值班，其他人都回家過節了。

胖虎帶着程驍進了門衛室，他先說明來意，程驍又拿出那條煙。

看大門的老頭麻利地把煙划拉進抽屜，輕描淡寫地說：“外面的進口車，都是領導們經常開的，你就別想了！只要是鎖在庫里的車，你們隨便挑！”

胖虎帶着程驍來到車庫，裏面果然停了很多六七成新的車。

程驍知道，財政局有的是錢，想換台車還不容易。那些檔次稍低，舒適度也不行的車，沒有領導願意做，那就換新的。

程驍看上一輛八成新的紫紅色“桑塔納2000”：“就是它了！”

他早就想好了：“當我從這輛車裏出來，穿着這身行頭，腰間掛着‘摩托羅拉’，秦山手下的人，應該不敢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