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奇越獄

第八章 離奇越獄

待到安南范副使、錦衣衛蒼百戶、八百大甸宣慰司披耶查猜使臣彙集在一起時,天色已經通亮。

陸俊生早已等候得不耐煩,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絲不安源於何處,雖說他也向來不依靠直覺判斷事物,但是此刻畢竟距離安南范副使所給的破案時間已經不多,自己必須爭分奪秒,一點可能性都不放過。

他匆匆向幾人說明了自己打算前往地牢的打算,幾人倒也沒有阻攔,畢竟現在也到了繼續審問疑犯的時間。

於是一行人結伴朝着地牢走去。

守在地牢的錦衣衛在昨夜就已經應安南范副使的要求撤去,只留下了安南使團的阮護衛看守。錦衣衛的蒼百戶倒是不擔心疑犯會逃走,整個山莊已經被錦衣衛團團圍住,任何人都插翅難飛。連地牢的門鎖也被錦衣衛更換,鑰匙也交到了阮護衛手中,除了這把鑰匙,再無其他人能夠打開牢門。

當幾人進入地牢上的房間,卻並沒有發現值守於此的阮護衛。

安南范副使皺起眉頭:“這傢伙跑去哪裏去了?不是讓他看守犯人嗎,怎麼不見蹤影?”

陸俊生一驚,心中的焦躁越發強烈。“我們快去看看疑犯!”他說著就急忙朝着地牢下跑去。

眾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於是也急忙跟着陸俊生跑去。

當眾人來到牢房外時,透過貫穿牢房頂部和底部的粗木柵欄看到了裏面詭異的一幕。

在地牢昏暗的火光之中,只見疑犯背對着眾人站立在牢房中間,一條繩索結成套索從牢房頂部延伸到疑犯面前不斷搖晃,彷彿墳頭上的招魂幡。而疑犯從錦袍下伸出兩隻手抓向套索,緊跟着腦袋就往套索里鑽,眼看就要上吊自殺。

“你幹什麼!”蒼百戶一聲怒吼,“還不快快住手!”

披耶查猜也驚道:“他要自殺!他一定受不了酷刑想要自我了斷,快阻止他!”

“不能讓他死!”范副使叫道,“他死了一切都斷了!”

疑犯似乎聽到了眾人的叫喊,他的身形微微一頓,由於背對着眾人,並不能看到他的表情。但是一頓之後,疑犯卻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把腦袋朝着套索伸去。

陸俊生急忙衝到牢門口,然而牢門已經被鐵鏈牢牢纏住,又上着鎖。陸俊生用力拽了幾下,堅固的門鎖根本毫無反應。

“鑰匙在哪?”陸俊生焦急地叫道,“快把這鎖打開!”

就在這時,忽然聽得“哐當!”一聲,牆上的火盆竟然自己摔落在地,隨着一陣四濺的火星之後,火焰熄滅,地牢中失去了光源,一下子變得漆黑一片。

漆黑不見五指的環境中,眾人什麼也看不清,只有陣陣怒吼接連不斷:

“怎麼回事!火盆怎麼自己摔滅了?范副使!鑰匙已經交到了你們的人手中,他媽的那個狗屁阮護衛哪裏去了?”這是蒼百戶的聲音。

“本使怎麼知道?再說了,這個人犯是受不了你們錦衣衛的酷刑而想要自殺的,他要是死了,你們錦衣衛得擔當這個責任!”這是安南范副使的聲音。

“裏面那位小兄弟!還請聽我一言,眾生在輪迴中皆受宿生的業力支配,不能自主,豈能以自殺一了百了?你快快住手!”這是披耶查猜的聲音。

陸俊生可沒空理會幾人的推脫和叫嚷,他繼續用力試圖打開牢門,可是卻依舊無果。

這個時候,在黑暗之中卻突然聽到了一個略有些陌生的聲音:“幾位大人,這裏出什麼事了?怎麼你們都在這,怎麼這麼黑?”

陸俊生什麼都看不見,他略一回想,便記了起來,這是安南使團阮護衛的聲音。

果然,只聽安南范副使沒好氣地罵道:“本使不是讓你看守疑犯嗎?你這個傢伙不堅守崗位,跑哪裏去了?”

阮護衛的聲音響起:“副使大人,屬下剛才……去了一趟茅房,沒想到您竟然過來了……”

陸俊生焦急地說道:“快把牢門的鑰匙拿來!裏面的疑犯要自盡了!”

阮護衛的聲音似乎距離陸俊生又近了一些,幾乎來到了身旁:“陸大人,我這就把鑰匙給你!”

黑暗中,披耶查猜大聲說道:“先把鑰匙給我,你找不到陸推官在哪裏。我就在陸推官旁邊,由我把鑰匙交給陸推官!”

跟着,一陣窸窣之聲后,一隻手碰到了陸俊生的胳膊,陸俊生順着那隻手抓去,果然取得了一把鑰匙。

耳邊傳來披耶查猜的聲音:“陸推官,我把鑰匙給你了,快打開牢門!”

接過鑰匙之後,陸俊生急忙在漆黑一團中摸索着,把鑰匙插入了鎖孔之中,打開了掛鎖。在接着解開纏着的鎖鏈,最後拉開牢門沖了進去。

一陣腳步在陸俊生的身後響起,顯然眾人也聽到了陸俊生解開鎖鏈的聲音,知曉牢門打開,便也都跟了進來。

陸俊生正打算摸索着去阻止疑犯自盡,突然一團明耀的火光在黑暗之中乍現。

火光瞬時刺破黑暗,使得周圍一下子變得明亮起來。

剛剛適應了漆黑環境的陸俊生被這火光突然刺眼,忍不住緊蹙眉頭。他循着火光望去,卻見是幽黑精壯的阮護衛吹燃了手中的火摺子,火焰在火摺子頂部隨着他的呼吸微微跳動。

隨後,陸俊生急忙把視線轉向了牢房中間。

只見繩索筆直垂下,一個人穿着錦袍掛在上面,一動不動。

疑犯竟然真的上吊了!陸俊生大驚,此時必須快速將疑犯放下,或許還有的救。

陸俊生當下毫不遲疑,撲身向前,朝着疑犯的腰身抱去。

可是沒想到這一抱卻抱了個空,使得陸俊生差點一個踉蹌。驚余之下,陸俊生才意識到,寬大的錦袍之下竟然空空如也。他揮手朝着錦袍一抓,錦袍被從繩子上扯下,錦袍內根本就沒有什麼疑犯,只不過錦袍被掛在了繩子上,使得剛才看上去像有人上吊一般。

“疑犯呢?”陸俊生急忙朝着四周看去,可是這個牢房狹小,只需一瞥就能全部看過來。

陸俊生忍不住暗忖:難道剛才並非疑犯要上吊,而只是一件掛在上面的錦袍?不!不可能!剛才我看得很清楚,錦袍之內絕對有人,他伸出了手和腦袋,絕不會只是一件錦袍!但是,那麼現在疑犯又哪裏去了?

“犯人在哪?”蒼百戶也在牢門口驚異道。

安南范副使、阮護衛和披耶查猜也在舉目四顧,顯然是想要找出疑犯的蹤影。可是地牢內就兩間牢房,眾人掃視了一圈也根本一無所獲。

難道是趁着我們打開牢門的瞬間逃出去了?陸俊生暗思,也不可能!牢門打開之後,我就率先沖了進來,其他人都堵在了狹窄的牢門口,已經把牢門堵嚴,並且時間這麼短,犯人不可能趁黑從牢門鑽得出去!

“疑犯呢?”蒼百戶也驚疑不定地四處張望,但卻依然不見犯人的蹤影。

“難道是從我們身邊溜了?”范副使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側,“不可能啊,本使、蒼百戶、披耶查猜使臣、阮護衛,我們四個人都堵在了牢門口,人根本就無法穿過我們逃走!”

“難道……”披耶查猜副使滿臉驚懼,“真的有駮龍的怨靈在作祟?否則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憑空不見了?”

陸俊生昂聲說道:“大家不要疑神疑鬼!疑犯數息之前還在我們眼前,絕對不可能憑空消失!錦衣衛已經將整座山莊團團圍住,疑犯絕對逃不掉!現在需要錦衣衛的人在山莊內仔細搜查,務必要找到疑犯!”

蒼百戶自信地說:“陸推官言之有理!放心,搜查出疑犯只是時間問題!”說著就打算離開地牢前去搜捕。

這時候只聽安南范副使轉身對阮護衛說道:“阮護衛,你前去跟着錦衣衛一起行動,看看他們究竟有沒有用心!”

阮護衛站直身子:“遵命!”他走出牢房把打翻的火盆放回木架,再用即將燒盡的火摺子重新點燃火盆,這使得地牢的光線重新明亮起來。隨後他便要隨着蒼百戶離開。

剛要離開的蒼百戶這個時候反倒是停下了腳步,先是厭惡地瞅了身後的阮護衛一眼,然後又陰沉地盯着安南范副使說道:“我們錦衣衛辦事,還用不着旁人監督!”

范副使冷聲回答:“要是問心無愧,又豈怕別人插手?”

蒼百戶的雙目之中幾乎要噴出怒火,披耶查猜急忙說道:“兩位大人,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再針鋒相對了!畢竟查案要緊啊!”

陸俊生則完全沒有理會眾人,他在檢查着封鎖整個牢房的粗木柵欄。粗木柵欄的材質乃是堅硬筆直的樺木,每一根都有人的大腿粗,深深刺入牢頂和地下,若是不憑藉工具,則根本無法破壞。陸俊生一根一根地檢查着粗木,他懷疑有人在這上面動了手腳。

可是每一根粗木陸俊生都自己檢查過了,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他又檢查起纏住牢門的鐵鏈,也並無異狀。陸俊生不禁苦惱起來,犯人是如何逃脫監牢的呢?

觀察了陸俊生半晌的披耶查猜使臣突然問道:“這門鎖只有一把鑰匙是吧?”

蒼百戶回答:“當然!這鎖是我們錦衣衛的,那些宵小的伎倆根本無法打開!”

披耶查猜想了想,又問道:“那麼,昨夜來過監牢的有哪些人?”

“當然只有我們!”蒼百戶沒好氣地回答,“你的問題就不能問到點子上嗎?”

這個時候,阮護衛突然說道:“其實並非只有我們。在諸位大人離開之後,還有人前來探監。”

“哦?”蒼百戶忍不住問道,“是誰?”

阮護衛回答道:“是山莊大小姐。”

蒼百戶一愣,沒想到竟然是這個答案。

安南范副使眼睛一亮,說道:“誰說八百大使的問題沒有問到點子上?這不就又有了一個疑犯了嗎!一個土司家的大小姐,深更半夜前來探監一個家僕,這其中絕對有問題!”

八百大甸宣慰司的披耶查猜使臣訕訕地笑了笑,閉上了嘴巴。

陸俊生也皺起了眉頭,沒想到事情竟然又扯到了蒙蚩錄土司家人身上。他來到阮護衛面前問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阮護衛正色回答:“屬下不敢撒謊!當時陪同山莊大小姐前來的還有山莊內的陳管家。只不過陳管家並沒有進入地牢,而是在外等候。這位大人只需向陳總管一問,自然清楚。”

安南范副使追問道:“那個女子進入到地牢后,做了些什麼?”

阮護衛有些尷尬地說道:“大小姐身份尊貴,卑職不敢冒犯。所以……所以也跟着陳管家一同在外等候。”

“還等什麼?”安南范副使大聲說道,“去把那個土司的女兒叫來問話!我國正使大人跟蒙蚩錄土司有交情,我跟他可沒什麼交情!”

“且慢!”陸俊生喝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找出越獄的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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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案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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