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會
回到聽雨閣，清淺慢悠悠地坐在桌旁，折騰了半天，十分疲累。
這樣好的天氣就該在樹下乘涼，吃瓜喝茶，可惜聽雨閣年久失修，又比較破敗，連棵樹都沒有。清甜解渴的西瓜更是夏日裏的搶手貨，哪裏輪得到她一個小小御女。
清淺默默嘆了口氣，還是生在現代好呀，想吃什麼去超市買就可以了，瓜沒有，茶總是有的吧。清淺見桌上擺了茶壺和茶杯，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入口微苦，帶着澀澀的味道，水已涼透，茶香已無，看來是放的日子久了，茶味散了。
“素素，還有茶葉嗎？我要泡一壺熱茶喝。”清淺頗為無奈，多少人擠破了頭像入宮，她們可知這其中的不易。
“還剩一點，小姐不是嫌茶葉苦，不愛喝茶嗎？”素素有些疑惑，小姐自從落水之後，真的是變了個人呢，但還是聽話的去把茶葉找過來。
“死過一次之後，我想通了許多道理，這茶不就像人生一樣，雖然是苦的，可仔細品味，卻有其自在的茶香。”素素接過茶葉，一看就是下品毛尖，而且放了許久。
清淺利索燒水，準備煮茶。
“茶和水的比例，茶具，沖泡方法，這些都是需要注意的，也是泡茶的關鍵所在。”清淺邊泡茶邊向素素講述泡茶的技巧。
“不同的茶，要用不同的器皿來泡。泡熟茶，選用高溫煅燒的紫泥比較合適。保溫、透氣。
泡生茶，選用煅燒溫度適中的本山綠、段泥比較合適。保持香氣，透氣性好。
泡老茶，選用質地細膩，研磨充分的高溫煅燒泥料比較合適。因為老茶需要持續的高溫來喚醒茶質，推薦優質的底槽清或者朱泥。
除了器皿不同，水也應不同。以純凈的山泉水為上，以井水為中，而硬水不可用。
這些都是可以學的，但是泡茶呢最重要的是心境。”
說話間，一壺茶就泡好了，再放入幾粒從御膳房偷來的松子，茶香與松香飄出，輕抿一口，一股松香沛然於胸中。
這個茶葉確實不太好，晚上去御膳房看看有沒有好點的茶葉，不過呢，距離天黑還有許久，還是先睡個美容覺吧，清淺暗暗想。
脫下外衣，上床，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
看着熟睡的小姐，素素有些猶豫，已經是三更天了，要不要叫醒小姐呢。昨晚的那個男人，身上帶着恐怖的氣息，十分危險，自己是十分不願和他打交道的。可是，被發現的後果十分嚴重，本來在這後宮之中就難以立足，再出了這樣的事，那……
素素不停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略顯急促的步子出賣了她的焦慮不安。
算了算了，還是叫醒小姐讓她來定奪吧。素素左思右想，還是把決定權交給小姐吧。
“小姐，三更天了。”素素輕輕搖了搖清淺的手，說到。
“唔，這麼晚了嗎。”清淺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小姐，我們今晚還要去御膳房嗎？”
“自是要去的，想去弄點好茶喝喝。”
“可是……”
“不要可是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你去拿兩件不穿的舊衣服來，最好是舊一些，十分不起眼的，快一些。”
素素還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最後還是轉身離開去找衣服。
“小姐，你看這兩件行嗎？”素素拿來一件淡藍色襦裙和一件青色紗裙，看起來布料洗的有些舊了。
“很好，趕快換上吧，再圍上面紗，這樣就沒人能認出我們來了。”
兩人換好衣服，稍微喬裝打扮了一下，便悄悄出門了。
寂靜的夜，給御膳房披上一層詭異的外衣，遠處傳來的幾聲尖銳的貓叫更叫人驚心。素素拉着清淺衣袖的手有些發抖，總算是到了。
清淺拉着素素進門，御膳房內一片漆黑，兩人適應了黑暗之後，便藉著微微透進來的月光，小心的挪動着步子，許是怕驚動別人，誰也沒有出聲。
看到那邊整齊擺放的茶罐，清淺喜不自勝，也顧不得昨天那位男子，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
將茶罐一個一個打開，一會聞一聞，一會拿出一撮來看看。看到最後一個的時候，清淺的眼睛亮了，沒想到這御膳房隨便放着的茶葉都這麼好，嘖嘖，怪不得外邊的女子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往宮裏鑽。一邊這麼想着，手裏的動作不停，急忙掏出手絹來，往裏放茶葉，直到放了小半斤，才練練不舍地將茶罐放了回去。
三更天，顏墨走出乾元殿，不過幾個起落便到了御膳房。我怎麼會對與一個小丫頭的約定當真？自己作為皇帝，什麼樣的美食沒有見過，許是圖個新鮮吧，顏墨不免有些好笑，內心暗想。
正在猶豫要不要過去看看，就看到了一位女子，正在拚命偷茶葉。
“我看到了”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清淺身邊。
“什麼”鬼魅一般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衝破了夜的寧靜，嚇得清淺急忙後退一步，險些將茶葉撒掉。
“玉上，西域進貢的普洱，只選取最好的茶樹上面的嫩葉，每年的產量不過幾斤，除了皇上和太后，沒人喝過，你當真是好眼光。”顏墨看到面前的兩人毫不客氣的“拿”了自己半斤左右的茶葉，恨得有些咬牙切齒，這兩人當真是膽大包天。
“什麼？這麼好的茶葉就這樣放在這裏，不怕被偷嗎？”清淺一聽說自己手中的茶葉如此珍貴，內心喜滋滋的，將手中的茶葉握的更緊了。
看到面前這個女人不僅沒有惶恐的將茶葉放下，反而握的更緊，顏墨又好氣又好笑。誰能料到竟有人敢偷皇上的茶葉，倒是御膳房的人低估了宮中之人的膽量了。
“你不打算把茶葉放下嗎？”顏墨閉了閉眼，忍住打死面前這人的衝動，咬牙切齒說道。要不是不方便透露身份，怎麼會讓人眼睜睜從自己手下拿走茶葉。
清淺想了一會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位兄台你有所不知，這茶樹對生長環境要求十分苛刻，慢慢生長，製成茶不易，當然要在會泡茶，品茶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它的最大價值。”
顏墨摸了摸下巴，竟然覺得她說的有一點道理，沒想到昨日自己不過是看奏摺累了出來走走，便遇見這麼有趣的姑娘。“你的意思是你很懂茶？”
“普洱茶應該緊壓不散存，也不應該這樣這樣放置在廚房，應放置在乾燥陰涼無異味的地方，免得茶葉吸收了異味，破壞了茶香，降低茶葉品質。而且普洱茶是一種品飲收藏兩相宜的茶類。隨着收藏時間的增加，其陳化程度也越來越深，其澀味約少，滋味醇香，十年左右的茶味道清爽無澀味。”聽出男子語氣中的不屑，清淺慢慢道來。
聽着女人娓娓道來，顏墨微微有些詫異，很少有女子深諳茶道，後宮那些女子，只會綉繡花，爭爭寵什麼的。眼前的這位女子，不僅會吃會喝，還會偷東西，倒是十分有趣。“不錯，可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你怎麼證明一下，這個茶葉在你手裏才能發揮它的價值呢？”顏墨沒有發覺自己眼中流露的欣賞。
“要不，我分你一點？”清淺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雖然內心極不情願，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顏墨又好氣又好笑，本來就是偷得我的茶，還用你分給我。雖然內心這樣想，面上卻絲毫沒有表露，依然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臉。
“不需要”冷淡的聲音帶着三分怒氣。
“那你想怎麼辦？”清淺有些泄氣，自己算是栽到這個人手裏了。
“我餓了，答應過我的美食呢？”顏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出了質疑。
清淺輕輕拿出手帕，遞給男子，“給，玫瑰餅。”
顏墨不客氣地接過鮮花餅，拿出一塊來開始品嘗。咬上一口，外皮酥脆，玫瑰餡料口感細潤，甜而不膩，香氣濃郁，齒頰留香，確實不錯，沒想到一個小小宮女竟有不遜於首席御廚的手藝。
沒有人知曉，其實顏墨很愛吃甜食。這一來，畢竟作為一個大男人，更何況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喜食甜食這種事難免說不出口;二來，御膳房的糕點做的似乎有些過分甜膩，更適合女子口味。
“尚可”吃完最後一塊，顏墨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嘴角，給出了評價。
清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尚可你還都吃完，可如今有了把柄在他手裏，只好面帶微笑說道：“那，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明日此時，讓我見識一番你的茶藝，你覺得如何？”
“還來？”清淺有些抓狂。
“倘若我發現你明天沒有出現，或者泡出來的茶名不副實，這偷竊皇上御用的茶可是重罪，按律法要受棍刑，看你那柔弱的身板，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一百棍”，沒有理會清淺的回話，顏墨繼續說道。
“你……”清淺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只見眼前的身影一閃，人已消失不見。
完了，這次是徹底栽到他手裏了，怎麼才能擺脫他？清淺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