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因為他與宋家有仇
8“小姐,您既然沒有親口對她做出承諾,又何必要幫她一把?”
去往百草堂的路上,碧玉始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您是顧家少夫人,妾室有孕,對您來說,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宋惜月靠在軟墊上,眼睛都不睜,懶懶道:“世上哪有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的道理?”
“況且紅花湯對母體的傷害雖然比不上絕嗣湯兇狠徹底,卻也並不是那麼容易調理的。”
聽了這話,碧玉抿了抿嘴唇。
她愈發看不懂小姐了!
“是碧玉目光短淺了。”碧玉低聲嘆氣:“只不過,碧玉還是覺得,眼下小姐過得好憋屈。”
“哪裏憋屈?”宋惜月問。
“大婚次日明明捉姦在床,卻沒有藉此機會和離斬斷孽緣,明明將軍摟着璽姨娘在漪瀾院荒唐,小姐卻也不能以此事對將軍發難。”
碧玉說著,深吸了一口氣:“碧玉知道小姐有自己的謀算,但碧玉真的為小姐感到不值。”
“而且,我們宋家百年忠良五代傳家,即便今上忌憚,要用顧潯淵來鉗制宋家,可小姐遭此等羞辱委屈,宋家出面主張您與顧家的婚事無效,也未必就能讓宋家萬劫不復。”
“所以小姐您到底在顧慮什麼?”
似乎是憋了很久一般,碧玉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后,就麻利地跪在宋惜月跟前:“碧玉自知今日僭越,願意任憑小姐責罰,但碧玉想死個痛快明白!”
聽到雙膝跪地的悶響,宋惜月終於睜開了眼睛。
那雙清亮的眼眸看着跪在馬車裏的人,淡淡道:“朝堂內外能人那麼多,你可知,今上為何偏偏選顧潯淵當這枚棋子?”
“碧玉不知!”
宋惜月嘆了口氣,淡淡道:“因為他與宋家有仇。”
顧潯淵有一個驚才絕艷的大哥。
十一年前,他以十八歲的年紀考了解試第一,成為大澤立朝以來最年輕的解元。
就是這樣的天才少年,卻在次年抵京參加會試的時候莫名捲入了科舉舞弊案,最後死在獄中。
而當年,負責監審此案的人,是宋惜月的祖父與父親,當年的一品大將軍宋劍雄,和那時的威遠將軍宋如山。
所以,前世臨死前,顧潯淵才會說是宋家毀了他改換門庭的希望。
所以今上選擇了他,因為一個對宋家有如此濃烈仇恨的人,是最好操控的棋子。
對此,宋惜月重生后反覆問過自己,前世自己家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嗎?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絕不可能。
但那又如何?
顧潯淵只是一個棋子,弄死他不難,但棋子可以有無數個,宋惜月沒有扭轉乾坤的本事。
她如今只能憑藉自己前世的記憶,為宋家見招拆招,以最不動聲色的方式,削弱世人眼中宋家的凌厲銳氣。
畢竟宋家五代忠良,造反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出現的選擇。
百草堂。
宋惜月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冷不丁被烈日晃了一下眼睛,抬手擋在了眉上。
“我是有多礙你眼?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賀蘭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宋惜月立刻放下手,轉頭看了過去。
見到他滿臉不高興的時候,立刻垂眸屈膝行禮:“見過大殿下。”
賀蘭雋冷着臉轉開視線,讓星凌推着他的輪椅逕自朝着百草堂大門而去。
臨近門前,他忽然抬手按住了輪子,半側過臉朗聲道:“顧夫人,本殿下今日複診,百草堂已提前清場,本殿下出來之前,有勞你在外頭等着了。”
宋惜月依舊保持着屈膝行禮的姿勢,溫聲道:“是!”
話音落,賀蘭雋的身影入了百草堂大門,跟隨他而來的侍衛立刻就將大門圍了起來。
宋惜月站直身子,正打算去馬車上等着,卻被星數攔住。
“顧夫人,我家殿下腿傷麻煩,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與其在這裏乾等着,還不如先回去,下午再來。”
聞言,宋惜月心裏莫名緊了緊:“殿下的傷勢很重嗎?”
“顧夫人自小與我家殿下一同長大,若是普通的小傷,以我家殿下的性子,又怎會坐着輪椅來來去去?”
說著,星數朝着宋惜月拱了拱手,退到了百草堂大門前。
宋惜月站在秋日燥熱的太陽底下,手心是膩滑的濕汗。
“小姐,日頭太大,我們回馬車上等着吧。”一旁的碧玉小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宋惜月恍然回神,這才發現周圍已經有了不少圍觀百姓。
當下她想不了那麼多,轉身上了馬車。
“墨玉,你想辦法跟芝雲打聽一下,賀蘭雋在百草堂都做了什麼。”
一上馬車,宋惜月冷靜一些后便低聲吩咐:“但你不能完全信她,知道嗎?”
墨玉點頭。
馬車駛離百草堂外大街,圍觀的百姓竊竊私語。
“不是說宋大小姐和大殿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嗎?怎麼這倆人見面的時候不像啊?”
“胡說什麼呢……宋小姐都成婚了,人家如今是顧夫人,二人這是在避嫌呢!”
“什麼避嫌,我看是鬧掰了才對。”
“有道理,畢竟大殿下不過在北城呆了幾年,小青梅就變心了,換誰誰受得了?”
……
如此這般的議論聲不斷地被耳力過人的星數聽得清清楚楚,而用不了太久的時間,這些話也會逐漸蔓延整個盛京。
一切都是賀蘭雋的吩咐。
他聽了宋惜月說的夢境,便明白她的目的與擔憂,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百草堂內,賀蘭雋壓根沒去見尹老,而是逕自去了後院。
白嬌嬌原本是在曬太陽的,聽到大殿下來了的時候,嚇得差點一翻身滾落到了地上。
賀蘭雋看着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嬌嬌,心中不屑,面上卻沒有絲毫表情。
“你就是顧潯淵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聽了這話,白嬌嬌下意識謹慎,小心答道:“回殿下的話,民女偶有幸運被顧將軍看重,但卻不敢以將軍心尖人自居。”
說到這裏,她遲疑了一下,后道:“將軍愛重新婚妻子,宋大小姐才是將軍的心尖人。”
“嗤……”賀蘭雋不屑地笑了一聲,道:“你是在提醒本殿下,宋惜月原本該是本殿下的女人,如今卻見異思遷,和顧潯淵好上了嗎?”
聞言,白嬌嬌的頭幾乎都要抵在了地上,整個身子也在輕輕地顫抖:“民女不敢!”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
賀蘭雋說著坐直,胳膊肘橫在腿上,傾身靠近,目光逼人。
“兩個月前,宋家慶功宴上,潑臟宋惜月衣裙的那碗湯是你端的,而你是被顧潯淵帶到慶功宴上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