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流浪兒的奇遇
09年10月,號稱淮中二十年來最兇殘的罪犯仇強在江夏市落網。
此人流竄幾個省市,犯下十七宗命案,他似乎並不“挑嘴”,受害者有老人、有少女、有上班族。
仇強殺完人,喜歡將一根筷子或樹枝撐在死者口中,擺出一張詭異的笑臉,可能一開始只是他的惡趣味,後來這漸漸成了他的犯罪簽名,一些博人眼球的小報將他稱為“笑臉殺手”。
這一系列連環謀殺案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淮中省廳、公安部陸續投入近千名警力,在歷時三年六個月的追捕之後,在江夏逮捕了喬裝成乞丐的仇強。
一時間各界沸騰,密切關注着仇強案的審理進程,最終法庭宣判他死刑立即執行。
仇強被執行死刑后一年,五安市一個僻靜的小巷裏面,一個蓬頭垢面的孩子正從垃圾桶里搜尋食物來果腹。
小巷旁邊是一家飯店,所以垃圾桶里的剩飯剩菜還是挺多的,這塊風水寶地自然也成了野狗的聚集地,“入侵者”的到來令野狗感到不悅,便在旁邊不停吠叫,以示威脅。
小孩撿到一塊魚骨頭,抱着啃上面的魚肉,然後從膠袋裡抓了一把剩飯糊到嘴裏,嚼了兩口呸呸地吐出來,不知哪個客人居然把煙頭扔在飯菜裏面。
旁邊的門打開了,只聽見“咳——呸”一聲,一口濃痰飛出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一個身上油膩膩的胖廚師走出來,看見趴在垃圾桶邊的小孩,嚇了一跳,“我當是鬼呢!誰家孩子,你大人呢?”他不是同情,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審問的口吻。
小孩受了驚嚇,抓起半塊饅頭一溜煙跑了。
廚師去跟經理反應,報了警,一會功夫警察來了,原來他們正在尋找一名從福利院逃出來的孩子。
這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殺人犯仇強留下的孤兒仇允!
外人並不知道,九歲的仇允在福利院中倍受欺凌,小孩們都稱他為“殺人犯的孩子”,一開始是孤立,後來有一些男生開始欺負他,老師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仇允比任何人都痛恨自己的身世,他實在無法忍受孤兒院的生活,便趁天黑悄悄逃了。
這一逃就是半個月,他既沒有錢,也無親人,只能流落街頭,從垃圾堆里撿點食物,晚上便睡在橋洞或者公園裏面,他的身體原本就很瘦弱,這幾天風餐露宿、擔驚受怕,他染了上疾病,總是不停地咳嗽。
仇允就像一頭漫無目的的小獸,在這鋼筋水泥的叢林裏流浪,也許某一天會體力不支倒下,對充滿厭世情緒的他來說,那樣的結局似乎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警察來到這一片街區搜索,仇允只能悄悄溜走,在射陽路的七里橋下面貓到天黑。
入夜之後,天下起了雨,氣溫驟降。
望着雨點噼里啪啦地落在江面上,仇允心中一酸,流下幾滴淚來。
他又餓又倦,咳嗽也在加重,要是在這裏躺一晚,第二天大概就沒命了。
只能冒着雨去找點東西吃。
走出橋洞,不遠處有一片破敗的老房子,或許可以到屋檐下面避避雨,這些老街區的居民往往會在門前圍出一塊田種點蔬菜,運氣好還可以薅根蘿蔔、拔個地瓜來吃。
仇允裹緊身上的破衣爛衫來到老街區,一棟老舊的紅磚瓦頂房吸引了他的注意,屋裏黑漆漆的,好像沒有人住,它的窗戶卻是開着的。
仇允試了幾下,成功翻進屋內。
藉著窗外路燈的光,他看見桌上放着一杯茶,抓起來咕咚咕咚地狂灌。
紗罩下面還有些剩菜,仇允就用手拈着吃起來。
吃飽喝足,他打量周圍,屋內有股檀香味兒,紅木的傢具上包着厚厚的漿,顯然是有年頭了,估計是個老人居住的地方。
老人一般都睡得早,可能屋主睡著了……
仇允小心翼翼地走進卧室張望一下,見一張床空着,許久沒有睡過溫暖柔軟的床鋪,仇允便在上面躺了一會,沒想到過於疲憊的他一下子睡著了。
半夜,一個噩夢把仇允驚醒,他猛的坐起來,意識到大事不妙,自己居然在別人家睡著了,萬一被當成賊抓起來就不好了。
得趕緊離開!
此時應該是凌晨,外面的路燈已經熄了,仇允摸着黑去找自己的鞋,卻摸到一根滑溜的棍子。
他好奇地沿着棍子向上摸索,摸到了一個皺巴巴的手,抬頭一看,才注意到黑暗中有雙眼睛放射出微弱的光。
“啊!”仇允嚇得縮回去,“對不起爺爺,我不是想偷東西,我現在就走!”
“你從哪來?”那個坐在黑暗中的老人沉聲問道,發現家裏進了外人,他居然不聲張,就這樣坐在床前等仇允醒來,這人實在古怪得很。
“我……我逃出來的。”仇允不敢提福利院,怕對方報警。
“把手伸出來。”
仇允十分畏懼這個陌生人,伸出小手,老人掐住他的脈,少時,他說:“你得了肺病,在這裏歇着吧,我給你弄一副葯!”
“不……不用了,我現在就走!”
“你可能會死。”
拋下這句話,老人起身走了,仇允納悶,這麼黑,他是怎麼看得見的?
仇允猶豫再三,覺得這老人不像壞人,他只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有人願意施捨,他自然是願意留下的。
一覺睡到天亮,仇允被外屋的動靜驚醒。
他怯怯地來到客廳,見桌上已經擺好稀飯、鹹菜,老人像棵古松一樣杵着拐杖坐在桌子另一頭,說:“吃吧!”
仇允抓起調羹,呼嚕呼嚕地喝粥,他的手實在太臟,碰到碗就留下一個黑手印,仇允羞愧地往衣服上蹭了蹭,但衣服並不比手乾淨多少。
他抬頭偷瞧這個老人,他又瘦又干,滿頭銀髮,目光炯炯,但右眼的瞳孔卻是白色的,而且似乎微微鼓突出來一些。
仇允又注意到旁邊的案桌上擺着供果,焚着香,供着一個年輕人的照片,是黑白的。
仇允知道那是遺相,說明這個人死了,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淡淡地嘆息一聲,“那是我兒子,叫人殺了,年紀輕輕就沒了,現在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壞人逮住了嗎?”
“逮住了,他叫仇強,一年前已經被槍斃了。”
“咣當”一下,仇允手中的調羹掉回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