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借刀(二)
好容易推辭了王家管家熱情的招待,章慶跟着陳當家的等人離開了王家大門,卻發現好像少了幾個人:“當家的……師姐呢?”
陳飛低聲道:“另外有事……我們先去客棧等着。”
柯蘭海環顧了一下:“那個耍大刀的也不見了。”
“杭州的兩個小姑娘盯着他。”陳飛早就安排妥當了:“都以為是螳螂捕蟬,誰能想到黃雀在後呢。”
王家家大業大的,僅在這一處的園子便有百畝地的大小,城外另有數處莊院,依山傍水,或者佔着大半個湖面,或者延綿幾個山頭。這是王家人幾代掙下來的威風,誰還會記得當年的王家兄妹也不過只是一戶中產的人家呢。
董鴻兒曾經聽師傅念叨過王家的發家史,也不由得感慨這世間的變化無常:當年那些聲名赫赫的大家族都為雲華公主最後的瘋狂而陪葬,卻給了王家這樣不起眼的中等人家一個青雲直上的機會。現在幾十年過去了,又鄢不知道或許這也是另一個機會呢……
她的手心中握着一張地圖,這是她師傅給她的。
“裏面會有人來接應你,你聽她的吩咐就是了。”
董鴻兒順着地圖上的指引走到一處小院前,圖上的標誌到此結束了,她猶豫着是否應該要推開那扇院門,莫名的心口砰砰跳的極為厲害,好像隔着十步遠都能聽見似的。
遠處的迴廊飄來一陣侍女們的說笑聲,她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將門扣好之後她才打量起院中的景sè,這裏是一件很普通的別院,一間正屋兩間廂房,院子裏晾着些換洗的衣物,看樣式似乎都是女人的衣飾。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說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董鴻兒趕緊找個角落躲了起來。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站在門口那裏和相送的其他幾個女孩子告別了幾句之後便把大門落了鎖。董鴻兒悄悄地看了過去,卻不由得吃了一驚:“丹莉……”
丹莉猛然聽見有人在呼喊自己,也不由得下意識回頭望去:“啊……是……”她趕緊捂住了嘴巴,小碎步跑到董鴻兒身邊:“你怎麼來了?”
“師傅讓我進來,找人接頭……沒想到是你。”董鴻兒驚異地望着自己幼年時的玩伴:“大家都說你離家出走了……你怎麼……”
“這……”丹莉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言難盡。你來是為了什麼?”
董鴻兒遂把發生在紹興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過來。丹莉這才恍然大悟:“這樣便說得通了。鴻兒姐姐,這一切都是洪ri堂的yin謀。人是他們殺的,東西也是他們搶的,清兒師姐是被栽贓的。”
“可那個吊墜怎麼解釋呢?”
丹莉把她拉到一個角落裏低聲道:“我那男人家裏有一名同族的侄子,名叫陸宇鋒。最是擅長妙手空空之術。在紹興事發的前幾天,我家男人把他派到杭州去做了一件事情,回來的時候他身上還帶着傷,這幾天才好利索又出去了。”
董鴻兒點點頭:“那這樣便解釋的通了。另外還有件事兒要問你。”
“你只管說。”
“你是怎麼……”她拉住丹莉的手:“是他們逼你的嗎?”
“不,我是自願的。”丹莉堅定地搖了搖頭:“從頭到尾,我都是自願的。”她把手從董鴻兒的手心裏抽出來。
“對了,”丹莉正要轉身離開:“這裏關着一個扇子門的小夥子。不知道這個情報對你們是否有用。”
董鴻兒回到客棧的時候,天sè已經擦黑了。
“有什麼收穫嗎?”大家都圍上來急切的問道。
她點點頭:“我見到了她——整個事情確實都是洪ri堂策劃的。”她看了一眼已經返回來的葉子,心裏猶豫了一下把話給改了:“但裏面確實有扇子門的人接應。”
“是誰?”葉子急切地問道。
“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董鴻兒扭過頭去:“這樣重要的事情她也接觸不到。”
“那麼那個蒙面女子究竟是誰打探出來了沒有?”柯蘭海和蕭閩更關心這個問題:“她們現在去哪兒了?”
“蒙面女子只知道是洪ri堂的人,名字也不曉得,只有一個代號,梅。堂主還有其他的長老們都叫她梅子,小輩們稱她為梅總管或者梅姑姑。但這不是她的真名。據說她的真實身份只有幾個最高層的才知道。”
“好個神秘女子。”蕭閩冷笑道:“如此藏頭露尾,想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干係。”
“若她真的是夢縈的後人,這樣隱藏自己身份倒也可以理解。”柯蘭海若有所思的道:“但王家會如此庇護卻值得玩味……中原人的心態,說不清楚啊。”
陳飛其實並不關心那蒙面女子究竟是誰,她只消知道這事情背後究竟是洪ri堂乾的還是扇子門做的便足以了。
找個借口回到卧房之後,她提筆給家裏寫了一封書信,董鴻兒在她身後侍立着。等她把信寫好封口了才悄聲道:“師傅,丹莉她……”
“她是自願的。”陳飛就知道她會問起來這個:“這件事情本不應這麼快就讓你知道的,但這也是無奈之舉。”
“是的。”董鴻兒低聲道:“但為什麼是她……”
陳飛沉默了一會兒,轉身拉住她的手:“如果是你的話,我會捨不得。”
扇子門中,現在差不多是亂成了一鍋粥。門主遲遲沒有露面,貝夫人雖然竭力的想把一些風言風語平息下去,可是悠悠眾口誰能堵得住,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各種各樣的傳言就滿天飛了。
有的說是章清兒勾結了邪魔外教,搶了鑰匙,準備將這個作為投靠魔教的投名狀。也有人堅定地認為章清兒是被陷害的,陷害她的人就是遲遲沒有出現的熊綺和李瀟。很明顯他們倆偷了章清兒的吊墜故意放在現場栽贓陷害,現在這一對雌雄大盜不知道在哪兒快活逍遙呢。
葉子從姑蘇傳回來了一些消息,但是卻讓各種各樣的分析和猜測成倍的增長。但似乎更多的人都開始傾向於認為,不管章清兒也罷,李瀟也好,他們都沒有背叛本門的理由,而從種種動機上看,叛出本門,另投他方理由最充分的就是熊綺了。更有人言之鑿鑿的表示自己聽舅舅說,在章清兒被押,李瀟失蹤之後,熊綺出現在數百里之外的江北,跟在一個蒙面女子身後,很顯然,她這樣的悠閑,就足以證明她背叛本門的事實。
各種謠言攪在一起,貝夫人也無暇去分析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畢竟現在李瀟和熊綺的下落都還不明了,她不願意這樣輕易地給自己門下的弟子扣上叛徒的帽子。
“夫人。”朱丹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幾名弟子根本攔不住她,貝夫人疲憊的揮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你查到了什麼?”
朱丹轉身把門帶上,貝夫人坐在桌邊,看着這個平時總是歡笑的弟子現在一臉凝重的模樣,心裏的焦慮又凝聚了起來。
“李師弟和熊師妹都還活着。”朱丹雖然平ri總是一副歡脫的模樣,還給人一種樂呵呵的傻大姐的味道,但是貝夫人知道那不過是她的表象,其實這是一個很有分寸,很明白輕重緩急的弟子——當然,是在她沒有犯病的時候。
“阿彌陀佛。”貝夫人舒了一口氣:“這就是最好的了。他們現在在哪兒?”
“李師弟被關押在姑蘇城外的蝴蝶谷,和三花鏢局給我們的情報一樣。熊師妹,熊師妹……”朱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弟子之前是在滁州城外的十里鋪看見她,確實如傳言所說,和一名蒙面紫衫婦人在一起。弟子用本門傳遞消息的方法給她留了信號問她是否需要援救。熊師妹沒有回復。”
“你看見她神sè如何?是否被人控制了心神,還是被人用什麼方法控制着不能逃走?”
“這個弟子相隔的比較遠,未能觀察清楚。但那蒙面紫衫婦人卻是個內力高強的,弟子好幾次稍微接近就被她注意到了,不得不多次改變行裝。所以弟子認為熊師妹很有可能是被那女子用什麼方法控制住了不得脫身。而那女子又自恃武功高強,不用捆綁拘束,也能讓熊師妹逃不掉。”
說道這裏的時候,朱丹就想起那天在滁州城外的一次試探。那個自稱是五虎斷魂刀的刀客,冒冒失失的就沖了上去,還沒有等他報出自己的名號,朱丹就看見他的腦門中線上留下了一條血痕——那蒙面女子用的同樣是那天夜裏左琳用的一招,但這一招的威力卻比左琳使出來的要大十倍都不止。她想到這裏,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也能夠理解為什麼熊綺即便沒有被捆着或者綁着也要乖乖的跟在她後面走了。
“那他們往什麼方向去了知道嗎?”
“又折返到海陵去了。弟子與追趕上來的徐師妹街頭之後便由她接着追蹤,弟子先行回來稟告了。”
貝夫人點點頭:“你做的很好……先下去歇息吧,有事我會安排你去做的。”
“是,夫人。”朱丹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貝夫人走到窗前,順手摺下一朵鮮花放在鼻前:“海陵……難道是你……呵,這倒是真的有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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