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肺腑之言
聽到劉諶的分析，劉善心中已漸漸有了主意，沉聲：“既然諶兒如此認為，那麋玥之事，孤便當他是真的。”
說著，劉善抬頭，對門口的張牛喚道：“老狗，傳典軍校尉秦仲、兵部左侍郎來忠，還有那個兵部堂主事周全，來此見孤。”
張牛聞言應喏，趕緊出去傳喚幾人去了。
現在陳行北上曹魏，龍影衛諸事，又只得秦仲一人操持，因而也不可能隨時都來宮中候着。
而內閣六部初成，兵部尚書廖化依舊鎮守劍閣關，不曾回來履職，兵部一切事務，自然由正三品的左侍郎來忠領着。
當日，來忠在北上抗魏之戰中屢建奇功，后又護送劉善凱旋。
有此種種，在國葬天封之時，劉善授來忠為忠勇伯，官拜兵部左侍郎，與從三品的右侍郎李球共領兵部事。
至於七品小官、兵部堂主事周全，這卻是在此次科舉取士中，軍事策略滿分獲得者，那個在卷中提出由海路直取建鄴、實施斬首行動的奇才。
誰能想到，當時那異想天開、引起眾多爭論的答卷，卻能與麋玥信中的提議，不謀而合。
這等驚天計劃，自然該由最初的提倡者周全參與。
趁着張牛去傳喚幾人之際，劉善藉著這難得的空檔，與麋府老太君寒喧起來。
劉善親自給麋府老太君剝了個在爐板上溫熱的甜橘，遞到她手裏，溫和道：“老太君，辛苦啦，如今大商堂走上正軌，你們麋氏一族，居功至偉。”
老太君雙手接過甜橘，卻沒捨得掰開來吃，而是捧在掌心，對劉善恭敬道：“陛下過譽了，麋府上下，能為咱大漢江山社稷略盡綿薄之力，是咱們的榮幸。天下經商者，能得陛下如此恩遇，更是咱們的福音。”
劉善聞言，笑着擺手道：“老太君也喜歡盡撿孤愛聽的說哩。歷代以來，為政者皆輕商，其實倒也不是沒有因由。畢竟金銀財寶再多，也比不上一日三餐來得實在。一旦糧食被卡了脖子，國家再盛，軍隊再強，也會轟然倒塌。所以，這才是孤要大商堂在與人交易，特別是與曹魏和孫吳作交易時，將糧食、牲畜等國之根本放在首位，至於金銀財寶，是不得已才該做出的選擇。這是大商堂經商的原則，也是咱大漢能否實現天下一統的根本。”
老太君及其側的麋威、麋照聞言，神色同時一肅。
劉善這雖然是在給他們寒暄嘮嗑，但何嘗不是在提醒他們，莫要忘了大商堂做事的根本。
老太君一臉鄭重地道：“陛下說得極是，麋府謹記在心，時刻不敢或忘。”
劉善知道麋府這幾人，世代經商，人老成精，根本不需要怎麼敲打，所以也只是話至此處，順嘴一說。
側頭看着恭敬侍立在身後的劉諶，劉善又對他叮囑道：“諶兒，士農工商，本無貴賤之分，關鍵在如何運用。孤剛才所說，對大商堂如是，對江山社稷，也應如是。”
劉諶聞言，恭敬道：“父皇說得極是，兒臣謹記。”
劉善對劉諶這便宜兒子現在是越來越滿意了，行事果決，重情重義，又識得大體，懂得分寸，的確隱有國君之風。
即便哪一天自己又穿越回去了，恐怕蜀漢有他帶領，又有自己確定的大政方略，也能實現一統吧。
這樣想着，劉善又轉過頭，與老太君繼續道：“孤雖任着大商堂堂主，但於經商一途，委實不懂，還要你們麋氏一族繼續費心勞力了。”
老太君連忙應是，頓了下，才開口另道：“陛下，如今，大商堂規模越來越大，枝葉也漸漸繁盛，若仍只咱麋氏一族操持，多有不便，也甚為吃力。所以，老身懇請陛下派出得力之人，入大商堂與麋氏共事。”
話音落地，劉善還沒什麼表示，她身側的麋威、麋照父子，臉上神色卻同時微變。
劉善自然明白，老太君這是怕麋氏一族獨掌大商堂，會引起自己的猜忌，因而才有此語，讓自己派出親信共同管理大商堂事務。
畢竟，如今蜀漢的滾滾錢糧，大半出自大商堂。
剛剛皇帝陛下還言及國本，大商堂這樣的國本掌握在麋氏一族手中，真的可以讓皇家放心嗎？
所謂樹大招風，麋氏若將大商堂把持得潑水不進，總有一日，會引來滅族之禍。
不得不說，老太君的確是久經世事的老人，將這些看得通透，也計議長遠。
但劉善思忖了下，卻擺手道：“老太君的意思，孤明白。但大商堂初創，須知令不統而行不一。老太君此議，暫時先放着吧。”
在老太君面前，劉善也知道，話不用說明，意思她都懂。
現在大商堂剛剛成形，你麋氏一族就放心領着吧。
待以後，你即便不說，孤也會派出親信打入其中的。
開玩笑，一國之根本掌握在非皇家的家族手裏，孤這皇帝能夠坐得安穩？
老太君自然立馬領會了劉善的意思，趕緊恭敬道：“麋氏是大漢的麋氏，大商堂也是大漢的大商堂，一切全憑陛下定奪。”
劉善聽到麋老太君這明明白白表忠心的話，知道言盡於此，其餘的話也不必多說。
微微點頭，極其鄭重地道：“麋氏一族不負我大漢，大漢又豈敢負了你麋氏一族？”
這話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了。
你麋氏於我劉氏皇族有扶保之功，只要不生異心，世代皆受皇恩。
說完這句，劉善再次轉頭，看向劉諶，叮囑道：“諶兒，今日孤與老太君之言，你須謹記，世代勿忘。”
劉諶連忙躬身答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至此，劉善與麋老太君這番掏心窩子的肺腑之言，當著各自的晚輩，算是交代完了。
也許，今兒個劉善說的這些看似寒暄客套的話，才是麋老太君要親至宮中，朝見劉善的真正原因吧。
金口玉諾，可不是隨便哪個家族就能得到的。
該說的都說了，張牛的聲音也在外間適時響起：“典軍校尉秦仲、兵部左侍郎來忠、兵部堂主事周全求見。”
劉善聞言，也就不在大商堂這個話題上糾纏，直接對着門口道：“宣！”